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观察力惊人,易济曜脸上闪过的阴郁,与昨夜在茶馆里聊到的话题,她臆测——他多半不喜欢,她在他家出现。
“为什么道歉?”她的歉意反倒触动他心里深处的警铃,冷着嗓音,犀利的眸光扫到莫妤脸上骤闪的同情。
该死的!她是同情他吗?
同情他的出生、同情他的处境、同情他的背景吗?
不,他不需要她的同情,更痛恨她脸上闪过的怜悯!
她紧张的打着字。“我……我不该在你家出现。”连声的歉意。
易济曜脸上骤寒的阴郁,让她更确认他的在乎。
“你是不该在我家出现,我不习惯被人血淋淋的剖开来看!”顿踏煞车,他将车子停在巷口。
怒火炽绽的脸,显得狰狞而扭曲。
“我……我没有这意思。”急忙解释,纤细的小指急速的敲着手机按键。
第七章
她无窥人隐私的习惯、更无八卦的嗜好,她在乎喜欢的只是他,只是他呀!
喔!停、停、“喜欢!”糟了!
糟糕了!她……喜欢……喜欢他?爱……爱上他了?
天啊!怎么办?
莫妤缓缓的伸出一手,轻拍额角,颤抖着手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易济耀却撇开头不看。
她伸到他面前的手酸了、累了,他依然漠视。“我希望别再有下次,别再有第二次……会在大宅里看见你!”骤变的态度,黑眸中闪过骇人的戾气,他探来的大掌扯痛了她的小手。
他已下了逐客令,将她逐出了心湖之外!
冷漠的态度如初次两人的相遇,冰寒的眸子望着她,笼上层层的阴霾。
他的眼神扯痛了她的心!
他的指控却使她怒火中烧。沉着小脸,发颤的手指心痛地按出一排字。
“我无心窥视关于你的一切私事,这一切不过是巧合!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但,我却看不起你的驼鸟心态。”她揉了揉眼睛,为他脸上的阴郁深感心痛。
手指快速的又键入一排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出生背景,我们无权选择何时生、生于何处、谁是父母!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而且……你优秀的足以让人漠视你的背景……”
她无力再往下书写,气忿的将手机丢到他身上。是他给的,该还给他!
侧身,她飞快的拉开车门。
“留着。”眸光扫过面板上的所有字,他侧身拉住她,眸光紧锁着她,硬是将手机又塞回她小手中。
她一语道破了他心底死角,道出了他多年的阴霾!但,她的赞扬却抚平了他多年来的心结!胸口划开的伤痕虽然淌着血,但伤口却迅速的愈合。
“不用了!”她以唇形喊着,急着抽回手。
“留着!别忘了你还为我工作,我们需要它来连络!”他找了一个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咬着唇,她忿恨他的理由。拾起一旁的背包,火速地掏出磁片,丢还给他。
她不想再为他工作了!
易济曜的眸光转浓,飘过一道黠光。“依照员工守则,要离职需提前一个月提出申请!”霸道的口气不变,他刻意刁难。
在那一刹那间,他有了最重要的决定!他不想放手,现在的他,不想放开她了!
无声的唇瓣重复的勾出二字。“放手!”莫妤忿忿地甩手,急于挣脱。
“收下!”又是一声命令。“除非你自认整理不好这些资料。”他语气淡漠,改用激将法。
空出的一手由西装口袋中抽出皮夹,他取出工资递到她手中。
咬着唇,他的举动让她有片刻的清醒。
除非她想找房子、想被逮回去和亲,或是想流落街头,否则她得依赖他!
晶莹的泪滴凝聚于眼角,她倔强的抬头,硬气的数了一遍手中的钞票,将多余的张数丢还给他,握着手机冲下车。
很快的她的身影消失在合巷里、公寓前。
寂寥的夜风扫过,热气不褪。
车里的人独自抽着烟,深炯的眸光紧瞅着那抹消失的背影,许久许久之后才将车缓缓驶离。
09
窗外的雨丝冲刷掉部分夏日的燠气。
夜风轻拂,为方入夜的夏温带来一丝沁凉。
嗟、嗟、嗟、嗟,客厅的一隅,莫妤低着头双手认真地敲打着字键。
“当、当、当、当……”墙角的壁钟传来整点的报时声。
放下手中的工作,她起身走进厨房去煮咖啡。当浓郁的咖啡香溢满整个室内时,门铃响起。
莫妤迅速地上前开门,拉开门的刹那,她对着门外的人泛起一抹甜腻的笑。
自上次与易济曜吵了一架后,这两个多星期来,到公寓取回磁片的工作,已由Tina代劳。
易济曜似乎是刻意保持距离、避而不见!
而莫妤也乐于此种互动模式,可减少两个人见面的尴尬。
“晚安!”照惯例,Tina一入门即送上一束雪白的玫瑰。“我家隔壁的花店特价!”她比着那一朵朵娇艳的花儿,讲着每晚固定的台词。
伸手接过花束,莫妤喻嘴一笑,转身插好花束后,她贴心的端来一杯咖啡。
“Tina姐,这是今天的磁片。”握笔的手在纸上轻缓滑动,她将磁片放入信封中递上前。
接过磁片放入皮包中,Tina由里头取出一张纸。“有你的传真,是今早传到易总办公室来的,可能是……由电台传来的。”
传真?莫妤拧起细眉,清澈的眼里有着问号。
这号码她只用过一次,会是谁呢?
