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但我还要去街市买完莱才回去。”
“好呀!我陪你去,顺便替你拿一点。”
我和她笑容满脸的走向街市,她买的菜还真多,她说既然有人为她拿,她就多买一点了,这样明天就不用出来买菜。
我两手提满了猪肉、菜心、鸡蛋,跟她步上了的士。
她吩咐的士司机说丹拿山。
原来沈嘉伟医生住在丹拿山。
“沈医生待你真好,他让你每天乘的士来回买菜吗?”我是这样打开话匣子的。
“对呀!沈医生对人很好,他也不是各啬的人。他说我拿着满手的菜太重,就不该去等专线小巴啦广
在车上Mayer噼里巴啦地说个不停,我真害怕司机以为我也是她的菲佣姐妹。
车停在丹拿花园C座,Mayer付了钱之后问我:
“你要去哪一座?我可以带你去。刚才还没问你,你们药店也送货的吗?”
我胡乱编一些谎话:“是送燕窝和鲍鱼这些贵价的海味,他们惠顾上千元,我们才送货的。”
“但你没拿货来,是忘了吗?”她问。
“我只是先来认认路,方便——梭送货而已。我先替你把菜拿进屋内吧广
我们进了C座的28号屋,是一幢单幢式有小花园的洋房,那是沈医生的家。
是一个很整洁的地方。全产白色,连电视框、沙发、地毡也是白色的。
“沈医生很喜欢白色吗?”我问。
“对,他有点洁癖。”Mayer答。
我趁Mayer进了厨房,很快的在大厅里走了一遍,墙上、柜上也没有女孩子的相片,更没有沈医生与女孩子的合照。
我想出了最完美的问题试探看问:“沈医生的太太也喜欢白色吗?她也一样有洁癖?”
“沈医生还未有太太的。”Mayer在厨房里叫出来答道,我欣喜莫名。
但,女朋友呢?这又该怎样试探?但Mayer却说出了令我失望的话。
“但沈医生的女朋友却不喜欢干净,常常把这里弄得一塌糊涂!”
他有女朋友?还是住在这里的!
这时候,冷不防一只圣班纳狗从花园外冲进来,我吓得尖叫。
Mayer立即把它叫住,“Timorthy别这样吓着人家!”然后转过来对我说:“这是Timorthy,沈医生常说它是他最要好的女朋友。别看它傻乎乎的,它可是只狗女来的,Timorthy这名字据说是沈医生中学时代暗恋过的一个女同学的名字。”
我看着这大狗,对它兴起莫名的敌意。我从小不爱养宠物,药材铺养来捉老鼠的老猫肥猪又肥又懒,常常睡在路中央挡路,有顾客来的时候,它又会跳到玻璃柜上卖乖。我不断给它吃的,要令它终有一天跳不上玻璃柜台,那我再不用为它清理玻璃面上的猫毛。
讨厌猫,更讨厌狗,据说小时候我给流浪狗追过、咬过。记忆中没有父母呵护、兄姐关心的场面。只记得二哥不停吓唬我:你会染上疯狗症!你要去医院打一百八十八支棒球棍般粗的针,是打在肚脐上面的,痛死人!
我下意识地坐到开放式厨房旁边的吧凳上面把困缩起来。
“别害怕,Timorhty其实是很驯良的,你只要摸摸它,拍拍它,你就能跟它做朋友。”Mayer说。
我才不要跟它做朋友,但Mayer接下来的话令我改变初衷。
“沈医生说,他将来的女朋友一定要爱狗,他说如果必定要选择,他宁愿放弃女朋友也不放弃狗!”
将来的女朋友?即是他现在没女朋友哕!
我兴奋得从吧凳上跳下来,Timorthy抓紧时机走过来嗅我的脚,我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在它的背上轻拍两下,说:“狗,知道吗?我们将成为好朋友。”
因为是初次来,我想这次不可能参观沈医生的睡房和其他的了,我跟Mayer也未渴得够熟,为免她生起疑心,我跟她告别。
这一次的成绩已经很好了,因为我侦知沈医生没有太太、也没有女朋友,还有……他将来的女朋友一定要爱狗!
