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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苦都愿意 page 13 作者:甄幻

  远眺窗外澄亮蓝空,尹梵心一面拭去额际滑下的汗水,一面瞪着玻璃上自己的淡淡映影,没来由地生起气来。

  真是……口是心非的笨蛋!

  「妳在骂谁笨蛋?」应御风将舞谱卷成圆筒,一棒敲上她的头顶。

  突然遭受克星从后方袭击,尹梵心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当场被吓着。

  「君子之交淡如水,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口里不断叨念着同样的两句话,她还摆出赶小鸡的姿势嘘他。丢脸哪!喃喃自语又被他听去了。

  「这种咒语会有用才怪。」他又敲她一记。

  「想把我打成肉酱啊!那么用力。」尹梵心伸手抚着头顶,眉头紧蹙。「说好不动手动脚的,怎么又来招惹我?」

  「妳把『魔祭』的故事大纲弄清楚了吗?」应御风的眼光是深思的,彷佛想一举望进她心灵最深处。三天不见,她看来倒是精神奕奕,一点也不像是相思成疾的重病患者──譬如他。

  「很简单啊。」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还不就是一个卑劣的坏男人恋上一个单纯可爱的绝世大美女,追她追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不幸把她给害死,正是爱之适足以害之的最佳例证。」

  「我的老天!原来浪漫杀手就是妳。」应御风又好气又好笑。「原本凄美又动人的爱情传奇被妳转述之后,却像少女不幸失足的社教片。」

  「重点抓到就好,细节不重要啦!」她粗里粗气地甩掉拭汗的毛巾。

  「问题是妳连重点都抓错!」他杀过去一记白眼,手也没闲着,三两下便将她的面颊掐出两块红得极不自然的晕彩。

  「你欺负人上瘾啦!」尹梵心故意凶巴巴地撞开他,在两人之间挤出空隙。

  几天不见,他兴致倒挺高昂的,没事又来对她动手动脚,果真是一头食言而肥的猪!不过,嘿嘿……她倒不急着提醒他这一点。

  「对于不用心的团员,人人得而打之。」他依然好整以暇地欺压她。不这样借机碰她,他该如何宣泄因多日不见而引发的相思灾情?

  「救命,有人虐待义工!」她忽然放声呼救,存心让他难看。

  「谁是义工?」托起她的下颚,应御风的眼神依然如证,唇畔漾着的笑意却丝毫不减;显然,她刻意的挑衅完全失败。

  「当然是我。」她睁大亮眸。「不然请问我的薪资请领表在哪里?」

  「公演完毕之后自然会连红利一块儿给妳,别急。」他双手盘胸,深邃的黑眸闪了闪。

  「无功不受禄,我还是别拿的好。」尹梵心左闪右躲,抵死不肯让两人视线产生交集。

  「妳跟钱有仇?」他仍是一派好心情,完全不受影响。

  「谁不爱钱哪!」她勉强维持音调的平稳镇定。「我是怕有人借机将公演的成败全推到我头上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猪,他要真拿她当一般团员看待,并且公事公办,论功计酬,她愿意当场吞下他手中那本厚达三百页的剧本,义无反顾。

