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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来的情郎 page 5 作者:织云

  听见脚步声远去,莫綮瑛方拿起桌上茶碗饮了一口。

  到现在,他仍感觉不出这个人到底是善是恶。他毫不掩饰自己确有难懂深沉的一面,虽然感觉不出有任何恶意,却也无法让人察知他究竟有什麽意图。

  「綮瑛,你觉不觉得这人有些怪?」方之禹站起身凑了过去问。

  「怪?」莫綮瑛一手将茶碗放回桌面,淡淡的问:「哪儿怪?」

  「这个人感觉不好亲近,可又好像不是那麽冷酷。」方之禹偏头想了一下,才又继续说:「反正,我见到他就觉得好似说什麽都不对劲。」

  想攀谈嘛,东拉西扯时他虽是那样面无表情倾听的脸,可眼里那神采好像总在说他吵似的,让人很不是滋味;可单凭眼神他也不能说人家什麽,只能悻悻然停止说话。

  「或许吧。」莫綮瑛笑笑,揶揄道:「我看,你是终於碰上了个找不到话说的人,所以才问的吧!」

  向来跟人怎样都有得聊的方之禹,这回可碰上了煞神。

  「说了就闷气!」方之禹颇不是味道地啧了声,又兴头起地拉著莫綮瑛的手往外走,「我说,你还是别看什麽劳什子书了,陪我去品逸那儿走走串门子吧!」

  劳什子书?莫怪方老爹总跟他抱怨说这儿子不成材,竟把四书五经跟论语史记说成劳什子书了!

  「给方老爹听见,又得唠叨你了。」莫綮瑛边被拉著走边摇头晒笑,试著拉回自己的手,「你这拉拉扯扯的性子能否改改?难看。」

  「老爹在家乡,所谓天高皇帝远,管不著。」方之禹压根儿不停步也不放手,「而且我要是放手,你定会跟我说要我自己去,然後又钻回去做你自己要做的事情。」

  认识这两年,他对莫綮瑛的性子也稍摸出了个边儿来。

  「我确实是不想去。」好不容易才跟贺鹏远重聚了,每一刻他都不想浪费。

  「别这麽小家子气,就陪陪我嘛!」他边走边说,绕过了个弯後却陡地止住了脚步,「咦?贺大哥,你回来了?」

  拦住去路的人,正是方从宫?回来的贺鹏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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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看清来人後,莫綮瑛不想将手从方之禹手掌?抽回,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对著贺鹏远微微一笑道:「怎麽这麽早?」

  让他改变主意的,自然是贺鹏远眼中那抹不悦的神采。

  「与皇上谈完了事便回来了。」贺鹏远一双眉皱起,死瞪著那紧握著的手问:「你要去哪儿?」

  为什麽他们看起来如此亲密,甚至还牵著手?即便是朋友也不该如此放肆,而且他们都是男子,这麽做不觉得怪异吗?不,就算是男女之间也该遵从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才是,怎能这样随意的拉拉扯扯?

  清楚瞧见他一副极想要将他们的手给拉开却又隐忍著的模样,莫綮瑛只是一径地微笑著没搭腔,眼里紧紧收入他的神色。

  「喔,只是想去找朋友罢了。」方之禹丝毫没有察觉不对劲地爽快道,「我瞧綮瑛回来後就一直待在书房里也没作啥,所以找他一起去。」

  哪个朋友?卫家?一想到卫无攸,贺鹏远眼神渐渐阴沈起来,而向来俊期的眉峰皱得越来越紧。

  离宫时所见的事情依然震撼著他。只因他虽知道有不少官员家养男宠取乐,却从没有想过自己周遭竟会有这样的事情,而且是发生在自己的君主,与那个予人恪礼守道印象的卫无攸身上!