第三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预备了望远镜、黑眼镜、风衣、笔形录音机,就在清晨七时三十分,朝丹拿山道的丹拿花园进发。
因为是低密度的高尚住宅,这里很空旷,早上的气温很清凉,带来的风衣很适合。
架上黑眼镜,不只因为早晨直射的阳光,还可让沈医生和Mayer跑出屋来的时候,认不出是我,但架上黑眼镜,却让保安员很留意我的举动,这里的保安很严密啊!我只得站得遥遥的拿着望远镜向沈医生的屋子眺望。
屋的大门开了,我按开笔形录音机,开始用说话记录今早侦知的一切:
早上七时四十六分门开了,啊!不是沈医生,是菲佣Mayer,她打开门将一袋黑色垃圾袋的垃圾,放进屋外的大铁桶里,然后很快地关上门。不久,门再开,还不是沈医生,是Mayer出来喂Timorthy,Timorthy连连摆尾。
七时五十五分,目标出现,是穿了T恤运动裤的沈医生,他精神焕发地跳出来,清晨里的他活力充沛,仿佛比平日办公室里的他还要俊朗几分,穿上便服的他看起来更年轻,也更亲切。
真想冲到他面前笑看跟他说声Hi,跟他说句早晨。但且慢,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我今早状态不很好,昨晚因为整夜在盘算今早的行动,今早的我长了一对熊猫眼:
沈医生打开花园的铁门,把Timorthy放出来,然后一人一狗向旁边的小径进发。
这只Timorhty直一令人妒忌,我也没有机会和他一起跑步哩!而且他在出发前拥抱过它!
我没有随他们去,因为我今天的目的是侦察沈医生的家居生活和日常活动,所以我一直在等,直等到八时三十五分他和它回来了。
虽然因为太远,看不见他在流汗,但我肯定他在滴汗,此刻,我愿意化成毛巾。
他按门铃,Mayer出来,他进去。Mayer开始在花园里为Timorthy洗澡,我猜沈医生也在里面洗澡。
我围着屋子转,用望远镜向每一个角度细看,也看不到哪一个窗子里有人影闪动。别以为我想偷窥,我只想侦察他的位置。
九时正,沈医生再推门出来,手里拿着一份英文报纸,他定是到OceanCafe吃早餐了。这菲佣Mayer煮的早餐一定十分难吃,或者,是他喜欢OceanCafe的气氛?
他看着手表,然后步向专线小巴站。他的车房里有两部房车,但因为工作地方离家近,他是乘专线小巴上班的,他真是一个有时间观念又节俭的男人,他的生活也是简单而有规律啊!
今天的侦察完毕,我关上笔形录音机,这天没什么收获,但总算知道多点有关他的。
晚上收铺回家之后,我在自己房间的墙上,贴上一张大白纸,上面绘上丹拿花园的鸟瞰图,还用不同颜色的襟针显示小巴站、跑步径和Timorthy的位置。
一连侦察了六天,明天是星期日了,我是否要休息?
不!明天是我一星期里惟一的一天假期,我有更多时间侦察,而且,连接侦察了一星期,我该可以归纳出他生活的大概,该可总结出迈向目标第二阶段的行动方向了。
第四章
我还是准时在七时三十分抵达丹拿花园,如果在平常的星期天,我该还赖在床上,享受这一星期中惟一可以睡到十了二时的一天。
打了十几个阿欠,已经是八时多了,沈医生还没出来,Mayer也没出来过,只有Timorthy在花园里自己跑来跑去追蝴蝶。
如果沈医生也像我一样,在星期天要睡到十一二时,那我岂不是要站上两三个小时?
我冒险地走近他的花园,Timorthy已经发现了我,向我吠了几声,然后,沈家的大门就打开了。
糟糕,我要怎样向他解释我为什么在这里呢,我今天的状态怎样?刚才打了十几个呵大又揉眼睛,我的眼睛旁边会不会有掉了的眼睫毛?或者……或者……会有眼垢?哇!还是,我该立即戴回黑眼镜,然后跑开?
门里的人出来了,是Mayer,我大大地舒了口气。
Mayer一出来就看见我,未待我想出来这里的借口,她就问:
“今天星期天天要送货吗?”
我胡诌:“是啊!刚送了些燕窝和人参到那边!对了,你不是星期天休假的吗?”
这时我留意到Mayer穿得比平日漂亮,该是约了姐妹去玩吧!
她说:“对啊!是马上要出去的,但我这头上的粗头发,怎也弄不好,天气一干燥,就一条条往上翘。”
我安抚她:“我帮你弄好吗?我的背囊里有hairgel!”
Mayer喜形于色,我相信自小练就为取悦大姐的吹发技巧,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Mayer把我迎进屋里,在大厅旁的玻璃镜墙前,我只花了几分钟,就为她弄了一个满意的发型。
Mayer对我千多万谢,为了报答我,还为我煮了沈医生每早必喝的咖啡。
嗅着浓浓的咖啡香味,我开始游目四顾,假装不经意的问:
“沈医生不在家吗?”
Mayer边整理衣衫边答:“他一早就出去了。”
话刚完,电话响起来,她飞奔去接,然后噼哩巴啦的说了一堆菲律宾话。
放下了电话,她急忙拿起手提袋,说:“姐妹们催我了,”然后她看见我手上林子只刚喝了一口的咖啡,便带点歉意的说“你慢慢喝吧!我先出去了,你喝完走的时候关上门便行,这里治安很好的。”
说完,她便火箭似的向门外发射。
这不是中正下怀吗?我再呷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下,就朝大厅走去,厅的尽头有两间房间,然后还有一条直达二楼的楼梯,究竟沈医生的房间是在楼上还是楼下呢?
