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加油!阿姨加油!”嘿!七、八个小萝卜头自己组成啦啦队摇著手上的破捞子为他们两个加油打气。
一支、两支、三支……失败到第九支,何伟杰终於抓住窍门,他把金鱼圈住後轻轻兜至捞子的铁线边缘,然後,屏息捞起——
“耶!捞到了!捞到了!”看见漂亮的红金鱼被捞进塑胶盆里,小朋友高兴得又叫又跳。
“再来。”何伟杰见手中的捞子完好无缺,赶紧乘胜出击。
欢呼声再度响起,恭喜他又捞到一条橘色金鱼,这时候,徐晓瑜也不甘示弱地首度捞起一条黑色金鱼。
他们两人在鱼池耗掉一个多钟头花了五百元一共捞到十多条鱼,他只留下一条黑色金鱼跟红色金鱼,其馀请老板用塑胶袋分装成八个袋子,每个小朋友见者有份。
“谢谢叔叔!谢谢阿姨!”小朋友们兴高采烈拎著金鱼回家去。
“你知道我为什麽留下这一黑一红的金鱼?”他拉著她站在骑楼下,将持在手上装有金鱼的塑胶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为什麽?”
“你绰号叫小鱼儿,我的星座属双鱼座,所以,这条红金鱼是你,这条黑金鱼是我,我要跟你携手悠游情海。”
“阿杰……”她曾经听星座专家分析,指出双鱼座的人个个都是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百闻不如一见!今晚,她见识到双鱼座的他,竟浪漫到把两条金鱼形容成两人的化身。
一趟夜市行,就在她深深感受到高高在上的太古得集团总裁何伟杰那一颗赤子心的同时,也迅速拉近他俩的距离。
“你上了一整天班又陪我逛夜市逛这麽久,一定也累了,我们叫计程车回家。”他唯恐回程若再搭捷运,八成又是人挤人,他可舍不得她一路摇摇晃晃站到古亭。
“嗯。”她不表意见,两人甜蜜牵手离开夜市,双双站在路口等绿灯,准备穿越马路到对面叫计程车。
“嘎”——一辆眼熟的保时捷在他们前面停下来。
“阿杰!你这个大总裁陪你的记者女朋友逛街也应该去逛名店街,怎逛起夜市来啦?”萧宾按下车窗探出头颅,怪里怪气叫著。
“名店街有名店街的气氛,夜市有夜市的情调。”他笑著回答。
“徐小姐!好久不见?”萧宾别过脸跟她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她颔首浅笑。
“阿杰!你把车停在哪里?远不远?要不要我载你们过去取车?”
“不远!我们散步过去就行了,你忙你的约会吧。”他抬眸瞄一眼驾驶座旁边坐了一位冶艳的辣妹,後座则坐了一个带墨镜满脸络腮胡看起来不太正派的男人。
“今晚微风送爽,的确是情侣携手散步的好天气,你们两个就慢慢散步好好培养感情,我跟我马子先走一步。拜拜!”
“拜拜。”他们目送萧宾的保时捷呼啸而去。
“萧宾是你的死党?”
“我跟他算是……有一段革命感情吧。”红灯转绿灯,他牵著她的手过马路。
“怎样的革命感情?”
“我跟他是同班的小留学生,下课後,常常聚在一起想念台湾的种种,想著想著,两人常常是不禁抱头痛哭。哭累了,就开始你一言我一句抱怨起自己的父母为什麽这麽狠心,把小小年纪的我们丢在人生地不熟的美国……”
“你们中学同校,那大学呢?”
“阿宾到纽约念大学,我则一直留在旧金山直到拿到硕士学位回国为止。”
“呃……前面有一辆空计程车过来了。”
他伸手拦下计程车,打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他才跟著钻进车子里。他告诉司机先生:
“请到青田街。”
他默默握著她的手,顽皮地弯起食指轻轻抠抠她的手心;她羞羞抬眸瞅他,四目交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八章
何伟杰起个大早亲自出席太古得集团转投资的“合泰银行”,每周一早上八点在总行三楼举办的早餐会报。
“我手上拿的这份报表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有一份,并且仔细审核过。”何伟杰起身扬了扬手上的一叠报表。
来自各分行的一级主管面面相颅。
“我真不敢相信放款部门的呆帐连续三个月创新高纪录!李经理,你是总行放款部最高主管,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他坐下来吃一片高纤饼乾。
“这些呆帐是现金卡逾放比偏高,以及提列信用卡坏帐损失所造成的。”被直接点名的李经理硬著头皮站起来说明。
“我不是发公文给各分行,要求大家在审核发卡资格时必须严格把关吗?”
“如果遵照总裁的指示,将学生信用卡的金额上限设定在两万元,我担心会因此丧失这块学生市场。”
“所以,你把我的公文当壁纸贴在公告栏,看看就好,不必认真执行?”
