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焱日笑著,对还站在一旁的男特助道:「把合约书给我。」
接过了合约书,敬焱日把後头的附加条文给撕下来。
「你签吧!」
「你确定你要当不孝子?」
「我爸之所以会加上这项条文,是因为我妈生前真的非常喜欢月,他相信如果我娶了月,家里一定会更兴旺。」
「可是你把它给撕下来……难道你不喜欢月?」
「老实说,我还蛮喜欢她的。」不讳言说出自己心里的话,敬焱日扣好衬衫的袖扣,一派自信满满的表情。「不过,要不要娶月,由我自己决定。就算没有这项附加条文,只要我想娶她,就一定娶得到。」
「我可以再确定一下,你说的人,是我妹妹神村月吧?」神村拔安心一笑。「知道有人愿意娶月,我这个做二哥的,真的感到很欣慰。」
「月没你说的那么糟。」
「是是是,你敬少总裁说什么都对。」
见到敬焱日要把那张附加条款给揉掉,神村拔急急说道:「等一下,那张给我。」
「你不会是後悔了,想把它再黏回去吧?」敬焱日把那张附加条款给他时,调侃的说。
神村拔苦笑著,「你知道吗?我老婆自从怀孕待在家里,闲得发慌之际,她已经决定好我们死後要选择树葬,就在我拔园里那棵百年老树下,而且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换周围的摆饰。我还不想为了这张薄薄的纸,被月K死,提早去跟我拔园里的老树作伴。」
「你老婆果然是与众不同。」
「那当然!」神村拔扬扬手中的纸。「我要把这张拿回去给我老婆看,看能不能稍稍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免得她待在家里无聊,又忍不住想拆我刚买的休旅车。你知道吗,我老婆前前後後已经拆了我的五部车,平均每年就要拆一辆,包括我的百万钻表、百万钻笔也都拆光光……她特爱挑百万的名品,把它拆得面目全非……」
看著神村拔滔滔不绝的说著自己老婆创下的「丰功伟业」,敬焱日的脑里却满满都是神村月的身影。
她的甜美娇笑模样,宛若山中的娇俏精灵。
她忍住满肚子气,硬露出甜美笑容时的表情,真是令人陶醉不已——
第七章
整个下午,神村月就躺在沙发上睡觉。
她真怀疑小肥猪是不是给敬元礼吃了安眠药,否则他怎么一睡,睡到连中餐都没吃,还一直睡、睡、睡……睡到她看完电视想上楼去睡个午觉,他都还没起来。
她月园的客房全被她的名牌包包、名牌饰品给占满了,逼不得已,她只好委屈的躺在沙发上小睡一下。
电话铃声陡地响起,被吵醒的神村月不假思索的抓起电话,马上装出娇甜的声音:
「敬大哥,你下班了?你人在哪里?我马上过去载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神村月忽地听见小亮儿的声音——
「王妈,月园里有其他的客人吗?为什么不是姊姊接的电话?是有一个说话很嗲的女生接的,而且她还说她要去载敬大哥……」
「月园没有其他客人啊,我来听听。」
当机立断把电话挂上,神村月倏地视客厅电话为千年恐龙重现,吓得端出一张惊骇脸孔和它对峙。
她神村月的一世英名,今日就毁在这电话筒上了。
愣愣呆呆的站起身,赫然想到是不是该烧开水了,还有客厅的藤椅还没修、菜园里的草也还没拔——
被椅子绊了一下险些跌倒,她回过神来,只见客厅摆的是一组豪华沙发椅,压根没有一张破藤椅……
「啊——」
低吼了声,神村月瘫坐在沙发上。
她真的快疯了,她才到山上去小住了几天,生活习惯竟然严重失控,险些忘了自己的本尊,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不是楚楚可怜的小女佣!
敬焱日都已经主动放她回来了,她为什么还抽离不掉她在山上扮演的甜美角色?还一心一意,贯彻始终的想替他烧开水!?
说不定她是中了敬氏独门制作的迷魂散!
