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余维波笑眯眯的,拍拍制服的下摆,作势站起来。
李柔宽却用力将他拉住,眼睛冒火似的直瞪着他。
「小李?」不会吧?他皱眉。她不会做到这程度才对。
「只是一个吻,又不是割一块肉。」她还在瞪他。
「你不怕阿涛知道?」虽然这样问,身体却靠向她。
「他知道会生气吗?」是有那么点担心。毕竟她将亲吻当作交换条件。但如果他真的生气,是不是表示他其实是在乎她,他心里其实是喜欢她?
「大概吧。」他靠得更近。「你现在要后悔还来得及。」
「我后悔了,你会把信看完吗?」
「当然不会。」
「那……」没等她抉择,余维波就将唇盖下去,盖住她干燥朱红的嘴唇。
当然不是像蜻蜒点水那样沾沾唇就过去。他搂住她的腰,支撑住倾压的力量,湿润的舌头舔了舔她干燥的唇,然后伸了进去,在她唇舌里滑动着,与她的舌头缠卷在一起。她有点反抗,他搂紧了不让她逃,硬侵开她屡次想闭合的唇齿,甚至愈亲愈深入,挑逗她舌腔里的每一寸柔软的地方。
排山倒海的晕眩感袭过来,她觉得她快透不过气似,下意识的抬手勾住他脖子,好支撑她松软无力的身体。她的嘴唇湿润温凉,他柔软的舌头与她的缠卷在一块,每每撩拨她身体泛起一种战栗感。她愈抗拒,感觉呼吸愈不顺畅,投降了任他攫取,那不舒畅感反而消失。所以她只好任他、由他,他怎么侵入她怎么接受。
「阿……阿波!」但他的力量愈来愈粗野,她真的快晕眩了。他察觉,松缓侵力。
喘息粗重,面色潮红,但他仍搂住她的腰,目光波动激动地看视着她,没有尴尬,没有逃开。
她的喘息也急促,脸庞通红,双唇更红肿,双臂软软的挂勾在他肩上。她望着他,直到足够的空气重回她脑里。
「我还没决定好,你怎么可以就自己替我决定了?」李柔宽有些恼,拿开他还搂在她腰间的手。
虽然余维波吻得烫热,但并不是言情式的缠绵,所以她并不觉得那么羞涩,依然能够不避不逃面对他。
余维波从激战的余热中被拉回来。他顺手捡起一封信撕开,一边说:「反正你一定要我看这些信不可,我替你决定比较快。」
这好象是事实。她无法回驳。
钟响了。余维波动也没动,继续拆第二封信。她坐在他身边,也没动。地上的阴影扩大了,火气不再那么炎燥。她瞥眼望他的侧脸,问:
「阿波,你吻过很多的女孩吗?」她得承认,他的吻让她觉得有种微甘的舒服感觉,丝毫不笨拙生涩。
「你说呢?」他反问,朝她勾勾嘴角。
「你奸诈又狡猾,我想一定是的。」
他给她一个戏谴的笑,不置可否。
「阿涛呢?他吻过别的女孩吗?」心思一转就念到余维涛身上。
「我怎么会知道!你自己不会去问他!」说起余维涛,余维波第一次觉得烦躁起来。
「我要是问他,他一定丢给我一句『不干你的事』,还给我脸色看。」
实际又确实。余维波笑起来。
「嗯……阿波,」有件事让她欲言又止,她想想,还是问一问好了。「你听说过阿涛和薛雅安的事吗?」
余维波抬起头,丢下手中的信,才说:「听过了。」
「原来你也听说了。我看见阿涛和薛雅安走在一起。你知道阿涛的个性,他一定有点喜欢薛雅安。」
她没有苦笑,神色也不黯然,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似。余维波表情微绷看了她一会儿,难得认真,说:
「小李,你真的那么喜欢阿涛,别人就不行吗?」
「别人?」她摇摇头。「我没想过。」至少到目前她没想过。
「难道你要追阿涛一辈子?」他口气有点气「懑」,赌气似。
「我才没有这么长情。」她又摇头。「我喜欢阿涛,所以我用很大的心力让他明白我的心意。但如果他一直拒绝我,喜欢的是别人,我不会傻傻的守他一辈子,执着一辈子的。我不迷信『永远』这种东西。现在的我很喜欢阿涛,我只是忠于我自己的心意而已。」
「你是说,如果阿涛喜欢的是别人,你就打算放弃?」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尽力追求他,但这种事又不能勉强。他真不喜欢我,我还能怎么样?为情守身不谈情说爱不嫁吗?这只是愚蠢的感情。爱情是要两情相悦的。两情相悦最重要!」她特别强调最后的话。
余维波脸上回了笑容。「这么说,你也可能喜欢别人喽?」
「当然。我追阿涛,因为我不想辜负我喜欢他的心情。阿涛虽然对我冷淡,但我觉得他其实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我。可是,如果他真的不要我喜欢别的女孩,一点都不懂得我的感情,我也不会再留恋。爱情的美好,应该是互相懂得珍惜的,谈那种自我折磨的苦恋做什么?!」
余维波真的笑起来。「小李,如果哪天你要喜欢别人,就考虑考虑我。」他眨眨眼,态度真真假假。「反正我们亲也亲过了。」