翻开对折的纸张,娟秀的字映入她的眼帘。
小莫,你还好吗?嗓子可以说话了吗?
有个好消息让我急着通知你:
昨天黄昏的时候,你姐姐透过特殊管道连络上我了,她说要你到香港一趟,有东西放在你外婆家,希望你能在这周末前去取回,并且再过一阵子她就会回到新加坡。
还有我大概一星期后就可回来了,届时再聚。
睨蓉书
“你要去香港吗?”啜了口咖啡,Tina关心地问。
今日在公司时,她已看过传真,但她并不认为目前还不能说话的妤适合自己一人去香港。
而她的老板似乎也这么认为,才派她先来探探口风。
“我想我是一定得去一趟,姐姐留了东西在外婆家,一定很重要。”莫妤摇了摇头,直书的笔顿了下,又接续的写道:“香港我很熟的,有一段时间我还住在那儿,所以Tina姐你不用为我担心。”她看着Tina投过来关心的眼神,又急忙的解释。
“是,但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Tina欲言又止。“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她问了心底盘算的重点。
“后天吧!”笔尖轻磨,好充回答的直接。
“那……我后天就不来收资料了。”看着白纸上的字,Tina似在思忖着什么。
“我回来后会将工作补齐。”甜腻的笑容飘上嫣红的唇瓣,妤直书保证。
“这倒不是问题,老板不急。”Tina口中的老板指的是易济曜。
似乎是有意逃避,莫妤刻意拉开话题。“再来杯咖啡好吗?”圆润的钢珠滑过纸张,她起身去取咖啡壶。“小莫。”Tina突倏的唤住她,这段时间她也习惯这称呼了。“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我说话一向直接。”她欲言又止,不知所云。
莫妤眨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从未看过他对任何女人这样认真过……你要好好把握。”Tina道出了不搭轧的话。
跟在易济曜身旁多年,她看过许多女人来来去去,但却从未见过他对任何女人动了真心,除了眼前这位。
他?
莫妤长翘的眼睫眨得更快,机灵的大脑载满了Tina的话。
“我先走了。”Tina走过来轻拍她的肩。
哎!年轻人的情感,交由年轻人自己解决吧!
直到Tina的身影消失在公寓,莫妤的大脑依然反复思考着同一问题——
Tina口中的他,指的是易济曜?!
* * *
晨曦透过薄纱窗帘撒入室内。
莫妤揉睁着眼,呆瞪着天花板,她一夜无眠,只因Tina昨夜离去前的那句话。
他对她认真?
摇摇头,她想甩掉深植在她脑海的人影,却无法将那冰冷容着寒星的眸光甩出脑海。
低低的呻吟了声,一夜无眠的脑袋发胀的难受。
她索性起身,到客厅去拿止痛药。她需要吃点药,好好的睡一觉,否则她机灵的小脑袋,就快要报废了。
下床,她轻抚着额头走往客厅,光裸的小脚踏在凌晨的地砖上,传来阵阵沁凉。
拉开矮柜,她很快的找到了止痛药。取了杯水囫囹吞下后,才一回身,她即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是他!
莫妤惊愕的忘了移动脚步,微启的小嘴久久无法合上。
如她初次在小公寓里过夜时一样。
他倚在客厅角落的矮桌前,席地而坐,看着手中的文件。举止依然尊效而优雅,霸气而不野蛮。
缓缓的抬头,他党亮的黑眸紧锁着她。“头痛吗!”柔声低问,他拧起眉。精锐的眼紧盯着她小手中握着的水杯,顺长的身影很快地移动到她眼前,宽大的掌将她拉进怀里,修长指端轻揉着她的额际。
错愕的推开他,莫妤眨着眼,柔媚的眼里充斥着疑问与惊愕。
他……他何时来的?怎……怎会有钥匙呢?
“Tina告诉我,你执意要去香港。”易济曜耸了耸肩,长手臂一探又将她拉近,不喜欢她的闪避。“我不许你独自一人前去!”他的口气霸道且独裁。
说什么他都不放心让她一人独自前去香港!
挣不开易济曜有力的臂膀,莫妤索性撇过头去,螓首低垂,充耳不闻,闪避着他的凝视。
他态度的骤变令她疑惑,这两个多星期来,他不是保持着距离、避而不见吗?
为何又会突然出现在公寓呢?
见她低头不提笔,易济曜无奈长叹。“你还生我气?”他很难遗忘,那夜她气忿地冲下车的身影。
大掌一伸强行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将一枝铅笔硬是塞至她手中,催促着她回话。
这两个星期的时间,他认真的思忖过对她的感觉,他喜欢她胜于过往所交往过的任何一个女人,他在乎她、是打从心底深处的在乎!
所以他不许她逃避,哪怕她心里尚未准备好,他也要定她了!
