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怕虱子跳蚤把你的脸,咬得一个坑巴一个坑巴的,随便你。”
他愈说,心宁就愈觉得全身发痒。
平常连长一颗粉刺都会吓得大叫的她,怎么能忍受她的脸出现坑巴?
于是不用人架着上楼,心宁立刻火速地冲上楼。
“婚礼前这几天,你们得好好看着她,别再让她踏出屋子一步。”
汪孝德叹了一口气,交代着临时聘来的保镖。
唉!真是拿这个任性的小女儿没办法。
沐浴后,穿着睡衣的心宁,又气又难过地把室内音响开到最大声,好宣泄她的委屈。
“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千万个为什么!”她气忿地叫着。
都什么年代了,她这个新时代的新女性,为什么还会遇到这种“指婚”的荒谬事,她实在太悲惨了啦!
辜京彻这个死老头、坏家伙,她讨厌他!要她嫁他,她不如去当尼姑!
如果他们以为她会乖乖就范,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一定要抗议,绝食抗议!
可是这招绝食抗议,还没过午夜十二点,就被管家冯妈的一碗什锦海鲜粥给破功了。
她边吃边气,气自己没用,气海鲜粥诱人,害她连绝食抗议都不成了。
她向来嘴馋,抵不过美食诱惑,这招绝食抗议只会害惨了她的胃,她都已经被逼婚这么可怜了,怎么还能让她的胃跟着她可怜?
不行!她得想想其他办法。
她捧着碗,咬着汤匙,走到阳台,看看有没有可以逃走的方法。
她的房间在二楼,而窗外刚好有一个花棚,只要她从花棚爬下一楼,就能顺利地逃了。
嘻嘻!她美丽灵动的眼开心地一溜,立刻把提款卡、信用卡等等救命的东西藏在睡衣口袋后,立刻顺着花棚溜走了。
可是溜出大马路后,她才发现自己忘了换下睡衣,想再回头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穿着睡衣没命地往前跑。
她试图在半路拦计程车,可是计程车全都对她视而不见,不但不减速,还加速驶离她,真是够离奇的了。
于是她只好认命地用双腿不断地跑。
终于,她来到一处幽静的公园,靠在树后,揪着衣襟不断地喘息着。
虽然她终于逃离父亲视线,但仍然不敢太过明目张胆,谁知会不会突然从某个角落跑出一个千叶人寿的业务员呀?所以她只能继续地躲着。
现在她一点也不以为公司员工遍布全台有什么好骄傲的,逃难时,那群员工根本就是免费的眼线。
早知道,公司里一些年度颁奖大会,她就不要出席,弄得大家都认识她,现在好了,想躲都躲不了。
突然,她的背后传来倒抽口气的惊呼声。
“吓!”
心宁不解地缓缓侧过脸,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颗明亮的大眼。
“啁!”接着是一长串的尖叫声,外加连滚带爬。
“喂——”心宁缓了气,叫不住那个仓皇逃走的中年男人。
“哼!见鬼了吗?真是的!”
她继续靠坐在树下,思考着这几天该往哪里逃。
如果要搭飞机远行躲避,铁定不可行。因为辜汪两家财大势大,还没上飞机,她肯定被逮个正着,如果去投靠姐姐,谁又知爹地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派人在姐姐家守着?
唉!台湾大是大,但她好像哪儿也去不了,她该怎么办呢?
沉思中,她的身后又传来轻轻的耳语。
她偏过头,一阵风吹来,吹动了她美丽飘逸的长发。
“鬼呀!”那群人立刻抱头鼠窜。
“什么鬼的……喂,说清楚!”心宁追出来,但是那群人早就逃得没影了。
心宁一脸莫名其妙,还四处张望着,看看四周有没有好兄弟,毕竟这公园满幽暗的,很可能是好兄弟的“度假胜地”,看来她还是闪人的好。
“原来就是你三更半夜在公园装鬼吓人?”卓育展站在她身后,正义凛然地傲视着身高才到他胸口的汪心宁。
“啊!”他突然出声,让心宁吓得魂都快飞了。
她吓愣的双眼,直直地注视眼前高大的男人,残存的理智分析看目前情势。
嗯!这个男人有头有脸,不像是牛头马面,而且斜飞的剑眉、如星光闪烁的瞳和厚实的唇,英俊好看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恐怖的夜叉鬼。再仔细一看,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他是某一本流行杂志上的明星吗?
她偏着头看着他,这么说,那……他是人喽?
她捏捏他的脸,又戳戳他的胸,软软暖暖的……是人没错。
确定他是人后,心宁的惊吓立刻转为怒气。
她双手插腰,戳着他的胸膛,生气地叫道严喂!没事干什么站在背后吓人呀?!”
卓育展一愣,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恶人先告状。
刚才,才进公园准备散步,就听到一群夜猫族说公园水池边出现了长发女鬼,于是,他前来一探究竟,发现原来只是有人在恶作剧,正想教训她时,没想到这个恶作剧的人,不但在他身上乱戳一通,竟还作贼的喊抓贼!
