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位公子如果你有兴趣,我不妨解释给你听这种鱼的特色。」她热心的说,仍是低着头忙于手上的工作,并未抬起头。
「有请公子赐教了。」他好笑的说。
「别客气。海鳄又名海仔或军曹鱼,属于参蚶类,色泽雪白,肉质接近红鲋,但口感嫩脆一点,若与鲑鱼、鳕鱼等肉质柔软的鱼类比起来,海鲡更具弹性,鱼刺也少些,而且除了美味外,还具有强身、预防疾病之效。」
「这海鳄鱼取得不易吧?」
「是啊,幸亏我逃出蝴蝶园时,顺手偷了不少……啊!」吉涓毫无戒心的说着,一转头便迎上他咧着嘴诡异的笑容,她当场吓得掉了汤瓢。还是被他找着了。
梨佑缓缓的低下身拾起汤瓢递给她,但她并没有接过。「你休想阻止我。」她边说边拿起一旁的刀叉指着他。
他摇摇头,「放下刀叉,你伤不了我的。」他说的是实话,以他的身手,只要一根手指就能将她制伏。
「伤不了你,我大叫救命总成。」吉涓豁出去了,好不容易参加烹饪大赛,绝不能半途而废。
梨佑闻言,脸上布满寒霜,「别胡闹了。」若真让她嚷起来,可不好收拾。
「我没有胡闹,只是不想你干涉我参赛。」
「你该知道,你不能——」
「住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瞧我这身打扮,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比赛到目前为止,我不是好端端的,你太小心了。」
「万一——」
「我不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求你别管我好不好?要生要死也是我个人的事,与你无关。」她寒着脸说。知道这么说很伤人,但她太想参加大赛了,不想受他牵制。
「不识好歹!」他不杀她反而保护她,竟换来她一句死活与他无关的话,他感到痛心极了。
「算我不识好歹好了,我这会儿正忙着,请你不要打扰我。」说完,吉涓不再理会他,迳自忙碌着。
「你——」梨佑气怒的攫住她的手。
「放手!」她提高音量,引来数人关心的目光。
他与她对峙了半晌。
「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了。」
梨佑气愤的松手,不发一语扭头而去。
孙迪士见他离去,惊讶的紧跟在后。没想到王爷竟会对一名姑娘无可奈何,而且百般容忍,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太不可思议了,这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梨佑急行的身子突然顿住,叹了一口气,他可以强行带走她的,但他实在不愿这么做。
「迪士,派一组人马暗中保护她,记住,一切小心行事。」尽管她并不领情,但他仍放心不下。
「是。」孙迪士早知主子狠不下心就这么走的。他旋身打算去交办王爷的命令。
「等等。」梨佑像想到什么似的唤住他,「你顺道去查查,总决赛时的评审有哪些人,还有,叫主审来见本王。」
「王爷,您该不会是想……」
梨佑微点下头,「明白就照我的意思去做。」看来他得用非常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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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涓果然轻易的过了第二回合,在第三回合的比刀功及烹调常识,她露了一手大卸鸡骨的高难度动作,将整只鸡的骨头卸下,鸡身仍毫发无伤,功夫教人叹为观止。至于烹调常识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任何有关烹饪的问题都难不倒她,很快的她已晋级至最后一回合的总决赛。
进入总决赛就真的是高手对决了,因为由万人中淘汰到只剩五人,这五人的实力绝对是不可小觑。
为求慎重,总决赛在三天后在原地举行,所以二天后才是整个比赛的压轴。
吉涓惊喜自己竟然能进入前五名,而且学习到不少他人祖传绝活,真是受益不少。
只是现在她得烦恼往后三天要住哪儿?爹娘原就不赞成她参赛,为免节外生枝,暂且不能回去。至于蝴蝶园就更不可能了,只怕进得去出不来,况且在她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后,她怎敢再回去奢求他收留。
唉!这下可惨了,她摸摸口袋身无分文,由蝴蝶园所带出的烹材也差不多用尽了,往后三天她连糊口都有困难,更别提总决赛那日必须自备的烹材要如何凑齐了。
「咦,那不是爹跟娘吗?」吉涓远远瞧见华百里夫妇,赶忙藏到树后。见他们似乎在寻人,心想找的人便是她,这时候可不能让他们找到,否则铁定会被他们捉回犁头饭馆训斥一番。
见他们愈走愈靠近她藏身的大树,她暗暗叫苦,躲得连动都不敢动。
