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什么火?”桃桃居然这么问?!这些人都瞎了,没瞧见她遭受无妄之灾吗?“若是易地而处,换作你遭人逼迫、抢婚,看你发不发火,想不想宰人?”
“可是……”蝴蝶也来质询,“反正你原本就有嫁人的打算,不过是新郎换个人而已,计画照样能进行,没必要气成这样。”
蠢!问题就在于新郎换的不是普通人,是莫以烈耶!新仇姑且不说,旧怨就够深了,怎能教她不愤不恨?若非莫家始终是爷爷心中大敌,她也不会从十五岁起便被逼着训练成为继承人。
“你们又不是我,根本不能体会我的痛苦。”尹梵水气得唇青齿白,身体微微地发着颤。
“想拿庄子与鱼来当挡箭牌?去!拿我们当白痴看哪!”小炸弹吼过去,顺道将自己拋上软绵的水床。今天被强迫穿上一身恶心的纱裙已经够不爽了,哪还有心情听她鬼扯。
“对,声东击西没用的。”彼得仍旧一本故态,自顾自地捡了个角落专心研读圣经,偶尔兴起才会从书中抬起头来。
“喂,你们觉不觉得,猫咪不像是在发火,倒像是在害怕?”琥珀突然冒出一句惊动四方的论点,“只差没浑身发抖尖叫而已。”
害怕?不过是一瞬间,尹梵水倏然刷白了粉颊,心跳擂若鼓鸣,脑中亦被轰成一滩烂泥,不敢置信地愣住了。
开什么玩笑!莫以烈又不是魔王、厉鬼,有什么好怕?怕?她才不怕那个狂妄的男人,一点都不怕,真的!更何况莫家人在年年想尽办法并购“巨烨”失败之后,还送上“尹家妖女”的称号,若要说怕,该怕的人绝不是她。
她一点都不怕莫以烈,真的!
“皮在痒吗?你们愈来愈大胆了,竟敢拿我当笑话。”尹梵水脸色沉静,几乎是死气沉沉,“同样身为八风成员,你们为什么不能设身处地为我想想?虽然各人作法不同,但理念是一致的,为什么要将炮口朝向我?”
“看吧,惹祸了啦!”蝴蝶的双臂由琥珀的颈后搭过去,以讨好的语调低喃,“好好好,你最有理,我们姊妹义务帮到底,行了吧?”说完,她摇摇琥珀,示意琥珀说几句好话来缓和气氛。
“我只是就事论事。”琥珀向来不管人情那一套,自然也没将尹梵水的怒气放在心上,“谁教你的态度那么暧昧。”
“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身上的骨头全拆了。”尹梵水甜蜜蜜地威胁道,尚未付诸于行动的原因,乃因她此刻相当欣喜于自己的情绪恢复正常。
啊!能重新成为笑面魔女的感觉真好!
“大姊,”乒乒乓乓的拍门声急促地出廊外响起,“你在不在里面?”
尹梵水不禁朝天翻了个白眼,天哪!都什么时候了,这个笨妹妹竟然拗到现在才跳出来吓人,她拎起裙襬,一步一艰难地踅至门前,猛然拉开门。
“小姐,你走错间了。”尹梵水悒郁难平,明明前一天通电话说好今天上午要到的,却临时拨电话来说延迟到达,有色情就没亲情,果真是至理名言。
“姊!”尹梵心身上蓝色粉纱露肩礼服因急忙奔跑而歪斜一边,头上的珠花也因震动而歪了,整个人看来十分狼狈,“人家已经拚命赶了,你不要不领情。”
要不是阿米哥临时重感冒,上吐下泻病得一塌胡涂,她也不会食言,更不会在这里看人脸色,又不是她的错,她可不愿低声下气。
“尹梵心,是你对不起我耶!”尹梵水扬起下巴,优越感十足,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就只会址她后腿出纰漏,一点实质的利用价值都没有,“快道歉。”
“去你的!”尹梵心粗鲁地推开她,径自入室,方才的气急败坏与羞惭在此刻已消失于无形,“哟,八个都在啊!”她倒在小炸弹身边,一副累瘫无力的模样。
“好歹我是你姊,于情于理你都该敬我几分。”尹梵水砰一声甩上门,才旋身便瞧见大剌剌瘫倒在床畔的尹梵心,立刻恼火地攻击起妹子不雅的睡姿,“什么样子?”
