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岛上罕有生面孔到来,这里的村民全是世代居于此地。
“刘大娘,您就甭生气了,沧溟带她回青龙岛,想必是很喜欢她吧!”千江强撑着笑道。
“你还笑得出来?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毕竟你是堂堂一国——”
千江打断她的话。“大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千江是何身份,既已嫁了沧溟为妻,一切应以他为重。”
“你不怕丈夫被抢走?”
“男儿本该三妻四妾,多子多孙多福寿,对吗?”
“哎呀,横竖都说不过你,引狼人室,将来你可不要后悔。”
“后悔什么呀?怎么我都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泽禧插入一句。
“小孩子不懂别问,以后就知道了!”刘大娘回答。
千江笑了笑,对着泽禧开口。“咱们比赛看谁先到家!”这是两人以前常做的一件事。
两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只是,千江心底,总有一块地方像是崩塌了……
花子来到庄子里也有半个月了,她的落脚处在千江房间后头的平房,每一天早上,花子总是准时来到千江房外等待越沧溟,然后陪着他一块儿到船坞工作。
即使在千江面前,花子也不避讳和越沧溟调笑,并时时暗示众人,为了报答越沧溟的恩情,她愿意一辈子留下来服侍他。
刘大娘同住在庄里,对花子这一番愿做小妾的暗示甚不认同。
连泽恩与泽禧也不喜欢这个言行举止轻佻的女人。只有千江默然无语,待花子一如来客。越沧溟痛恨她这般喜怒不形于外的样子!
难道她以为逆来顺受便可以替爹娘的死赎罪?
她未免太天真了!
这一日中午,船坞的修船肺以及上油的工人们全回村里吃饭,船坞里只剩下越沧溟和花子。
“你自己先回去吧!”越沧溟埋首于制船工图,头也不抬地打发花子离开。
“苍螭”虽然是一条好船,但他却希望可以造出一艘更大,行速更快的船,这是他长久以来的梦想,他希望可以乘着自己所造之船去游历许多不曾去过的地方,悠游于天下。
花子微微不悦!
她不喜欢被漠视的感受,这半个月以来,她不断引诱这个男人,却始终无法得到他的青睐,她就不信他是柳下惠!
很快的,花子来到他身后,并以双手搂上他的肩,撒娇地磨蹭着他的背脊道:“我不饿,我想留下来陪你。”浑圆的胸脯紧抵着他,引诱地勾挑着他。
花子自问姿色媚人,不信他不上勾!
越沧溟察觉到花子异样的勾挑,眉一敛,转过身——
“你——”
下一瞬、花子献上自己的唇,热情地吻着这个英俊而令她万分心动的男人!
这个男人虽然名为盗,却富正气,卓尔不凡,花子知道必须好好把握接近他的机会,也许他会要她!
越沧溟一向不喜欢太过主动,放浪形骇的女人,花子虽美,他却难以动心。
正要拒绝,耳边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沧溟……你在哪里?”千江的嗓音传来。
船坞地方大,杂物又多,她一时之间找不到人影。
等了半天不见他回来吃饭,她决定把饭送过来。
千江一手提着装着饭莱的竹篮,不断四处张望……
就在一个转折之后,千江瞧见了裸露着上半身的花子正贴靠在越沧溟胸前……
一见千江到来,花子娇声道:“哎呀,你的夫人来了!”说着,抽身要走……
“别走!”越沧溟捉住花子的手,阻止她离开。“该走的人不是你!”
闻言,千江心一揪,眼底蓄起浅浅的泪。
“你来这做什么?”越沧溟冷冷地问,黑沉的眸直盯住千江。
“我……我来给你送饭……”
黝黑的俊颜上两道浓眉倏然纠结。“倘若我饿了,我自己会回去吃,用不着你送饭过来。”他冷酷地表示。
他的话,一句句如利刃,在她心口上划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饭你带走,我已经没胃口了!”他薄怒地道。
千江咬住下唇,阻止自己流泪,转身奔了开去。
花子心下一阵得意,再度将自己的身子贴上越沧溟精壮的身躯……
“你可以走了!”开口的同时,越沧溟推开花子。
“沧溟……”
“滚!”他低吼。
花子没见过他发怒,怔了下,乖乖地离去。
千江在离开船坞之后撞上了刑云和刘水,以及船上的厨子天叔。
“小心点!”天叔扶起跌倒的千江,却见她满面泪水。
“你怎么哭了?”天叔讶异地盯住她。“很疼吗?”他一向疼千江这个丫头。
千江盯住三人,摇摇头,无言地跑了开。
“她是怎么了?连饭也忘了提走?”刘水提起地上的竹篮。
不多时,三人却又见花子衣衫不整地走出船坞。
花子一见他们,瞪了三人一眼,气呼呼地离开,连声招呼都没打。
难道是岛主他……
三人心下雪亮,已明白发生何事。
待进入船坞,刘水率先向越沧溟开口——
“千江哭了,你知道吗?”
