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是对妳有好感,可是,还是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们可以做比朋友更好的朋友。」
男人的声音这么在她耳边回荡着,上官宁宁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眼前的他一眼,她的眼底除了不相信外,还有一丝震愕。
「是吗……」微张的唇轻吐出这两字,她想问为什么,可是却问不出口。
因为要告白她已经抛开所有女性矜持,现在她实在没有那个脸再问他,所谓比朋友更好的朋友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的头微微低垂,发簪尾端的流苏因为这个动作而晃动着。
一头长发以着发簪漂亮的盘在后脑勺,她的耳际颊边散落着几根没有被盘好的青丝,更加增添几许风情。
严格说起来,她不算是漂亮的女孩,可是却很有味道,一双属于东方人专有的水亮眼眸,象牙般白透的肌肤,一种透着中国古典美的气质。
尤其当她身穿古典中国式服装时,那种韵味更是叫人难以抗拒。
事实上,当初他也是因为被她这股独特的韵味所吸引,穿著中国服饰的她,感觉犹如一尊精细小巧的中国娃娃,活生生的出现在二十一世纪的街头,完全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清了清喉咙,他目光再次上下的打量着宁宁,然后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只见他突然站起身,拿起账单往柜台的方向走去。
「学妹,如果妳可以不要一天到晚都是这种『复古式』的打扮和穿著,我相信会有很多男生喜欢妳。」在临走前,他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什么?!
听到学长临走前的那一句话,宁宁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向他远去的身影。
他这句话忙什么意思?
略略瞪大了眼,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其实学长的话顿时让她整个人清醒过来。
原来这个她喜欢了好久的学长,其实和之前的那些男人没什么不同,他们欣赏她,却无法连带的欣赏尊重她的喜好,她喜欢穿中国式的衣服,喜欢把一头长发用发簪盘起,喜欢不染头发维持最自然的乌黑发色,他们可以接受她偶尔这样穿穿,但若是天天如此,却又觉得她是个怪人,认为穿著「过气」,打扮古老的犹如活在过去。
「搞什么,我高兴每天中国服、盘头发开他屁事啊?」望着那抹渐渐远去的身影,她忍不住咕哝出声、
她上官宁宁是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儿改变自己的穿著喜好。
她就是喜欢穿著改良式中国服整天晃,怎样?
第一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秋节的缘故,街头大小的店家不是提早收店,就是根本没开,一个人走在台南的街头,竟让人觉得有些孤寂。
也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南部的缘故,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现象。宁宁明明记得以前在台北时,除非是农历过年,不然很难遇到这种景象。没想到来到这个两百年前台湾第一大都府城,居然让她看到了这种景象。
「呜呜,这下惨了,晚餐到底要去哪里解决呢?」她翻了个白眼,对于街上一片冷清的景象感到十分无奈。
这就是离家租屋且不会煮饭的人的坏处 三餐都得靠外食来解决。
现在外头的小吃店都休息了,难道她真的得沦落到去买7-ELEVEN便当?
前一阵子她工作忙,三餐常常都是靠7-ELEVEN解决,说句老实话,她现在看到7-ELEVEN的便当就想吐!光想自己等一下可能还得继续吃便利商店的便当裹腹,她就难过得有点想哭。
难不成在这难得的中国三大节庆之一里,她上官宁宁仍没有一顿美味的佳肴可吃?
呜呜……好嘛,她认命就是了。
可是就算是上帝真的要她买便当裹腹,但路边至少也不要一直传来那种阵阵香死人的烤肉香嘛!
该死的!是谁规定中秋节大家一定要在月下烤肉的?
阵阵香到不行的烤肉香始终充斥在鼻间,连带的也刺激到她本来就已经饥肠辘辘的五脏庙。
「呜呜,真的是好香喔,可恶死了!真的是让人觉得好想吃。 无限委曲的扁了扁小嘴,她依依不舍的以垂涎的目光再次瞥向路边正高兴的烤肉人家,然后吞了口口水,认命的再次回过头。
算了算了,不要再想了,诚品那栋大楼里好象还有几家餐厅.她碰碰运气去那边瞧瞧好了,说不定会有几家有开业。
哼哼,如果到时候那些餐厅有开业.她一定要好好叫一些烤肉来吃!
快步移动着脚步,宁宁强迫自己不要去注意四处万家烤肉满街香的景象,一心一意的把注意力移向诚品的餐厅。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走到目的地,而里面则如她所愿的一片光亮。
哈哈!真的是太好了!
她的眼中浮上欣喜,知道自己打牙祭有望。当她推开大楼沉重的大门踏入时,一阵清新优雅的轻音乐在空气间流泄,让她原本紧绷的神经略略的放松下来。
这样才象样嘛,哪有人中秋节都不开店,全家跑到路上烤肉来熏游子?既然是中秋节,就应该更同情她这种游子,小吃店也要多多开门才……
耶?那个是什么?