不行,她要到外面去走一走,不要一个人闷在客厅里,满脑子想的都是在山上时,他交代她要做的工作。
才站起身,看到日历纸,她马上又联想到——这些日历纸如果拿到灶里去烧,木材应该很快就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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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村月站在开满紫色夏堇的花台前,一只手忽上忽下,一个动作犹豫了好久——
「大小姐,你是不是有东西掉下去了?掉了什么东西?我帮你捡。」
原本躺在黑板树下的旧藤椅上睡午觉的鲁伯,一觉醒来,远远地就看到神村月站在花台前,待了好半晌,还是杵在原地,他便骑著五年前二少买给他的脚踏车过来一看。
脚踏车的把手上,不乏有各种小动物的图案,想当然尔,车上的阿猫阿狗,全都是小小姐的杰作。
「掉了什么东西啊?」鲁伯一只宛如风乾橘子皮的皱巴巴手掌一拨,把整团簇拢的夏董拨开,一双老眼在刚施肥过的泥上搜寻。「戒指还是项链?还是小首饰?」
有别於鲁伯的地毯式搜寻,神村月的目光,始终盯著矗立在被拨开的紫色小花中间,以睥睨之姿傲视群花,格外醒目的……一根杂草。
「鲁伯……那个……有……有一根草。」
食指颤抖抖的指向她的目光焦距处。
「草?」鲁伯学著她看草的目光,回望著她。「大小姐,你不是掉了东西啊?」
神村月摇摇头。「把……把那根草拔掉。」
虽然大小姐今天的举止很怪,但是拔草本来就是他老鲁的工作,皱巴巴的手一伸,义不容辞的拔起那根前一秒钟还睥睨群花的无名氏杂草。
「草拔掉了,大小姐。」
见到鲁伯把草拔掉,神村月的心情,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方才她一走过,眼尖的发现花台里有一根和紫色花团格格不入的杂草,登时,她顿下脚步,下意识地伸手想拔草,但又马上把手收回。
她都已经回到神氏庄园了,花园有专业园丁鲁伯在整理,再怎么样,拔草的工作也轮不到她。
可是,那根草不拔,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但若伸手去拔草,又有失她神大小姐的尊贵身分……
拔与不拔,顿时令她陷入两难之中。
现在好了,鲁伯把草给拔掉了,总算把她的心头大患给解决掉了。
心头大患!?
两道细眉皱起,神村月美丽的脸颊隐隐抽动著。
区区一根小草,她竟然把它视为心头大患?
她疯了,她神村月真的是彻底疯了!
她不会忘记,今日这一切,都是拜敬少总裁所赐。
「大小姐,你拿回来的那个小盆子,只长出了两片小小叶子……」
对於大小姐今日的怪异举止,鲁伯只能把它解释为大小姐突然对园艺感兴趣,既然这样,他就顺便把她拿回来的植物,做一番研究报告。
「福嫂说,那看起来像是地瓜叶……」
「地瓜?那我把它种在小盆子里,它长得出地瓜来吗?」
说完,神村月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干嘛还和鲁伯讨论这些种花、种地瓜的琐事?
她神村月现在该做的,是去弄个美美的彩绘指甲,然後到二哥的天龙饭店去吃一顿由甜点组成的美味晚餐,而不是耗在这里没事把自己搞成一个小女仆的角色,和鲁伯聊种花拔草……
何况,她人都回来了,干嘛还去在意他交代给她的「功课」?谁管那个像正露丸的种子,会种出地瓜还是西瓜来。
「……福嫂她根本就不懂,依我的判断,你种的可能是牵牛花,或者是朝颜,说不定是桔梗朝颜……」
「鲁伯,把它拿去丢掉。」
把心一横,管它是牵牛花还是喇叭花,她神村月再也不要被远在「好大一栋别墅」里悠哉度日的敬焱日,控制得像个小仆人一样。
「大小姐,你要把那小花盆丢掉?」
鲁伯的眼珠子凸瞪得好大,旋即正笆的道:「不可以,我已经和福嫂打赌一百元,而且我相当有自信会赢。我看过你带回来的种子,那绝不是地瓜,一定是旋花科的牵牛花,虽然地瓜也是旋花科牵牛属,但是,我相信我的判断绝不会错的。
还有,虽然它只长出两片不太有型的小叶子,但那总是一个新生命,不能随便丢弃它……」
鲁伯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作响,神村月直觉自己再待下去,恐怕会真的疯了。
及时的抽身离开,却看到另一个花台里,又有一根草在向她招手——
「我受够了!」
大叫了一声,她霍地想到一个可以帮她回复大小姐本色的好办法。
只要她去到敬少总裁住的那好大一栋别墅,只要她看到他悠哉的过日子,相信受了这种严重的打击後,她诅咒他都来不及了,哪还会理他说过的屁话、交代过的屁事。
急匆匆的走向车库,她要马上去解决这件事,否则难保半夜她不会又发疯的突然想到要起来拔草。
够了!
真的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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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神村月开著车,来到传说中敬少总裁拥有的好大一栋别墅时,光是看到气派的外观,就让她气得七孔生烟,恨不得自己开来的是一台挖土机,把他的好大一栋别墅给挖掉!
他明明就有这么一栋可以住得舒适无比的房子,竟然还叫她窝在山上帮他老兄烧开水,还顺带喂饱一大群野生的蚊子!
最气人的是,他还叫她整理菜园兼拔草,还修什么烂藤椅,摆明就是在刁难她。
害得她现在得了「拔草症」,一看到草,就忍不住想拔。
她堂堂一个神氏集团的大小姐,居然会吃饱撑著,和一根草过不去,这话若传了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啊!
