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女人他一向奉持来一个、走一个的信条,怎么一遇上这小东西就全不灵了。
“我不要同你进去,咱们分道扬镇吧!”看也不看他,龙映初气闷的盯着地上,她不是自卑,自幼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她不觉自己有哪点输他,只是对心底那莫名其妙的感觉,不知道怎么解释罢了。
“为什么?”他不认为宁王爷这个名号会吓着她。
迟疑许久,龙映初才回了一句:“一人侯门深似海。”
“不会的,小东西,这整个宁王府就我最大,而你是我请来的贵客,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没有人会干涉你的。”李浩风柔声劝哄,原来她是怕束缚啊!
她审视的看了他许久,“真的?”
“真的。”
一旁的喜鹊已经快受不了这宝贝小姐了,“一人侯门深似海”?人家只请她来作客,又不是要将她娶进们。亏得这宁王爸肯耐住性子哄她。
☆ ☆ ☆
“天,映初她……”龙夫人哭得泪涟涟的,虽然女儿一向捣蛋淘气,可仍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啊!平时就算再怎么不听话,也不像这次只留下一封信便离家这么久,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要是遇上坏人怎么办?
气急败坏的龙少天拥紧怀中颤抖的妻子。这小叛逆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趁自见闻,等到让他找到人后,非扒了她的皮不可。龙少天又气又担心的在心中痛骂女儿无数遍。
“别哭,映初不会有事的。”他已通令自己在各省县所有商行的管事及央请商场上的朋友一起找人,连天缘庄也动员旗下全部势力找人。这小棍球,除非她能飞天适地,让自己找不到人,不然等找到人后,非接得她哭无喊地不可,竟敢玩这种游戏,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她……”抬起泪眸,龙夫人望着温柔抚慰自己的夫婿。“她如果遇上坏人怎么办?”两个女孩子家,又没有防身能力,一旦遇上心存歹意的人……她不敢再想下去的闭上蓄满泪珠的美眸。
“不会的,映初那个鬼灵精,坏人遇上她可能都得自认倒媚,怨自己惹上煞星。她不会有事的。”龙少天。以故作轻松的语调安慰着妻子,可心头仍有一块大石压在上面,虽贼心拥自救的本领,但终是天下父母心,怎可能不担心。
“但愿如此……”
☆ ☆ ☆
李意龄——最受宠的皇室小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亲妹妹,更是皇太后疼人心坎的开心果,是以一般公主该学的皇家规仪,全在圣上及太后的宠溺下让小公主给逃过了,而她也和龙映初一样,女红刺绣全不会,其他杂七杂八的捣蛋本事倒是懂得不少。
这一天,长得一张苹果脸的李意龄与龙映初来到了林内深处遍植名花异卉的“碧清园”。整个占地广阔的宁王府里,唯独这儿是小公主最爱的地方,所以她常常溜出皇宫,跑到这儿来玩耍个十天半个月,等到太后思女心切时才不甘不顾的回到规矩甚多的皇宫内苑。
让暖阳照拂得双颊红扑扑的李意龄,睁着亮晶晶的明眸,额心的一点娇红朱砂痣衬得她越显娇丽动人,她仰看一棵耸直仿人云霄的翠密树木,兴奋地向龙映初说:“咱们俩比赛看谁先上去。”
“好啊!”好不容易甩掉一队烦人的侍卫,龙映初正兴奋的眉开眼笑,她早就想爬上去了,那种仰望青天,俯看大地的绝妙滋味,早就是她想试试看的,之前一直苦无机会,如今……
她动作敏捷的往上爬去,层层碧玉般青翠的嫩叶在她攀爬的时候不住拂过她的脸,有些痒意的令她呵笑出声。
“好好玩。”攀到一个高度时,两人喘吁吁的止住身形,相偕在树干上坐了下来,阳光透过叶片缝隙投射在两人身上,形成暗与亮两种对比。她们对看一眼,开心的呵笑起来。
“意龄,你今年几岁。”龙映初在小公主的坚持下直呼她的闺名。
“十七,你呢?”
“真的,我也是十七岁呢。哦,我是中秋节生的,你呢?”
“哇!中秋,好浪漫,我就不是了,我是除夕夜,好讨厌,出生的隔天就算两岁,好吃亏呢!如果我同你一样也是中秋的小孩多好。”李意龄想到自己硬是多出来的两岁,心底就呕。
“不会啊!一出生就有压岁钱拿,也是很棒的一件事呢!”龙映初看她抱怨的神态,好像有多委屈似的,只好找个连自己都不太认同的理由安慰她。 突然,李意龄倾身问她:“映初,你喜不喜欢我小哥?