「你!」她重重捶他一下。当他玩笑。「你希望我被阿涛抛弃是不是?」
「我没有那样说。」
「你就是这么奸诈狡猾坏心眼。」
「谢谢你的赞美。」
「还说!」她又捶他,他捉住她的手。所以她放弃了,靠着他肩膀努努嘴说:「快点看信吧。今天没看完,不许你回家。」
「是是是。」他摆个痞子式的投降表情。
随手一拣,又是一封粉红贴了三颗星喷香气的信件。他摇摇头,动手撕开信封。
李柔宽懒懒靠在他身上。楼顶起了一点风,但午后的炎燥才刚起了它的火热。
第五章
老陈终于从巴西回来了,第一次踏进他自己买下来却从未瞄过一眼的房子。李金发简直摆出「满汉全席」欢迎他,满满一桌全是香喷喷的诱人菜肴。
这些年李金发将房子照顾得很好,该漆的漆、该补的补,这段期间他和小李又特别卖力整理打扫过,虽没有焕然一新的感觉,但还是很不赖的。
「没想到这房子这么漂亮。」老陈赞不绝口。「老李,多亏你了,不然房子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开心的喝一口高粱。
「那倒是真的。」李柔宽插嘴说:「陈叔,你就不知道,当时我跟老爸搬进来时,这房子破得,屋顶还真的都『透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一边叉一口猪耳朵。
「真的?那卖房子的跟我说房子几乎跟全新的一样。」老陈第一次听说,十分惊讶。
「你被那家伙骗了。」
「小李,」李金发忍不住插嘴。「跟你陈叔讲话,别这么没大没小。」
「没关系,都自己人,轻松一点讲话才不会咬到舌头。啧啧,我有多少年没看到小家伙了?那长这么大了!」
上一次老陈看到李柔宽,大概是她刚脱掉尿布,还在学走路的时候吧。别说李柔宽不记得,老陈自己也很惊讶那个小娃儿头已经变成一个大女娃儿,像是突然从石头蹦出来一样。
老陈和李金发哥俩好二一十年,长得却非常不一样。李金发秀秀气气而且白净,老陈却粗得像阿帕拉契的大黑熊,皮黑肉粗声音又大,加上跑船跑了好多年,整个人磨得更粗壮厚实。
他三两口就把一大碗的高粱喝个精光。他们喝酒是不用酒杯的,而是用碗公。就连李柔宽也拿了一个小碗公装了满满的一碗,边吃菜边配一口酒。
「小李,别学大人喝酒,会醉死你的。」李金发尽尽义务的吆喝一句。
「安啦。」李柔宽流气的摆摆手,夹了一块红烧肉下酒。
女儿「不受教」,李金发尽过「义务」后也就随她。说:
「老陈,你也该定下来了吧?年纪不小喽,该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安定下来。反正你不也已经下船了,该成家了。随时说一声,房子是你的,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组个安乐窝。」
「嘿嘿!」老陈嘿笑两声,又干了半碗高粱说:「跟你说,老李,我是要娶老婆了。」
「哈!真有你的!」李金发大力拍了老陈的胳臂一记。「你老婆呢?怎么不带来让我瞧瞧?」
「在巴西。」老陈把剩下的半碗高粱喝干,揩揩嘴,说:「我打算开个小店,娶个巴西老婆,在那里安定下来。这次回来主要是看看老友,顺便邀请你去喝我的喜酒。」
「你是说,你不回来了,要留在巴西当巴西人?」
「对啊!就是这样。」老陈咧嘴笑开。
「可是,老陈,巴西那么远,隔了大半个地球……」
「对啊,陈叔,」李柔宽又插嘴。「你以前跑船,居无定所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年纪一大把了,不回来养老,反而要跑到大半个地球外?你会很寂寞的哦!」
老陈又哈哈大笑起来。「反正我大光棍一个,住哪儿都没差。这一两年我住在那里,觉得挺舒适的,现在又找到对象了,所以更有在那里定居的打算。怎么样?小李,你要不要和你老爸跟陈叔一起到巴西去?」
李柔宽忙摇头。「免了。我又不会跳桑巴舞,也不喜欢足球。」
老陈开心的逗弄她的头发,替她又倒了满满一碗高粱酒。
李金发也没阻止。说:「老陈,你当真的啊?」
「我下个月底都要娶老婆了,还会是假的?」
「不会吧?你真的不打算回来?我本来还以为……还以为……」李金发受了点小小刺激,灌了两大口酒,才顺过气。「我本来以为你这次回来落户安居,咱们哥儿俩又可像以前那样作伴了。」
「你干脆跟我一起到巴西去吧,老李。」
「不成的。我没你那个胆;而且,我去了能做什么?」
「跟我一起开店做小生意啊!我们哥儿俩一起还有什么做不成的?你也顺便娶个巴西妞算了。巴西女孩火辣热情,身材又正点,抱着睡觉很舒服的。」
「陈叔,你你你别再拐我老爸了。」李柔宽喝了两碗公的高粱酒,开始大舌头。
