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是有想过要请她去学,但没想到她会主动去学,让他开心极了,表示她有心想在这里久待了,是吧?
「我学突厥语不是为了你,你不用太感动。」满满是为了自己,她得往前看,不能一直依靠他啊。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你不用不好意思了啦!」他仍是这么认为。
「你这人……」真够厚脸皮的,就说了不是嘛。
「如何?聪明可爱又大方吗?」他赖在她身旁嚷嚷,清秀的面容忍着笑意。
她瞧着他故作正经的面容,忍不住笑了出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道谢。「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反问。
「谢谢你用尽心思只为博我一笑。」选了最直接的回答。
「哎呀,被你发现了。」他有些扼腕,不过,又皮皮的问:「你既然知道我在想办法逗你笑,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在心烦什么?」
她一怔,咬着自己的下唇,目光游移,没有瞧她。
「你在想家?不习惯这里?」他问,可她只是沉默。
元袁轻轻叹息了,俊美的面容闪过一丝无奈,扳过她的小脸,温和道:「满儿,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就算你住不惯这里,我们也可以想办法解决。」
满满低垂眼眸。「我没有不习惯,只是奇怪你为何会选上我?」
从知道他的身分后,她就一直很不安,在汉人的阶级里,他算是王胄贵族了,这样身分的他为什么会选择一个异族平民呢?
如果他不是认真的,她得尽早学会自立;若是认真的,她也得尽快独立,免得为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傻满儿,这有什么道理可言?爱上就是爱上了,难道我会因为外在的条件去决定要不要喜欢一个人?」这样未免太势利了。
「可是,真的很难叫人相信……」
「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他笑得从容,且自信满满,瞅得她脸颊发烫起来。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柔得像快要渗出水来了。
他凑过唇去,四片唇瓣相贴,纠缠得难分难解。
她终于不再东想西想了。元袁欣慰的想,她只要时时刻刻想着他,别的就别烦恼了。
不过,他倒忘了来找她是有重要的事要谈,他得进一趟可汗府,还有那伟大的南侵计划……
唉,两国交战,真是艰困的一项任务啊。
第八章
「这个兔崽子,简直是要气死我了。」
一大早,突厥可汗就飙着怒火冲到元深府中,两兄弟碰面,连招呼都懒得打,一开口就是问到元袁。
元深大概心里有数,毕竟是自己儿子的事。
「大哥,你找元袁有事吗?」
突厥可汗瞪了他一眼。「你儿子装傻,你也跟着装蒜?还真是父子。」
「大哥怎么这么说呢?」连他都给埋怨上了,唉,袁儿的任性真会害死人啊。
「别的少说,我只要知道那小子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屡等不到元袁上可汗府报到,突厥可汗就知道他在躲他。既然元袁不来,他就亲自上门逮人,就不信他还能往哪儿逃。
「大哥,袁儿向来很尊敬你,这个……他是……」
「你不用再替他找借口了,他人现在在哪里,叫他给我滚出来!」
「这个……」
「怎么?连可汗亲自来请都请不动他?」
元深叹了口气。「大哥,袁儿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真的不在家,不如你先回去,等他回来后我一定亲自押他上可汗府,让你好好教训。」
「不在?」可汗不相信。「他去了哪里?」
「这个……」和那汉人女子一起出门,想也知道是那些游玩的地方,但可汗不想听到这些的。
「马上派人把他找回来,我要他现在就跟我回去。」
别的继承人选都已经在可汗府里用功月余了,就只有元袁还不肯接受命令,拖拖拉拉的不肯就范,这样下去怎么行?
「但是……」
「你有困难?那让我的人去好了。」可汗转向随身护卫下令道:「你们去找人,多派些人手,尽快将元袁带回来。」
「是。」
护卫马上领命而去,元深见兄长意志坚定,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向身旁的爱妻沈瑛使了个眼色,而后对兄长笑道:「有大哥的人出马,袁儿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在等他的这段时间里,大哥不妨休息一下,我让瑛儿下厨做几样小菜,我们边聊边等他回来。」
「也好,就这样办吧。」可汗点点头。
沈瑛向丈夫与大伯微微颔首后,便走到后院的厨房,在做菜的同时,她悄悄的唤了小奴过来,低声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话,就见小奴悄悄的从院后小门离开。
才过晌午,元袁和满满终于被找到,原来,今天在马场上有骑马比赛,大漠南北的各家好手齐聚在马场准备一较高下。
元袁虽然骑术不行,碰到这种比赛只有干瞪眼的分,但想到满满没见过万马奔腾的场面,于是一大早就把满满从被窝里挖起来瞧热闹了。
当可汗的随身护卫找到他们时,他们正看到精采处,被打了岔,心情正不爽着。
「可汗要找我?」元袁挑眉问道。
「是的,请少主跟我们一起回去。」
「嗄?一定要现在吗?」比赛就要结束了,现在回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可汗的命令是现在。」
「能不能让我们把这一场看完?」元袁跟他们讨价还价的。
满满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安的拉扯元袁的衣袖,低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回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没什么,他们要我们马上回去而已。l
「有急事吗?」
「算……是吧。」可汗征召,算得上是急事一件吧。
「那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你不想知道结果吗?」马上英雄到底是谁?
