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心,独孤兄命中注定有贵人相助,就算遭受灾劫也能逢凶化吉。虽然过程波折多了些,但只要度过了这一关,以后就海阔天空了。”
颜师真此语虽说得好听,但皆知其言下之意,是无法更改化解独孤寒命中注定的劫难,一时之间,气氛凝重了起来。
独孤寒不愿见挚友为他未知的将来而感伤,便笑着问道:
“据闻宝剑开锋出鞘之后,必须见血才能再度回鞘,不知这碧雪神剑是否也是如此呢?”
己无求听人一提起刀剑,便兴之所至,滔滔不绝:
“要见血才能回鞘的剑多半是邪非正,而一般的剑并不一定要见血才行。倒是上古神器或是具有千年灵气的宝剑,若是有主人的纯阳之血相助,此后不但认定了舍血喂剑的唯一主人,而且对于剑身也大有助益。”
“有何助益?”
“这我就不清楚了。”
“既然这碧雪神剑是己兄以千年碧云石的结晶所铸,至少也具有近千年的灵气,如果我也以自身的纯阳之血相喂,不知对碧雪剑有何助益?”
爱剑成痴的独孤寒忍不住想以身相试,他抽出通体雪白的森冷长剑,往指尖划去。
只见一滴鲜红的血液无声滴落在剑锋之上,然后在一眨眼间,那血液便像消失了似的没入了剑身。
洁白似雪的碧雪剑锋,依然晶莹皎洁,没留下任何的血迹。
三人见状,皆大感惊异。
“据闻通灵神器已懂自选主人,既然碧雪剑已吸收了寒弟的血液,就表示它已认定了寒弟为唯一的主人,那么再滴上我的鲜血试试。”
己无求同样地以剑锋划破手指,让鲜红的血液滴落在雪白的剑锋之上。
但这次血滴不但没有被碧雪剑吸收,也未曾多做停留地沿着剑锋滑落地面。
众人见状,尽皆骇然。
“以前听闻世上曾有杀人不见血的奇剑,我从不相信,如今亲眼目睹才知,原来世上真有此等杀人不染血的通灵奇剑,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颜师真若有所悟地喃喃自语,接着转头对独孤寒说道:
“恭喜独孤兄得此世间难得的奇剑。”
“这都应该感谢己兄的慷慨无私,辛苦地铸成了这把天下无双的碧雪神剑,竟舍得送给愚弟,真是让愚弟不知该怎么答谢才好。”
“寒弟何必言谢,只因你是天下最爱剑的剑痴,所以我才认为应该将最好的宝剑赠送与你。所谓宝剑配英雄,这才能相得益彰啊!”
见两人如此互相推崇的模样,颜师真不由得玩心大起地反问:
“是这样吗?方才我好像听到有人说独孤兄是个既呆板又无趣的人,要是有姑娘喜欢他才怪。怎么现下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却突然成了英雄?”
“呃……这……”
直爽豪迈的己无求被师真这么一调侃,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颜师真俊美的脸庞洋溢着一抹神秘的微笑,静静地看着独孤寒温柔地以上好丝绢轻轻地覆在碧雪剑上,再以红桧木盒将之珍藏起来。
看来他的独孤兄果真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剑痴,和这把天下无双的神剑,果真是最相配的一对了。
颜师真优雅地端起瓷杯,轻啜一口香茗,又道:
“还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独孤兄一声,‘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我了解。正因为碧雪神剑是江湖上人人觊觎的神兵利器,所以为了保护碧雪剑不落入恶人手中,成为作恶的工具,我一定会以自己的生命好好地守护它。”
己无求闻言开怀笑道:
“没错!我之所以这么舍得将生平所铸最好的剑送给你,为的就是想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你,免得未来替自己惹来了一堆麻烦。”
三人闻言皆莞尔一笑,一场忘尘之约就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下延续了好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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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真不再多待几天?我等难得齐聚一堂,何不多留数日,再把酒言欢?”
数天之后,己无求和颜师真打算离去之际,独孤寒依依不舍地开口挽留。
“不了,再待下去,我怕静海楼没有我坐镇,迟早要塌。”
“是啊!我也离不开我的铸剑炉太久,免得不小心被那个毛躁的小毛头烧了我的剑居就糟了。”
独孤寒闻言不禁莞尔,他这两位难得的挚友,实在是太幽默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便强留。”
见离情依依,颜师真忍不住开口打趣道:
“打扰贤夫妇够久了,我等的确该告辞了。”
“贤夫妇?颜贤弟何出此言?你难道不知道在下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既没有红粉知己,更没有白首之约的妻室?”
“哈哈!看你每天都那么细心地呵护碧雪剑,平常不但用上好的红桧木剑盒将之小心收藏,就算出门也片刻不离身地朝着宝剑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看你宠爱它的模样,只怕连未来的弟妹也未必能比这把剑更受呵护,无怪乎师真会这么调侃你了。”
独孤寒闻言,温柔地笑道:
“己兄此言差矣!愚弟虽然极为珍视己兄所赠之碧雪神剑,但人与剑到底相差甚多,己兄怎可混为一谈?”
