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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婚进行曲 page 8 作者:甄幻

  “莫先生,麻烦先去瞧瞧镜子里那张可憎的面孔,你能抚着良心肯定地说自己俯仰皆不愧于人吗?”尹梵水咬牙切齿地瞪住他,“当然,或许某人的良心早就被狗,不,被蟑螂给吞吃了。”

  莫以烈的脸色微微一沉,阴黑得吓人。在这阵不算短的静默之中,他始终不言不语,只是以近似狂野的眸光盯住她,时而深沉,时而诡谲。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他果然在外头胡搞瞎搞,根本没将她这个新上任三天不到的“莫夫人”放在眼里。尹梵水咽下已到嘴边的怒骂,撇开脸,算了,跟他计较什么?反正都要分手了,要是再恶言相向、撕破脸就太难看了。

  可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怨气,既然他不在乎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地破坏她的好事?难道她当初真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吗?冤有头,债有主,事情还是弄清楚得好。

  “喂,我当初是怎么欺负你,竟然能让你怀恨至今?”尹梵水狐疑地斜眼打量他,“该不是你搞鬼,胡扯一通吧?”

  她是真的不记得还是故意捉弄他?莫以烈打量尹梵水许久许久,迟迟末发一话。

  “蚵仔面线。”莫以烈最后还是决定描述过往事实,期盼此举或许能唤回她些许的记忆,“还有咖啡冰淇淋。”

  “什么?”这两样东西是怎么混在一块儿的?尹梵水不解。

  “你打翻我的便当,然后塞给我这两样东西充当午餐,结果……害我得盲肠炎,整整住院一个月。”莫以烈一脸不自在,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妈的,死小孩、笨小孩!明明就是长不大的白痴却死不承认,芝麻绿豆大的事居然记得那么牢、那么久,还找来寻衅报仇。

  “没见过像你这样幼稚没脑袋的混蛋。”尹梵水一面咕哝着,一面翻出早就备好的小行李,“本人行事向来光明正大,此刻亦不例外,我要走了。”

  “你敢骂我。”他等她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碰上天时地利人和,事情都点明了,她竟打算离开不说,居然还辱骂他幼稚。

  “你不但幼稚,还无知得可悲。”尹梵水沉着脸,倨傲地瞪住莫以烈,有哪个正常人会为了蚵仔面线和冰淇淋记仇那么多年的?小心眼!

  “你以为我是那种人?”莫以烈将紧握成拳的双手重重捶向石墙,丝毫不理会手骨传来的剧疼。

  “不然呢?”尹梵水以冰冷傲然的眼神斜睨他,语调嘲讽,瞧他笨的,都皮开肉绽了还不停手,要练铁砂掌也不是这么折磨皮肉的,一点诀窍也没有。

  “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能将你拖离我的身旁。”莫以烈的声音冰冷平淡,没头没脑地扔给她这么一句话,倨傲地僵着身子,冷着脸没入帘幕之后。

  说来可笑,虽说她是他不顾一切执意娶进门的妻子,推翻所有禁忌枷锁抢来的挚爱,但她却似乎对他恨之入骨,完全将往日旧情拋之脑后,一切随风。

  丝丝缕缕的椎心之痛一步步地缓缓爬上心房,难道说,一切都只是他单方面的错觉吗?当年,她若是无情,又何必为他付出那么多?

  说他执拗也好,顽固也罢,总之,他就是放不下对她的深深痴恋,轻轻点燃一根烟,莫以烈黯然神伤的脸庞便隐藏在氤氲的烟雾后头,教人难以看清。

  对他而言,尹梵水代表的意义几乎大过整个世界,更是集他一生所有希望于一身的象征,她天真明朗,凡事乐观不拘小节,从不谄媚狡谀,宛若一名坠落凡间的无忧天使。虽然,她也有她的烦恼愁困,但是,他从来不曾见过她被击倒,即使是在礼堂前亲眼目睹新郎换人也一样。

  她为什么不记得了?对他来说是那么刻骨铭心的往事,她为什么一点都记不得?若要仔细话说从头,她根本认不出他的形貌与声音,对他的一切更是一无所知,只是一味地想逃开他,抗拒与他有关的一切。

  该死!莫以烈再次狠捶冷冰冰的硬墙,完全不在意先前已成的伤口再度绽开,汨汩流血。

  “未免太狂傲了……真是的,随随便便就说死,难道非要纠缠至死吗?”尹梵水丢开行李,颓丧地倒在床上,黑亮耀眼的长发散得一床都是。

  在沉凝无声的空气中,忽然听到帘幕另一端传来的咚咚闷响,尹梵水不禁竖起耳朵,仔细辨音。唉,那笨蛋又在捶墙壁了,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毁伤,小时候念的书都丢光了吗?要是他再不停手,她真的会放声吼过去。