「想,可是……」她的红唇被捣住。
「别可是了,我们看到最后吧!」他作决定。
「少主。」这回是他左边的衣袖被人扯住了。
元袁很是惊讶。「小奴,怎么连你也来了?」
「少主,夫人要我来跟你说……」小奴在他耳边低声说着突厥话。
元袁一听事态严重,只好改变心意了。
「满儿,我们现在非回去不可了,你跟着小奴去找我娘,她想见你。」说的好不遗憾,他眷恋的瞧着她。
「见我?」她有些讶异。
「嗯,没事的。」元袁温和的对她一笑。「有事她会罩你,她对你的印象可好得很,至于我,只能跟他们回去了。」
「啊?」满满有些心慌,「我们不一起回去吗?」
「是要一起回去,走吧。」
元袁心事重重的踏上归途,满满则是一头雾水的跟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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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满满恭敬的喊道。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汉人王妃,但每次见她都有不同的感受,她在满满眼里是位美丽雍容、气质高雅的贵妇人,如今穿了一身粗布衣裙站在厨房里忙碌,却也不显得突兀,更叫满满意外的是,她竟然亲力亲为。
「你来了!过来帮我瞧瞧那炉子上的汤熬好了没?」沉瑛招呼道。
满满依言上前打开锅盖,香喷喷的肉汤热气四溢,深吸了—口气,她的唇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奸香,已经滚了,可以把汤盛出来了。」
「我这边走不开,你就帮我吧!」
满满四下张望着,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碗,她举起碗问:「用这个可以吗?」
「可以。」沉瑛笑答。
满满于是小心的用布包着手,将热锅拿起,倒出汤汁来,再用锅铲盛出肉块菜肴,动作十分熟练,半点肉汁也没溅到外面,让沈瑛非常满意。
「好了,这样就行了,让小奴端出去吧。」
小奴早就等在一旁,将这碗汤和其它三盘小菜一起放在大端盘里,俐落的往外走去。
沉瑛洗净双手,才将腰上布裙解下。「你和袁儿在外面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那就好,他们男人在前厅谈正事,我们就到后院走走吧。」
「嗯。」
她们并肩在仿唐帝国的庭院走着,渐渐来到满满最喜欢的小亭。
「你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嗯,习惯。」
满满没注意到自己的唇上一直带着笑意,想到元袁这些日子来为她所做的一切,怕她寂寞,所以每天都赖在她身边不肯离去;怕她无聊,所以常常带她出门游玩;怕她住不习惯,所以常常来逗她发笑,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发现他陪着她的时间真的很长,长到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沉瑛瞅着她洋溢着幸福的小脸,叹道:「我那笨儿子没给你惹麻烦吧?」
「没有,他很宠我的。」话甫出口,满满就后侮了,俏脸完全红透。她徒劳无功的解释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害怕,我能明白的。」沈瑛其实还满为儿子高兴的,付出的情感能有回报是件好事啊!
「夫人。」满满的脸更红了。
「好,我不提了。」沉瑛笑着。「你能体会袁儿的用心最好了,因为接下来你们要分开一阵子。」
为什么?满满一怔,但觉得无权过问,所以保持沉默着。
「袁儿果然跟你提过了,唉,这事说来话长。」沉瑛将她带进小亭里坐下,迎着稍嫌燥热的微风,缓缓开口道:「总之,可汗挑选了几个年轻有潜力的王族子弟,加强对他们的栽培和教育,想在最后挑出一位下任可汗,而袁儿也是其中之一。」
下任可汗?