“小姐,扮鬼吓人的是你吧?”他忍着怒气,讪讪地提醒。
“扮卑……”心宁先是大声叫嚷,但一想到这幽暗公园可能是好兄弟度假的大本营,声音立刻变小,还自动把鬼字消音。
“谁扮‘嗯’吓人了?”
“你。”
“我?我哪里像……像‘嗯’了?”心宁有些生气。她这么漂亮、娇俏、可爱,竟被当成是女……女“嗯”。
“你明明知道公园里幽暗,还穿着白睡衣,披着长发出来吓人?”
一提到这儿,心宁就满肚子火。他以为她爱呀!要不是她被爹地和辜京彻逼婚,她此刻也不用逃得这么狼狈,还被当成了女“嗯”,真是气死人了!
她双手环腰,高抬下巴地说道严我是因为太热太无聊,所以才穿着睡衣出来散步,不行啁?”
“如果你太热太无聊,我可以给你一点清凉的。”
卓育展皱起眉,她不受教的高傲态度着实惹毛了他,但他没有如年少时,冲动得挥出拳头,反而轻轻勾起一抹笑容,在心宁还来不及意会时,他大掌一堆,心宁站不住脚地往身后的大水池一倒——
“啊!救、救……命,我不会游泳呀!”心宁跌在水里,可怜无助地拍打着水面。
他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中那股莫名的怒气才稍稍减缓。
其实,他很有分寸,知道这水池的水很浅,坐在池里时,水才到腰际而已,根本淹不死人,才会决定用这种方法小惩她一下。
看着心宁终于挣扎出水面,坐在水里,他才讪笑地问道:“请问你感到凉快了吗?”
“你——你太可恶了!”心宁挣扎着站起来朝他吼,还差点被气哭。
她从来没看过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恶质、这么可恶的男人!
“如果凉快够了,就赶快回,家。”见她一身湿,他还是有些自责和不忍心。
“不用你管!”
“你想再凉快一次吗?”卓育展低声威胁地靠近了几步。
心宁害怕地移开了脚步,身子刚好挡在水池的艺术灯前。
登时,那道灯光照穿了她湿漉漉的睡衣,里头的春光一览无遗,湿漉的发不羁地沾在她脸上,形成一股结合狂野与柔媚的气质,而她瑟缩无助的模样更是惹人怜,完全令人忘了她方才是多么的高傲、倔强。
卓育展看傻了眼,虽然有部分是因为她美丽的胴体曲线,可是她那么惹人怜的模样,和那张嗔怒的小脸,更是抓住了他的目光,也揪紧了他的心……
“我警告你别再过来,否则我叫非礼了。”
唉!她一说话就破坏气氛。卓育展抓回了心思。
“如果你想上演免费的春光秀,那就叫吧,我下拦你。”
“什么意思……”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立刻发出一声惨叫,但想想又不对,她连忙捂着嘴巴,以免引来好事者的围观。
她又蹲进水里,背对着他呜咽地叫道:“不许再看!”这次她是真的哭了。
“夜深了,快回家吧。”
心宁紧咬着下唇不回答,任眼泪滴进水里。
为什么她会这么悲惨,不但回不了家,就连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也湿得无法见人,她……她好可怜呐!
卓育展看着她啜泣的背影,还是于心不忍,开始觉得自己的举止太过分了,可是没教训、教训这个高傲又不听话的女孩,竺心底那股搅着莫名不安和莫名烦躁的气,又无法干息,似乎不压下她的不羁和任性,他始终无法释怀。
“你还好吧?”
“走开啦!不用你假好心!”她不想在这个恶质的男人面前表现出脆弱,可是泪就是停不住。
“我到前面夜市先帮你买套洋装,好吗?”他感到愧疚,想做点弥补。
“不必!我不用你帮忙!”
“既然你这么爱春光乍现,那就随你。”卓育展又再次轻易地被她的倔强给惹烦了。说完,他立即甩头走人。
身后没了声音,心宁连忙转身,但只来得及看到卓育展走出公园大门的背景。
“呜!臭男人,你难道不明白,女人说NO就是YES,说走就是不要走吗?”心宁绝望地蹲着继续哭。“这么粗心、恶质的男人,希望你找不到女朋友,找不到老婆——呜!”
她还以为看到女人落难,必定拔刀相助是男人本性,可是……可是……他却拔腿就跑,真是气死人了!
现在她该怎么办,总不能一整晚待在水池里不出去吧?
她遮遮掩掩地跨出水池,低身躲到树下,打算在那里等衣服风干。
“哈啾!”她感到体内有些寒意,双手赶紧环着自己。
此刻的她又累又饿的,觉得自己比流浪狗还可怜。
呜!老天爷,求求你救救可怜、悲惨的我好吗?
她蜷着身躯自怜自艾着,但是,不一会儿后——
“拿去。”一件洋装从人而降。哈!老天爷果然听到她的祈祷了!
