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参加过几次教堂婚礼,其中有两对已经离婚,一对在离婚边缘。盛大的婚礼与婚姻美满与否全无关系。我可以接受简单的公证结婚,可是我希望我阿姨能在场。」
「妳说她出国了,什么时候会回来?」
「事实上她嫁去新加坡,已在新加坡定居。她有工作,也有家庭,我不知道她方不方便马上回台湾。」
「安娜,我一刻都不想等,恨不得现在就能合法的跟妳睡在一起。」
她失笑。「现在台湾的社会风气几乎和美国一样开放,很多年轻人都先同居试婚,觉得彼此可以适应才考虑结婚。我们同居也无妨,你何必急着结婚?」
「我不管别人怎么做。我什么都不能给妳,至少该给妳名份。我不希望哪天狗仔队拍到我们在一起时对妳有任何批评,我不要妳受任何委屈,结婚是我尊重妳的方式。」
「楚捷,我没有那么脆弱,我不会因为别人批评我就哭哭啼啼,你不必处心积虑的保护我。」
「那这么说吧!我需要妳、需要妳的爱、需要妳的陪伴。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结婚能使我有安全感。」
她像宠小孩那样的微笑轻叹。「好吧!如果你如此坚持。」
他笑得好灿烂。「我们明天就去公证结婚,等妳阿姨回台湾时再补请婚宴。」
「啊!」安娜吁出一口气。「我回台湾还不到两个月呢!哪里想得到会这么快就结婚。」即将成为楚太太了,她得尽快调整心态。
「也许冥冥中自有定数。上天安排妳在我最困窘、最惨淡、最颓废的时候回来拯救我。这是月老牵的红线,我们不能辜负它的美意。」
她微瞇起眼睛看他。「你不难过了?没有戒断症了?」
他轻笑。「我太兴奋了,借妳的话说,快感愈来愈大于痛感。我现在斗志昂扬,绝对可以征服毒瘾,身体有点不舒服也不理它了,想想我多么快乐、多么幸福,那点小痛算得了什么。事实上大麻的毒性没有海洛英或安非他命那么强,戒毒的前三天如果熬过了,就成功了一大半,而今天已经是第二天。」
安娜喜形于色。「一修说明天要拿镇静剂给你吃,可以让你舒服一点,这次你一定能戒毒成功。」
「当然,」他信心满满地说。「明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一定会表现得很好,绝对不会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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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在一修和高粱的见证下,安娜和楚捷公证结婚,法官宣布他们成为夫妻时,安娜不禁泪盈满眶,楚捷轻吻一下她的唇,然后挽着她走出法院。
「我真不敢相信!」一修望着法院上空的蓝天白云叹了一口气。「昨天你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今天你居然结婚了!」
「早上我被楚捷的电话吵醒,他叫我到法院来,我还以为他闯了什么大祸。」高粱拉拉他身上的T恤。「要是他早点说,我至少会穿衬衫、打领带。」
「你有领带吗?」楚捷愉悦的笑着问。
「可能有吧!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要找一找。」高粱摸摸下巴未刮的胡子。
「等你找到我们已经远走高飞了。」楚捷说。
「你们要飞到哪里度蜜月?」
「我们等下要先回嘉义扫墓,她爸爸和我爸爸的墓都在那里。然后我们要飞去新加坡看她阿姨。在新加坡停留三十天内免签证,很方便。她阿姨建议我们到新加坡后关掉手机,找个小岛度蜜月。」
「楚捷,你慢慢玩吧!」一修说。「我很高兴继续帮你代唱。你的歌迷都快爱上我了。」
楚捷笑道:「没关系,只要我老婆爱我就好了!」
安娜心头一震。她已经晋升成老婆级了,听起来好老唷!哎!看在她老公笑得那么甜蜜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他伸手来搂她的腰,她也随他去。
楚捷叮咛一修和高粱,暂时切勿透露他的行踪和他已婚的消息,以免受到狗仔队的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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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镇静剂的帮助,戒断症没有再对楚捷造成太大的困扰。由于他的情况不错,结婚的第二天晚上他们便飞往新加坡。和安娜的阿姨相处一天后,他们在阿姨的建议下,前往民丹岛的度假村渡蜜月。
民丹岛在政治上隶属印尼,在地理上则紧邻新加坡,由印尼租给新加坡八十年,新加坡商人在岛上开发宛如世外桃源的渡假村。