越沧溟抬起头,放下手上船图。“那又如何?”俊颜一片淡漠。
“难道岛主到现在还不能原谅她?”天叔问出了大伙的疑惑。
越沧溟没有回答。
“不管她是什么人的女儿,都是在这个岛上长大的,不是吗?”天叔又道。
“她真是厉害,居然赢得你们每一个人的同情!”越沧溟嘲讽地回答。
“岛主……”
“别说了。”语罢,他越过三人离去。
越沧溟独自坐在海边沉思,直到天黑才缓缓回村子。
回到房里,千江正在木桶里洗澡,一见他人房,连忙把身子缩入水面下……
打从洞房花烛那夜过后,他就没碰过她,每一晚,他总是睡在横椅上,有的时候他甚至睡在船坞,彻夜未归。
见他笔直而来,千江又羞又怕!
越沧溟来到木桶之前。“知道吗?岛上每一个人都在为你说话。”他勾起她因热气而绯红的小脸。“你到底是用什么收买人心的?”
不待她回答,他便低头狠狠吻上她的唇……
半晌——
“你也和花子一样想要我吗?”他抬起头,薄唇撇开一抹邪佞的笑。
提起花子,千江心一揪。“不……”
“不?”他低笑起来。“也许咱们可以试试。”话甫落,他一手将她自水底拉了起来,低头吻上她的唇。
起初,千江闪躲着他的吻,但在他有力的双臂钳制下,她双手被扣在身后,任由他灼热的唇由她尖尖的下巴往下滑,在锁骨间挑逗……
千江不由自主,浑身泛起淡淡晕红……
当他的唇来到她浑圆的胸脯,并含住她玫瑰色的乳尖时,千江只觉遍体泛起阵阵酥麻……
“说你要我,和花子一样!”他抬起头,逼近她绯红的脸。
“不……”千江由迷醉里倏然惊醒,她瞧住他,黑瞳里尽是深情。“我和她是不同的。”
“如何不同?”他嘲讽地挑起了眉。
“我是真心爱你,永远不变!”盈盈眸光里,有一种义无反顾的光华。
霎时,越沧溟心底升起一股罪恶!
该死!她才是罪人,是害死爹的皇亲国戚!
他拒绝再深想下去!
“证明给我看!”说着,他抱起她,走向床榻……
夜凉如水,床榻上的两人心中均燃着熊熊爱火。
唯一的不同是,一个深知自己的情意,而另一个却竭力抗拒!
天未亮,越沧溟就起身离开。
瞧着她雪白的身子、美丽的容颜,他不由得痛恨起自己!
不能爱她!他再次提醒自己,她是仇人的女儿!
然而,当他离开之后,千江却睁开了眼,眸底尽是深深的哀戚。
什么时候他才会原谅自己,也原谅她呢?
第七章
千江和刘大娘以及村里的女眷们正在溪边洗衣裳,忽地,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回头,却见来人是花子。“有什么事吗?”千江站了起来。
花子朝她笑了笑,并将手上一盆脏衣服递向千江。“今天我身子有点不舒服,溟哥哥要我拿衣服来给你洗……”顿了下。“你不会反对吧!”
千江没有迟疑,伸手接过花子手上的木盆。
“那就麻烦你喽!”语罢,花子笑了笑,转身离开。这一下,女眷们全替千江不平起来——
“千江,你怎么可以答应替那狐狸精洗衣服呢?”小六子的姐姐不平地开口。
“是呀,她瞧起来精神好得很,哪像生病啊?”刘大娘也气愤地附和。
“对呀、对呀,岛主真是过分,居然要你帮花子洗衣服,你是岛主的夫人哪!又不是婢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都是为千江说话。
倒是千江自己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过盆子默默回到溪边继续洗着衣裳。
大伙何尝不知她心底的苦,为了怕她更伤心,女眷们也不再开口,却是一个个靠过来帮着她一块儿洗衣。
千江的泪,热热地、无声地一滴滴淌到溪水里。
到了晚上,众人回到庄里吃晚饭,千江照例立于大桌之旁,为大伙装汤盛饭。
花子也来到膳厅,她大方地挨在越沧溟身边坐了下来。
身为船上的总副手,刘水瞥了花子一眼,忿忿地开口道:
“花子身为女眷,依岛主的规定,不也该等男人用完膳之后.才能坐下来吃?”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同感。
越沧溟闻言,面不改色地开口回道:“这个问题就由千江来回答,她是这庄子的女主人,如何待客她应当知晓。”
千江一怔,一时无言。
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她来决定?
“夫人要花子起来吗?”倒是花子沉不住气,瞪了刘水一眼之后开口问。
千江的眸光越过花子,迎上了沧溟如大海般深沉的眼……
她明白他的心意了!
“花子既为客,就该以礼待客,我怎能要客人站着等呢?”千江给了回答。
他要折磨她,她明白。
“还是夫人明事理!”花子得意地笑。
刘水再要开口,却让刑云在桌下的脚给踹了下。
两人互瞪一眼,心道——
别惹岛主生气!