心宁笑着接过老天爷的赏赐,但是不对——
“是你!”心宁抬头一见是卓育展,又赌气地把衣服丢开。但气归气,对于他的去而复返,她其实是心生感激的,且心头还涌上阵阵暖意。
真是见“嗯”了,明明是他把她害得这么狼狈,她为什么还要谢他?
“穿不穿随便你。”卓育展又丢了一包东西给她。
刚才他本来真想丢下她,可是责任和对她的不忍,又让他转回夜市挑了一件洋装,还在老板娘暖昧的眼神下顺便挑了内衣裤。
心宁扬着下巴,赌着气,故意不看他。
卓育展不想再和她计较下去,如果再计较下去,他一定会被这个陌生女人给气死。
“穿好后,赶快回家。”又罗嗦地交代了一句,卓育展才离开。
等卓育展走后,心宁立刻进了公园厕所换上洋装。换上后,她打开方才那包东西一看,脸倏地红了。
怎么……他怎么连她的内衣裤都买了?说他不体贴,他倒是记得帮她买内衣裤嘛!
顿时,一股暖意拂过她的心,驱走了她的寒冷。
她马上穿上内衣裤,没想到尺寸是这么地合身,她开心地走出厕所,眼一抬,刚好又看到水池里的艺术灯,登时,她的脸又沉下来了。
看来,那个无礼的臭男人,刚才真的把她看“透”了,否则不可能买到尺寸这么合身的胸衣。
她发誓,如果再让她看见他,她一定要戳瞎他的眼睛!方才对他的感激此时已烟清云散了……
第二章
结束了公园的噩梦,清晨时,汪心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还是决定来投靠姐姐汪心静。
她躲躲闪闪、左顾右盼地按了门铃,开门的是她的姐夫魏天驰。
“姐夫……”一见到姐夫魏天驰那张比岩石还冷酷没表情的脸,心宁大把的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准备好用来向姐姐哭诉的眼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为何,她谁都不怕,就是怕冷硬固执,又喜欢训人的魏天驰,虽然他训人通常不会超过五个字,但她总会如孙悟空碰上紧箍咒般的头疼。
“你准备逃婚?”魏天驰淡淡地一句。
“嗯。”心宁绞着十指,担心他会立刻把她贱回家。
“进来。”魏天驰侧过身,让心宁进入。
“咽?”对于耿直的魏天驰突然站在她这边,心宁还真是受宠若惊,她还以为他又要用五字真言把她训回家呢。
“静,你妹。”魏天驰简洁明了地唤着汪心静,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心宁一眼,才上了楼。他的想法是,即使辜京彻再好,也不能逼汪心宁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宁!”汪心静心急地从厨房冲出来。“你逃家为什么没有事先跟我说呢?你可知道当爹地打电话给我时,我差点急死了!”
“你在煮什么?好香呀……”心宁顺着空气中的蛋香、火腿香走进厨房,当她一看见色香味俱全的三明治和玉米浓汤,立刻抓起来狼吞虎咽,美食当前,她根本没空回答姐姐的问题。
“宁,你一定饿惨了。”心静万分同情地看着妹妹。
“嗯嗯嗯。”心宁猛点头,还不忘把三明治往嘴巴里塞。
“别急,吃不够的话,我再弄。”
心宁从小就挨不住饿,一饿就会头脑发昏,全身无力,所以管家冯妈一天除了煮三餐,还要另外再为她准备两次点心和一次宵夜,而,如果心宁出门在外的话,她手提袋里装的绝对不是什么保养品和化妆品,而是满满的面包、饭团和饮料。
可现在的她,身上除了一件洋装,什么食物也没有,心静看得出来妹妹这次逃得比前天那次还要仓皇、没计划,前天那次,至少她还有那身恐怖的“伪装”。
“宁,你要不要试着和爹地谈,总不能每次都用逃来解决吧?”
“爹地根本不给我谈的机会。”心宁喝下最后一口玉米浓汤后,忿恨地说道。
“那跟辜京彻谈,我请你姐夫安排,如何?”
“那个辜老头好不容易逮到有人肯自投罗网嫁给他,怎么可能放手?”
“宁,还是……你要不要试着认识辜京彻?其实他不但年轻有为,还长得满帅的,除了你姐夫外,他是我见过第二帅的男人喔!”心静试着找一个最佳的解决办法。
“第二帅才轮不到他——”心宁突然冲口说道,但连忙住口。
奇怪,她的脑子怎么会忽然闪过那个恶质男人?
“那!那第二帅是谁呀?”心静调侃地瞅着她。
“没没……没什么!我是说……”心宁突然结巴。“唉呀!反正我的意思是,我从没见过辜京彻,怎么知道他帅不帅?再说,就算他比时尚杂志的模特儿还帅,一想到他用这么八股的方式找老婆,我就反感!像他这样的人,铁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
“别乱猜测。”
“不是我爱猜,而是他给人太多猜测空间。”
“宁,爹地那里不能谈,辜京彻那边你也不想谈,你老是躲着,也不是办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