「小鬼头,你也知道我在拐你老爸?」老陈咧开大熊口,又帮李柔宽倒了满满一碗酒。「来,多喝一点!恭喜你陈叔我要娶老婆。」
果然是与李金发一路的「烂兄烂弟」,也不想李柔宽才几岁,又是女孩家一个,没拦阻她喝酒也就罢了,居然还怕她醉不死的灌她高粱酒。
李柔宽也「不知检点」,一副老粗的架势,喝得唏哩呼噜,还用手去揩嘴巴。
「老李,你家小李可真不是盖的。你把女儿养得很好啊!」老陈似乎相当喜欢李柔宽。
「她呀!」李金发摇摇头。
「你嫌弃,那给我当女儿好了。我跟你家小李挺投缘的。别忘了,下个月底带小李去喝我的喜酒哦!小李——」他转向李柔宽。「记得跟老爸来喝我的喜酒,陈叔帮你介绍英俊高大的巴西帅哥。」
「好啊。」李柔宽咯咯笑起来,舌头快不听使唤了。
李金发说:「老陈,你要在巴西长住,那这房子你打算怎么办?」
「反正我也住不着了,兄弟一场,就送给你了。」
「那怎么可以!」老陈粗汉一个,就是有这种不知打算将来的豪气。「这可是你辛苦赚钱买的。你要结婚了,开店做生意也需要本钱,我看这样好了,我替你把这房子卖了,再将钱汇给你。」
「不好吧!卖了房子,你要去住哪里?」
「你别担心了啦,我跟老爸会找得到地方住的。」白白住了人家好几年的房子,不还给人实在说不过去。
「还是不妥。」老陈很够义气。「老李,咱们好兄弟,你别婆婆妈妈的跟我计较这个。」
「可是——」
「放心,我身边还攒了不少钱。」
「我看这样好了,陈叔,你干脆把房子卖给我老爸算了。」李柔宽「回光返照」,思路清醒起来,舌头也变灵活回来。「老爸,你这几年多少总赚了一些钱吧?要不够的话,去找老妈借好了——」
出什么烂主意!找他以前的老婆借钱像什么话?!
不过,李金发盘算一下,反正租房子也要钱,他这些年工作稳定不少,又可以向银行贷款……
「怎么样?老李。」老陈问。马上自己作决定,说:「我看就这么决定。趁我人在这里,把手续办一办。你也不必给我太多,一半就好了。」
「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我老陈说可以就可以。来,再干一碗!」
海碗小碗公,咕噜咕噜二大一中半小人就那么干了好几碗公的高粱,老陈甚至扯开喉咙唱起葡萄牙歌,把天花板吵掀了。
气氛很热烈,把站在门口、穿著一身浅米色套装、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古板又正经严肃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吓得目瞪口呆,瞪大眼睛。
没有人注意到她。门户本来就大开,任何人都可以随时进来,所以她也不必麻烦敲门或按门铃就自己请自己进门。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令人惊心动魄的景象。
「李金发!」她终于回魂尖叫出来,丢下手提袋,气急败坏走进去。
尖叫声引得三人全回头。
「婵……晓……婵……」李金发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不敢相信他看到的。
这名字好象有点耳熟。李柔宽奋力睁开迷茫的眼睛。呃,这个人好象有点眼熟。好象……嗯,好象……
「妈!」她叫起来。难怪她觉得眼熟,原来是她老妈。「你怎么突然跑来了?」她想站起来,力不从心,又跌了回去。「呃,老妈,你怎么了?怎么有两个影子?你是不是胖了?」
「小柔!」罗晓婵气急败坏的抢下李柔宽手中的碗公。「你居然喝得醉醺醺的!」
难得来看女儿一次,居然让她碰到这样的场面。
「李金发!你是怎么教女儿的?!」她冲着李金发大声咆哮。
然后她瞥眼看到老陈,怒气未减,叫说:
「是你!陈得进!你不是在巴西吗?干嘛胞回来灌我女儿喝酒!」还喝得是高粱,简直要醉死人!
「嗨!晓婵,好……好久不……不见……了……」老陈咧嘴嘻嘻一笑。他和李金发在高工一起混了几年,自然也认识李柔宽的母亲。「我们是在庆……庆祝……」
「是啊!」李金发解释。「老陈要结婚了,我们在庆……庆……祝……」
「要庆祝也不必灌女儿喝高粱。李金发,看看你把女儿教成什么样?!这回我可不再心软,我一定要带小柔走!再让她跟着你,她不知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模样!」
「晓婵!」李金发软弱的抗议。
李柔宽还不知死活的指着她老妈咯咯发笑,嘴巴还不断喃喃着「干一碗」。罗晓婵看在眼里简直胃痛加头痛,更加相信继续让女儿跟着李金发是一个大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