  熟读群书,身为臣子的人怎可做这种事?卫无攸既是瑛儿的朋友,那他必须要跟瑛儿谈清楚,绝不能让他被这种错误的事情所影响。

  「我有话跟你说。」他突然对著莫綮瑛开口,大步踏上前将那握著的手扯开,不由分说拉著莫綮瑛就走。

  「唉?」方之禹呆在原地,正打算追上前时一个人突如鬼魅般地闪出身来,吓得他登时退了两步,「哇啊!你、你怎麽突然--」

  「方公子既然要出门,就让小的送你出去吧!」徐恪勤压根儿不理会自己是否吓著了人,拦住他去路沉稳地道。

  「可是,我要等綮瑛」

  「马车已经备好了,请出门。」徐恪勤迅速截断他的话,一脸恭谨却语气强硬地边说边把入往外推。

  「等一下!我又没说--」可恶,这死棺材脸干嘛抓著他往外走啊?

  长长的走廊上,就听见一个男子挣扎、被拉著走的声音;而过不了多久,徐恪勤一脸惬意地将入给打包送出将军府。

   ※※※

  一直到入了书房,贺鹏远才脸色不善地开口叮咛道:「以後别让人这麽拉著你走,太失礼节了。」

  「之禹只是大而化之惯了,没恶意的,更何况大哥不也--」莫綮瑛倏地止住口笑了笑,眼神则瞟向他抓著自己的手。

  「唔?」贺鹏远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尴尬地咳了两声松开手坐下,「我们是兄弟,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我与大哥并非亲兄弟。」莫綮瑛淡淡地提醒,又复微微一笑,「更何况,之禹是我的好友,算不得其他人。」

  没想到会被反驳,贺鹏远无语地怔了下,旋即生起闷气。

  原以为无论自己说什麽,瑛儿都该像以往般点头应诺,却没想到他也会反对自己的意见;明知他确实是长大成人了,却仍不太能接受他真正由自己羽翼下飞出独立、有自己想法的事实。

  「大哥有什麽事找我?」见他不说话,莫綮瑛索性先开口。

  被他一问,贺鹏远才含著一股莫名的想恼问道:「你与那几个人是如何交上朋友的?」

  「大哥是指之禹、品逸与无攸?」莫綮瑛微微一笑地说著,倒了水递给仍是板著脸的贺鹏远。

  瞧他眉目蕴涵柔和光芒专注地只看著自己,贺鹏远一股闷气不由得慢慢退去,接过杯子一口气饮尽。

  「嗯。」摸著空杯点点头,他想了一下才开口:「我瞧你们的交情似乎比寻常更好上几分。」

  莫綮瑛闻言静默一下,方又扬起了笑,「其实都算是之禹拉的线。我曾在之禹家中住过两年馀,之禹跟品逸又相识多年,自然交情要好上许多。」

  打从写了三年多的信而收不到他的只字片语,他便不愿再继续等他而离开了那个地方。几乎是身无分文的他,当时还是倔得连一分一文都不取,咬牙熬著辛苦了几年,终於还是能再见到他。

  「两年馀?」贺鹏远愣了一下,拧眉疾问:「为什麽不住在家里,却去寄住在别人家?」而为什麽家书中竟一丁点儿都没提过这件事情?离家前,他明明已经千叮万嘱,要家人好生照应的呀!

  「家里?」闻言,莫綮瑛又笑了笑。

  少了他在,那地方哪里称得上是家呢?整个府邸上下不过当他是个被捡回来的乞儿,说话间便是一副睥睨的施恩姿态;若非初几年他想著等贺鹏远回来,或许他会更早离开。

  「瑛儿?」见他笑得敷衍讥讽,贺鹏远心头一紧,「告诉大哥,是否有人欺侮了你?所以你才--」

  他应该想到的,瑛儿本来就跟其他人不亲,家人也时而不快地说他来历不明。他在时尚且如此,又怎会在他离开後善待瑛儿?

