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错!」一直到现在,朱香凝仍旧无丝毫悔意。
「凝儿,你……」见到朱香凝顽强的态度,皇太后忽地觉得心口一窒,接着如针椎般的疼痛如潮水向她涌来。「噢……」她紧捉着自己的左胸口,冷汗涔涔而坠,心痛的毛病再度发作。
「皇太后!」冬霜见皇太后神色不对,连忙迎向前。「皇上!请您快宣太医,太后心恫又发作了!」
虽然平时都是以淡漠的态度待人,但此刻冬霜却慌了,因为她由皇太后的神色观察来,明白这一次皇太后的发病一定非同小可!
「母后!」朱龙章见到皇太后的异状,连忙趋身向前,扶住她病弱的身子。「快!快宣太医!」
朱龙章这么一大喝,底下的宫女、太监全慌乱成一团,个个都忙着找太医。
「渟春,快先将皇太后止心痛的药拿来。」冬霜连忙下指令,然後扶着皇太后先到榻椅上坐下。
渟春闻言连忙飞也似的奔进内室取来一瓶白玉瓷罐的止心痛药。
冬霜动作熟俐的将药和水让皇太后服下,接着便一直帮皇太后轻抚胸膛顺着气,让她不致窒息。
朱香凝呆愣的伫立在原地,亲眼所见皇太后的发病令她怔忡许久无法平复。
是……是她害母后发病的吗?
***
所幸,皇太后的发病经过几位太医抢救诊治後已无大碍,只是自此次後皇太后的身子便得更加注意,像这样的大发作是没办法再来一次,否则以皇太后赢弱的身子必定无法再承受。
这一次的事件也因此被迫告一个段落,至於怎么再去与朱香凝深谈也就是皇上的事了,只是,皇上自此下旨,未经旨意朱香凝不得擅自出宫,算是变相的软禁,为的也是希望朱香凝自己能好好想想。
这一天,夏桐又起了个大早,然後便晃到厨房去做了好几样小糕点。有梅香糕、杏仁糕、桂花糕、芙蓉糕……等到糕点全都做好也快接近中午了。
知道老王爷爱吃这些小糕点後,夏桐几乎是三天两头便做小糕点送到他与老王妃的房门口,但通常她还是将糕点放下便迅速离开,没多作停留。
提着竹篮,来到老王爷与老王妃的房门口,她轻轻的放下竹篮,与往常一般打算放下就走。
谁知,正当她才一转身时,朱延华威严、响如洪钟的嗓音竟从背後传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夏桐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好大一跳,她缓缓转身,有些畏惧的望着他。
「王……嗯……爹。」她还是不太习惯这么叫他,他的严肃总教她害怕得不知如何面对。
「你在这里做什么?」朱延华又问了一次。
「我……」夏桐低垂着头,不太敢与他直视。「我……是送糕点来的。」
都当面被捉到了,她也不好不承认。
朱廷华盯着放置於地上的竹篮,伸手拎了起来。
「这些糕点都是你做的?」
「嗯……是啊,」夏桐觉得自己似乎突然拘谨起来,「不知道……合不合爹您的胃口?」
朱延华没回答她的话,只是仍是以严肃、打量似的目光看着她。
其实愫瑂跟他说过好几次夏桐这孩子其实是不错,只是他从未认真的去观察过,前些天香凝的事他也都听说了,也知道她为了救府里的一个丫鬟甚至不顾自己也不会泅水便跳下水去救她。
虽然她的出身卑微,但却是个不错的孩子吧?而且,还体贴的做了这些糕点送来……
或许他是真的太在意血统了,仔细想想,像香凝出身皇家,但心肠却是何其歹毒;反观她虽出身平民,但却是个贴心的丫头呐,他该是试着接受这孩子吧?想这些日子以来,府里的丫鬟仆人们个个都说她是个好主子,能够这般深得人心的女孩他还有什么排斥的道理呢?
夏桐偷觑着他严厉的神情,心底却觉得七上八下毫不安稳。
他连回答都不想回答她,难道她做得不好吃吗?
心情蓦然降到谷底,她幽幽的开口说道:「爹,夏桐还是不打扰您了,我先回别苑去。」微一欠身,她转身便欲离去。
「等等。」朱延华突然唤她。
夏桐停下脚步,转首不解的望向他肃然的脸。
「你做的东西不难吃。」语末,他便马上旋身步回房。
短短的那一瞬间,夏桐似乎在他脸上看见别扭的不好意思。
笑容在她脸上慢慢扩散开来。
呵,这样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接受她了?
***
夏桐踏着轻快的脚步回到别苑,正想找朱睿谐好好跟他说说方才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老王爷接受她後让她觉得十分开心,她想,往後在这府里的日子她一定会过得十分开心惬意吧?