  「女人果然小心眼,锱铢必较。」慵懒性感的浅笑跃上他嘴角,缓缓勾起促狭的弯弧。

  猪脑袋,还好意思说她是浪漫杀手,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

  「是,男人不爱钱,男人最清高。」她涩涩地咽下满腔的怨怼不平,只盼冤家对头速速滚开。「等你饿倒在路边只剩一口气的时候,看看你还嘴不嘴硬。」

  「到时候妳救不救我?」他的口气突然变得严肃正经起来。

  「如果不幸路过而你身旁又没其它活人的话,我考虑。」尹梵心不耐烦地挥挥手,并往旁侧退开一步。她干嘛要救一只无情无义的猪?平白浪费力气。

  「原来我的命那么不值钱。」应御风长手一揽,她不但再次落入敌窟,还被人以肘弯处勒住铁颈,头发也被揉成一堆乱草。

  「各花入各眼,不用太懊恼啦!」她随便敷衍几句,不想跟他继续闲扯淡。无意义的话说多了只是嗓音,不要说别人,就连自己听了都嫌烦。

  这家伙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本阴沉沉又凶气逼人,一如阎王入凡,令人避之唯恐不及,但现在的他却彷佛阳光洒在他肩上,整个人暖洋洋的……不行不行,他一定是耍着她玩,正等着她入瓮!尹梵心警告自己,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否则得罪人事小,日后无颜见人才糗大了。

  只要他别太过分,别太暧昧的上下其口,其它的她都能忍。

  「准备开工吧。」他再敲她一记,眼瞳却无比认真地凝视她。「喂,『仙衣』在第一幕最重要的表情就是深情款款,别忘了。」

  「不信任我没关系,我是很大方的,不如将『仙衣』让给你演好了。」她咬下他来不及收回的食指,得意洋洋。总算报了小小的仇,心情真好。

  「原来妳才是『夜魅』的最佳代言人。说吧,妳暗恋我多久了?」应御风突然将脸送至距她鼻尖前三公分处,笑容比她更加得意几分。

  「滑头!」好似被戳中心事似的,尹梵心的双颊再度蓦地发烫,犹豫了好半晌之后,只啐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骂词。

  「妳才一天到晚就想偷懒。」他放开她,指着更衣室。「对了,今天还要试戏服,动作快!」

  「别仗着自己腿长就歧视他人行不行?」她就跟在他身边,哪有慢啊!

  「天!『仙衣』居然像蜗牛在地上爬,简直破坏形象。」他加快步伐,存心逗弄她。

  「见鬼!你的『夜魅』才是千年老龟,难怪追不到『仙衣』!」尹梵心果然中计,立刻被激得哇哇大叫。

  「是妳跟不上我,好心提醒妳也错了吗?」他愈走愈快,头也不回。

  「假惺惺!」她在后头急急追赶,不肯落后。「不用你鸡婆啦!」

  「奇怪了,妳一脸郁卒的表情,看起来实在像煞……」他憋住笑,尽情发挥想象空间。

  「乱讲!」激愤急切的否认立即由她口中冲出。

  「我又还没讲完,妳怎么知道我没掌握真凭实据?」他幸灾乐祸,眼珠子黑亮亮的,盈满浓浓笑意。哈哈,原来她的罩门很好找嘛,一点就中。

  「呃……」她怔住了,没料到他竟死拗在这一点上,而不是继续叨念。

  「说呀!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实在令人好奇。」他笑得更夸张了。

  「反正……」她懊恼极了,只好以跺脚出气泄愤。「反正你一定是胡诌一通,不用听完也知道!」唉唉唉,大意失荆州,这下子想收城复地可难了。

  「亲爱的『仙衣』,深情款款,嗯?」他顿住脚步回转脚跟,在两人面对面、鼻对鼻之后,才暧昧地开口提醒她。

  「我们又不是在舞台上。」她只答允在舞台上对他装出一脸虚假的模样,可没答应被剥夺平时言谈之间发怒扁人的自由。

  「不是吗?」应御风的眉头愈挑愈高,逗弄她的恶笑也愈来愈猖狂。

  亮晃晃的聚光灯在她头顶上放光芒,刺得人眼睛睁不开,却比不过台上台下十几双饶富兴味的眼光更令她悚然惊觉──

  喝!她是什么时候爬上舞台的,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原来他一路上聒噪个没完,为的就是借机使声东击西的小人招数,分明是故意要谋害她出糗!