  妈的,他到底想证明什么?铁砂掌后继有人吗?拚命捶,捶个没完,不累吗?他不累,她在旁边听得都要疯了,尹梵水睁大了染满怒火的美眸,死瞪着隔开两边的障碍物。

  卑劣无聊的臭小孩!她火了,真的想扁人出气,连以双手掩耳都遮掩不掉那教人听了难忍的捶墙声,可见他下手之重,根本不在乎受伤与否。当自己是铁人啊!好吧,就勉强算他是好了,可是他怎么没半点公德心,一点都不替别人着想,在大溪地制造扰人心绪的怪声算什么男子汉。

  尹梵水猛然扯开隔开两人的帘幕,杀气腾腾地跨了过去,只见莫以烈背对着她猛吸烟,僵直地坐着。

  “吵架也得有诚意一点,我刚才还没说完,你怎么可以随意离开战场。”尹梵水倔强地扬起下巴,昂首睨着他的背影,“那个女人是谁?”实在咽不下这口鸟气,她终究还是问了,不过不知怎地,气势却短了一截,声音也是瘖痘的,酸味满溢。之前不问,是不敢问,怕问了之后惹来太多是非,怕被唾骂的口水淹死,但不问并不是便代表天下太平无事,这问题仍时时萦绕心头,总是令人难安。

  他看起来像是受伤了,不是指他的手伤,而是指他看起来怪怪的,而且,他似乎是被她的话语所伤,可是,怎么会呢?霸气蛮横不讲理的人是他,玩弄她于股掌之间的也是他,她都能大人大量地不予计较了,他有什么好受伤的?

  蚵仔面线和冰淇淋……怪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仔细想想,除了在模糊蒙眬的记忆之间,隐约似乎有点印象,好象记得曾经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其它的,几乎全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既然看到了,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莫以烈回头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她的态度不太一样了,似乎略带了点绯红赧色,是嫉妒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明明是你做了坏事,为什么反倒责备起我来了?”尹梵水恼火发怒的话语里泛着或多或少的酸意。

  “我没做过你所谓的坏事。”莫以烈郑重地举手做起发誓状,脸上的表情诚恳且认真,“那只不过是个偶然遇上的朋友,是不是要我发誓你才肯相信?”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尹梵水没好气地瞪住他,悄脸气嘟嘟的,也不知是气他还是气自己,都怪桃桃,把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渲染成天下第一丑闻,害她也跟着神经质起来。

  “试着相信我。”莫以烈望着她游移不定的双眸,认真严肃地说道,“哪怕负尽天下人,我绝不负你。”

  就知道男人没好货!负尽天下人?妈的,他到底玩弄拋弃过多少无辜不幸的女性同胞?

  “谢主隆恩。”尹梵水极尽嗤嘲之能事,冷眼瞪他,相信他?她又不是傻子,何必没事把心脏送出去让人拋在手上玩?

  “你还在生气。”笑意再度跃上莫以烈的瞳心,加深了那股冷傲狂妄的魅力。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好提的。”她给了他一记白眼,悻悻然地转过身子,虽然开了口,声音却是凄凄凉凉的。

  “那你为什么仍是一脸郁卒,快快不乐?”莫以烈绕到尹梵水面前,凑上脸与她对视,将她脸上变换闪烁的神情全看进眼底,由唇间逸出的低沉嗓音中蕴藏着点点激动。

  “你少胡说八道。”尹梵水纠结着眉心,不悦地推开他,“我只是不想出门被人指指点点的,且成为别人同情的对象而已。”

  “就只有这样?”莫以烈的眼底眉梢都是明亮笑意,显示出好心情,与前一刻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你是不是男人啊?婆婆妈妈得要死!”尹梵水的冷眸不客气地扫向他,拳头也是。

  “真的没事?”莫以烈微微一笑,意态闲适而自得,欣悦的神情依旧,丝毫不受暴力迫害所影响,“总之,那女孩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

  “现在?”尹梵水又恶狠狠地瞟了他一眼,现在!亏他有脸说。

  “没人可以取代。”莫以烈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迎视她发怒的视线。

  “鬼扯!”不可思议地,尹梵水发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整个节奏都乱了。明知道是句虚假的甜言蜜语,可她就是这么不争气,硬是被打动了!

  “只有你。”莫以烈说得斩钉截铁,深幽炯亮的双眸里满是于人前不轻易流露的炽热情感。

  “骗人!”她再次羞红了脸,心慌意乱的。他的眼神好温柔,缠绵得令人心惊,这才知道原来花言巧语是不分年龄的,就算是看来老成持重的他也一样,况且,他还是个比她小的“小”男生。

  “手。”他的脸色和悦依旧,话题却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

  “什么?”尹梵水一时没听清楚,是他的手疼得受不了,需要包扎吗?