  「大哥多想了。」莫綮瑛温文地打断他的话,「怎麽会有人欺侮我呢?只不过是我想著要出来闯,所以才离开。」

  贺家的人确实没待他不好,也从没少给他一口饭吃。而且无端养了个外人数年而不驱赶,已然算是很好的了。

  「当真没有?」贺鹏远拧著的眉松不开,仍是不放心地追问,「你可别瞒我。」

  「就算有又如何?难不成大哥还要回家去责问?」莫綮瑛摇了摇头,「於事无补又何必呢?莫为个外人伤了和气。」

  他的话让贺鹏远哑然一阵,复仓促地道:「你绝不是外人。」

  「只要大哥这般想便已足够了。」莫綮瑛微笑著岔开话题,「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想问的事吗?」

  这近八年间的事情他其实不想再多提,提了,不过是多了些愧负与隔阂;既是无法有任何帮助的事情,又何须提起?

  「这」贺鹏远顿了顿,极想问他离家多久、离家後又做了些什麽?但想到始作俑者是自己,就不敢问。

  「大哥?」莫綮瑛将他唤回神,「怎麽了?」即使从他眼中知道了隐约,他仍是装傻地问,好转开那不想再提的事情。

  「没事。」贺鹏远深吸口气,才正色地问:「你与卫无攸的交情如何?」

  「无攸?大哥怎会突然问这个?」他微怔了下,立刻装著不在意地反问,为自己斟杯茶水啜饮的同时暗自思索起来。

  为什麽他会突然问这问题?而且摆明是直冲无攸而来,莫非他在宫里见到或听到了什麽?是後者的话还可推诿,若是前者凤帝怎可能会如此不小心?

  「瑛儿,先回答我的问题。」

  被他沉声一唤,莫綮瑛才不得已的放下杯子看著他,「我与无攸方相识三、四个月,虽谈不上生死与共,刎颈之交,倒也称得上是无所不言。」

  无所不言?「你能确定他任何事都对你说?」

  「大哥想问什麽还是直说吧!」听他质疑的口吻,莫綮瑛溢发确定地暗自叹息,「是否发生了什麽事?」

  「这我瞧见了--」贺鹏远感到难以启齿地顿了顿,思索著该不该说得直接,「你可知道你那朋友跟凤帝」

  「我知道。」果然如此。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些无奈。

  「你知道?」贺鹏远愕然地瞠目以对,跟著沉声责备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与他交往,而且引以为友?」

  莫綮瑛轻轻一震,默然无语地直视著贺鹏远。他话中有明显的指摘,虽早知道他会如此看待这样的关系,仍不免受到了伤害。

  但若一切是不该,为什麽还会发生?为什麽还会有这种情感?他微张开口想问,却只是苦笑著将话给咽入肚子?。

  见他笑得酸涩且眼神彷佛带了些轻愁,直看得贺鹏远心疼起来,不由得放软语调道:「我不是责备你,只是」

  他才开口,莫綮瑛就迅速截断他的话,「敢问大哥,『士之相交,温不增华,贫不改弃,历四时而不衰,遭夷险而不易。』,如何解之?」

  突然的问题让贺鹏远征了一下,才会意过来简短地道:「这指的是,朋友之间的交往不会因为对方贫富与否而改变,也不会因为时间与险阻而易动。」回答完後,他颇不赞同地皱眉说:「但这与那不可相提并论。」

  莫綮瑛并不理会,继续问:「再请问,何谓君臣分际?」

  「君为主,臣为子;所谓君要臣死,则不得不--」他答著,陡地一震,瞠目看著眼前人不敢置信地喃道:「身为一国之君,皇上他竟然--」

  「为人君上,凤帝并无错处。」莫綮瑛制止了他想出口的话,静静地说:「君王也是人,伦常亦不脱人情。而人情,不就是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吗?情既然是人的本能,那麽是爱是欲是惧是恶,都该与旁人无关,也与身分地位无关,不是吗?」

