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这是我孝顺您们的一点心意,请您们收下。”我买了一些衣服要送给他们。
公公婆婆有些受宠若惊,婆婆开心地接过礼物。“小雪真有心!劭农娶对媳妇了。”
婆婆的话害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好了,不说了。”爸对着骆说:“劭农,有空带小雪过来看看我们,要不然也要打打电话联络一下。”
“我会的。”
“好,那我们要进去了。”
“一路顺风。”
公公婆婆向我们挥手道再见入关了,直至我们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我们才离开返家。
一回到家,骆就喊他开车好累,跑进房小憩一下了。
我换回家居服,不打扰他,下楼看电视去了。
打开电视没一会儿,电话响了。
“喂,请问找谁?”公式化的电话用语。
“请问骆劭农在吗?”话筒中传来有礼貌的男声。
找骆的。我差点忘记这支电话所打来的,十之八九是找骆的。可是,骆在睡觉,要叫醒他吗?先问是谁好了。
“他在,你是……”我得先确认他的身份,万一不小心把我和骆的关系泄露给不该知道的人就惨了。
“你是劭农的太太吧?我是冯子明,劭农的大学死党,我还参加过你们的婚礼,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
他这么一说,我倒有点印象,骆曾介绍他让我认识。
“我记得。冯先生,他在睡觉,要我叫醒他吗?”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我听到他的抱怨。“不用叫他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请你转告他这星期六要开大学同学会,地点、时间是……”
我一一记下。
“对了,附注一点,可以携伴参加。”
他是在告诉我,我也可以参加吗?“好,我会告诉他的。”
“谢谢你,就这样了,再见。”
挂上电话,我继续看电视,等骆醒了,再告诉他这件事。
☆ ☆ ☆
真不该答应骆跟他来的!
望着眼前喧闹的景象,我是无法也无力去融入他们。
没错,我拗不过骆的请求,答应和他一同出席他的大学同学会;他还要求我戴上婚戒,以示我的身份。
平常的时候,我是不戴的,我怕同学们看见,会有诸多揣测及流言出现,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我曾见识过她们八卦的功力,因此我不想自寻烦恼。
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如实转述冯子明的话,跟骆说可以携伴参加,今天我就不会被骆硬拉来了。
让我来说说骆是怎么说服我来的——
“小雪,你真的不跟我去?”
“我不想去,你自己去就好了。”我狠心拒绝他的邀约。
骆不放弃。“可是,既然说可以携伴参加的话,就表示我的同学们想看看大家的另一半,我很想让我的同学们知道我的另一半是你。”
“是说‘可以’,又不是‘一定要’。”我钻漏洞。“再说你的同学们我都不认识,我去了不会扫了你们的兴吗?”其实我是怕我不善与人周旋,去了会很闷。
“就是不认识,你才更要去。”骆见我有些软化态度,他下了一帖重药。“难道我试着去了解你的一切,而你连我的交友圈子都不想试着去了解吗?”
冲着这个理由,我答应了骆。
但是,我来了之后,我才知道我错了。这里大部分的人和骆不知道几百年没联络了,骆都不清楚他们的近况,这算哪门子朋友?有的也只剩同窗之谊了,我哪里需要去认识、了解他们?
“怎么,你闷啊?看你猛吃东西,都不说话。”骆关心地问我。
他们聊的都是他们大学时候的趣事,要不然就是问问近况如何,我能说些什么?
“我觉得我是被你骗来的。”我报复性地抢了他的奶油局龙虾来吃。
骆对我孩子气的举动不以为意,只是宠溺地笑说:“那本来就是要拿来给你吃的。”
同学会举办的地点是在晶华饭店内的欧式自助餐厅,所以要吃什么自己去拿。
“想不到劭农这么疼老婆。”有人开始起哄。
“是啊,真是看不出来。”
骆笑说:“你们就别取笑我了。”
“说到劭农,我一定得骂骂他,为什么他结婚都没有通知大家?”同学甲跳出来说道。
“对啊!对啊!真不够意思!”附和的声音此起彼落。
我的老公成为了被攻讦的对象,可是我却无法救他。
“哎呀!劭农可是有通知我和家浩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哦!”冯子明转向他口中的家浩:“家浩,对不对?”
被点到名的人叫林家浩,我在婚礼上见过他一面。
他点头。“是啊!我们和劭农的友情,你们比不上的,所以劭农才没通知你们。”
“是这样吗?”大家有志一同地瞪着骆。
我好笑地看着这个场面,我的老公要怎么解决呢?
骆不疾不徐地说:“别听他们胡说。我出外几年,和大部分同学都没什么联络,只有他们我还保持着联系,理所当然就会请他们来了。”
嗯!说得合情合理,平息了众怒。
“而且……”骆凉凉地补了句:“有些人结了婚,我好像也没收到通知,不是吗?”
