他这一吼,教梅婶吓软了双腿,跌跪在地。
巧媚望着驭火的怒容,“火大哥,你现在是在责骂我娘扯谎骗人吗?你不去处实偷簪子的柳碧悠,却来责备我娘,这样对吗?”
“瞧瞧咱们镖局里的仆佣,各个都睁眼说瞎话。”驭海摇头吐舌,“一个比一个还胆大包天。”
“可不是吗?”驭风应和。
“既然你们母女俩这么坚持偷簪子的就是柳碧悠,”驭火眯起了眼,“那好,大家给我听着!现在立刻给我搜房,每一间都要!若是还未找到,就搜每个人的身,直到找出簪子为止!”
众人哗然。
“火爷,我们实在没必要为了一支簪子……”
“这簪子是梅婶最重要的东西,值得让她闹得如此天翻地覆,甚至动用私刑对待一个丫头,我们若不费心将它找出来,岂不枉费梅婶和巧媚那天闹得那么激烈?”驭火眯起眼,露出诡谲的冷笑。
接着他口气一转,温和的脸色一变,“一旦找出是谁偷了这簪子,连同和窃贼亲近的人,我会一并算上知情不报的罪责,严厉处置,绝不宽贷!”
为了一支簪子,惹得驭山、河、风、火、侮五位爷儿说要严加查办,众人纷纷望向梅婶与巧媚,各个眼神饱含谴责之意。
几个和巧媚交好的丫环一听见“知情不报”、“严厉处置”这几个字,登时吓得心惊胆战,不断的发着抖。
驭火看出了端倪,刻意走到那几个丫环的面前,语带威胁的道:“待我查出主谋,连同他的同伙,我肯定要挑断他们的脚筋、割断他们的舌头,叫这些人日后再也没有本事兴风作浪!”
别说是梅婶、巧媚倏地刷白了脸,几名丫环更是抖得厉害。过了半晌,那些丫环纷纷跪了一地,磕头求饶,“火爷请息怒!小的说实话便是!”
“你们想做什么?”巧媚惊呼着。
一名与巧媚交好的丫环朝她低喊:“你还想拉着我们当垫背吗?见这态势,只怕五位爷儿早已知道实情,我们可不想再跟着你们母女俩瞎闹,赔上自己的命啊!”
“是啊!那多不值得!”另一名丫环也开口,涕泗纵横的求饶,“五位爷儿饶过咱们吧!我们是受了梅婶和巧媚的唆使,偷走那支簪子,然后嫁祸给碧悠姑娘的。”她自腰间拿出一枝样式陈旧的簪子,递到驭火面前,“簪子在这儿呢!”
驭火接下簪子,转头望向梅婶与巧媚。
驭海摇摇头,坐回椅子上,“真没趣,这样就结束了。”
但驭火可不想善罢甘休,“时伯,那日是谁动手打碧悠的?”
时伯马上站了出来,“回火爷的话,碧悠姑娘身上的伤,便是这几个人打的。”
“那好。”驭火手一扔,手中的簪子立刻落在梅婶的跟前。“把她们带下去,处置的方法我已经说过了!”他盛怒的眼中饱含肃杀,“挑断她们的脚筋、割断她们的舌头!犯着我驭火的人,就是这种下场!”
几名丫环登时吓得双眼一翻,昏死在地。
“真有魄力!”驭海欢声应和着。
“慢着。”驭山终于开了口。
驭山威严的声音在大厅上响起,那不威而怒的气势硬是教驭火敛起怒焰,“碧悠姑娘的事,我都依你处置,惟独这个不行。”
在一番争执下,他们决定将这些兴风作浪的丫环们逐出天武镖局。
☆☆☆
驭火冷着脸站在柴房外,凝望着柴房里的柳碧悠,竭力忍住想拥紧她的冲动。
为柳碧悠送饭的时伯,背对着在窗外监视的驭火,小声的对她劝着,“碧悠姑娘,你就松松口吧!只要你一句话,就能脱离这间破柴房了呀!”