颜师真优美的薄唇微扬,见温和好脾气的独孤寒不以为意,也就逗他逗得更开心了:
“其实己兄所言也不无道理,独孤兄如此爱剑成痴,依我看,除了这把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碧雪神剑之外,只怕再也没有与独孤兄更为匹配之人了。”
“哈哈!听师真这么一说,我倒想瞧瞧哪天我真突然多了个弟妹,不知是何景况?”
“只怕到时嫂夫人不得不跟一把名剑争宠了。”
见性情向来温和的独孤寒仍但笑不语,似无意反击,颜师真这才正色道: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起程了。”
“我送两位一程。”
“不必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到了明年此时,咱们又会再度相聚,何必如此难分难舍?”
己无求潇洒地轻拍独孤寒的肩膀,然后和师真一同起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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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师真所言果真分毫不差,自碧雪剑伴着独孤寒三年之后,一张突如其来的邀请函,扰乱了独孤寒原本宁静无争的生活。
传闻魔刀出土之日已近在眉睫,现今武林正为传闻失踪百年、即将出土的风铃魔刀而喧腾不已。
剑天山庄之主解韬略更以广邀武林群豪共同赏剑为由,邀请独孤寒无论如何至剑天山庄一聚。
独孤寒自然明白,庄主极力邀他前去的目的有二——
其一,自是为了他的仿《千刃谱》中所记载的魔刀之秘。
其二,更与魔刀出土一事脱不了关系。
虽知此行必有凶险,而且难免被卷入这场武林夺刀的斗争之中;但一想起自己所珍藏的碧雪神剑,是目前唯一能与魔刀相抗衡之神兵利器,万一魔刀真的出现危害武林,他又怎能逃避这桩上天无意中降与他的责任?
心中虽然百般不愿再开杀戒,但情况至此,他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自碧雪剑被独孤寒珍藏在笑尘居以来,他每晚必定会吹奏玉箫以自娱娱“剑”。这夜,他再度以玉箫吹奏出低沉幽郁的优美曲调,将心中的挣扎与无奈,尽诉神剑。
第二章
越过了一个山头,眼见再一天的路程就可到达剑天山庄,风尘仆仆的独孤寒找了一家客栈过夜。
用过晚膳之后,独孤寒照例取出玉箫,吹奏一曲。
凄清的箫音,在宁静的黑夜中,更显得哀怨萧索、凄美冷清。
“眼看着剑天山庄就近在眼前,看来此行必脱不了被卷入这一场动荡不安的夺刀之争。我既不愿见黎民受苦,又不愿再惹是非,这样矛盾的心情,又有谁能明白?”
独孤寒喃喃自语,又取出最珍爱的碧雪剑,轻抚那晶莹雪白的剑身,柔声说道:
“这世上最了解我的知己,也唯有你了。”
窗外的淡银月光流泄入内,照射在洁白似雪的碧雪神剑上,剑身隐隐反射出一股粉白的光晕,似乎正回应着主人的多愁善感。
浓墨般幽暗的夜色,愈来愈深沉。
万籁俱寂的黑夜里,唯有响亮的虫鸣稀稀落落地低鸣着。
独孤寒习惯将碧雪剑揽在怀中安眠,这夜正当他闭目假寐,睡意未浓时,突闻隔壁房中传来异样的声响。
断断续续的哀鸣,在深夜中更显得诡异凄楚。
“呜呜……呜……”
接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清晰地传入了独孤寒的耳中。
一阵低沉的男声说道:
“你小声一点,这样不怕惊动了客栈里的人吗?”
另一个粗鲁雄厚的嗓音回道:
“哼!还不都怪这娘儿们不识抬举,本大爷想找她乐一乐,她竟敢反抗,还不断地呜呜哭泣,唯恐没人知道她在这儿似的。”
“你疯啦!你难道忘了这娘儿们的后台有多硬?咱们只不过是想要胁她那多管闲事的兄长莫要再与咱们金钱帮作对,才将她掳来,现在你竟然想趁机上了她,难道不怕事后被那江南第一神捕发现,吃不了兜着走?”
“哼!她老兄胆敢不识抬举地与咱们金钱帮作对?我就是要上了他唯一的亲妹妹,让他知道跟咱们金钱帮过不去有什么下场!你替我在门口把风,这娘儿们要是再敢不从,我就打到她屈服为止。”
一听至此,独孤寒早明白了隔壁房中发生了什么样不堪之事。
那歹徒也未免太丧心病狂了,居然连一个柔弱的姑娘也不放过,实在无可饶恕!