众人仿佛挨了记闷棍,谁也不敢再造次。
我极力忍住笑意,却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为了不让他们以为我在幸灾乐祸,我决定离开现场一下。
“骆,我去拿东西吃。”
“桌上不是还有?”
“我想吃点别的。”不晓得为什么最近我的食量变大了。
“好,顺便帮我拿杯饮料。”
我起身去拿食物,在放餐点区挑了几样菜,又帮骆倒了杯饮料,才走回位子。他们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声不断,等我靠近时,听到他们说:
“劭农和宋茜学妹以前真是令人称羡的一对,谁知道……”
“谁也没料到宋茜会发生兵变,嫁给别人。”说这句话的人是林家浩,他说完的同时,我正好回到位子上。
所有人见到我便闭口不再谈论,是顾忌我吧。
“怎么我一回来,你们就不聊了?这样会让我以为我是被讨厌的。”我笑笑,试着缓和气氛。
骆接过我手上的东西,笑着说:“是啊,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让小雪误会了。”
没人敢再开口聊宋茜,这使我有些失望。坦白说,我想知道骆喜欢过的宋茜是怎样的一个人。
“其实,宋茜过几天就要回来了。”一个女的出了声。
“咦,筱君,你怎么会知道?”
“喔!我想起来了。”冯子明恍然大悟。“筱君是宋茜的直属学姐,你们还有在联络啊?”
“嗯。她结婚没多久就随老公到美国去了。前两天她打电话跟我说她下礼拜要回来一趟。”
“回来探亲吗?”骆开口问了。
我心想,骆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问的。
“呃……我不清楚耶。”她支吾其词。
我猜想宋茜此次回来必有内情,否则她不会语焉不详地草草带过。
“是吗?”骆不再追问。
一下子话题又转到别的地方上,“宋茜”就好像是众人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之一,聊完了就被置之脑后了。
我凝视着骆。
“怎么了?”他问我。
我摇头。我只是莫名地心慌,或许是提到宋茜的缘故,所以我要看着他来消除我的不安。
“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回家。”骆浅浅一笑。
他的笑容让我心中一暖。“好。”
☆ ☆ ☆
一觉醒来,已经早上九点多了,骆早就去学校了。最近,我不仅食量变大,也变得嗜睡了,整个人懒懒的。
我下床梳洗一番,然后下楼准备吃早餐。
打开冰箱一看,空空如也,连蛋也没了,我想只能吃桌上剩余的几片吐司将就一下了。我突然觉得我没做好妻子的工作,没帮丈夫准备早餐就算了,连冰箱空了我都没注意到。
待会儿去采买食物好了,反正今天没课。打定主意后,我快速地吃完吐司,换掉衣服,然后出门。
一踏出家门口,就遇上了隔壁的李太太,还带着小孩。
“骆太太,难得遇见你喔!”李太太向我打声招呼。
难得?倒垃圾时,不是常碰见?她可能是指倒垃圾以外的时间吧。我如此猜道。
“你好,李太太。”我微颔首。
“你要去哪儿?”她笑盈盈地。
“没什么,只是要去超市买些东西。”
李太太兴奋地说:“正巧,我也要去超市,我们一起去好了。”
“好啊!”我不假思索地答应。
我想,敦亲睦邻还是要做的。于是,我和她一起去超市。当然,还有她的小孩。
到了超市,李太太要去推推车,我阻止了她。
“李太太,你带着小孩还要推推车,有点不太方便,你跟我共用一台好了,待会结帐再分开算。”
“好。”李太太笑着答应。“骆太太,你人真好。”
“你别这么说。”
我们慢慢挑选所需要的物品。
“骆太太。”
“什么事?”我正在检查着鲜奶的保存期限。
“我觉得你和骆先生真是郎才女貌,很速配哦!”李太太掩着嘴笑。
对于她的抬爱,我只是回以微笑,没有说什么。
“我跟你说,骆先生单身的时候,社区里有好多人想替他作媒,赚他的媒人礼哩!”
“哦?”我抬眸望向她。
“你有所不知,骆先生人长得好看不说,他又是个大学教授,收入稳定,光是这样,就足以吸引很多女孩子了。”李太太仍是笑。
我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骆在学校大受学生欢迎,在社区里也十分抢手。这样受人喜爱的人,却是我的老公,我是否该得意我有识人之明?
“那他结婚了,那些女孩子不就心碎了?”我拿了瓶鲜奶放置推车内,继续往前走。
“可不是吗?”李太太也放了瓶鲜奶进去。“所以我说你能嫁给骆先生是你的福气哦!”