「老头子,今天的烹饪赛都结束了,咱们找了一天都没吉涓的身影,她会不会没来参加呀。」华大婶拭着汗喘息说。吉涓失踪至今毫无消息,这些日子里,他们夫妇俩忧心她是否暴露身分教人掳走,东奔西跑找遍了整个京城,但并无任何有关「她」现身的风声,稍感安心之余才想到吉涓有可能因想参加烹饪大赛而离家,夫妇俩这才急忙寻来。
「这里人山人海的,要找人本来就不容易,听说入选前五名里有一人名叫华吉清,不知是不是咱们吉涓?等总决赛那天咱们再来瞧瞧。」
「可是听说华吉清是个男的,咱们吉涓可是个大姑娘。」华大婶没想到吉涓会女扮男装的参赛。
「不管如何,咱们还是来确认一下比较安心。」
「是啊,若再找不到吉涓,咱们也不用活了。」华大婶担心得老泪纵横。当初把吉涓交付在他们手上,便是他们夫妇的责任,现在人丢了,夫妇俩也只有以死谢罪了。
「老婆子……」华百里心疼的拍着她肩头。这阵子他们为了找吉涓,没有好吃好睡过,老婆子更是镇日以泪洗面,食不下咽,整个人瘦了一圈,他也是忧心忡忡,憔悴了不少。
躲在树后的吉涓内疚不已,让两老这么为自己担心,实在过意不去。她心软的正打算现身要他们别再担心了,才要出声便教人捂住嘴,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往后瞧。
是梨佑,他示意要她别轻举妄动,直到华氏夫妇走远,他才松手。
幸亏他及时阻止,否则让吉涓与华氏夫妇碰了面,事情可就棘手了。
「你在做什么?」吉涓重重的咬住他捂住她的下。这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又出现了,咬死他算了。
梨佑面不改色的任由她使力的咬,直到尝到血腥味她才受惊的松口,「你不痛吗?」她小心的问。这人真怪,痛也不出声。
「只要能让你出气,无所谓的。」他面无表情的说。
「为什么阻止我去见我爹娘?」她气得质问。
「因为时机末到。」他简单的说。
「见我爹娘要什么时机?你简直莫名其妙。」想来当日他承诺要通知爹娘她的下落,让他们安心的话,也是在欺骗她。
「他们不是你的爹娘。」
「他们当然是我的爹娘,打从我懂事以来,他们就一直在我身边,我唤了他们爹娘十多年,你不可胡说!」吉涓惊愕于他突如其来的话语。
「他们是你爹娘没错,但不是亲生的。」
他说这话以为她会激动的反驳,但她却沉默了好半晌,才又开门说:「我早知道。」
「什么?你早知道?!」这回轮到梨佑愕然,她怎么会知道?
「其实我也不是对自身全然无知,仅管爹娘疼爱我、保护我,梘我如己出,但我就是清楚的知道,他们不是我亲生爹娘。」
「你是何时发现的?」他小心谨慎的问道。
「从他们抚着我脸上的蝴蝶时,那充满敬畏的叹息声中发现的。」天下父母对待子女只需疼爱何需敬畏,这般不寻常,她嗅得出来。
是他多心了,她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和我走吧。」
「不,我要去找我爹娘,不能再教他们为我担心了。」
「你怕他们为你担心,就不怕我也会为你担心?」他忍不住吐露心情。
吉涓怔了一会儿,「你与我非亲非故,却如此关心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多次由他眼中,瞧见他对她难喻的怜爱,但隐藏在怜爱之后却是一股欲言又止的阴影,让她害怕,似乎他随时保护着她,也可能随时会伤害她。
「因为你让我心动。」梨佑坦然承认,自己确实已为她魂牵梦萦。
「心动是什么感觉?」对于男女之事她依然懵懂,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隐约有些窃喜的。
梨佑闻言,有些啼笑皆非,这该如何形容?若一般女子早就明白他的心意而有所表示,偏这天真姑娘竟还认真的反问,何谓心动的感觉?简直教一个勇敢表达爱意的男子感到泄气不已。若不趁这个机会点醒她,给她点「爱的教育」,她是永远也不会开窍的。
他突然欺近她身边,在她毫无防备下,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拥吻,缠绵的攫取她的唇香,挑逗她的贝齿,他要她彻底的明白何谓心动,如何心动……
吉涓吓了一大跳,万万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待她回过神,只感受到他湿暖的气息,以及狂野的心跳,在他舌尖的逗弄下,她毫无抵御能力的瘫软在他怀里。
梨佑缓缓的放开她,她依旧喘息的偎在他怀里,娇羞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迷惘。「你怎能如此肆无忌惮?」
「我不过应你的要求告诉你,何谓心动的感觉,经过方才的事,想必你该悟得一二了。」他声音沙哑的说。品尝她的感觉太美好,比预期的更教人心荡神驰。
出乎意料,她漾出笑容,「原来这就叫心动。」
「你不生气?」他害怕她会拒绝,问得紧张。
吉涓笑靥如花的摇着头,她不觉得受到侵犯,丝丝的甜蜜涌入她心头,她体验了新的感受。