安娜和楚捷在民丹岛上悠闲自在的消磨了三天,第一天因为楚捷还有肌肤痉挛的现象,他们在陆地上玩,打桌球、撞球、网球、练习射箭,黄昏到海边散步,夜晚相拥着跳舞。第二天楚捷保证他没事,已经脱离毒瘾的折磨了,他们便相偕游泳、浮潜、划船、骑水上摩托车、开水上汽船。晒了一整天,晒得两个人的皮肤都红通通的,上床后得克制一点,因为曝晒过度的肌肤接触起来,痛感大于快感。第三天他们没有刻意去玩,大部份时间都在休息、聊天、散步。他们有谈不完的话,互相尽情叙述失去联络的那十几年的生活。这三天的蜜月期,是他们有生以来最快乐、最满足、最幸福的时光。
但,假期总有结束的时候。打算隔天一早就离开民丹岛,安娜与她阿姨联络。
「噢!安娜!妳终于打电话来了!妳知不知道妳们去民丹岛那天,楚捷就成了头号新闻人物?」
「啊?」安娜错愕地对坐在床上看电视的楚捷眨眼睛。「为什么?」
「妳还不知道?妳们都没看新闻吗?」阿姨问。
「没有。我们在这里不看报,也很少看电视。阿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在看电视体育节目的楚捷转过头来注视安娜。
「有人密告楚捷私藏大麻,警察在楚捷的摩托车置物箱里找到一包大麻,可是找不到楚捷的人。」
「怎么会有那种事?」安娜急叫道。
楚捷关掉电视,坐到床角,与坐在椅子上的安娜面对面。「怎么了?」他问。
「妳等一下。」安娜要阿姨稍待,再向楚捷转述阿姨告知的消息。
「栽赃!」楚捷吼地站起来忿忿道:「一定是丁香挟怨栽赃!我的最后一根大麻已经被妳丢进马桶冲走了!」
安娜再对阿姨转述楚捷的说法。
「我也是想说楚捷戒毒戒得那么辛苦,怎么还会藏大麻?幸好你们的手机这几天关机,拒绝外界干扰,才能悠哉的在民丹岛玩三天。台湾的警方查出楚捷出国到新加坡,但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行踪。」
安娜很快的对一脸怒气,双手插腰、赤脚站在房中的楚捷说:「警方查出你来新加坡,不知道你在这里。」
「安娜,我跟妳姨丈讨论好几天了,你们一回台湾一定马上会被记者包围,警察也会要楚捷去验尿。你们不如再在民丹岛住一个礼拜,等到楚捷体内的大麻成份都代谢掉了再回台湾。那么楚捷就可以否认他吸过大麻,推得一乾二净。」
稍后楚捷打电话给一修,对台湾媒体的报导有更进一步的了解后,再与安娜商讨对策。
「一修也觉得妳阿姨言之有理,我们应该等我验不出抽过大麻后再回台湾。警方约谈过他,他都推说他不清楚。他也觉得我的生活相当单纯,除了丁香之外,没有与别人结怨,应该就是丁香由爱生恨,想害我名誉扫地。」
「我们再在这里待上一个礼拜应是上策,否则你现在回去就会被送进勒戒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生气也没有用。现在我们应该冷静的考虑回台湾要怎么说对你才最有利。」
楚捷做个深呼吸,重重的吐一口气。「我怎能不生气?我怎么也没想到丁香居然如此歹毒,害我抽大麻,还要害我赔上名誉。我要是仍孑然一身,根本无所谓,可是现在我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不能害妳蒙羞。」
安娜坐到他旁边,握紧他的手。「我们现在是夫妻,夫妻是命运共同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会因为你在迷惘的时候曾做错事而感到羞愧,反而因为你有勇气悬崖勒马,坚毅的戒毒瘾而感到骄傲。」
楚捷握起她的手亲吻。「和妳结婚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她以甜笑给他打气。「我也是。谢谢你给我太多太多我作梦也想不到的欢乐与幸福,这几天我简直置身天堂,不是因为民丹岛的景色优美、海水澄澈,而是因为你是个最佳伴侣。」
他动情的给她一个温柔的吻。「娶妻如此,夫复何求?我真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我不生气了,丁香很可恶,但我自己也有错。不经一事,不长一智。经过这次的教训,我想我以后不会再那么愚蠢,会以较成熟、理性的态度来处理人际关系。」
「太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赏他一个轻吻。
「我亲爱的、美丽的、可爱的太太,妳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安娜想了一下。「你要公布我们结婚的消息吗?」
「当然。我从来也不想隐瞒,是妳觉得最好暂缓公开。我回台湾要大大方方的公布,我娶到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太太。」
安娜莞尔。「别灌我迷汤,说不定你的歌迷会感到很失望,觉得你的眼光太差,应该娶个更漂亮的太太。」
