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月芽再也忍不住的冲出门,守卫一时措手不及,没能拦下她,只好一路尾随跟着。
当月芽推开重重人群来到梁心茹的房门口,一看到房内的情形,立刻发疯似的哭喊着,“娘……”
早她一步赶到的巽尚骞看到她的出现,眉头整个都皱起来了。
她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现?
上吊自杀的梁心茹尸体很快的被人弄下来平放在地上。月芽心神俱裂的冲向前,抱住母亲失声痛哭。
巽尚骞见状,立刻冷然斥道,“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让她跑出来了?还不快把小姐带回去!”
“是!”两名守卫连忙走到月芽的身边,将她硬生生的带开。
她不依,拼命的反抗,嘴里哭喊着,“放开我!我要陪我娘!”
巽尚骞走向前,狠狠的给她一巴掌,在她细白的脸蛋上留下火辣辣的掌印。
“胡说!你可别忘了,明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
月芽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的亲生爹爹吗?在这种时候,他怎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巽尚骞,你还是不是人啊?”
啪!又是一个火辣的掌印!
“目无尊长!”巽尚骞发怒的样子令人不寒而栗,“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爹?”
“在你说出那么泯灭人性的话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认你这个爹了!”月芽的眼神充满着悲恨。
平时不管他对她们母亲怎么不好,她都可以看在娘亲的面子上不计较。
可是,现在娘死了,她无论如何是再也忍不去了。
“好,很好。”他嘴角逸出冷笑,咬牙切齿地说,“就算你不认我这个爹,明天你还得嫁给尉仲凯那个怪物。”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
巽尚骞冷哼一声,命道,“把她带下去!”
月芽就这样身不由已的被拖离这个房间,连替她娘送终戴孝的机会都被硬生生的剥夺了。
* * *
迎亲的日子到了,没有伶牙俐齿的媒人;没有喜气洋洋的鼓乐,甚至连一顶轿子也没有,尉仲凯只身一人骑着马,带着几名随从前往巽家迎亲。
月芽被迫穿上鲜红的新娘装,头戴凤冠、罩着红头巾任人牵扶出大厅。
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她是娇弱无骨的千金大小姐,殊不知她是败在巽尚骞的老谋深算。
原来巽尚骞早就料到她不可能乖乖就范,事先就命人强权她喝下“三日软骨散”,教她浑身虚软,无力逃跑。同时又点了她的哑穴,预防她胡言乱语。
这下可好,她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时,刚进到大厅的尉仲凯,一眼就瞧见他未来妻子娇弱的模样,嫌恶之情立刻充塞于胸。
他向来最讨厌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为此,他不禁犹豫了。
他犯得着为了报仇而娶一个讨厌鬼当妻子吗?他大可以当场跟巽尚骞退婚,让他颜面无光,面子尽扫落地。
但他又担心,这会不会是巽尚骞的诡计,目的在使他自动放弃婚约。
“贤婿,你来了。”巽尚骞摆出虚伪的笑脸。
“有一点我要声明在先,虽然我娶了你的女儿,但这是你欠我的。所以我不是你的女婿,你也不是我的老丈人!”尉仲凯自始至终都没以正眼瞧他,语气冷漠不带一丝情绪。
“有必要这么绝情吗?”他陪笑道。
“废话少说!你们都准备好了吧?”
“当然、当然!你瞧,新娘不就在这?”巽尚骞刻意摆低姿态,跟他求好。
尉仲凯冷哼一声,径自将新娘子抱起来,不发一语的回到门外的马上,一路快马驰骋,很快的回到了五神堡。
“我们到了!”他将新娘子抱下马。
月芽因为三日软骨散的关系,加上一路颠簸毫无休息,此时早已头昏眼花,浑身虚软得站都站不住。要不是尉仲凯眼明手快扶住她,她早已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
“唷唷唷……这就是我们今天的新娘子吗?怎么弱不禁风,连站都站不好。”在门口迎接他们到来白衣男子揶揄道。
他就是西白虎裴颀,是当初最不赞成尉仲凯娶她的人。
被调侃的尉仲凯脸色一阵白、一阵青,虽然脸上戴着铁面具看不到表情,但是从他粗鲁的动作和语气就可以知道他非常的不高兴。
“站好!”
月芽偷偷瞪他一眼,要不是她现在全身处软无力,她肯定剥下他的面具,狠狠刮他一巴掌。她会变成在这个样子,娘之所以会死,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偏偏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必须要倚靠他才能勉强站立。
她好恨!好恨!
没有人注意到她愤恨不平的眼神,除了那个最不喜欢说话的紫衣男子,中麒麟洛紫伟。
“她真的是巽妍玉?”