  「可--这明明不应该!」贺鹏远忽然将握紧的拳击上桌面,「这是有丧伦常之事,就算是」

  「既然是不该,又为何会有?」莫綮瑛冷冷一句反诘,说得贺鹏远哑然无语後,轻唤地自语道:「这就是人心人情啊,真爱上了谁又有法子能说不爱便不爱?若能,世间又何来为情所苦呢?」

  他静静地说著,静静的神态却隐含著一抹酸楚,淡淡沁人贺鹏远的心底,让他涌起一阵近乎迷惑又疼惜的情绪。

  他伸出手想握住莫綮瑛的手,却在接近後莫名地犹豫了,空气瞬间凝滞住。窗外陡地吹进风来,在寂静屋内掀起一阵轻微的啪啦声响;两人同时回头一看,才见到桌上摊开的书本被风吹起,正兀自翻动著。

  「啊,我忘了收书了。」莫綮瑛说著站起了身,快步走到案前收起书本放回架上後走到窗边,手文在窗□上对外微笑道:「起风了,已经是秋天了啊!」

  看著他低语的淡笑,姿态微傲却带些洒脱,贺鹏远彷佛被牵引般地起身走了过去,与他一同站在窗边,眼神却是紧盯著身边的人儿无法稍移。

  风吹得发梢飞扬、衣衫飘荡,更衬出他一身清瘦嶙峋。身边的人有令他温暖熟悉的温馨感,却也带著令人悸动的陌生,亦是令人怜惜。

  「大哥,今日在宫中所见之事,请别跟他人提起。」静了半晌,莫綮瑛突然开口请求道。

  他知道贺鹏远并非说长道短的个性,他只怕他对素有往来的朋友不会提防,万一走漏消息对任何人并非好事。

  「我明白,只是--」贺鹏远此时也已冷静下来,带些喟叹地道:「你与他往来,我著实担心你。」

  他虽能明白错不在卫无攸,只不过他还是难以接受与他有所往来;因为他无法不去想他与凤帝的关系,更担心瑛儿会受到影响。

  「大哥」莫綮瑛沈默一阵,彷佛挣扎地用手指把紧窗棂,「若今日是我爱上一个男子,你会如何想?」

  「你?」贺鹏远一怔,心头倏地一紧,凝视著他疾问:「与谁?」

  「只不过是设想。」莫綮瑛忽然转头看著他,深吸一口气後,彷佛下定决心般地清晰道:「若我说,我爱上了大哥呢?」

  他嘴上玩笑般的笑得轻松,眼神却是直直的对上贺鹏远,彷佛再认真不过。

  「瑛儿!」贺鹏远骤地一震,喝道:「不许胡说!」他可知自己在说什麽?这种事情岂是可以玩笑的!

  一声斥责令莫綮瑛浑身一震,脸色顿时刷白。他早知道早该知道他会这麽说,怎麽还会笨得去问出口!

  「瑛儿,大哥不是故意凶你。」见他受伤的表情,贺鹏远暗悔不该大吼,於是放软了语调:「可这种事玩笑不得,你清楚的不是吗?」

  说著,他伸出手想像以往般拍抚安慰他,却被莫綮瑛别开脸闪过他的碰触;大手登时顿在半空,进退失据地僵著。

  沈默无语已取代方才的柔和温馨,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

  「我很清楚这事玩笑不得。无妨的,大哥就当作是说笑吧。」莫綮瑛似不在意地道,直将酸溜吞入心底後方抬头,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轻道:「我有些累了,想回房歇息一下,可以吗?」

  就当作是说笑?这意思究竟是--贺鹏还不能细想,只是无语地点了点头。

  莫綮瑛垂首越过他,彷佛不想再多待一刻地迅速离去。

  风吹起衣衫拂动,贺鹏远怔怔地站在窗边看著他离去的背影;直到渐渐昏沉的暮色笼罩上来,还抚不平心中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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