不期然的,宁宁的目光被大厅一家卖古董银饰和水晶的店家给吸引住,基于是同行的敏锐敌对意识,她下意识的就想凑上前去好好的观察一番。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在那间店的橱窗上,有一张超级吸引她的海报。
她走上前去,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那是一张还没被贴上去的海报,也或许是店家还在准备,所以来不及将这张海报贴上,因此这整张四开大小的海报才会这样平放在透明的玻璃窗上。
那张海报的背景是一片黑暗,浓重深沉的黑色就这样占据整张海报大半的位置,就如同是无底的黑洞几乎要将人吞噬。
突然的,海报上的聚光灯徒地亮起,那光束彷佛穿透了黑暗,带来可贵的光明,而在光束的正中央,出现一块沁着血丝的白玉,鬼斧天工的手艺雕刻着一幅景象──
驾着云的腾龙骄傲的仰起头往上冲飞,像是要一股冲上天似的以着王者姿态俯视这个世界,而在牠的脚下,有只老鼠眼脸半敛,一脸精明的像是要悄悄往下钻去。
龙和老鼠,感觉上像是两个不搭的东西,但是在这块难得美玉上面,工匠以着精巧的手艺将两者栩栩如生的雕刻在一起。
而这块玉的象征意义是──飞天遁地。
「这块玉真的是好好看喔……」一直对于古物有着狂热的宁宁一看到海报上的古玉,双脚就像被黏在地板上似的,怎么也无法移动。
「小姐,请问妳想要买些什么?」注意到她停在柜台前不走,柜台小姐连忙招呼。
「嗯……」她的目光还是直直的盯着海报上的古玉,「你们这边有卖那张海报上的玉吗?」她一脸兴奋期待的问道。
那块古玉真的好好看!据她所知,这家店是国内的连锁古董银饰店,价钱还算平价,就算是再顶级的商品也顶多到七八万左右,为了眼前这块美到不行的飞天遁地,她甘心出这个价!
「呃?」听到宁宁的话,柜台小姐明显的愣了下。
「怎么?既然有海报,就代表是贩卖的商品吧?」看到柜柜小姐那副呆愣的表情,她焦急的问。
其实不能怪她一副有钱就想要把东西买下来的样子,因为她真的是太喜欢那块古玉了。
柜台小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小姐,不好意思,这张是宣传海报。」她拿起桌上的海报,指了指上面的Mark,果然,上面全部都是英文字。唯一的中文字是在海报角落那个小小的、以篆刻方式呈现的「龙」字。
「这是一个外国古董公司的海报,这张海报也是我们店长出国时带回来的东西,纯粹是收藏,海报上的那块玉店里买不到。」
买不到?!
听到这话,宁宁的脸色一黯。「那……那个古董公司在台湾有没有分店?」她不死心的再提出疑问,这是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没有。」
柜台小姐露出爱莫能助的笑容。
晴天霹雳啊!
宁宁的脸微微一僵,觉得耳边似乎传来自己心碎的声音。
无缘啊……
难得她对一样东西这样的一见钟情,打从第一眼看到就这么电光石火的被它强烈吸引,没想到居然只是看得到却吃不到,像天际遥远的一颗星,而她甚至连那个劳什子的外国公司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好吧,那……谢谢了。」
她垂着头秀眉轻皱,神情犹如一只丧气至极的小狗狗。她没有那么疯狂的想要天涯海角的非追到那块玉不可,毕竟她又不是什么超级有钱有势的女人,也不可能为了一块玉就千里迢迢的飞到国外去找寻购买。
渴望的目光再一次移往海报上那块美丽古玉。
她所能做的,就是再次深深地把它好好的刻在自己的脑海底。
※※※
两年后 台北
「你好,雷老板。」一个浑身圆得似颗球,身上穿著藏青色唐装的中年男子在一家当铺前面猛对着他挥手,热情的样子像是在迎接什么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这个男人是谁?看着衣着怪异且他毫无印象的男子,雷泱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把狐疑的目光转到一旁,看看自己一向万能且记忆力超强的助理。
方再善马上明了了老板的疑惑,迅速的提供了解答。「大慨是风闻『龙』要将店中的一个柜提供给其它厂商贩卖商品,所以想来分杯羹。」方再善的口气里有着洞悉一切的笃定,以及一丝淡淡的嘲讽。
「原来如此。」听到他这么说,雷泱雍墨镜底下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屑。
「不过我们既然是来人家的地盘上开店,那么我想所谓的『敦亲睦邻』。应该也是必须的。」方再善看到雷泱雍不太好看的脸色,很明了的把利害关系向自家老板点明。
高大的身于一僵,随即他轻叹了一口气,决定就认了,上前去探探究竟。