柳碧悠依旧倔强的咬着唇,摇了摇头。
时伯除了叹气,也没别的法子了,“你这是何苦呢?跟火爷闹脾气,不仅对你没好处,也让火爷这阵子的心情躁闷不堪啊!”
柳碧悠咬着唇瓣,转头望了望外头那抹高大的身影一眼,“驭火他又去迎春楼找晴芬姑娘了吗?”
“没有。”时伯摇摇头,“他没再踏进迎春楼半步。事实上,驭山大人见火爷心情不好,也没敢派镖给他,只是吩咐风爷、海爷没事多陪他。这些日子,他们三个最常干的事就是拳打脚踢、互相切磋武艺呢!”
“是吗?”柳碧悠难掩唇角的笑容。
不行!她怎能如此轻易的原谅驭火?他不仅一而再、再而三的误解她,胡乱编派她的罪名,最重要的是,他不相信她!
她是真的对驭火付出了真心,然而他却不信任她。这心底的怨怼岂是能轻易消失的!?
“火爷对你可是真心真意的,所以你就别再说要离开这儿的话了吧!梅婶和巧媚那些丫环今晚收妥包袱就得走了,你也不用怕再受委屈啦!现在整个天武镖局,有谁不知道你是火爷的人!你只管在这儿生活便是了。”
柳碧悠眼眸微黯,强忍住转头凝望驭火的冲动。
被栽赃偷窃的事情的确是结束了,但那日驭火指责她的话,却让她无法忘怀。既然他质疑她的爱,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时伯望着柳碧悠的沉默,只能频频叹息。随他们了,不然还能怎么着?火爷脾气火爆,谁知他挑上的女子个性更倔!
碧悠她为什么露出这般黯淡的表情?站在窗外的驭火顿感不舍。时伯到底跟她提了些什么?
“时伯,别闲扯淡了!”驭火压低嗓音,“把东西交给她之后,赶快出来。”
“东西?”柳碧悠诧异地仰起小脸。
只见时伯自怀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这是火爷要我交给你的银两,里头是他这个月的薪俸。碧悠姑娘要小心收好啊!”
柳碧悠傻愣愣的接过,“驭火的薪俸?”
“是啊!”时伯收拾着碗碟,准备走出去,“大爷说前几天你是这么跟他交代的。碧悠姑娘,我先出去了,方才跟你提过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啊!”
窗外的驭火在临去前,忍不住再回头看她一眼,嗫嚅着双唇似是有话要对她说,但最后却依旧没开口的走了。
柳碧悠将手中沉甸甸的钱袋拿在眼前晃荡,躺回稻草堆里,止不住心里的喜悦。
驭火这家伙真的把她说过的话牢牢记住了。
☆☆☆
拎着包袱走向天武镖局的后门,梅婶和巧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互相凝视着。
“巧媚,是娘没用,不但没法儿赶走柳碧悠那贱丫头,好帮你得到火爷的心,现在连咱们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没了。”
“娘,你别哭啊!这不能怪你,只能怪巧媚没这个命嫁给火大哥。”她强忍伤心的伸手为母亲拭泪。
突然,巧媚的目光瞥见了柴房。
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站在窗边,探头望进柴房里,正巧看见柳碧悠蜷着入睡的娇弱身影,她的眼中顿时盈满恨意。
尾随而至的梅婶,看着柴房里的柳碧悠,再转头望着女儿,一个念头突然自她的心底升起,“反正咱们都要离开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烧了她吧!”
此刻夜深人静,众人早已沉沉入睡,浑然不觉柴房已燃起熊熊烈火。
第九章
好热!