“何总裁!国内景气低迷,民众投资意愿低落,只会把身边的钱存进银行生息,让每家商业银行抱了满手烂头寸,不得不连连降息,甚至,把活期储蓄存款的利率降到年息一点一五以下……”
“所以,你为了消化银行的烂头寸,就宽松核发信用卡、现金卡?”
“据我所知,国内的商业银行莫不把信用卡跟现金卡视为会下金蛋的金鸡母。”
“二Ο%循环复利计息,的确是一只很会下金蛋的金鸡母。陈小姐,请你将这份剪报影印,每人发一份。”他交给秘书陈小姐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是。”陈小姐从牛皮纸袋里抽出影印分发给每一位与会者。
那是一位伤心母亲嚎啕大哭的剪报,报导中指出该名妇人的孩子拿身边十多张信用卡四处刷卡购物,积欠银行两百多万元债务,屡遭发卡银行催讨,无力清偿的母亲在不堪压力折磨下竟前前後後寻短八次。
就是这位母亲泣诉的哀伤神情震撼了何伟杰的心。他觉得一个有道德良知的银行家不该只计算眼前的厚利,而忘却本身应负的道德责任,他起身告诉大家:
“信用卡是为了方便使用者购物时免於携带大量金钱而设计,现在却成为学生家长的恶梦。很多毫无金钱观念的年轻人喜欢什麽、想买什麽,二话不说,掏出信用卡刷卡就买,至於,缴卡的钱等以後再去筹钱再去烦恼。眼看著现金卡跟信用卡已经到了浮滥的地步,难道我们发卡银行没有检讨的必要?”
“……”大家默不吭声。
“我知道李经理说服董事会编列巨额广告预算买下黄金时段抢攻信用卡、现金卡这个市场,是为了帮我们银行创造利润。不过,滥发卡的後遗症逐渐浮出台面,我们银行的呆帐一个月比一个月飙升,我相信只要短期景气不见好转,呆帐的数字将似滚雪球般愈滚愈大。所以,我今天要独排众议将各分行核发信用卡跟现金卡的权限收归总行负责审核。”
“何总裁!那银行的满手烂头寸……”李经理心里当然明白浮滥发卡势必衍生不少社会问题,不过,利之所趋,很难独善其身。
“回答李经理问我烂头寸问题之前,我必须声明,我并没有要放弃信用卡跟现金卡这块市场,而是希望你们在审核额度时,一定要先建立一套更缜密的风险控管制度,将风险管控於最低的合理范围内。”他的眼睛缓缓扫掠与会者一遍,这才接著说:“我从去年冬季就一直留出息房地产销售情况,综合各项指数显示国内房地产正蠢蠢欲动,颇有从谷底翻升的迹象。我希望我们银行内部尽快召集一个研发小组,针对房贷做更完备的妥善规画吸引申贷户上门,例如:申请房贷送房屋火险等等。我将它称为‘双赢计画’,也就是申贷户跟银行双方互蒙其利,双方都是赢家。”
与会者认真聆听,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当然啦!房贷的利息远不及现金卡的循环复利丰厚,但,做房贷有房契作抵押担保,大大降低我们银行的放款风险。”
“总裁的意思是要从现金卡这个主战场呜金收兵,转而全力抢攻房贷市场?”
“没错,我们要趁这波房地产回春的机会,一举瓜分这块房贷大饼。诸位若有其它宝贵意见,请踊跃发言….…”
这场早餐会报因为与会者争相发言欲罢不能,连午餐都叫便当进来边吃边讨论,直到下午一点半才结束。会中无异议表决通过由李经理担任研发小组召集人,负责提供小组成员初选名单,供下次早餐会报共同裁定最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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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伟杰驱车回到他的办公室,刚坐下来正想打手机给徐晓瑜,萧宾就神色匆匆跑来找他。
“谢天谢地!民族的救星在办公室。”
“民族救星?我几时变得那麽伟大?”何伟杰莞尔按掉拨了一半的号码。
“我们同属炎黄子孙,你救我等於救了中华民族的一名族人,当然是民族救星。”萧宾的一张唬烂嘴最会瞎掰。
“你每次用力把我捧上天之後必有所求,说吧!这次要跟我调多少头寸?!五百万还是一千万?”他早看穿阿宾的老把戏。
“这次金额……大一点。”阿宾面露赧色。
“哦?大一点是大多少?”
“两……亿。”阿宾竖起两根手指。
“两亿?是泰铢,还是越南盾?”他倒抽一口气,很意外萧宾跟他狮子大开口。
“不是泰铢,也不是越南盾,我说的是新台币。”
“阿宾!我的抽屉里面还静静躺著三张你开过来跟我调头寸,到期却存款不足的芭乐票。”他提醒著。
“这……等我手头方便就连本带利把三张退票换回去,阿杰!我们是好朋友,朋友该有通财之义嘛!”