满满一时间消化不了,只觉得元袁似乎离她越来越远,她有很不好的预感,仿佛不管她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不用太过担心,袁儿的个性我清楚的很,他对可汗王位没有兴趣,更没有逐鹿中原的雄心壮志,所以,尽管他大伯多看重他也没用,袁儿不想做的,谁也没办法勉强他。」
沉瑛慈蔼地笑了笑,安慰她道:「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们要暂时分开一阵子,不过我想不会太久的,袁儿会想办法尽快回家的。」但元袁终究要上可汗府,躲不掉的。
「夫人,两国真的会交战吗?」满满忽问。
「难说得很,我只知道他们一直在计划着。」
「那……你不担心吗?」
「为谁?中原还是突厥?」沉瑛笑了下,眼神幽远。「中原我已没有家了,若说担心,我还比较担心我的丈夫和儿子呢。」
这样啊!满满沉默了。
她没办法像汗王妃这般淡然,虽然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但她毕竟是唐人,两国一旦交战,她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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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骄阳下,一群高大俊秀的年轻男子骑着骏马在草原上一字排开,或雄伟,或栗悍,或威凛,或英气,各有特色,他们全是当今可汗精心挑选的继位人选,而他们本身傲人的条件,也让众人关注不已。
当马匹开始骚动起来时,大家不免好奇,为什么早过了练习时间,负责骑术指导的师父还不下令呢?
「为什么少了一个人?」
「又是元袁!」
终于有人发现问题了,原来是那文弱的小堂弟,他今天又是什么理由?该不会是睡晚了,所以起晚了吧?
他的毛病恁多。
不过,每次瞧他和众位师父间的斗法,还真替大家在紧张中提供了不少乐趣,光凭这点,在太阳底下多等他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了。
「安达老哥,你怎么说?」负责骑术的铁无非问向负责射箭课程的安达师父,他们都是受可汗之邀,专门培训这些王室子弟,并且从中考评选出最优秀的继位人选。
为了对付这个头疼的家伙,他们已经是焦头烂额。
「既然已经等了那么久,何妨再继续等下去。」安达耸耸肩道。
「还要等?」
「要不了多久的,以元袁的个性,也差不多该现身了。」安达眼徽眯,盯着远方的一个小黑点。「瞧,不就来了吗?」
铁无非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啊,果然是他。好小子,今天我不整得你脱一层皮,我就跟你姓!」
安达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说老弟,话别说的太早,免得最后倒霉的是你。」
「嗄?你不为我说话就算了,怎么还泼我冷水?」
「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他淡淡回道。
铁无非不服气,故意下令子弟们策马奔腾起来,霎时尘沙扑面,数匹马已奔向数里之外。
落后众人一大段距离的元袁也不惊慌,还是很慢、很悠闲的骑着马,慢慢晃了过来。当他终于来到两位师父面前时,堂兄弟们早就不知奔驰到哪里去了。
「早啊,两位师父。」他下马向两位师父请安。
铁无非叫道:「还早?别人都已经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你现在才来?」
「现在来也不算迟啊,至少我见到两位师父的面了,比起前阵子好太多了。」他挑眉为自己解释。
不是迟到就是早退,他的状况特别多。
「你还有脸说,一大早的课,你就算不参加也要丢个理由过来。」
「我没有说不参加啊,这不是已经来了吗?只不过今天风沙大,我身体虚弱,不堪奔腾之苦,还请师父原谅。」他诚恳的道,神情再正经不过。
铁无非是有点不忍心啦,元袁的身子不如其它年轻男子高壮,几天前在马场上还有晕倒的记录,万一真在他的课上出了事,别说对三王爷不好交代,就连相当宠爱他的可汗恐怕都要怪罪。
这样一想,铁无非就觉得还是算了,这课还是别上了吧。「我看这样吧,你就到……咦,安达老哥?」
安达使了眼色给他,要他暂时安静,转身向元袁问道:「你这招用得太不高明了。」
眼看计谋叫人拆穿,元袁也不生气,还是温温的笑道:「师父,我有做了什么让人误会的吗?」
「你的身体根本好得很。」
「耶?」安达的话让铁无非迷糊了,安达为何这么说?
元袁从容的一笑。「目前是没事,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我自己也不知道。」
「是啊,他一看就知道没什么体力,万一在马场上发生什么意外,不是很糟糕吗?」铁无非真的这么认为。
「光看外表怎么会准?」笨蛋一个,安达心里暗骂。
又是一个叫元袁的善良外表所骗的笨蛋!不过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样是让他从小骗到大。唉!
「老哥,你这话就不对了,能预防的还是得及早预防。你瞧大漠要起风时,必定能从天上飘动的云层得知,这时如果不想办法躲避,不就会造成损害?明知不躲避会有损害,却还是不这么做,不就枉费我们的智能了?」
好你的一个长篇大道理。
安达瞪着他。「这和我们讨论的事有何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