  「好吧,这一回合算你赢。」她硬生生地咽下冤气,挤出怪里怪气的笑颜。

  「什么『算』我赢?本来就是我赢。」他又伸手掐她的脸颊,令她脸上再次浮起淡淡的红晕。没想到跟女人斗嘴会是这么愉快的事,管她是不是说客都不要紧了,反正她已经被他用晶炼「定」下来了,若是她有意见,还得看看「浮金传说」肯不肯放人。

  虽然利用外力绊住她似乎有些胜之不武,但有道是佳偶「天」成,天意不可违,他只是顺应时势,应该不算太过恶劣才是。

  「你到底要不要排练啊?」为了躲避众人的目光,尹梵心猛推他一把之后,便冲进更衣室,闭门不见人。讨厌鬼!明明事先约定不动手动脚的,却又自毁承诺跑来招惹她。

  而应该严词抗议、抵死不从的她,却全然缺乏正气凛然的表示,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只顾着寻找暗室将自己藏起来,实在……

  罢罢罢,往事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输他一回无妨,只要下一次赢回来,面子就算保住了,前尘往事就当是一场醒时了无痕的旧梦吧。

  第七章

  「你又挑我毛病!」身着戏服的尹梵心气呼呼地冲到台下。「人家舞台总监时傲都没说话了,你嫌什么嫌!」

  「他的眼睛根本就长在腋下,说的话能听吗?」应御风狠瞪时傲一眼,示意他最好紧闭尊口,免得遭受池鱼之殃。「谁信他谁就是白痴。」

  「刚愎自用!」她立刻以一针见血的指责杀向他。

  「对对对,说得好!」时傲连忙附和帮腔,以雪先前遭人侮辱之耻。冲着前面那几句污蔑名声的劣级评语,他时傲要是没敲下七位数的媒人红包,他就不姓……不,他就暗中搞破坏,让他们小两口过个痛不欲生的蜜月!

  「我是求好心切。」应御风顺口改掉她难以入耳的形容词,再送时傲一记白眼,示意他应该赶快消失,以免成为年度最佳炮灰代言人。

  「心胸狭窄!」这句话她藏在心里很久了,只是没机会告诉他。

  「那是慢工出细活。」他的脸色也阴了下来。舞剧是他的生活重心,更是心血结晶,细心琢磨每一幕场景有什么不对?那不但是对自己交代,更是对观众负责。

  「公报私仇!」他的理由还真多,她说一句他就顶一句,连反省都没有!

  「妳终于说到重点了。」应御风双臂环胸,一脸高深莫测。「好,就让大家来评评理。保罗,你觉得『仙衣』刚才的表现如何?」

  「嗯……怪怪的。」被点名答询的保罗迟疑了好半晌,最后仍坦言直述。

  「赛门?」他再换一名市调人员。

  「看起来不太自然。」不愧身为美利坚人,对事不对人,毫不犹疑。

  「查德呢?」应御风以下巴努向另一名高大的白种人。要这家伙发言是有原因的,打从尹梵心入团之后,查德就爱黏在她身边东拉西扯,相信由他说出的批评最能入她的耳。

  「呃,是有些不大对劲。」查德对尹梵心摊摊手,一脸无奈。

  「妳认为还需要继续征求民意吗?」应御风有点同情她的惊愕失措,故而决定暂时停止戳伤她自信心的行动。

  「我……」她深吸一口气,紧咬贝齿。「当初我就告诉过你我不会演戏嘛!」

  「不会可以学。」应御风拉着尹梵心坐在舞台的冰凉地板上,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过来,告诉我妳对『仙衣』的想法。」

  「我在台上只有十几分钟,有必要这么吹毛求疵吗?」她仍提不起精神,只顾着以指尖在地面上无意识地乱画,没心情搭理他。

  「妳以为我会容许瑕疵出现在我的作品当中?」应御风挑高了眉,锐利的眸光似乎在衡量她话语中的认真程度。「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这是我行事的原则,还没申请专利,欢迎盗用。」

  「偏执狂。」她抬起眼睫,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废话少说,揣摩角色才是正事。」他弯起食指,在她头顶留下一颗小爆栗。