沉浸于睡梦中的柳碧悠不安的翻了个身,想睁开眼眸,眼皮却异常地沉重。
越来越稀薄的空气模糊了柳碧悠的意识。她想撑起身,两手却像是绑了铅块般的沉重。
浓烟瞬间笼罩了整个柴房,被梅婶和巧媚事先下了迷药的柳碧悠,揪着衣领不断的咳嗽。
呛鼻的浓烟充斥她的口、鼻,剧烈的咳嗽几乎要将她肺里所有的空气全数挤出;刺鼻的烟味熏出柳碧悠的热泪,然而越发稀薄的空气却将她的意识推向更朦胧的晦暗。
在失去意识前,她使尽所有的力气移动着小手,在身边不断摸索着,终于寻着了下午时伯交给她的钱袋,紧紧地揽在胸口。
“驭火,救我……”
柳碧悠使出所有的力气低喃着,然后头一歪,昏了过去。
☆☆☆
驭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样就是睡不着!
他猛然自床榻上翻起身,满脸怒容。今晚怎会如此心神不宁呢?他气恼得忍不住想一掌打昏自己。
不行,他这么一去,不就表示他输给了那个不识好歹的丫头吗?决计不能让碧悠随意践踏他高贵的自尊。
正当驭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外头一阵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传了来。
他诧异地跃下床,飞快地握起枕边的长剑破窗而出,遇见了驭山、河、风、海四人。
“怎么回事?”他们五人各个手持长剑,杀气凛然。
“五位爷儿,大事不好啦!”管家时伯仓皇地奔来,“柴房……柴房那儿……被人放火烧了……”
“放火烧了?”五人听了震惊不已。
驭火惨白着脸,“那碧悠呢?她被救出来了吗?”还没……还没有,碧悠姑娘还被困在里头,护院们说柴房四周布满了迷魂香的气味,她可能被下了迷药,陷入昏迷了……”
驭火听了,顿时面无血色,凄厉的大吼一声,高大颀长的身子便在瞬间跃出众人眼前,直奔柴房。
驭山、河、风、海各个神情忧仲,急步纵身前往。
时伯在后头辛苦的追赶,一面大喊:“所有的护院现在都尽全力的救火,可是柴房那儿实在烧得太猛烈,随时有塌陷的可能,没有人敢进去将碧悠姑娘救出来。爷儿,怎么办?”
驭山、河、风、海有默契的相视一眼。万一碧悠姑娘有了不测,那性子刚烈的驭火岂不……
一思及可能发生的后果,驭山蹙紧眉头,怒声大吼:“派出两个护院,给我找出放火的人!”
“碧悠、碧悠!你在里头吗?你快醒过来啊!”站在火势猛烈的柴房前,驭火激动地大吼着。
“火爷,您别靠近啊!柴房随时有倒塌的危险呀!”一旁的护院们纷纷上前拦住他。
“放开我!”
驭火拼命挣扎,一双长臂死命挥舞着,力道大得没有人拦得住,“碧悠还在里头,我得进去救她,谁敢阻止我,我就摘了谁的脑袋!”驭火放声狂吼,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他的心如刀割般的痛。
突然间,“砰!”的一声,柴房的前檐整个陷落,在烧红的黑夜中格外震人心神。
驭火浑身发颤,他完全不知所措,望着眼前的熊熊火光,他仿佛看见了柳碧悠娇弱纤细的身影正对他笑着。
那娇美温柔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耀眼,却也令他万分不舍!
“碧悠……”驭火低声哽咽,眼眶在瞬间濡湿。
就在驭火着迷的瞅望她绝美的笑靥时,她却缓缓的转过身,慢慢地步离他的眼前。
“不准走!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驭火爆出凄厉的大吼。
驭火提气蹬足往陷于烈焰中的柴房冲去。
“驭火,你冷静点!”驭海急忙伸手拦住他。
“你放手!”驭火的眼神里有着最深切的悲伤。
“驭火,现在大家已经尽全力在抢救,火势等一会儿就会被扑灭了,你耐心的在这儿等吧!”驭河儿驭海拦不住他,也匆忙上前劝着。
话才说完,柴房的一侧应声塌陷。
“到了这种地步,你们还要我等吗?碧悠还在里头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驭河及驭海的钳制,窜身奔入柴房内,高大颀长的身子消失在一片炙热的火海中。
不消一分钟的时间,陷在烈焰中的柴房,轰然一声整个塌陷--
大伙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熊熊的火舌在众人面前窜升至漆黑的天际,令人触目惊心。
☆☆☆
“她怎么还不醒?你说话啊!”一声怒吼在驭火的房里爆开。
“驭火,你冷静点儿!你吓着大夫了。”驭河频频摇头。
“就是说嘛!你乖乖坐着行不行?跟只野猴儿一样的动来动去,我怎么帮你上药嘛!”