要你管!
就在大伙颇不以为然之时,泽恩放下手中竹箸,站了起来,深瞧了大哥一眼之后,他转身走出膳厅。
泽禧一见,立即追了上去。
“泽禧……”千江唤了下,和越沧溟交会一眼之后立即追出门外。
众人一见岛主面色不善,都不再吭声。
连花子也不敢再开口。
一顿饭吃下来,竟像连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这一日晾好了衣裳,千江正来到灶下准备煮饭,炉里的火仍保持些微余焰,千江拿起干柴添了下去。
就在此时;煤灰及热气迎面而来,千江忽地一阵恶心晕眩,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不多时,刑云和小六子由船坞回来,一见倒卧在地上的千江,心头均大惊了起来!
“千江……千江……”刑云忙扶起她。“小六子,快叫岛主回来。”
“是!”小六子急急奔了出去。
半路上,小六子就遇上由船坞回来的越沧溟。
“岛主……不好了,夫人昏过去了……”
闻言,越沧溟面色骤变,一把揪住小六子的衣领——
“你说清楚!”不知为何,他心头升起一阵恐慌。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适才我和刑云一回去就见夫人倒在地上了!”
下一刻,越沧溟放开小六子,往村子疾行而去,临去前他丢下一句——“去请大夫!”说完时,他人已消失在路的彼端。
大夫抵达岛主庄子里时,千江尚未醒来。
“大夫,快瞧瞧她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昏倒?”越沧溟严肃的神情里有掩不住的担忧。
大夫来到床畔,先为千江搭脉——不多时,大夫抬起头来——
“老夫先恭贺岛主。”大夫面有喜色。
越沧溟扬眉无语。
“夫人有身孕了!”大夫笑呵呵地。
一句话,说得越沧溟如遭雷击!
千江有他的孩子了!
“现下夫人只是操劳过度,再加上气血不畅才会昏倒,只要让夫人多歇息,吃些补身的药材,夫人的身子骨一向不算虚弱,应该会很快恢复才是!”
大夫一番话,让守在房外的泽恩、泽禧和刘大娘、刑云等一干人全听见了。
每个人又是高兴又是惊讶。
“泽禧呀,你要当叔叔了!”刘大娘对他说道。
泽禧瞧了瞧众人,脸上露出腼腆的笑。
送走了大夫之后,越沧溟就一直守在床畔。直到日落时分,千扛总算幽幽转醒。
一睁眼,对上的便是沧溟深幽的黑眸!
千江一惊,忙坐起身。“我、我……”记得自己正准备煮午饭,怎么……现下却来到床上。
“你别下床,大夫嘱咐要多歇息。”他沉缓地开口。
“我生病了吗?”她问,除了疲倦之外,她并不觉得身上哪里有病痛。
越沧溟深深地瞧住了她——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千江迎上他的注视,水眸一片澄明。
沉默半晌,越沧溟回道:“大夫给你把脉之后,说你已有身孕。”
闻言,千江整个人震了震,脑中一片空白。
慢慢的,千江心底开始升起了淡淡的心酸和喜悦!
她有了沧溟的孩子呵……
喜悦的感觉不断扩大……千江忍不住流下泪水。
该死!
越沧溟见她流泪,眉心忍不住纠结起来。“这么不希望有我的孩子是吗?”薄怒的语调下,是连自己也没察觉的痛苦。
千江一怔!他怎能这么想?“不,沧溟,我很高兴有了这孩子,真的!”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原来这些天常常头昏欲恶,都是因为有了孩子!
越沧溟对她的回答仅只是满面莫测的沉默。
千江无法由他淡漠的脸庞读出他的心思。
“沧溟,我——”
他打断她。“大夫要你多歇息。这一阵子你就甭做洗衣煮饭的工作,我会找人帮忙!”语罢,他转身离去。
千江独坐在房中,心中无限怅惘。
稍晚之时,刘大娘和村里一些女眷们端着热腾腾的鸡汤来到千江房中——
“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呀,千江。”刘大娘笑得合不拢嘴。
“是呀,千江,有了孩子之后,要好好保重身子。”小六子的姐姐盛了碗鸡汤来到千江面前。“从现下起得好好补补身子,听到你昏倒真是吓坏大伙了,尤其是岛主,听刘水和小六子说啊,他当时急得什么也顾不得,直往村子里跑呢!”
闻言,千江的心忽然像是注入了一丝暖暖的阳光……
在他心底终究仍是对她有情,是吗?
“来来来,快趁热喝了鸡汤。”女眷们开口催她喝汤。
千江总算露出了笑,接过汤碗小口小口地啜饮。
在热闹的房外,花子静静立于门边,房内的每一句话她都一清二楚。
在她美丽的脸上,缓缓浮上了一层妒意,以及微不可察的阴沉。
也许,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继续留在越沧溟身边。
千江趁着天晴来到村外,不多时,她来到船坞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