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冷傲却一笑置之。
月牙儿两眼瞪如铜铃般大。
笑?他居然在她面前笑!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哪!
不!那是冷笑,心怀不轨的笑,待会儿自己就会被碎尸万段。
月牙儿挪挪身子,退到床的最里面,离他越远越好。
“你做什么?”
“保命哪!谁知你待会儿会不会杀人放火。”月牙儿畏缩到墙角。
“你很怕我?”冷傲好笑的看着她。
“谁……谁怕你来着?”月牙儿挺胸壮胆。
“说来听听,为何改掉山庄的名字,若是合理,我就不生气。”
怪怪,会讲道理的狮子!这倒是头一次听过。
她努嘴道:“冷傲冷傲的叫,森冷的令庄里的人想笑也笑不出,难怪成天板着脸,你叫冷傲,板着脸倒是无所谓,其他人又不叫冷傲,为何得陪你板着脸。”
“所以你就把它改为‘笑傲山庄’,要大伙跟你一样笑脸迎人?”
月牙儿低头不语。
“简直胡闹!我已将它改回来,下回再如此断然行事或闯祸的话,就把你关到冰窖里!”冷傲厉言。
“行了,我听就是了。脸红的,能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几天前我昏迷时,你是不是有到我梦里来?”月牙儿俏皮的问。
“这是哪门子的问题?”他无奈的笑道。
月牙儿涨红着脸,“我是说……我居然梦见你亲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回──”
“你该睡觉了!”冷傲红着脸大吼。
“我才刚刚睡醒耶!”月牙儿回吼他。
月牙儿瞧他那副生气的模样,就知道他对她无情,哪会亲她,只是一场梦罢了,可是感觉像是真的。
冷傲走到门前,打开门道:“待在房里,外头起风了,别再着凉。”
望着他离开后,月牙儿不悦的大喊:“别以为我月牙儿有一点点喜欢你,你就得意的升天,告诉你,我月牙儿才不听你的,要我待在房里,我就得待在房里?想的美,我现在就走出去给你瞧瞧:”明知人已走远,就算没人听见,她也骂得痛快。
刚欲走到门前,自己又打消走房门的念头。
“走这太危险了,不如爬窗出去。”她怕冷傲会在门口瞧着她,说什么她仍是怕被逮到。
她点一下地,自窗口横掠出去,才一出窗口,便撞到墙,这墙还是软绵绵的哩!
眼冒金星的月牙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一亮,吓得退后一步靠在窗口。
“你怎么没走?”月牙儿惊然失色。
冷傲挑挑浓浓的剑眉,调侃道:“我怎能走,没听到你说的话怎会甘心的离开。”
冷傲为月牙儿适才说的话得意的笑咧了嘴。
月牙儿震惊的问:“你!你听到了什么?”
冷傲邪笑半天,便学月牙儿的口气大声道:“别以为我月牙儿有一点点喜欢你,你就得意的升天……”他耸耸肩又说,“我只特别记住这两句话。”
月牙儿羞于见人,直嚷着丢脸。
冷傲肃容道:“我若没见你待在房内,就罚你三天三夜不准出房门一步。”
月牙儿渐渐拿开蒙着脸的双手,一瞧,冷傲已不在眼前了。
月牙儿很想听冷傲的话,但从那八丈开外的人影如闪电般“飕”一声进入草丛之后,她就身不由己向前追去。
说时迟那时快,月牙儿飞身追去时,那人影竟奇迹似消失不见。
月牙儿心想,此人的轻功肯定不在爷爷之下。
突然,有人从她身后皱她一记脑袋。
“是谁偷袭我?”月牙儿快速回头瞧。
没人!难不成见鬼了?
肩膀被拍了两下。她连头也懒得回,扬腿向后踢他一记。
对方有了哀嚎的反应,这哀嚎声很大,显然月牙儿踢到他某一部位。
这声音轻易的让月牙儿猜出他是谁,她边转身边说:“死老头子,下回再愚弄我就阉了你!”
他两腿夹得紧紧,无辜的皱皱眉,“我是你爷爷耶!你怎么老爱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天皇老子也一样!”月牙儿扠起腰,严肃道。“你鬼鬼祟祟的做啥?”
神算子拨开树枝,看树丛外有无人影,得安全才开口。他正色道:“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及武林高手,在昨日都已收到‘武林帖’,冷傲当然也不例外。武林大会定在下月初三于京城举行,时日不多,你要小心冷秦,他制毒从不做解药,但我却会解他的毒。”
他拿出包里交到月牙儿手中,又道:“若冷傲不小心服下了他的毒,你就给他吃解药。”
“万一不能解呢?”她狐疑问。
“不如你替他服毒吧!倘若武林失去一位贤能的好盟主,可真是一大遗憾哪!”他说话倒是干脆得很,半认真、半开玩笑。
月牙儿忿恨的拍他的背,“遗憾?我死了就不是遗憾吗?”
“打从你一出生就是个遗憾。”神算子憋笑猛摇头叹气。
“老不正经。对了,上回在天福客栈,是你解决了那些杀手吧?!”