拐上长廊,夏桐正想晃到他书房去找他,却撞上突然迎面奔来的小宛,幸好她眼明手快的扶住小宛,才没让她跌了出去。
「哎唷!」小宛先是抚了抚被撞疼的鼻子,但抬头一瞧见是王妃,也顾不得疼了连忙行礼。「王妃。」
「你怎么啦?瞧你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什么事吗?」夏桐询问着。瞧她这么急切的模样,一定是有急事。
「王妃,奴婢就是有大事要告诉您呀!」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隐隐的,夏桐开始觉得不太对劲。
「是王爷啦……」
小宛话都还没说完,夏桐便急迫的捉住她,「睿谐?睿谐怎么了吗?」
「王妃您别急,王爷没事。不过,边疆战事又起,今早皇上就紧急下旨召王爷回宫商讨大事。方才宫里的小春公公来传话,说是战事情急,王爷就不回府里来了,现在已经在赶往边疆的路上。」
「什么!?」夏桐为着小宛的一番话怔愣好久,一直无法平复。
「王妃……王妃……你还好吧?」
夏桐回了神,对小宛挥挥手,「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是。」小宛欠身领命离去。
夏桐跌坐到栏杆上,心情是复杂难以解读的。
从嫁入靖王府的那一天起,她听过许多人说她的夫婿是个大英雄,常年於边疆替皇上征战,也平定许多边境战乱问题。
和朱睿谐所相处的这一段日子下来,她也明白自己越来越在乎他,对他所放的感情越是深刻,她当然也就越离不开他,这一次,他到边疆去要多久呢?半年?一年?三年?
从未想过有跟他分开的时候,而这一次他的离开却是这么匆忙,教她措手不及,毫无任何心理准备……
他戏谑似的笑再度浮现在她脑海里。
这一刻,她才发觉她真的好自私,因为……她根本不想跟他分开……
第七章
三个月後
夏桐坐在马厩旁发着呆,御风高大的身躯就立於她身旁。
三个月前朱睿谐匆忙的赶至边疆,由於根本没时间回府,因此这一次也就没带御风去。
朱睿谐不在她身旁,御风俨然成了他的代替品,每日,她都会来马厩看御风,不然便是骑着牠出去走走。
在之前朱睿谐的调教之下,虽然她的骑术并不算是顶好,但已能驾轻就熟,只不过,府里众多的马匹,她却单单只会骑御风而已。
这三个月来,夏桐几乎是度日如年,大部份的时间她都跟御风在一起,待到日落西山她才会回府里别苑。
「唉——」夏桐双手撑腮,幽幽的吐出一口气。
「嘶——」一旁的御风像是配合着她的长叹一般,也仰天嘶鸣着。
「御风,为什么日子会这么难熬呢?」
这一段日子以来,她全然没有朱睿谐的任何消息,有的也是由宫中传来,说是靖王爷带领着麾下上万於前几日胜了一仗尔尔。
从来都没体会过这样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也不晓得原来相思竟是这么苦涩难熬。此刻的她,多希望朱睿谐只是个平常人家,而不是什么大英雄,说她自私也无妨,她只是不想每天都在等待中过日子而已……她想见他,急迫的想见他。
「御风,我该怎么办呢?有没有谁能带我去见他呢?」
御风原本是靠着她的头厮磨着,却突然又长鸣了起来,似乎是想告诉夏桐什么。
「边疆离这儿又多远呢?多久才能到啊?」她不断的自言自语着。
没办法呀!御风又不能答她的话,所以她只能自言自语着。
「嘶——」突然,御风又嘶鸣起来,还不断的以首厮磨着夏桐,彷佛有什么话要说一般。
夏桐这才注意要御风异样的举动,她轻蹙着眉,不解的盯着牠瞧。
「御风,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呀?」
奇异的是,御风竟真的在此刻点了点头。
「你真有话要告诉我?你想说什么呀?」夏桐努力的凝视着牠,冀望能跟牠「心灵相通」。
不过,瞧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放弃了。御风根本就不会说话,那教她怎么猜呢!御风突然咬住她的衣袖,拉扯着她,意思好像是要她上马。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夏桐脑海,她似乎懂了御风的意思!
「你要带我去找睿谐对不对?你常年跟着他在边境征战,你一定知道怎么到边疆去,所以你要带我去,对不对?」
没想到御风极通灵性,竟然又点头了。
夏桐蓦然觉得整个心情都雀跃起来,双眸里闪着无比的坚定。
既然在这儿也只是在等待中度过平淡无奇的每一天,那么她就乾脆自己去找他吧!