还是先不要往楼上走吧!万一Mayer漏了东西折回来怎办!
地下的两间房间,我该先开哪一间来看呢?
正想推开右手边的房间房门时,隐约听到门外有点声音,Maycr真的折回来了,我连忙奔向开放式厨房,坐回吧凳上,但在门刚推开的时候,却听见一把男子的声音:“Timorthy,我回来了!”
是他!变得六神无主的我,连忙从凳子上跳下来,踉踉跄跄的跟在吧桌后面。
门大开了,穿了运动装的他跑进采,在星期天,他竟更早起床去跑步。
他一步进来,就朝厨房这边走来,我随即躲进吧台下面。他打开雪柜门,拿出一瓶绿茶,咕嘟咕嘟的喝下半瓶,然后,就在我的旁边,解开运动上衣的钮扣!
解了几颗钮扣,他边走边把上衣脱下来,于是,我从吧柜旁边看到他赤裸着的上半身。
我不是没有看过男子裸露着的上半身,爹的、二哥和两个弟弟的,还有来帮衬的工人的……但那些粗壮黝黑,或者一大个啤酒肚,或者瘦骨峡胸的身躯,跟沈医生压根儿不可同日而语。
我开始明白什么是男性魅力,什么叫自述五色,什么是快乐到死!
他朝客厅尽头的房间步去,他推开右边的房间房门,进去后,开始听到水声。原来我刚才想进去的那房间的浴室。
这该是我逃走的最好时机了吧!我站起身来,朝近大厅的门口走去,远远望着他进去了的房间门口,很想大声向他说句再见。
不由自主地走近那房间,那门竟只是半掩的,里面飘采肥皂的香气,那该是象牙香皂,他.并不是用什么古龙水、香熏的皂液,象牙皂是健康、整洁的象征,怎么那次他为我检查时我嗅不到这味道?定是那时太着迷,连眼、耳、口、味、触觉都停顿了。
我的鼻子迷醉于这种香味,耳朵沉迷于沙沙的水声,我的眼睛,被房间里晃动着的灯影、人影,弄得更慌乱了。我的手,不自觉地朝自己的脸上摸摸,它烫得厉害,相信上面可以烤熟一只鸡蛋。
在沉醉之间,水声停止了,我回复意识,立即奔回厨房那边,又躲到吧桌下面。
他从浴室出来了,上半身是裸霹着,还好下半身穿了条短裤。
象牙皂的香味弥漫着,眼前的景象令人目眩,他走近沙发旁的HiFi,改进镭射唱片,音乐响起来。。
这乐曲很熟悉,我听过,是许多许多年前的一出电影(BettyBlue)的soundtrack,里面一首重复几个钢琴键的单音的乐曲。
他反转身伏在白色的沙发上,身体就贴在沙发上,他的手上,拿着一张小纸片,该是一张相片吧!
我悄悄拿出望远镜来,但因为房子里亮光不足够,怎样也看不到相片上有什么。
他就是这样,躺在沙发上,在这柔和的乐声中,凝视照片发呆,让时间一分、两分钟的溜走。
这是一个很动人的画面。一个这般出色的男人,在静静地看着照片怀缅,那种凝视,是多么的温柔,那种思念,是多么的深遣、幽远。
蹲在远处的我,只得暗自埋怨相片中的人不是我,但是,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想念的人一定会是我,那个承受他深情的目光、温柔的想念的人一定是我。或者,我会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在孤独的想念,因为我总会伴在他的身边,永不分离。
我在凝视一个我满心想念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又在凝视着他深深思念的女子的相片。
这宁谴的凝视、想念,被门外的狗吠声划破。他站起来走近大门,开门时,Timorthy叫着要进来。
糟了,它进来一定会发现我的!我可以藏起自己的身体,但却不可以藏起自己的气味!他和它的主人,会像捉小贼一般捉拿我吗?
意想不到的,是沈医生把它推出门外,然后走回大厅拿起一件jacket,又再开门出去。听见他对Timorthy说:“对不起,我只顾自己跑步,忘了带你去散步哩!”
看着他俩向小径跑去,我从吧桌后镇出来,双腿已经麻痹了。
我一拐一拐的走近大厅的白沙发,以为他会把相片遗留在茶几上、沙发上,然而,遍寻不获,也许他把相片带到身上,或放进钱包里去了。
相片里的人,会是谁呢?
第五章
对于沈嘉伟医生躺在白色沙发上思念着什么人,我仍耿耿于怀,我也曾经作过这样的设想。
相片中,只是他自己童年时代的模样,
相片中,是一位他已逝世的亲人、朋友、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