来到门口,守卫把她拦了下来。
降下车窗,她正要向守卫报上她的大名之际,里边,一辆很熟悉的车辆驶了出来——
「二哥?」
「月,你怎么会来?」看到妹子出现,神村拔困惑地问。他没叫她来呀!
「你……你来做什么?」
神村月狐疑的盯著他看。严格说起来,她二哥和她爷爷都算是帮凶,他们应该都知道敬焱日有一栋这么豪华的别墅,却还是把她推到山上去帮敬焱口烧开水。
就算要当仆女,在这豪华的别墅当仆女,也比在鸟孵不出蛋的偏僻山上强多了!
怪了,她干嘛一心一意还在想当他仆女的事?
「我……来签约。」说话时,神村拔人已站在妹妹面前。
「敬焱日那家伙真的把五亿资金签给你了?」
先不管自己是不是为了生气而来,听到二哥是来签约的,想到五亿资金已到手,神村月的水眸不禁露出金光闪闪的光焰。
说人人到,敬焱日开著他的跑车,也来到大门口。
一看到敬焱日修长的双腿踏出车外,神村月的心就没来由的狂跳,登时,她又联想到她黏在他身上,碰到他身上不该碰的部位,那尴尬至极的情景……
不……不要想那个,她是来……来看他的别墅的。
不对,她二哥已经签了约,五亿资金已经到手,那就代表她现在随时想骂几字经都无所谓。
好哇!为了一吐在山上受的鸟气,她今天非得要杀声震天,把他骂到天愁地惨、天崩地裂、天摇地动、日月无光……让他睁著白眼望青天、仰天长叹,最後再来个号天哭地的跪地求饶不可。
「月,你怎么来了?」
低沉的声音逸出,敬焱口炽热的目光,凝视著垂首好半晌,不发—语的可人儿。
才几个钟头没见,再见到她,他竟然有一种分别许久後重逢的喜悦。
心口的悸动,也是他从未有过的特殊感觉。
想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何其多,但能这么轻易牵走他的心的,她神村月是第一人!
「敬大哥,我是来问候你的。」
加深唇边的笑容,加重音调,一抬眼,她想狠狠的骂他几句,以消弭心头之恨,但是一对上他的眼,他眼底灼热的光芒,就把她塞在喉咙里的话,全给融化掉了。
「这么客气?」挑眉一笑,他知道她肚里隐藏著一把火。
她铁定在怨他把她拱到山上去「清修度日」的事。
「不,一点也不。」
望著他,她总会不小心忘记自己要说的话、忘记自己还一肚子气,那她,不看他总行了吧?
偏过头,正巧看见前院甫亮起的灯下,有一个整理花圃的园丁,正在收拾修剪花草的器具,登时,她再次确定,他真的是故意调她到山上刁难她的。
他家明明就有园丁,还叫她这个千金大小姐去拔草,欺负人也不是欺负成这样子的。
「哦,天啊!这是谁的家啊?这么大、这么漂亮!」神村月拔高声音喊著。
「这当然是焱日的家,你应该知道吧,否则你怎么会来?」神村拔站到妹妹的身後。
他听得出来某人要发飙了。
不过,他更看得出来,某人刚才出现害羞的症状,而且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才知道某人原来也是会害羞的,害他长久以来一直以为,是不是他爷爷在某人小时候就帮她打过害羞的活性疫苗,否则,某人怎么会和害羞一直无缘搭配在一块?
原来,是他误会了神家的太老爷!
「是喔,这里是敬大哥的家啊!我还以为敬大哥的家是在某座没有热水器、没有自来水的山上呢!」
「我跟你说过,那是我外婆的家。」
「对。没错,山上那里是焱日外婆的家,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瞪了神村拔一眼,他的帐,回家再算。
「我和你二哥要去吃晚餐,坐我的车,一起去吧!」
为什么这种普通的邀约,从他嘴里说出来,听起来会是这么地诱人,而她竟然也千百个愿意想一起去?
费尽全力,好不容易才拉回飘飘然的脑袋,和没有骨气想移动的双脚——不行,她神村月不能这么没有志气。
「我才不想和鸡肠鸟肚、心胸狭窄的人吃饭。」
正要开车门请她上车的敬焱日,听到这一段话,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盯著她看,两道浓眉倏地一拧。
「这句话……」
「是说我啦!」见气氛逐渐进入紧张僵凝的状态,神村拔只好赶紧跳出来,牺牲自己,以求顾全大局。
「二哥,我才不是在说你。」
「那是在说我啰?」敬焱日不笨,他当然知道神村月现在是冲著他来的。
很奇怪的是,他向来不容许别人污衊他,而她明明就是在骂他,可他却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希望她把他骂到狗血淋头——因为他突然很想看她表情瞬间变化的精采样子。
「哼,正是。」
两手环胸,终於可以在他面前一吐怨气,神村月大剌剌的点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