即使是向来温柔慈善、与世无争的独孤寒,也无法容忍他们这种欺凌良家妇女的行径。他运起上乘轻功,迅如闪电地自窗口跃入隔壁厢房,洁白俊逸的身影映射着苍白的月光,令二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愣在当地。
独孤寒右掌一劈,那名方才想奸淫姑娘的家伙立刻倒地不起。
另一名同伙见独孤寒一出手就解决了同伴,方才为非作歹的恶胆早吓得无影无踪,只能故作姿态地颤声问道:
“你……你……你是什么人?胆……胆敢跟咱们……金钱帮作对!快……快报上名来。”
“玉箫公子——独孤寒。”
“好,你……你给我记住,咱们金钱帮往后一……一定会讨回这个公道。”
话还没说完,那人早已飞快地转身打算拔腿就跑,逃之夭夭去也。
“慢着!”
那名狐假虎威、仗着金钱帮的势力为非作歹的家伙,一听独孤寒开口叫住他,更是吓得头也不回地溜了。
“等等,你的同伙已昏迷不醒,记得将他带走。”
但他话还没说完,那人早溜之大吉,不见踪影。
独孤寒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种只会仗着恶胆行凶的人,只要给他一个教训,就没有恶胆再妄起歹念了。
独孤寒一转头,见到一名美丽动人、楚楚可怜的女子被绑在床上,他立刻将之松绑。
“姑娘无恙否?”
受到惊吓的柔弱美人,一见眼前俊美男子那温和如朝阳的笑容、温柔如春风的柔情嗓音,这才惊魂甫定地说道: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见那柔美的姑娘就要向自己下跪行大礼,独孤寒连忙扶起她道:
“姑娘切莫如此,在下只是行其所当行罢了。”
她纤细的玉手一接触到他宽厚温暖的大手,心竟怦怦跳个不停。
身为大家闺秀的矜持与娇羞,令她不由自主地抽回微颤的小手。
“这是应该的,若非公子仗义相救,只怕……”
“仗义相助乃匹夫本分,算不得什么。”
见他气宇轩昂的眉宇之间有股浩然正气,那温柔和善的气质、玉树临风的俊逸外表,着实令人心醉。
她用着细如蚊蚋的微弱嗓音问道:
“请问公子是否就是剑圣独孤大侠之子,人称雪衣剑侠的玉箫公子?”
“正是在下。”
她风眼含媚带笑地偷偷望着眼前出尘卓绝的俊美男子,心中暗道:
“想不到名闻天下的剑圣大侠之子,竟是如此俊秀优雅之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想我曹家也是江南有名的世家,兄长曹无殇是江南第一神捕,自己又被喻为江南第一美人,若能与他相配,倒也门当户对。”
“对了,尚未请教姑娘芳名?”
“奴家名唤曹问雪。”
“姑娘姓曹?依方才那二名歹徒所言,江南第一神捕曹无殇是否正是令兄?”
“江南神捕确实就是家兄。”
“那太好了,在下听闻曹大侠亦曾受邀至剑天山庄赴武林大会,明日在下就护送姑娘一起前往,届时曹姑娘便可与令兄团聚。”
曹问雪闻言,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现今时刻不早了,曹姑娘请早点歇息吧。”
独孤寒转身就要回房,却见曹问雪语带惊恐地说:
“独孤公子,求求你,不要丢下问雪一个人。奴家……好怕。”
见娇美可人的曹问雪就要潸然泪下,独孤寒面有难色地说道:
“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如果曹姑娘还怕有恶徒前来冒犯,在下愿意将自己的房间让给姑娘。”
“这……”
“若是姑娘依然惧怕,在下可以在门外替姑娘守候,曹姑娘大可安心入眠。”
“但是这么做实在是太委屈公子了。”
“无妨,请曹姑娘随我来。”
独孤寒将曹问雪安顿在自己房中安歇,然后负剑站在门外闭目养神。
曹问雪见他英挺的身影正在门外守护着自己,心中那股感激与欣慰之情,油然而生。
独孤寒果真是个温柔体贴的翩翩美男子,他与自己虽是素昧平生,却肯如此仗义相助,甚至还自愿屈居门外为她守候,果真是位难得的真君子。
一想至此,曹问雪柔情似水的眼眸中浮现了一种交杂着仰慕与沉醉的目光,那是陷入爱恋之中的女人,才会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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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两人用过早膳,便匆匆上路。
行至半路,突然风云变色,渐聚的乌云笼罩着大地,一阵雷电闪过,天空便下起毛毛细雨。
这时有另一对正在赶路的夫妇,丈夫见天际突然飘起雨丝,立刻温柔地以衣袖为妻子挡雨,这夫妻情深的一幕落入曹问雪的眼中,她心中不禁期待温柔体贴的独孤寒是否也会这么对她?
没想到一回头,只见独孤寒匆忙地取下背后的宝剑,珍爱地护在胸前,那温柔不舍的神情,不是为了怜惜美人,却是为了爱惜一把长剑。
“这雨来得突然,还好前方不远处有座凉亭。曹姑娘,咱们就到那亭下躲雨吧!”
说罢两人匆匆来到那凉亭下避雨。
见独孤寒爱剑成痴的模样,曹问雪不禁好奇地问:
“独孤公子好像特别珍爱怀中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