  「是你要我说的,别怪我用词难听。」尹梵心一手抚着伤处,一手握紧拳头,脸颊也气红了。「在我看来,『仙衣』根本是个超级白痴,天底下最蠢的女人非她莫属。」

  「怎么说?」总算让她回到重点问题上了,不容易呀。

  「还怎么说?为了一个低级的爱情骗子而香消玉殒还算不上痴蠢吗?」她冷冰冰地盯住他,咄咄逼人地吐出鄙语。「总而言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难怪妳演不出『仙衣』的感觉!」应御风失笑地看着她,连连摇头叹息。时至今日,他终于能够百分之百的肯定一件事──齐硕文与她之间必然仅维持着纯友谊的关系,否则她的爱情观不该如此黑白分明、铁面无私。

  「有本事自己去演!」尹梵心被他带有歧视意味的评论给惹毛了。

  故事是这样的,「仙衣」是掌管白日的光明女神,而「夜魅」仅是撒旦身旁的一名部属,两人相恋的起因竟是由于「夜魅」为求得黑暗势力,而听从撒旦的指示,以多情男子之姿出现于「仙衣」面前,并以各种方式追求女神,进而乘机将她绑回地心作为奉献的祭品,好让撒旦吸取精气。

  然而「夜魅」却在攫获「仙衣」之后起了叛离之心,决定背叛撒旦,并将「仙衣」的精气据为己有,且在眼见她日渐憔悴神伤时狠心挥袖离去,满脑子只顾扩充势力,所有心思都投注在与撒旦掠夺争战,一心只想成为统驭夜晚的黑暗大帝。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应御风的眼光饱含趣意。「该不是时傲没告诉妳结局如何吧?」

  「用头发想都知道结局有多凄惨,说不说都一样啦!」尹梵心的口吻愈来愈愠恼。

  这也是她排斥这出戏码的原因之。普天之下,不分时代、不论国情,女人的地位始终低于男人已是不争的事实,无力为女性同胞争取平等地位倒也罢了,但也犯不着将胳臂往外弯,净做些开倒车的蠢事。

  「小笨蛋,先把前因后果看清楚再说,别老在背后偷骂人。」应御风笑意盎然的模样简直坏透了。没见过比她更可爱的人了,每次都心口如一地同步发声,教人想摸不清她的心思都难。

  「那种悲惨的东西我没兴趣。」才看前半段她就已经泪眼汪汪了,再往后头看下去还得了,不把眼睛哭肿才怪。

  「追求一种现代人不敢尝试的单纯爱恋,不求回报,一心为爱往前飞,哪怕是飞蛾扑火亦无怨无悔。」应御风靠过去拥住她的纤腰,深黑的眼瞳里有着动情的光芒。「这便是我选择『魔祭』作为十年代表作的原因,妳懂吗?」

  尹梵心一脸茫然,紧拧柳眉轻摇头。她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如此没头没尾的爱情哲理谁听得懂?

  「那么妳一定也不肯相信最后一幕是『夜魅』抱着『仙衣』的尸身跳下绝崖,同生共死,对不对?」他炯炯晶亮的瞳仁正牢牢地盯住她。

  「骗人!像他那种薄情寡义的恶人,怎么可能会舍得放开千方百计夺来的权势,而为了一个仅用来作为夺权工具的女子而死!」她狠瞪回去,抵死不肯相信。

  「答案很简单。」应御风伸手捏了捏她细致小巧的鼻尖。

  「说呀!」尹梵心皱着眉头,勉强忍下拍掉他手的冲动。

  「妳看不出来?」他用力憋住笑,免得被乱拳扁晕。

  「废话!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她开始不耐烦了。怪了,他什么时候染上了齐硕文专有的怪毛病?每件事总爱东拉西扯的乱搞一通,非要惹得她发火才肯老实招出来,有够惹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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