一抹嫣红迅速飞上龙映初嫩白的粉颊,见状,李意龄吃吃的笑出声。嘿,被自己料中了,就知道她与小哥之间一定有古怪,她可是小哥第一次带回府的女客呢!而且还慎重的安排她住在香佳苑,她记得小哥曾经说过,这香桂苑是打算给妻子、也就是她的皇嫂住的。
“李意龄——”龙映初不知该怎么办,也不晓得她的问题怎么会惹红自己双颊,只好佯怒的撇过脸不看她。
“龙映初。”学她故作气愤的口气,李意龄笑嘻嘻的对喊回去。如果映初能做她的嫂嫂,哇!凭她们两人的合作无间,一定能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轰动皇宫的造反双妹。 “别这样啦!人家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生气了。”见龙映初仍瞪视她,李意龄只好伸出手摇摇她,要她别再与自己生气。
“什么秘密?”按捺不住好奇,龙映初投降的反问她。
“我——”意外地,李意龄陡地羞红了双颊,“我”了半天仍吐不出下一句话来。
“我什么?”
“我……”太羞人了,她怎么说得出来嘛!李意龄开始后悔自己的,心直口快。
“快点说啊!”不单纯哦!满脸红潮,莫非她思春了?
“我有意中人了。”飞快的说完,李意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敢看龙映初。
“是谁?”果然,龙映初好佩服自己哦,没想到自己是个料事如神的女诸葛。
“是……”李意龄看见她充满笑谚的表情,娇赧的嚷道:“讨厌啦,你笑我,人家不理你了。”
“好啦好啦,我不笑你,你赶快告诉我。”辛苦止住不断往上冒的笑意,龙映初一本正经的端坐等待答案。
“是……镇远将军齐书桓。”
“齐书桓?”不认识耶!
“不过,公主有自由婚配的权利吗?”龙映初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
“皇上哥哥曾答应我,只要门当户对,不损及皇家威仪,他任我自由选择自己的夫婿。”李意龄小小声地、充满羞意的悄声回答。
“用一一恭喜你罗。”龙映初坏坏的用手肘推推她,眉眼间全是笑意。
两个女孩就这么坐在枝头上,嘻笑玩闹起来,嫩翠的绿叶不时飘落地面,一阵阵和风袭来,两人就宛若淘气精灵贪恋人间般,调皮的躲在树梢间嬉戏。
☆ ☆ ☆
曲心堤一是宁王府里最为典雅清幽之处所。水谢凉亭、小侨流水、亭台花苑,布局简单清雅,引人留恋。中有一条曲廊回榭,廊边与碧水相隔的曲栏则采水波状,与一弯清澈相映成趣。而曲心堤间的漱心厅前檀有两株高大的玉堂春,这玉堂春开花时如玉杯千盏,香淡隽远。此时正是玉堂春开花时期,整个曲心堤显得更为秀色天成了。
堤上有一弯虹桥,贯穿曲心堤东西两面,缓步行过桥面则是另一别有洞天的景象,桥的另一端有一“竞月轩”,这竞月轩有一条弯弯长廊,在工匠的巧心雕琢下,抬头仰望,将会发现其屋顶是由白色琉璃镶嵌而成,每当夜幕低垂时,满天的星子与一轮皎月便透过白色琉璃瓦将整条长廊映照成淡彩晕画,彷若如梦似幻的人间仙境。而环绕着整条长廊的则是一整排的低矮灌木丛,轩的两侧各有一棵木棉据守人口,似忠心守护主人的两卫士。
此时尚未到木棉开花时期,但木棉树上已有一颗颗小小的花苞待放。
龙映初盯着木棉,片刻,终于决定爬上顶端,就近瞧清楚白色琉璃瓦的构造及镶法。她打算回到龙家堡的第一件事就是也造一个这样的长廊,不过,她会让工匠们在琉璃上雕绘图案,这样不论白天或黑夜,只要置身其间,将各有巧妙的呈现不同景象。
“小姐——”喜鹊赶紧拉住她,阻止她不够端庄的行径。
前两天,她才在宁王爷的不悦中差点痛哭流涕。谁会知道那天小姐竟然甩开自己与意龄公主相偕爬树,而且还在暖风的吹拂下浑然忘我,就这样待在树上一整个下午。偏偏宁王爷兴致一来想找小姐谈天品茗,但翻遍了整个宁王府也找不到她的踪迹,更糟糕的是连公主都没了影。谁料想得到这两个娇贵千金会像乡野丫头般爬树玩乐。结果,可想而知是宁王爷大怒,下人痛哭了。
又来了,这喜鹊可能是太平粮吃多了,竟敢接二连三的阻止自己。她大大的叹了一口气,“走开啦!”
这几天,臭浩风竟遣了一队侍卫跟着她,还让他们阻止自己做出危及自身的事。神经病!从小到大,她光是爬过的树就不下百棵,也没摔过跌过,现在他竟然阻止她,真是……唉!她快让地给闷出病来了。
虽说他为了怕她无聊,送来许多有趣玩意,但那些东西她打小玩到大,怎么也无法长时间吸引住她的注意力。其实他待她极好,已到了疼宠的地步了,可那些温吞吞的游戏硬是让她无聊到想哭。想到他送来一箱各种颜色的绢质小扇要让自己扑蝶玩,直教她快受不了啦! “不行啦!小姐,王爷交代——”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王爷交代的鬼话,究竟我是你主子,还是他是你主子?!”