“你投资格教训我吧?”管他天摇地动还是山崩火灾,她尹梵心累毙了,决定在短时间内只当一滩肉泥,动也不想动,“哪有人结婚不许亲爹亲娘观礼的?全世界只有你啦!怪胎!”
“真的?”蝴蝶十分有兴致欣赏姊妹阋墙,没发觉其它六人都识趣地避开了,“猫咪,真够酷的!原来是遭爹娘逼婚太过辛苦,所以拿这招回敬,真帅!”
“闭嘴!我们姊妹处理家务事要你鸡婆?”尹梵心以拳头挡开蝴蝶那张兴致勃勃的热脸,“真不愧为怪胎之友,一个比一个惹人厌。”
蝴蝶瞠目结舌,愣在现场,天哪!谁想得到那张酷似猫咪的俏脸竟会吐出如此难以人耳的词句,太教人震惊了!
“尹梵心,你才是该闭嘴的笨蛋。”家丑外扬啊!要不是看上妹子的破坏力超强,尹梵水才不会自贬身分地召她回国“服务乡里”。
“我说过你没资格训我。”尹梵心以美眸狠瞪手足,满脸不悦,“老实说,要不是阿米哥好说歹劝,我才懒得回来。”还有爹娘急电召唤,没办法,小么又被学校勒令退学了,如果她没记错,大概是今年的第六次了吧?在老大与小么的麻烦之间,他们自然选择后者。
“吵够了没有?”澄儿发出不平之鸣,“手足至亲之间能有什么天大恩怨?有必要选在今天反目吗?无聊!”
又一个怪胎!尹梵心勉强撑起身子瞥了一眼,哦,原来是这票怪胎的头头儿,难怪说话分量与其它人不大相同,不过,怪胎终究是怪胎,还是少沾为妙。
“喂,婚结完没有?本人忙得很,有事快交代,速战速决。”尹梵心将脸闷在枕头里,享受那份柔软与舒适。
“新郎都被换掉了,还结什么结?结你的大头啦!”尹梵水伸手狠拧她一把,没好气地回答,“一点都不关心你姊,就知道跟阿米哥鬼混。”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爹娘在信上运半个字都没提。”尹梵心猛然直起身,抚着受拧处,一脸正经地说:“骗我的吧?”
“拜托!谁有心情骗你?别自抬身价了。”尹梵水垂头丧气,觉得胸口郁闷得快透不过气来,都快气晕的人,会有兴致开这种低下的笑话吗?又不是吃撑了闲着没事做,“顺道告诉你一个独家消息,是莫家人干的好事。”
“先说清楚,莫家共有四只不要脸的臭沙猪,不知大姊指的是哪一只?”尹梵心悻悻地问着,死对头竟然来踢馆了,人猖狂了吧?尹家人不过是懒得招惹是非,竟然被人当成病猫!
“莫以烈。”尹梵水的头愈垂愈低,颈子都快断了。愈想愈呕!堂堂尹家大小姐,遭人算计不说,还被吃得死死的,连反击的余地都被剥夺了,教她拿什么脸活下去?