我又放了条火腿,准备中午炒饭来吃。
“妈妈,我要买养乐多。”一句童言插入进来。
李太太蹲了下来,对着她的小孩哄道:“要买养乐多啊?”
小孩点个头。
“好,妈妈买给你。”李太太去拿了排养乐多。
“李太太,你的小孩几岁了?”长得好可爱哦。
“六岁了。”谈到小孩,李太太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他很乖。”一路跟来,都不吵不闹。
“那是你没看到他皮的时候,他调皮的时候,你会被他气得半死,就不会说他乖了。”看李太太的表情,对小孩又爱又恨的。
子女对父母来说,永远是最甜蜜的负荷。我想,李太太现在正是这句话的写照。
我望着那可爱的小孩。“小孩子很难带的吧?”
“是不好带,可是习惯就好了。”李太太笑着说。
当母亲真不容易!
“骆太太,你和骆先生什么时候要生小孩?”
“过些日子再说吧。”
“也对。看你们还年轻,不急着这件事,还是过过两人世界比较好。有小孩后,生活就没那么轻松了。”李太太有感而发。
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打转,我转移她的注意力。
“李太太,你还想买什么?我们到别区去好了。”
“好啊!”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拎着大包小包吃力地走回家。
晚间,我告诉了骆这件事。
骆笑得得意。“想不到我这么抢手。”
我骂他一句:“臭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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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美好的星期假日,骆带我到阳明山走走。
一下车,见到大自然的景色,我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
“啊!还是大自然的空气好闻。”我赞叹一声。
骆锁好车,走过来牵住我的手。
“是啊,偶尔我们也要到户外走走。”骆带着我往山里头走去。一路上,我们欣赏着山里风光,漫步在山间小径上。
“好可惜喔!我们错过了花季,没能看到盛开的花朵。”我低声抱怨。
阳明山的花季是二月中至四月初。
“难怪今天人不多,原来是花季刚过。”骆仍是一贯地笑。
“花季刚过,我们只能赏到一堆落花残骸。”我有些遗憾,能早点来就好了。
“这样也不错啊!你不觉得这样别有一番凄凉之美吗?”骆提出了另一角度的看法。
“凄凉之美?”我漾着笑。“堂堂一个企管系教授也能体会出这文学意境,真让我这驽钝的中文系学生甘拜下风。”
“敢消遣我?”骆挑起眉毛。“你也不想想我这是在安慰谁?我的好意全被人给践踏了。”
“是是是,我的错。”我好心情地赔不是,也知道骆只是说说罢了。
“小雪,你变得常笑了。”骆目光深沉地望着我。
骆也发现了?不过还发现得真慢。
“是吗?”我不自在地润润唇。
“我喜欢你笑,我说过你笑起来很美。”他温柔的语气像和风般徐徐吹拂过我心头。
脸上升起一抹躁热,我有些赧然地说:“我知道了啦!”一说出口,我才察觉我居然用一种少有过的撒娇语气说话。
骆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我假装没看见。
山里风景宜人,徜徉于这片山林之中,令人心旷神怡,忘却了尘世中的纷纷扰扰;难怪古时的隐士要选择山野作为隐居之地。
“骆,我累了。”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休息。”
我们随意找个能坐的地方坐下。
“才走了点路,你就喊累,体力不佳哦!”骆揶揄我说。
“我最近比较容易累。”我为自己澄清。
“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没有才奇怪。
“那可能是你太缺乏运动了。”骆替我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或许吧。”我不可置否。
午后的阳明山,山岚弥漫,飘起了丝丝细雨,使得天气凉了许多,也平添了几许朦胧美感。
“古代的诗人、词人若见了这幅美的景象,想必早已写出几首诗词来了吧!”我猜想道。
“那你呢?中文系的学生。”骆笑望着我。
“我?”我嗤笑一声。“我才没那么厉害。”
顶多面临交作业的压力时,为文造情地写一首诗或一阕词交差了事罢了。什么是“为文造情”?我来解释一下好了。
意思就是说:为了写出文学作品来,逼迫自己产生一些莫须有的情感来,以期写出动人的作品;简单来说就是虚设情境来无病呻吟。
反之,就是“为情造文”了。
“看得出来。”眼底有着戏谑。
我不理会他的调侃,径自欣赏着眼前美景。陡地,一阵风吹来,我打了个哆嗦。
骆搂住了我。“我们下山吧。”
“为什么?我们才来没多久。”
“山里起风了,你穿那么单薄,会着凉的。再说我们没带伞,要淋着雨吗?”骆努力说服我。
“我不冷啊!何况这雨势很小,多留一会儿没关系的。”我力挽狂澜。
“不冷?那么是谁直往我怀里缩的?”骆扬眉。
“听你的,总行了吧?”我抿了抿嘴。
“别不开心了,下次我再带你上来看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