“可是……”呜……左右为难。
“没有可是。”
不再理她,龙映初在待卫惊讶的抽气声中快手快脚的爬上木棉树头。
顿时,四周响起一阵呼喊声,原来大小姐她竟像只猴子似的跃上白色琉璃瓦。
“小姐,算我求你,拜托你可怜我、同情我,赶快下来……”老天!自己的一条小命真的会给小姐玩掉。 “是……是啊!小姐您快点下来,瓦……瓦撑……撑不住你的重量的。”侍卫长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语不成句。
一票侍卫张口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们从没见过这么不安分的姑娘,简直比小公主还惊世骇俗,她是从哪儿来的啊!
“放心啦!不会有事的。”她快乐的桀笑如花。夜风轻吹,好棒的感觉哦,一身的烦躁全不见了。
“小姐,快点下来啦……”喜鹊已腿软跪在地上了。
“真不知道你们在喧呼个什么,李浩风又不在,他不会知道的,只要你们不说,我不说,不就行了吗?”
更猛力的抽气声瞬间传来,龙映初不悦的睨了侍卫长一眼,真是,差点害自己摔下去。
其实,她哪知侍卫长是震撼于她的大不敬,她……她竟连名带姓的喊宁王爷。
一票人就这么围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她是王爷的娇客,谁敢上去提她下来。
“嘻!映初,你在做什么?”正好走过来的李意龄好笑的问爬在琉璃瓦上的调皮蛋。
“观看琉璃瓦的制造镶嵌法啊!”
没想到她是个求知欲强烈的人呢!李意龄突然觉得好佩服她,竟为了求知,而甘冒危险的爬上高处,好伟大。“我也上去。”
“好啊!”
救命啊!观音大士、释枷牟尼、玉皇大帝……随便哪个都好,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将她们两个劈昏吧,喜鹊我一定早晚三位香,外加初一、十五诚礼佛,或一辈子茹素也行,只要停止她们的危险行径……否则随便哪一个掉下来,自己与侍卫的头可能都不够王爷砍。
“啊!我知道了。”
龙映初兴奋的尖叫惹出底下人的一阵冷汗。
“小姐,我求你,拜托你,谢谢你小心一点。”喜鹊已吓得语无伦次了。
“什么?”李意龄趴在一旁好奇地问。
“意龄,“我告诉你,这工匠很厉害呢!他竟然不费一钉的就将琉璃嵌在木缝中。和她才在想;琉璃是脆弱的易碎品,用钉于是无法施工的,原来…… “怎么说?”
“笨呐,工匠先将木头用细刀锯开一条小缝,然后用树脂将琉璃固定在木缝中使它更为牢固,可是,这大片琉璃要怎么弄才能架上屋顶,并且不破裂……”龙映初疑惑的哺哺自语。
“对啊!好奇怪。”李意龄探过头去看龙映初手指的方向,也觉得疑惑不已。
突然问,细微的碎裂声传来。
“小姐、公主,赶快下来。”喜鹊脸色惨白,直冒冷汗,完了完了。
这时,琉璃应声碎裂。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龙映初率先落地,而李意龄也跟着掉落,不过,她比较幸运的跌在龙映初的身上,将业已摔伤的龙映初压得昏迷不醒。 “小姐……”喜鹊哭着跪倒在地上,望着小姐头破血流而且全身上下全是琉璃划伤的模样,她不知所措的放声大哭。
☆ ☆ ☆
李浩风十万火急。心急如焚的赶回宁王府评。此时,已是曙光初透、鸡啼鸟鸣之时。一进王府,他便直接冲向龙映初的房间——香桂苑。
一直守在龙映初床前的喜鹊一见李浩风到来,赶紧退开守在一旁。
李浩风抖颤着手轻抚昏迷不醒、一脸惨白的龙映初,心痛得快要发狂。 “映初。”他轻唤她几声,可她仍无反应的沉在黑暗中,只是静静地躺着,连呼吸都浅弱得似有若无。极度不舍的,他轻触包着布的娇弱身躯。
天啊!怎么会这样?她额头上、两颊边、手臂、胸口全是割伤的痕迹,而且听下人说她整个右脚踝甚至脱臼了,她一定很痛……
转过身,他瞳眸燃放烈焰,冷着声,问着跪在床前的一票侍卫:“为什么?”
侍卫及喜鹊让他这么一喝,皆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喜鹊!”
“王爷,对……不起,我……”喜鹊怕得连牙齿都回喀喀作响。”
“你说!”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李浩风旋身向一侧的侍卫长沉声怒问。 硬着头皮,跪俯在地的侍卫长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提起勇气地回道:“禀……王爷,小姐她爬上竞月轩的屋顶,说……说要研究屋顶的琉……璃,后来公主来了,就加入她,一个不小心,小姐就摔下来,然后公主也掉下来压住小姐,所以……”
“所以?”
“属下失职,属下该死。”
“哼!你是该死,她怎么爬上去的。”小东西又没有武功,那琉璃瓦高约三尺,她是怎么上去的,难不成又是爬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