“我相信巽尚骞没那个胆子骗我!”尉仲凯信心满满的说。
笨蛋!被骗了还不知道,竟然还这么洋洋得意。
月芽很想嘲笑他几句,偏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过,巽尚骞素有老狐狸之称,难保这次他不会耍什么花样。”青衣男子,也就是东青衣柴擎,素来谨慎小心。
“不管怎样,我带回来的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尉仲凯并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巽妍玉,因为他只是需要一个人替尉家传宗接代。
不过这个巽妍玉最好是真的,那么他可以考虑放弃对巽家的报复,否则的话,他一定会加倍奉还。
朱衣少年,南朱雀雁少云,似乎不太苟同他的话,“她是活生生的,不过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死的样子。”
“我不会让她轻易死去!”尉仲凯信心满满的保证。
是吗?月芽可不这么认为,虽然她现在连寻死的力气都没有,不过她可以保证,一旦三日软骨散的药效过去,她一定会死给他看。
然而,这时的她并不知道,这正是狡猾的巽尚骞的,他早就算准她倔强的个性一定会逼使她走上绝路。
尉仲凯一步一步扶着她往前走,速度异常的缓慢。
“照你们这种走法,天都要黑了。”裴颀看不下去,直接建议他,“我看你还是直接把她抱到向玄武园吧!”
尉仲凯蹙眉,看着月芽苍白的脸色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不得不接受这项建议,直接把她抱向玄武园。
第二章
新婚之夜,这个原该是所有女人的梦想之夜,此刻却成了月芽最大的梦魇。
娘为了她自杀,而她也跟自己的爹断绝关系,没有任何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以跟桌上那对象征喜庆的大红烛串连起来。
她又累又饿的躺在床上,内心益感悲哀。
就算她的个性再怎么坚强,再怎么不认输,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她不懂人为何要活得这么累?
房间的门被打开,尉仲凯戴着铁面具摇摇晃晃的走进来,看来似乎有些醉意。
“娘子,让你久等了!”他的内心其实是高兴的,尽管他是真的非常痛恨巽尚骞,不过好歹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封闭已久的心多少也沾染一些喜气。
已经好久好久了!
有十年了吧?!
他从不敢奢望会有这么一天,因为他的脸是那么的骇人,就连他自己看了都厌恶不已。
所有的人看到他的真面目,不是退避三舍,就是拿着家伙追打他,更遑论会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要不是这个缘故,他也不会这么执意非娶巽妍玉不可。
因为惟有如此,他才也不会有愧疚感,觉得自己糟蹋了人家。
月芽看到他进来,内心起了一阵恐慌,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来吧,娘子!”尉仲凯将她从床上拉起来,手里拿着两杯酒说,“就算你再怎么想睡,也得喝完这交杯酒才行。”
月芽丧失所有的反抗能力,任由他摆牵着自己的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酒的后劲原本不强,但因空腹之故,虽仅一杯,也让不胜酒力的她有些醺醺然了。
望着她粉致的脸蛋逐渐泛起晕红,尉仲凯不觉瞧得有些失神了。
他何其有幸,能得此一红粉佳人,今生他已死而无憾。
突然,他犹豫了。
该不该把面具拿下?她会不会被吓晕?
瞧她虚弱的神情,肯定绝对会晕倒。
他到底在看什么?月芽强撑重如千斤的眼皮,勉强自己打起精神跟他对望。
不能睡!她绝对不能睡着!
她恶狠狠的瞪着他,希望能把他吓跑,虽然这个希望是十分渺茫。
瞥见她倨傲不屈的眼神,他不禁有一丝惊讶。
这种眼神,跟她的外表一点都不搭。
很好,他喜欢这种眼神。
“娘子,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他早该想到,她既然嫁过来了,必然早有心理准备。
他是什么意思?月芽没来得及细想,一张狰狞恐怖的脸陡地迸现在她的面前,强烈的惊骇恐惧排山倒海的向她席卷而来,几乎令她弃械投降。
她想起了他的遭遇,那是她从一个老仆人的口中探知。当时她听到的时候,只觉得他很可怜;现在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已不是“可怜”二字足以形容。
不知不觉地,她流露出同情的眼光。
“不!不准你用这种眼光看我!”
尉仲凯突然暴躁起来,紧抓住她的双肩猛力摇晃。
月芽被摇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险此昏了过去。
“说!说你以后再也不会用这种眼光看我!”他不容许自己的妻子同情他,更确切的说,他根本就不需要人家同情。
然而,他发狂似的锐利眸光并未吓着他,她还是很同情他,也许是同情自己吧!因为,他们两个都是被同一个人害得很凄惨。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尉仲凯感到奇怪,这时他忽然警觉到自己始终都在自言自语,他的小妻子根本就没开口说过话。
要是能说,她还会让他这么为所欲为吗?