神算子扬起下巴,傲然道:“正是!”
“难怪那夜竟一点动静也没有。”
神算子击拍她的肩,“爷爷要走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保重!”顿了顿,又道:“你得闭上眼我才能走。”
“为什么?”她茫然问。
“因为我是神算子啊!来去是不能让人瞧见的。”
月牙儿白了他一眼,咕哝着:“要走就走,还这么麻烦。”接着轻轻地闭上眼。
只听“涮涮”两声,就知神算子已像燕子般飞掠出去。
走出高大的树丛一步,就被一张脸吓得跌回丛里去!
月牙儿幸悻然爬了出来。今儿个她已被眼前的人吓了多次,若不是他还活生生的,她会以为他是鬼,一会儿出现在这,一会儿出现在那。
“我不是要你待在房里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如此冷言,不是冷傲难道另有其人?
“我在找虎子。”月牙儿佯装寻虎子。
“虎子一直都在二叔身边,这你最清楚不过了。”冷傲按着月牙儿的双肩,表示要她别再佯装下去。
月牙儿突然笑开了嘴,精明的舞了几道柔中带劲的花拳,自信道:“瞧!我身子已经好了,不用休息了。”
冷傲狐疑的抱胸,虽说她能秀一手好功夫,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没多久便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月牙儿见他满脸狐疑,道:“不信哪?好!”
她大喝一声,开始运气打出名叫“烟云掌”的掌,掌形轻柔如烟,掌一出,隔空打断了一株高大的树。她又全身运气……
冷傲并非怀疑月牙儿的功力,说实在,月牙儿的“烟云掌”看的出是炉火纯青的地步,庄内的好手家丁未必是她的对手。
冷傲起疑的是,连续三日下来,服了大夫给的药,为何月牙儿的脸未有起色,反而愈来愈苍白如雪!
忽然月牙儿身子震了一下,由口中喷出鲜红的血,身子再也站不住,无力的向后仰去。
冷傲震惊动容,接住月牙儿,蹲下身,让她半躺下来。
“月牙儿!怎么会……”冷傲颤抖着,擦拭她嘴角上的血。
月牙儿痛苦的皱紧眉头,努力道出话来,“那大夫的药……有毒……”
冷傲快速在她身上点了九道穴,“你别运气,我已封住你的穴道,缓住毒攻心。”
月牙儿摇头苦笑:“没用的,不到三个时辰,毒就会扩散全身,我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我去抓那大夫替你解毒,然后杀了他!”冷傲狂怒的大吼。
他饮站起身,月牙儿却紧抓他的手,“去也是枉然,他只是被人指使,根本不懂解毒之道,说不定……他还是个假大夫。”
冷傲怒上眉梢,紧拥着月牙儿。
她虚弱接道:“就算找到他,可能已变成死尸,人若有意要杀我……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难道没人可解你身上的毒?”冷傲此时心中就如千刀万刚般痛苦,若月牙儿就这么去了……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习惯有月牙儿的陪伴,即使她时常任性,时常卖弄聪明,时常无谓的开玩笑,他也只能默然承受,但若她离开他,说什么他也承受不住!
“有的,我师父。”月牙儿开始打冷颤。
月牙儿知道刚才神算子给的许多解药,没有一个解药能解她身上的毒,因为这毒并不普通,而是用上百个“孔雀胆”提炼成的毒中毒,若没在三个时辰内解毒的话,她会吐血而死。所以,只有神算子能救她。
“你师父在哪里?”冷傲抱着她,温暖她阴寒的身子。
“在……在……醉月楼。”月牙儿又吐出一口血,然后,缓缓合眼,昏迷过去。
冷傲不费吹灰之力抱起月牙儿,对庄内的家丁嘶喊,“来人!备马!”
洪倚岳只身掠到冷傲面前,惊恐道:“庄主,月姑娘她……”
月牙儿此刻已面无血色,奄奄一息。
“我要到醉月楼!”冷傲失去昔日的冷静,紧张的冒汗。
洪倚岳明白,庄主的每一次紧张──都是因月牙儿而起。
第五章
冷彤捧着刚做好的衣衫前往冷秦的房里去,脸上带着轻柔的微笑。
令她巧笑嫣然的是一送完义父的衣衫,她就会为冷傲送去那件长衫。那可是她日日细心织就的,包含了她对冷傲浓浓的爱意,若冷傲能够穿上那件长衫,就是她最幸福的事了。
冷彤停在冷秦的房门前,正想扬手击门,瞧见门开了一道缝。
欲要推门而入,听到两人交谈声。冷彤不禁自门缝悄悄看士,眨眨眼。那不就是三天前为月牙儿看病的大夫吗?他和义父怎么会扯上关系?