***
夏桐趁着无人发觉的清晨里偷偷骑着御风出靖王府,她只留下一封简单的信告知老王爷与老王妃,说明她要去边疆找朱睿谐,未免他们老人家阻止,因此她偷偷溜出来。
她换上一套府里男仆的衣服,将自己打扮成小厮的模样。
她还记得睿谐说过,边疆军营女子是不得擅入的,所以她就把自己打扮成男子,她想像着,当睿谐瞧见她的第一眼一定是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御风乘载着她一直往北方奔驰,夏桐虽不算是驾驭能力极好,但是御风是一匹品种优良的千里马,因此不过才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已走了好长一段路,再过不久便能人边疆境内。
「御风,我们休息一下吧!」来到一处小溪旁,夏桐让御风停下来,准备去找些乾净的溪水喝。
夏桐将水壶自御风身上解下来,往溪边走去,将壶里装满清净的溪水。
「沙……沙……」
窸窣的草丛声响起,夏桐皱着眉往身後的草丛望去,她偏着头,困惑的思考着。
是风吹拂着草丛所发出的声音吗?
「嘶——」御风突然仰天嘶鸣着,似是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他们,他又嘶叫好几声提醒夏桐。
见到御风也觉不对劲,夏桐连忙一跃上马背,御风便像风一般疾速奔去。
***
又骑了几天马,夏桐终於来到朱睿谐紮营的地点。
夏桐在百尺外便下了马,偷偷觑着营区的情形。
「哇,好多士兵喔!御风,你确定睿谐就在里头?」
她认真的问道,而伫立身旁的御风朝她的脸喷了几口气,就像是在告诉她,牠十分的确定,不会错的。
「呼——」夏桐先是深吸一口气再用力的吐出。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十分紧张,也许是怕会被朱睿谐狠狠的骂一顿吧!不过到了现在,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来都来了,会被骂一顿也只有低头认啦!
直到心跳已不再若先前那般急促,夏桐才挺起胸膛,牵着御风往营区步去。
「你是谁?」守岗位的士兵见到一身小厮打扮的夏桐一靠近营区,立即紧戒的持剑向前,一派俨然的问道。
接着,其中一名眼尖的士兵马上认出夏桐所牵的马便是将军的坐骑,御风。
「是将军的马?」
「嗯,是呀!」等话一脱出口夏桐才发觉自己忘了压低嗓音,连忙换上低沉的语气说:「我是靖王府的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在此时,有一名身着将服的挺拔粗犷男子走向他们,攒着浓眉问道。
「骆副将,这名小厮说是靖王府的人,还牵着将军的马。」
骆远眯起双眼,打量着眼前这名瘦小的男子。
夏桐被他那锐利的双眼盯得心虚极了,缓缓的低下头,充满灵气的双瞳不安份的溜来溜去。
「你说你是靖王府的人?」
现在军营与敌阵战况激烈,又见到一名眼生的仆人自称是靖王府的人,骆远免不了起疑心,再说,三个多月前王爷因战况危急匆匆回营,因此根本没将他的坐骑一同带回营,如今竟是一名瘦小的仆人将御风带至此,着实让人怀疑,而且靖王府向来派来营区的人都不只一人。
也许一名看似不起眼的男子根本不值得顾虑,但骆远还是深觉谨慎行事得好。
「嗯!我当然是靖王府的人呀!不然我怎么会骑着睿……呃……王爷的坐骑来呢?」夏恫连忙急迫解释,并不断的压低自己的声音,却让她的声音听来更加怪异不自然。
「你骑着将军的坐骑来?」骆远的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线,心中的怀疑更大。
他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当然也晓得王爷的马脾气可拗得很,根本不轻易让旁人上马,而且眼前这名男子言辞闪烁,眼神也飘来飘去,看来,会不会是敌军派来刺探军情的?
只不过,御风怎会乖顺的任由他牵着?敌军又怎会派这种弱小毫无杀伤力的人来刺探军情呢?这是令骆远想不透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骆远蓦然大喝,视线凌厉的盯着夏桐,几乎要用眼神杀死她。
「我……我……」夏桐被他这么一吓突然像是没了舌头似的,支支吾吾更加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现在说她是靖王府的王妃会不会有人信啊?会不会她连睿谐的面都还没见着就先被拖出去斩了呢?这男人看起来像是很想马上杀了她没错,还是……她乾脆赶紧跳上马,逃走算了?可是她是要来见睿谐的呀!怎么可以还没见到人就先跑了呢?
「行迹可疑,说!你是不是敌军派来的?」
「我!?」夏桐闻言瞪大双眼。有没有搞错呀?敌军?「我不是呀!我只是要来见朱睿谐的,我……」
「大胆的无礼狂徒!」骆远突然打断她的话,「竟敢直呼将军名讳!来人,先将此人拿下,我要严惩盘问!」
骆远命令一下,守卫的士兵连忙衔命向前,欲架住夏桐。
「不要!我不跟你走!我要见睿谐……」夏桐连忙退几步,最後无路可逃,她乾脆跳上马想逃。
骆远见状趋步向前一伸手便捉住她的腰际,一把将她从马上捉下来,揣到地上。
「哎唷!好痛!」夏桐被这么一摔,痛得龇牙咧嘴。
「嘶——」御风突然生气的嘶鸣着,并冲向骆远,逼得骆远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