他走上前去,发现大冷天的,那当铺胖老板居然浑身都是汗,看起来几乎可以挤出一桶水,或者是一桶油。真可惜那件好看的唐装了,穿在胖老板身上简直像是在包肉粽的叶子似的。
「雷老板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你在这边站了多久啊,终于让我等到你了。」一看到雷泱雍朝他走来,胖老板立即上前不由分说的握住他的手,接着便往他的当铺里拖。
一等到三个人在他当铺的沙发上坐定,胖老板立即像是献宝似的,迅速把怀里的东西递给了雷泱雍。
「雷先生,这是我们最近在湖北一个据说是满清王孙后裔那里所收购来的东西,你看看,这些东西的色泽质地还有雕工,保证都是最一等一的珍品,百年难得一见的古物。」
接过了胖老板递来的东西,雷泱雍一脸意兴阑珊的微微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上雕工精细的玉如意。这胖男人并没有说谎,这块玉如意光是看刻工及玉质就知道绝对是上好的古物,不过这等佳物居然会流落至当铺,想来这位王孙必定是家道中落了。
一旁的方再善也凑上前,「这确实是件好货。」
雷泱雍抬头看向胖老板,「这就是你找我的目的?」
「是啊,雷先生,让你鉴赏这块玉如意只是想证实我的诚意及实力。我知道你们『龙』就是专门卖这些古董的,我们宝通当铺里有许多像这一类的珍品古玩,我想由我们来进驻贵店专柜是再适合不过的事。」胖老板殷勤的说。
雷泱雍是这几年在美国迅速窜起的古董商,身分成谜,虽然他的五官俊挺又总是戴着墨镜遮住双眼,不过由于他的一头黑发以及流利的中文,一般外界对他的猜测都说他应该是中国人。
传闻中的雷泱雍性情古怪暴躁,他不缺钱,只是因为喜欢中国的东西而开设这家名闻国际的「龙」古董店,但也因为他是尊重热爱「祖宗」文化而非为商业利益图谋,因此有许多性情古怪的收藏家愿意将自己的收藏品卖给「龙」,造就这个古董界的传奇人物。
见雷泱雍似乎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胖老板连忙又道:「雷先生,不知道你觉得如何?本人经营当铺数十载,对于古物的鉴赏更是颇有心得,我可以保证我将来呈在贵店柜上的会是这类最完美的古董。」他知道雷泱雍素来酷爱中国味的东西,为此他今夭还特地穿了一身中国服来讨好他。
还是没反应。
隔着墨镜让他看不清楚此刻雷泱雍的眼,更无从猜测对方到底满不满意。胖老板眨了眨小小的绿豆眼,决定把火力往一旁看起来比较和善的方再善发射。这个人似乎好应付一些,据说他是雷泱雍的第一得力助手,只要他点头,雷泱雍就不会反对。
胖老板的脸上又堆出讨好的微笑。「呢,这个方先生……」
好死不死的,这时方再善的手机突然响起。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他按下手机通话键对着电话彼端说了几句话,然后只见他沉默了下,接着按下手机的结束通话键。
「怎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胖老板好奇的问。
「警察打电话到店里说要查一些案情,我和雷先生现在必须要回店里。」他露出诚恳和抱歉的笑容。雷泱雍性情古怪不喜交际,「龙」的公关工作几乎都是由他一手包办。
「是什么事?」雷泱雍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什么事?警察竟敢找到他的店里来?他明明记得自己当初决定来台湾设店时,早就交代再善把一切关系都打点好的。
「阿明说为了调查一宗少女连续失踪案件,因为那个女孩失踪前据说曾经来过店里,所以警方想要调阅当时的监视录像带。」
「少女失踪案?这个案子最近很红耶,据说有好多女孩子都被人莫名抓走,没有任何共通关联性的失踪,让警方十分头疼。」胖老板将近日的热门新闻覆述一遍。
「呵呵,对啊,所以我想合作的事只得等下一次再说了,我们现在得赶快回店里处理这件事。」不愧是八面玲珑的方再善,即使到了这时候还不忘打圆场好退场。
雷泱雍不耐烦的突然站起身,迅速的往门口方向走去。
要命!老大,每次都给他来这招,也不想想他挂笑脸道歉有多么辛苦累人。
心里是这么想,可是方再善脸上的笑容撇是没有一丝减弱,仍是那么的完美亲切。
「老板,不好意思请你多海涵,我家老关就是道个怪脾气。」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
※※※
一身简单灰色休闲服的雷泱雍走进「龙」古董店,他的一头黑发不羁的散落着,身子修长且精壮,宛若模特儿般的身材,从正面看过去,可以感觉他的五官十分立体,只可惜咖啡色的墨镜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人无法真正的看清他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