“阿心,记得你的允诺吧?”先前她之所以心甘情愿地许婚配,也是基于两个妹妹的承诺诱人,这才爽快地答允爹娘无理的要求。
那么快就来讨债了?唔,似乎有点不像大姊的冷静作风,八成是被莫家人气昏头了吧?也好,盛怒之下的人容易失控,提出来的条件应该比较好达成。
“你要我做什么?”尹梵心懒懒地挑眉问道。
“黏死他。”尹梵水摔过去一份资料袋,“小八刚刚弄来的,里头全是莫色蛋的喜恶,我要你巴在他身边一整天,活活气晕他。”阿心是最好的帮手,完全毋需化妆辅助就能上场,还有她的脾气暴烈,若能因此打跑他,亦不失为一招妙计。
“只有一天?”大姊果然有问题,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仁慈了?
嫌少?阿心可真难得大发善心,既然罕见难得,尹梵心可不好意思弃而不用。
“一个月。”尹梵水的眸中跳跃着许久未见的愉悦,脸上笑得既灿烂又可爱,“记得每天来报到,否则你得劳累到他答允离婚为止。”
“只有我一个人上阵?”岂不是太过势单力薄了吗?既然对方是个狠角色,她可不想落得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惨下场,不值得的。
“安啦,八风成员亦全体出动,你有什么好怕的?”尹梵水狠瞪妹子,仍是忿忿难平。当事人都无畏无惧了,阿心不过是一颗小卒子,有必要担惊受怕吗?况且八风的易容术更是一等一的好,有什么好担忧的,真是的!
哟,连怪胎都集体出笼了,后盾挺厚实的嘛!尹梵心拋弄着资料袋,信心满满,彷佛一切均在掌握之中。如此看来,她是真的没啥好怕的。哼哼,假姊夫,等着接招吧你!
※ ※ ※
五个小时之后,身着大红色旗袍的尹梵心愁坐于新房之中,气得七窍生烟。
没良心的女人!她才刚答允就被赶鸭子上架,大姊可真厚颜,居然舍得将大好的洞房花烛夜出让给亲妹妹。
谁规定姊妹长得相像神似就得倒大楣?那天底下的双胞胎岂不全衰光了!
尤其寡廉鲜耻的是莫以烈!尹梵心忿忿地在房中来回踱步,每隔几分钟还不死心地去摇一摇每扇锁得紧紧的门窗,却仍无法改变她被软禁的事实。
厚颜女配寡耻男刚好一对绝配!谁也不必嫌谁。
不要脸的莫家小人,竟然认定她一定会趁黑逃跑,哦,错了,他们想关的人才不是她,而是那该死的尹梵水,她只是无辜的代罪羔羊罢了!但她被锁在房中软禁是事实,整个房间里只有身上这套俗得可以的大红旗袍能穿也是事实,其它什么衣服也没得换,甚至连睡衣都没有。
还有,据说此地是莫氏刚落成的新式智能型饭店,高达二十七层楼,而她,位于第十一层,恰好是上下不得的尴尬阶段。
烦不烦哪!新郎是死在外头了吗?怎么还不进来让她捶打消气?尹梵心正想学脚踹门,以泄心中愤懑之气,突然间,奇迹发生了“阿心,没事吧?”窗户不但被人打开,还跃进了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俏丽身影,“那家伙没跟你在一起?”尹梵水口气听来似乎有些懊恼。她之所以亲自走这一遭,为的就是瞧瞧那只猪仔被妹子狠捶痛打的愉悦场面,没想到房里只有一位怒气冲冲的假新娘,恶意抢婚的新郎仍杳无踪影。
“我是没事,可你马上就有事了。”尹梵心二话不说,立刻一拳挥过去,“你找死!明知男人是我的天敌,就算想害死我也不必这么歹毒吧?”
尹梵水轻松地格开妹妹粗莽的一拳,“唉,动作太笨了,你令师父我万分失望。”她挡住尹梵心的攻击,顺带擒住那双纤细皓腕。
“放开我!这一招不算,重来。”士可杀不可辱,尹梵心愈来愈沉不住气,终于开打,“我不会一直都输给你的,没听过青出于蓝胜于蓝吗?”