月芽发现这个男人笨得要死,这个时候才发现,难怪会被害得这么凄惨。
不过,她自己不也是被害得这般落魄,似乎也没那个资格骂他。
“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尉仲凯觉得非常有可能,不然照他刚才的举动,平常人早就出声埋怨,怎么可能还这么闷不吭声。
不过,他没听说巽妍玉是个哑巴啊!
看着他的表情,月芽心想,很好,看来他已经发觉事情不太对劲。
照这样下去,也许她有机会跟他说清楚,然后他会去巽家要人,然后她就可以回复自由、全身而退。
可惜,对现在的尉仲凯而言,她是不是哑巴或是真的巽妍玉都不重要,他只知道他要定她了。
毕竟,看到他的真面目而没有昏过去的女人没几个,不是吗?
月芽绝望地闭上眼睛,感受他赤裸躯体的热度渐渐爬升,细碎的痒麻一步步从她的颈项往下滑,挑逗着她每一处敏感的肌肤。
她无力抗拒,只能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他在体内奔腾。
渐渐的,强烈的睡意成功的击败她,意识离她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 * *
天刚亮,尉仲凯率先醒来,望着身旁人儿倦累的睡脸,内心立刻涌出前所未有的怜惜。
昨晚,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像个正常的男人,可以去爱,去疼惜一个女人,甚至完全忘了自己脸上的不幸,毫无顾忌的拥有她。
他心满意足的轻抚她的脸蛋,为了她,他愿意放弃对巽家的报复。
轻轻的,如蜻蜓点水般,他在她的头上印下一吻。
她睡得可真香!一点都没有被这个吻影响。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幸福。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他的妻子!他愿意倾其一生去爱的女人。
他蹑手蹑脚的下床,动作轻得宛如小偷一般,只为了怕把她吵醒。
瞧她那消瘦的模样,他发誓非得把她养得壮壮的不可。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让她先睡饱、养足精神才行。
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他戴上铁面具悄悄的走出房间,吩咐下人准备丰盛的早膳,以便她睡醒可以立即享用。
随后,他便前往位于五神堡正中央的麒麟楼会见其他四位兄弟。待正事商讨完,他本想立刻回玄武园,可是向来喜欢调侃人的裴颀又怎会轻易放过闹他的机会?
“四弟啊!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很好,想必应是昨晚过得十分愉快。”
“三哥真是好眼力,竟能看穿我的铁面具。”心情大好的尉仲凯轻松以对。
“仲凯,看你这样,我总算放心了。”柴檠恳切地说。
在他们五人之中,就数尉仲凯的遭遇最为不幸,也最让人担心。
“感谢二哥的关心!仲凯能有今日,全靠你们。”
“话说回来,”洛紫伟定定地看着尉仲凯,语带玄机的问,“昨晚,新娘子是否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啊!大哥何出此言?”
“没什么!”他浅笑带过,“也许是我多心了。”
尉仲凯被这么一提,不禁回想起昨晚的发现,喃喃说道,“若真要说有哪里不对劲……”
“怎样?四哥,你想起什么?”雁少云兴致勃勃的追问。
不止是洛紫伟觉得新娘子怪怪的,就连他也有过种感觉。
“妍玉她……是个哑巴!”虽然尉仲凯并不在意她是不是哑巴,可是这真的有点奇怪。
难不成……是巽尚骞鱼目混珠欺骗他?
“没听说巽妍玉是个哑巴啊?”柴檠也感到不对劲了。
“会不会是她病了,所以说不出话来?”裴颀提出一个猜测。
“可能吗?”
“你们想想看,她昨天不是连站都站不稳吗?可见啊,她一定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裴颀愈说愈像是真的。
“那怎么办?”尉仲凯开始紧张起来,他不能失去她。“二哥能否……”
“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跟你一起去看看她。”他还没开口,柴檠就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事不关已,关已则乱。这正是尉仲凯此时最好的写照。
别看他平时戴着冷冰冰的铁面具,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实际上在他的面具底下,隐藏的是一颗火辣辣的心。
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余四人老早就心知肚明,他已经陷入情关,无法自拔了。
“谢二哥!”尉仲凯感激的说。
柴檠笑着挥手要他省却这些无谓的礼数。
然后,他们两人一同赶回了玄武园,正巧遇上刚从房间出来的女婢小莲。
“夫人醒了吗?”尉仲凯抓着她询问。
“还没,夫人还在睡呢!”这是小莲头一次看见主子这么紧张。
“我们快进去!”
柴檠也感染到兄弟的紧张,连忙尾随进去查看新娘子的情况。
“怎样?妍玉她还好吧?要不要紧?”此刻的尉仲凯后悔不已。
昨晚他明明有发现她的异状,却一点警觉也没有甚至还对她……
要是她有个什么万一,他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
柴檠不发一语,细心地诊脉。
不久!他喃喃自语地念着,“奇怪,太奇怪了。”
“二哥,你在说什么?”他明明就已经快急死了,二哥竟然还在打哑谜,分明是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