驭海皱起浓眉嘀咕。他那双舞惯了长刀、利剑的粗厚大手,就是对这些药瓶、药罐没辙。粗手粗脚的驭海将驭火贴了的满身的药膏贴布,连俊美英挺的脸也硬是被他黏上一堆药布,活像个狼狈的小叫化子。
驭山、河、风、海忍着笑,转开头不看他。
驭火却浑然不知,因为他正忙着威胁那个可怜兮兮的大夫。
“人我都已经毫发无伤的救出来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醒?你到底是不是医生啊?你懂不懂得救人啊?你究竟行不行啊?”
一堆会不会、是不是、行不行的问题令大夫泫然欲泣,“请人爷明察,小的真的尽力了。碧悠姑娘至今仍旧昏迷不醒,可能与先前被下了迷药有关,也或者是因为吸入太多的烟,不慎伤了心肺,才会到现在还无法醒转……”
“谁准你拉拉杂杂说一堆的?”驭火又是一阵狂哮,“我听不懂,也不想听!你只要告诉我,碧悠她到底会不会醒来?”他气愤的上前一步。
那威凛的气势几乎逼出了大夫的热泪,“小的不知道,但小的会尽力!”
“你他妈的最好给我尽力!否则我……”驭火咬着牙,扳动十指发出“嘎、嘎!”的声响,差点吓得大夫掉了三魂七魄。
“小的知道!小的现在立刻出去吩咐下面的人煎药。”大夫逃难似的冲出门外。
“驭火,你稳着些!碧悠姑娘还要你照顾,你这么冲动莽撞,怎么教人放心?”驭山沉稳的开口说道。
“大哥,我……”驭火望了望床上依旧陷入昏迷的柳碧悠,再转头望向驭山,眼眸里竟布满泪光。
“要是碧悠她一直不醒,那我……”驭火黯然地坐在床缘,摇摇头,无法言语。
“不会的,你别净说些不吉利的话。”驭风上前安慰,“这儿有我们这些兄弟帮你看着,你去歇会儿吧!别净顾着碧悠姑娘,你身上也被火烧得到处是伤啊!”
驭火倔强地摇头,“我不要走,我要看着她!”
这时,管家时伯在门边喊着:“五位爷儿,放火的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了!就是梅婶和巧媚她们母女俩,迷魂香也是她们向碧悠姑娘下的!”
“好歹毒的一对母女,她们这么做,根本就是想将碧悠姑娘置于死地!”驭海咬着牙,忿忿地说道。
驭山与驭河对望一眼,“驭火,这次就交由你全权处置吧!我们决不过问你的决定。”
驭火望了望床榻上的柳碧悠一眼,摇摇头,“大哥,你们作主吧!我没心情想别的问题。”
其余四人看着驭火那一副痴情失魂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一同起身,“我们出去处理这件事,你在这儿守着,别太逞强了,累了便去休息。”
偌大的房间终于只剩下一脸焦急的驭火与昏迷的柳碧悠。
他凝望着她苍白的容颜,不禁悲从中来,湿红了一双眼。
“我警告你,臭娘儿们……”驭火伸手抚上柳碧悠的脸庞,粗长的食指在她的肌肤上来回摩筝,“万一你狠心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决不放过你!你听到没有?”驭火轻轻哽咽,“你到底有没有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