“可是你目前仍技不如人是事实。”尹梵水的大眼睛凝望着妹妹,一本正经地说,“你真的退步太多了。”
“不怕我揭你的底牌吗?我会把八风全抖出来。”尹梵心恼怒地低哮,不相信姊姊连这点都不放在心上。
“去呀!以为我怕你吗?只不过往后一辈子你都会被我和七位姊妹喊作小人,只要你不介意,我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尹梵水笑意盎然地调侃着妹子。
果然是厚颜女!脸皮实在是厚得教人看了就心寒。
“不管了,你高兴就留在这儿当闷烧鸡吧,我可坐不住了。”尹梵心伸手就要剥下姊姊的夜行衣,与自己身上的红色旗袍交换。
“等一下!”尹梵水拍开妹妹伸过来乱摸的魔爪,眼尖地发现茶几上有个盛满美食的银盘,“你饿到现在?”
“谁知道里头有没有下春药,我哪敢吃啊!”尹梵心没好气地射过去一记白眼,她又不是正牌新娘,万一不小心失了身,到时找谁哭去呀!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反正她吃完就闪,管他有没有下药,尹梵水倒是挺看得开,将银盘捧至膝上,当场大快朵颐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尹梵心今天一整天都被强迫禁食,为的就是将自己塞进那件十八吋腰的白纱礼服,除了半杯水,什么也没吃到,已经够可悲了,没想到还得饿着肚子遭损友唾骂,唉!
“好吃耶,真的不要来一口吗?”
“母猪啊你!还有心情狼吞虎咽。”尹梵心拚命想扯下大姊身上的夜行衣,发怒得想宰人,“你到底打算怎么样?要是真的不爽,大不了申请离婚嘛!”
她就是搞不懂大姊脑子里装的是哪一牌的超级水泥?婚都结了,想摆脱对方除了离婚一途之外,只剩爬墙出轨或避不见面几条路可选,但大姊偏不,就爱玩这种阴里来暗里去的勾当,实在令人万分感到不齿。
“你以为离婚容易吗?”阿心妹妹真是纯洁天真得可笑,试想一个花上大半年时间来暗算这场抢婚记的男人,会轻言与她离异吗?别傻了!
“事在人为,全看你愿不愿意而已。”尹梵心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浓重的鼻哼声中充满了对老姊的不信任。
“是呀,事在人为。”尹梵水微笑的菱形唇角绽出粉靥如花,“这句话你怎么不去对那只自大的猪说去?”莫以烈的风评如何大伙儿心里雪亮明白,就不信妹子有天大的胆子,敢去无端招惹瘟神。
恶!大姊又露出那种笑里藏刀的表情了。尹梵心不屑地撇撇嘴,酷酷地对胞姊射去一记冷芒。
“那只猪仔的所有权人又不是我,好端端的,我何必负起调教的重责大任。”尹梵心开始解衣,“对了,家务事麻烦自理,我顶多帮你扛下育青那边的事,好啦,咪萨也算我的,行了吧?少给我装那种好象我欠了你八百万的臭脸,你妹妹我已经很够意思了。”
尹梵水被妹妹粗鲁的举动和无澧轻藐的态度给惹火了,她把餐盘推开,有意无意地折着手指,打从十一岁起,她就没出手摔过人,并非此期间未普碰上想出手的对象,只是惟恐闹出人命。
“想借着施以小惠而免除刑责吗?作梦!”当初的条件根本不是这么谈的,现在才想反悔,太晚了,尹梵水慢条斯理地出口袋中掏出一具袖珍型的录放音机,作势放音,“需要增强记忆吗?”好在她先小人后君子,否则可就输惨了。
又来了,“帮你整人以构成离婚,可以。”尹梵心一面说话不忘动作,只见她迅捷地剥下姊姊身上的衣物,扔掉手中那件怎么看怎么讨厌的俗衣,“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本人拒绝失身,尤其是失身给‘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