  “手借我一下,行吗?”莫以烈突然退开一步,彬彬有礼地提出要求。

  这是他第一次说话语调如此柔软,还以请求的姿态,他又不是虎姑婆,应该不会把她的纤纤玉指当作鸡脚啃食才对。

  “不可以偷袭!”这是尹梵水出借玉手惟一的条件。

  莫以烈轻轻握住尹梵水那双柔软的小手,心神俱震,一点一滴的感觉、吸汲那早在多年前便已失去的温情与信任,想着曾经失去的,与即将拥有的……

  蓦然间,一股柔软温暖的感觉将尹梵水的手紧紧包里住,她的脸上没来由得涌起一阵红潮。这只不过是一种很单纯、很普通的接触——握手,为什么会造成这么强烈的反应呢?她想不通。

  他握得好紧、好紧,像是沉于水中的溺者,终于抱住足以用来求生的浮木,而且,他的眼神异常温柔,像浮着一层薄薄的泪光,有一些强烈的东西在他眼里,令她不敢注视却又被蛊惑。

  尹梵水全身僵直,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就这么硬邦邦地站在莫以烈面前,任他紧握住自己的双手。

  “就算不离婚,也暂时不要吵架了好不好?”尹梵水柔柔地望着莫以烈,眼里仍有褪不去的惊惶,“我累了,没力气跟你玩游戏。”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游戏已够累人了,更别谈惨入若有似无的感情在其中的艰深难题了,她的生涯规画中没有它,也不认为未来有它的必要。

  莫以烈拉住她的双手,正经地看着她,脸上漾着奇异的微笑,“对你,我一向认真,从来没有轻忽怠慢过,只是你始终没看出来。”

  “你要什么?”尹梵水清澄的眼神小心地停驻在他脸上,一瞬也不瞬。

  说真的,身为亿万家产的继承人,在长达二十多年的生命历程之中,若没遇过几个专为钱财而来的觊觎者,才是怪事。只是,莫以烈看上的也是俗不可耐的金钱吗?为了那与自家不相上下的资产,有必要那么费尽心力掳她成为莫家人吗?若不是为钱,难不成……是被她那天使般的纯洁外表所炫惑了吗?

  若是如此,现在也该是梦醒时分了,她可不是那种柔弱可人、可以任意被人摆布的纤纤小女子。

  “你。”莫以烈眼光温和而深沉,语气坚决果断且自信,她终于问到重点了。

  “关于我的什么?”尹梵水润泽晶亮的眸子突然勇敢起来,与他带笑的双瞳相对。

  “你的一切。”莫以烈那双始终坚持执着的眼眸,正闪耀着虔诚热烈的光彩,在尹梵水的怔愣之中,莫以烈缓缓地开口,“不论是你喜欢或不喜欢的。你愿意承担与不愿意承担的,我都愿意扛。”

  尹梵水跪坐在他面前,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已经很久很久,不曾遇过异性如此坦率地表露倾心的爱慕了,她只能睁大双眼,任由心脏剧跳,悸懔地盯着他。

  尹家人说一不二,汪家人顽固执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两地正是两大家族骄傲的结晶,更是为家族光荣牺牲奉献的第一人选。所以,当谈论到继承家业时,重担自然落在她身上,并不得推却,不然……以死相胁的浩大场面可就是避免不了的盛况了。

  尤其,那一票男女老少,全都是玩真的,无一例外,尤其是臭爷爷,每次抢巴拉松喝都是第一名,摆明就是存心逼死人嘛!这么一来,她们这些做小辈的,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你是玩真的?不是说说就算?”尹梵水撇开脸,强迫自己别去看那双蛊惑人心的眸子,说不出的矛盾心态在心中交迭起伏着,虽不希望他答得肯定,但却更不愿听到负面的回答。

  “我像是言而无信的人吗?”莫以烈眼中神彩奕奕,璀璨夺目,任由他一身刚冷威猛,却无伤于眼底盛满的款款深情。

  虽然她死盯着窗外的明媚风光,一味地注视着碧海蓝天,但仍意识得到身旁传来的阵阵灼烫目光,他的眼光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游移,令人有股无所遁形的窒热感受,彷佛是个透明人似的,连一点私人秘密都留不住。

  “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尹梵水红着脸嗔斥道。

  “你终于看见了。”莫以烈微笑,眼光既深沉又温柔,带着点点醺然醉人的温馨,爱她那么久,总算有点响应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尹梵水干脆用手遮住自己的脸,索性当只小鸵鸟,“叫你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你还看。”

  “哪种眼光?”扯下她的手,莫以烈以饶富兴味的眼神紧紧地锁住她,其中流转着一波波勾魂慑魄的魔力,明知故问地逗弄她。

  “那种眼光。”尹梵水浅蹙蛾眉,还他一记大白眼,“就是你现在那副色迷迷的恶心模样,还不快收起来。”

  “会吗?”莫以烈一面说话,一面以手臂从背后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唇瓣几乎是贴在她的颈畔。

  “不要靠着我,想热死人哪!”尹梵水的脸色依旧酡红,衬得肌肤更加晶莹剔透,外头可是三十多度的高温,躲在冷气房里不好好享受凉爽,黏糊糊地巴在一起做什么?有病!

  “我只是想看看与你相同的世界。”莫似烈以难得的温柔倾诉,一点也不在意是否会落得被泼冰水的恶运,“不过是借靠一下而已,大方一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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