梨佑轻吁了一口气,看来她接受他了。
正当他欣喜激动之时,她竟然少根筋的又问:「心动来得这般轻易,是否每个人都能给我这种感觉?」
「当然不是!」他大吼一声,差点昏倒。天啊!他究竟是遇到怎样的爱情白痴。他按下怒气,解释道:「心动是一种自我内心的感应,不是任何人都能带给你这种感应的。」
「喔,这么说来,你该是我的特定对象啰。」她兴奋的推理说。
「理论上是。」面对她无邪的眼神,梨佑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为什么你会是我特定的对象呢?」
「因为……」老天!他快无法招架了。「算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咱们先回蝴蝶园吧。」他服了她,也苦恼自己自找苦头吃,谁不爱,竟爱上了个天真的傻瓜。
「不成,回去之后你便不会放我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她当然不肯回去。
「距总决赛还有三天,你不与我回去,难道你这三天都要露宿街头不成?」
「我……可以回去找爹娘。」
「只要回去犁头饭馆,你爹娘不会再让你出来的,这点你心知肚明。」
「那与你回蝴蝶园,你还不是不会让我参加三日后的决赛。」她可学聪明了,不会再轻易上他的当。
「会的,我已经改变主意,决定让你参赛。」
她先是露出喜色,「真的?」继而想起一件事,她脸色倏地-沉,「你又在骗我了对不对?」
「我保证这回说话算话,况且你都晋级全总决赛了,我不忍扫你的兴。」
「是嘛,你瞧这一天下来,什么事也没发生,我还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而且还过关斩将的进入前五名呢。」她得意非凡的说。
梨佑有些不自在的一笑,「是啊,我想是我多心了。」
「嗯。」吉涓很高兴他肯放行,心想跟他回去也好,她正愁三天后总决赛的自备烹材无处取得,这会儿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由蝴蝶园里的仓库取来。
瞧着她天真的模样,梨佑有着罪恶感,但思及为了她的安全,这份罪恶感很快被抛到脑后。
远处一双妒恨的眼眸,朝着他们远远射来,握在手中的长剑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强烈的杀气。
第四章
靖王爷府邸
「王爷,您这么做,华姑娘会很失望的。」刚送走烹饪大赛的主办后,孙迪士说。
「我知道。」梨佑长叹一声,他何尝愿意见她失望。
「王爷,其实华姑娘已女扮男装,在脸上又贴了块狗皮膏药,应该——」
「住口!」梨佑吃惊的喝住。他发现了!
孙迪士一听立刻慌忙跪下,「属下该死!」
「你知道了什么?」梨佑沉声问道。
「请王爷恕罪!」孙迪士深知自己多嘴,也许会惹来杀身之祸。
「说!」
「王爷,比赛时王爷命属下在一旁保护华姑娘,属下无意中见到华姑娘取下膏药拭汗,所以见着了那只——」孙迪士硬着头皮说,也想起自己初见蝴蝶时的骇然。
「够了!」梨佑低声喝止他底下的话语。
「王爷,饶命!」孙迪士额际滑下一滴冷汗。
「除了你见过她取下膏药外,可还有其他人见过?」梨佑警戒的问。
「回王爷,属下注意过了,应该没有其他人见过。」
「确定?」梨佑着实气恼吉涓怎能如此大意,或许此刻她已暴露了行踪而不自知。
「会场来往人群虽多,但华姑娘是背着人群取下膏药的,应该——」
「没有应该,你都见到了,别人也有可能见到。」梨佑在心里猜测着她行踪暴露后可能引来的后果。
「这……」孙迪士哑然。王爷说得对,是有可能。
「迪士,既然你见过吉涓膏药下的面孔,该知道她是谁了吧?」梨佑挑明了问。
「王爷,属下知道,她便是……」
梨佑扬手要他别说出口。「迪士,本王一向信任你,视你为心腹,如今你知道了这个秘密,你想怎么做?」他试探的问。
「王爷想怎做,属下就怎么做。」孙迪士不假思索的回答。
「很好。」梨佑大笑,希望迪士不会背叛他。
「王爷,不过有一句话属下不得不说。」
「仅管说。」
「王爷,属下只问一句,值得吗?」王爷要力保她,万一秘密泄漏,也许会换来杀头的叛国罪,王爷如今位极人臣,权倾朝野,为了一名女子,失去所有可值得?
梨佑不发一语,像陷入自我沉思之中。
孙迪士见了有些心急,又道:「王爷,属下猜中您对华姑娘的心思,但你们处境不同,早晚会变成仇人,届时又该如何化解?」
「这一切本王都明白,不过在赌-个也许。」梨佑双手交握,背过身去。
「赌一个也许?」孙迪士不解他话中之意。
「是的,本王赌也许可以瞒得住她一辈子,让她此生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及今生的使命。」
「王爷言下之意,便是要藏她一辈子,但这未免冒险,她如此醒目,迟早她的同党会找上她的。」
「本王愿意冒险一搏。」梨佑语气坚决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