「安娜!」楚捷叫道。「妳不知道妳有多漂亮吗?我第一次认出妳的时候就难以置信妳会变得这么漂亮,超乎我的想象太多。」
「我美容过。」
「那是因为严重的车祸。其实即使妳的嘴唇和以前一样厚,妳的身材像以前一样胖,我还是会深深爱妳,因为我知道妳有一颗美好善良的心和美丽的灵魂。丁香打扮起来比妳漂亮没有错,但那种蛇蝎美人值得爱吗?一个人的美丑其实没有那么重要,再美的看久了也不新鲜,再丑的看久了也会习惯。思想、心灵能够契合,恋情才能长长久久。」
「外表是一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多时候还是很重要。像你现在渐渐恢复以前的英俊模样,惹得很多女孩多看你好几眼,我走在你旁边会自惭形秽。」
「妳错了!她们是多看我们好几眼,羡慕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了!我们不要再互相吹捧了!如果你想听我的意见。」安娜正色说。「Honesty is the best policy。诚实是上策。我觉得你可以坦承你吸过大麻,但是已经戒掉。你没有立即回台湾解释,是因为你在度蜜月,没看新闻,没开手机,沉醉于蜜月中,不问世事。后来知道你被诬指私藏大麻,你觉得不值得为了一桩莫须有的指控而改变你人生中最重要的蜜月计画。」
楚捷点头。「妳说的正合我意。我不想否认我抽过大麻,因为我是个不善说谎、不爱矫饰的人。我甚至希望我能现身说法,给年轻人一个警惕,不要走我走错过的路,不要受我受过的苦。我想警方会监控一修的通联纪录,他们会知道我已与一修联络,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一修,叫他转告警方,我在国外度蜜月,会按计画在一个礼拜后回台湾,坦然接受警方的任何调查。我没有偷藏大麻,那是别人恶意的栽赃。我知道对方可能是谁,希望他在这个礼拜内自首,洗清我的冤枉,否则我回台后将不得不为了自清而说出他的名字来。」
「你真的会检举丁香吗?」安娜蹙眉问。「她只是因为爱你不成而生恨。如果她因此名声事业毁于一旦,那不是很可怜吗?」
「安娜,妳不觉得妳善良过头,成了是非不明的滥好人吗?」
安娜轻叹。「你说我有妇人之仁也好,我总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已经戒毒成功又结婚了,丁香如果仍执迷不悟,她会有现世报的,不必由你来做屠夫砍她一刀。」
「欸,砍我的人是她耶!她陷害我抽大麻受她控制,我侥幸得妳之肋没有沉沦,现在她又栽赃陷我入罪,难道我该乖乖的去坐牢,任她逍遥法外再去害别人吗?安娜,我只是个人,不是菩萨,我没有为魔鬼牺牲奉献的伟大精神。妳以为我不揭发她,她就会感动得痛哭流涕,从此发愿行善、造福人群吗?错!她会得意的笑我傻,变本加厉的去害别人。」
「我们当然要洗清你的冤枉,如果能不说出丁香就让你脱罪的话,那是最好。否则……」安娜轻叹。「我真不忍心看到丁香付出惨痛的代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会这样城府深沉、手段卑劣,一定其来有自,她生长的环境和社会的价值观都难辞其咎。」
「我给她一个礼拜的时间自首,让她有减轻刑责的机会,如果她还不反省,我也救不了她了。我只能答应妳,除非不得已,否则我不会主动对警方说出她的名字。」
安娜的嘴角勾起浅笑。「谢谢你。懂得宽恕别人,你的确成熟、理性多了。」
「妳这个小笨蛋!」楚捷宠爱地揉揉她的头。「她蓄意拆散我们,妳还为她求情。」
「傻人有傻福嘛!」安娜娇笑。「她处心积虑的算计,结果还是没得到你,让我捡到便宜,你今天才说高尔夫球场看起来很舒服、心旷神怡,你想学高尔夫球,修养耐心。现在我们有一整个礼拜的时间可以消磨在高尔夫球场上。」
「嗯——嗯——」他摇头微笑。「我要挪半个礼拜时间在床上消磨。」他将她扑倒在床上。
「色狼!救命呀!」安娜轻笑着用手推开他凑近她的嘴巴。「先办正事要紧,快打电话给一修,免得太晚扰人清梦。」
楚捷噘嘴。「妳总是替别人着想,不替我着想。我已经四十四小时没跟妳办事了,心痒难耐。」
安娜笑着坐起来,亲他一下。「乖,去打电话。我先去洗香香,等下保证会帮你搔痒到你讨饶为止。」
第十章
刚步入中正机场的入境厅,楚捷和安娜就被闪烁不停的镁光灯照得差点睁不开眼睛。接着十几支麦克风齐发至楚捷面前,一大堆记者拥挤着,争先恐后的问楚捷问题。
剪短了头发,皮肤晒成小麦色,英挺、俊朗、健康的楚捷一手拥着安娜,一手提着行李,睑上保持迷人的微笑,等待记者们稍微安静下来才开口讲话。
「我想先介绍我的新婚太太邝安娜和大家认识。」
众人目光的焦点转到安娜脸上,安娜紧张又羞涩的微笑。
「楚捷,你有没有吸毒?」一个女记者尖声问。
楚捷潇洒的笑。「各位看我像吸毒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