“我个人比较喜欢‘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句话。”他坦率回答,希望萧宾不要以为随便掀掀两片嘴皮子就可以一皮天下无难事。
“阿杰!我实在被人逼债逼到走投无路,不得不厚著脸皮前来找你帮忙。”
“若是一、两千万我可以借给你,可是,你跟我开口的金额实在太大,我也爱莫能助。”
“可是,借不到两亿我就过不了这一关。我怕我会……”阿宾脸色凝重。
“你会怎样?”他抬起一对犀利的鹰眸逼视阿宾。
“我会被黑道砍断手脚。”
“黑道?你该不会去夜店泡妞,不小心泡上黑道大哥的女人给白口己惹来杀身之祸吧?”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有色无胆,就算大哥的女人美若西施,我也只敢远观不敢有非份之想。”
“不是为了女人,那是为了什麽?”
“我欠赌场一笔赌债。”
“你是说……那两亿元是欠赌场的赌债?”
“嗯!不过,这两天我反覆回想,总觉得……自己好像著了人家的道。”
“著了人家的道?你在暗示……”
“赌场出老千坑我。”
“到底怎麽一回事?你怎会泡妞泡到赌场去?”
“你记不记得一个多月前,我开车在华西街观光夜市日,遇见你跟徐小姐?”
“记得。”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就在那一夜,爱神邱比特一箭射穿他跟徐晓瑜的两颗心。
“不晓得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车子里坐了一个性感的辣妹跟一个戴墨镜的络腮胡男人..”
“看到了。当时我心里还十分纳闷,你跟辣妹约会干嘛还带著一名盲眼按摩师。”他淡淡哼笑。
“他的绰号叫黑松,大家都称他一声松哥。因为他的左眼有一条蜈蚣状的刀疤,所以,除了洗澡睡觉,不管白天或者黑夜他都习惯戴著墨镜。”
“那位松哥的气质很像帮派老大。”
“什麽叫气质很像?告诉你!他就是不折不扣的黑道大哥。”
“你怎会跟黑道大哥牵扯在一起?”
“我的辣妹马子叫李媚,是她从中牵线介绍我跟松哥认识的。”
“我先声明本人对黑道毫无偏见,不过,你跟黑道来往这件事,万一被伯父知道了……”
“这件事情若被我家老头知道,我绝对万劫不复,永无翻身之日。”
“你怕万劫不复,就该跟他们划清界线,保持距离。”
“唉!迟了!太迟了!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迟了。”玩世不恭的萧宾苦恼地把脸埋进厚掌里。
“太迟了?什麽意思?阿宾!你快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一遍给我听。”
“有一天,李媚她问我想不想去松哥主持的赌场试试手气……”
“你喝酒把妹妹又沾赌,酒色财气统统来?”
“我也是一时好奇,想去赌场开开眼界,小赌怡情一下。谁知道,第一次进赌场就赢了一百多万。”
“想偷鸡也得先蚀把米,所以,松哥的赌场就先让你尝尝甜头,打算日後再痛痛快快宰你这头肥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伟杰光用膝盖想也知道赌场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如今回想起这整件事的确一如你说的那样。一开始,我只想试试手气,却莫名其妙赢了一百多万,乐得我晕陶陶以为自己鸿运当头;第二天,急急拉著李媚往赌场钻……”
“结果呢?”
“第二天,我的手气更是好到无法挡,一个晚上下来赢了一千多万。”
“第一天赢一百多万,第二天再赢一千多万,这个开赌场的松哥正有计画性养大你的胃口。後来呢?”
“第三天我再去赌,一口气输掉五百多万。”
“你赌了三天,加加减减之後还是嬴家,为什麽不见好就收?”
“我不信邪,又跑去赌,不但把赢到的一千多万全吐了回去,还倒输三百万。”
“松哥开始痛宰你,你还执迷不悟?还继续去赌场任人宰割?”
“老实说,我家老头每个月给我的零用金足够我花天酒地,我跟你调头寸的钱全都奉献到松哥的赌场。”
“那……两亿又是怎麽一回事?”
“我拿支票跟你调头寸到期却一张一张跳票,我也不好意思再来跟你开口借钱……」
“你身边没钱拿什麽继续赌?”
“松哥不但开赌场,同时也经营地下钱庄。”
“哦?!听说当赌徒输红了眼急著想翻本时,只要借得到钱再高的利息也不在乎。”
“我签本票跟松哥借钱,”共借了七千万。谁知道才一个多月连本带利滚了几滚,滚成两亿。”
“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下钱庄。”
“这几天,松哥派他的手下上门找我讨债,口气愈来愈凶狠,离开时还撂下话要我在一个星期内凑足两亿还钱,否则,拿开山刀砍我一条胳臂一条腿。”
“阿宾!我的私人户头还有五千万,可以全部提领借你,至於,不足之数你得自己另外想办法。”
“可是……除了你,我去哪里凑那不足的一亿五千万?阿杰!你是太古得的总裁,只要你肯下一张条子跟出纳室预支一亿五千万,应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