冷彤生平从未像今日如此偷偷摸摸的,但她认为,他们谈的内容非比寻常,她的好奇心布满全身,第一次做偷听贼应该不为过……
“二爷,我已照您的吩咐在月姑娘的药里渗入孔雀胆,您该放了我妻儿了吧?”大夫满面愁容哀求道。
冷秦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长剑不停的擦拭再擦拭,仿佛要将它擦得出光还亮、比月还洁白。
冷秦冷笑道:“她是个碍我手脚的人。她一天不死,我就无法完成大事。”
“月姑娘服的慢性毒药,要在十天后才会发作,今日才第三日,要她死还过早,除非她运功才会毒发身亡。”
“这我知道。”冷秦仍是不停地擦拭长剑。
“可是,您说过我只需下毒让她服下,就会放了我妻儿的。”大夫惶恐的道。
“哦?你的意思是说我冷秦不守信喽?”他肃杀的眼神苴盯着他。
大夫吓得汗如雨下,“我不……我不是这意思……不是的。”
冷秦停止擦拭,扬起剑,剑影寒冷的映在大夫的颈上。冷秦有意玩弄剑柄上装饰特殊的剑称,口吹它一下,剑穗像跳舞的晃来晃去。
“你这么急着见他们?”冷秦未将剑影移开大夫的颈子,而剑穗仍在晃动,却也渐渐减慢速度,像是在倒数着时间似的。
“是的。”大夫已吓得脸色苍白,若不是冷秦捉了妻儿做威胁,他也不会做出违背良心之事。
冷秦笑笑,剑穗停止了晃动,但剑影却是动了。他握剑柄的手,看似有动却又没有动,可,一个事实,那就是冷秦的剑已刺穿大夫的咽喉。
冷秦快速的收剑,大夫的颈部血如水注的喷激出。接着,大夫身体直直的倒下。
冷秦对已死去的大夫说未说完的话,“你不该憎恨于我,因为我已守信让你去见你妻儿了,就是黄泉路上。”
在门外的冷彤吓得大神无主,仓皇的想远离冷秦。她必须奔往冷傲那儿。
不料脚步仓皇的害她跌了一跤,不禁吱叫一声。
冷秦心一怔,箭步如飞,瞬间已冷冷的站在她面前。
冷彤就这么瘫在地上,想起身却也无力起身。
“你什么都瞧见了?”冷秦无情的问。
冷彤哑口,惊悚的向后挪身。
“你为什么要跑呢?”
冷秦踏前一步,冷彤就退后一步,直返到支撑屋笛的大梁柱,退无可退。
他转头看她适才跑的方向,挑高眉,瞪着冷彤。
“你要告诉冷傲这件事?我辛苦的带大你、收养你,而你居然要出卖我?”
冷彤慌乱的摇头,她摇头的是,十八年来在她心中一直是慈祥形象的义父,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冷彤好不容易挤出话来,“月牙儿跟您无怨无仇,您为什么要下毒害她?”
“她三番两次毁了我的好事。碍我手脚的人,我不会让她活太久的。”
他继续道,“若你也碍着我,我一样杀了你。要是让冷傲知道这件事,你也别想活着过日,希望彤儿你呀!别做傻事。”
※ ※ ※
神算子对半昏迷的月牙儿怨道:“你怎么早不中毒、晚不中毒,遍挑我喝酒这一天中毒!”
月牙儿勉强笑道:“那就让我吐血身亡好了。”
“那你请便,但别弄脏客栈里的房间。”神算子悠然道。
冷傲不知这两师徒是真开玩笑还是假开玩笑,事情非同小可,竟还谈笑自如。
“前辈,难道您解不了月牙儿的毒?”冷傲捏一把冷汗问道。
神算子大撵道:“我当然没法子解喽!”
月牙儿这时才知道什么叫青天霹霹。她不懂解“孔雀胆”的毒,因为她的解毒能力并非高超,但爷爷却是解毒高手,原以为他能解“孔雀胆”的毒,所以她才不担心,不料爷爷的一句“没法子解!”毁了她生存的希望。
上天怎能如此待她,她才深觉爱一个人的滋味是如此甜美之时,老天爷却判她死刑。况且尚未还花家一个清白,更未得到冷傲爱她的心……上天居然跟她开这种玩笑。
月牙儿此时哑口道不出任何话来。
“前辈您在开玩笑吧?”冷傲颤声问道。
神算子拿起酒瓶,大饮一番,然后笑道:“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
冷傲点点头,望着已中毒一个时辰的月牙儿,他的心痛苦的挣扎。没想到她师父到这时还拿玩笑做乐,连自己的徒弟生死都不当一回事,若月牙儿真的没救,他第一个杀了她师父!
“既然没法子救我,不如现在杀了我,别让我痛苦下去。”月牙儿毅然道。
冷傲走到床前,握起她的手亲了一下。
神算子看的眼都快凸了。
“不!我绝不让你死,绝不!”冷傲握着她的手颤抖不已,因为月牙儿冰冷如云。
神算子佯装迷糊样,笑道:“嘿:我的徒弟死不死关你冷大庄主什么事?”
月牙儿也傻眼,这会才看出冷傲竟……
“我不能没有月牙儿。”冷傲炯炯目光,深情的看着月牙儿。
月牙儿紧抿着唇,盈盈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啼笑皆非。冷傲如此明白的表态,教她想笑也不是,更不敢哭出声来,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更舍不得离开他。
“我不会死的,你放心吧!”月牙儿勉强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