小手握着笔,退离了两步,莫妤才在纸上缓缓摩挲着。
“你几时来的?还有钥匙呢?”头痛未减,她单手轻揉着太阳穴,答非所问,尽量避免触及心里深处盘桓复杂的心绪。
她喜欢他、爱上他了!
但,他却是睨蓉暗恋的对象呀!
一思及这事儿,她细眉陡拧,机灵的脑袋又无端的胀痛了几倍,头痛欲裂。
看了她一眼。“在公司忙到凌晨,然后我就直接过来了。”他靠近她,伸手将她拉近,一手体贴的为她轻揉着太阳穴。“钥匙是我妈给的,她很喜欢你!”不许她再逃避了,他干脆将她困在臂弯中。
两人如此的贴近,近到她可清晰听到他狂烈的心跳声。
那沉稳的心跳声如魔法妖术,震慑了莫妤的灵魂。
她怔忡、发愣、默默的抬头看着他,直到他的气息缓缓的贴近,沉稳的呼吸喷拂上她细柔的粉颈。
“告诉我,你还生我的气吗?”接续着问。搂着她的手臂加强了力道,揉抚着太阳穴的指端下滑至她嫣红唇瓣,他薄略的唇已轻拂上她的。
“我送了两个星期的白玫瑰花,若还不能代表我的歉意,聪明的你就该直接的告诉我,如何做……能使你尽快气消。”冰凉的薄唇轻轻地滑过她的。
玫瑰花?!
白色的玫瑰!
是他、原来花全是他送的!难怪Tina姐老说花店特价打折!
原来是帮衬着他送花求和!
他可以几近霸道的误解她,不听只字片语的解释。为何她就该轻易的原谅他?
莫妤眨着眼,在心里低哼了声,迅速回神,使力的推开紧搂着她的双臂。
“你没必要跟我道歉,我早忘了……那天的事!”她赌气,心口不一的写着,灵动的黑瞳还不忘瞪他一眼。“而且我是一个小小小职员,你这个大大大老板,用不着跟我道歉,我承担不起。”她负气的跨至矮桌前,由抽屉取出一张磁片,走回他面前。
“给钱!”她在纸上写着偌大两字,将超前进度的磁片交至他手中。
看着她气得红咚咚可爱的小脸,他觉得好笑。
说她不生气、谁会信呢?
易济曜哑笑了两声。“我可以给的更多!”他语带暧昧,抽出皮夹里成叠的钞票,大掌一探将她拉近。“在我心里……你值得更多!”
说着,他突然低头衔住她嫣红小嘴,极尽挑逗地吮吸,霸道灵活的舌进入她微启的小嘴里。
“唔……”低吟扯痛了她的喉头。
莫妤被吻得措手不及,纤纤双掌想推开他,在触及他胸膛时,那股熟悉的电流,又经由她一双小手迅速窜流过她全身。
神经一震,莫妤缓缓合上眼,她再度迷失在那触电的感觉里。
他低头吻得更深,握着钞票的一手往上一抛“花花绿绿的钞票飘散在客厅小丫,宛若缓落的绿叶。
谁会在乎呢?管它纸钞还是工资!
他侧身抱起她,迈开步子走入卧室。
* * *
绵软的床上躺着炽情交缠的两只身躯。
易济曜浓情掠夺的吻,让莫妤失了心、迷了魂。“告诉我你还生那天的气吗?”移开薄唇,他宽大的掌罩上她胸前的柔软,隔着衣衫缓缓的搓揉。
炙热的掌温,透过的薄薄的衣衫,撒下一道道的魔咒,激起她体内的浓情炽欲。
莫妤双颊泛着羞涩的桃红,星眸半掩。
咬着唇,她忽摇头、又点头,完全沉溺在易济曜撒落的魔法里,小脑袋早已忘了置身何处、忘了华睨蓉、忘了他的傲慢霸道、忘了该有的矜持。
他要了她!
在要了她的那刻起,他已许下了对她一生的承诺!
“不许再与我赌气了!”他在她耳旁低语道:“还有……去香港的事,我会更改约定日期,我陪你一起去。”他柔吻着她的眼睫,带领着两人一步步的攀上欲望的高峰。
待一切平息后,莫妤眨着蒙胧的眼,紧凝着压伏在她身上的霸道男人,一切已不再是她所能控制、逃避的了。
她对不起睨蓉,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爱上了这个高傲霸道、喜欢调侃嘲讽她的男人!
她真的很爱、很爱他!
沉沉的合上眼眸,她该怎么办?
* * *
香港浅水湾道,澄园豪宅前
莫妤缓缓地由宅邸中走出,手中捧着一纸盒。
夕阳映着她纤柔的身影,投汪于她背后高伟的九重葛花墙,艳丽的花儿问着烁眼的光亮,花墙内的世界是可想而知的华贵呀。
双手抱胸,易济曜倚在计程车旁,等着莫妤朝他走近。
他诧异,但却没有追问有关她的背景。“见过你外婆了?”长臂一伸,他将她拉人怀里,大掌轻轻抚弄着她一头乌亮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