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窃的事我早忘了,你和土产最好也别向别人提起,听到了没?」窃盗罪刑不轻,他不能让人家知道她的过往,直觉的想保护她。
「可是……」少爷如此维护,还怎么送得走二夫人,土豆感到担心,怕少爷一时心软,在廖彩头那儿漏了气。
「别可是了,去查查廖彩头什么时候到?」他烦闷的道。
「是,小的这就去查。」还好,少爷还是清醒的,喏,这会儿不就巴不得急着要廖彩头来接人。「少爷,原是乐见您与二夫人相好,但见二夫人如豺狼虎豹把您都折磨成这模样。小的瞧在眼里实在心疼,相信只要送走二夫人,您的苦难就会结束了。」土豆临去前不放心还回过头来说上两句。
唉!尧大富心情极端复杂,沉思了起来。
「少爷。」已出门的土豆又转回。
「又有什么事?」他低吼。
「别……忘了在廖彩头来前,搞……定二夫人。」土豆是特地回来提醒的。
「知道了。」他摆摆手,气馁的起身打算面对现实。
希望对意儿说完后,他还有命在!
「意儿,这就是尧府有名的玉库了。」尧大富履行承诺领德意至玉库。
从踏进玉库开始,德意美丽的眼睛就没有眨过,这玉库楼高三层,占地很大。雕梁书栋,气派自是不在话下,这里头的收藏更可比拟皇宫宝库。全是稀有玉石,数量之多,令她无法想像,随便拾起一件就价值连城,简直令人震惊。
「好个玉库,果真名不虚传。」真不愧为京城第一家,到如今她才了解尧大富究竟拥有如何的身价了。
在一片光影中,她早已目不暇给,再瞧这里的警戒森严,处处是机关暗格,可谓是连苍蝇都飞不进来。她为自己捏把冷汗,先前真是异想天开,还想自己进来闯,无疑是自投罗网。
这会儿望着这众多玉器宝石,她怀抱着希望,该会有姨娘所说的麒麟玉吧。
在她赞叹欣喜的表情里,他颇为骄傲。
「尧府会建这座玉库就是因为老奶奶对玉情有独钟,当年爷爷为了讨老奶奶欢心,便四处广为收集名玉、古玉等玉制品,演变到后来爷爷也为玉痴狂,才不惜斥资盖了这座气派的玉库。」他将玉库的由来概略诉说一遍让她明白。
她讶异的点了点头,居然也有人对玉如此痴狂,但恐怕也只有像尧府这样的富豪才有能耐享受得起这种嗜好。
「挑吧,中意的尽管带走。」也许带走一批稀世玉石可以弥补一些他对她的歉咎。
「谢谢你这么慷慨,不过我想这么大的一个玉库,我得花上一天的时间挑选。」她盘算着要从哪儿开始着手找起。
「一天,我想是不成的,你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挑完我有话对你说……」他为难的说。
「说明什么事儿?」她不解,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没说明白吗?
「是有关……还是等你出玉库我再告诉你吧。」他实在没勇气告诉她,能拖就先拖着吧。
「那好吧。」大概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现在她做什么要求,基于补偿的心态他都会答应的。
「我想独自一人待在这儿。」
「一个人?」他皱眉。
「相信我,我绝不是要偷取什么,我只是──」
他扬手要她不用多加解释。「我都愿意随你取走任何你喜爱的玉石,又怎么会担心你偷呢,只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在场?」
「因为……我必须褪衣好与玉比对我背上的烙痕,着两相是否吻合,你若在场恐怕不合适。」她害羞的说。虽然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多次,但那都是故意刺激他燃起男性欲望,可此时要她好些时辰在他面前解衫露背,她别扭得反倒不敢了。
「我明白了,但可否告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起初见她时正好撞见她将偷得的玉在肩背上比来对去。他很是好奇,这中间有什么秘密不成?
「原谅我,我不能说,除非我确定我是安全的。」她歉然的摇头。
「你不信任我?」他有些生气。
「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连我自己都还搞不清楚这来龙去脉,况且事关生命安危,我不想害人害已。」她想到姨娘的惨死,绝不能再牵扯到无辜的尧大富。
「有生命安危,这么严重?」她身上一定是藏有秘密,「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帮你。」他真心诚意的说。
「谢谢你,我靠自己就可以了。」她不愿为他惹来祸事。
「你──算了!」他泄气的甩头,说实在的,他有什么资格要她信任他,她很快就会发现他背叛她了,这时候还说什么漂亮的大话,自己真是可耻!
「那好吧,这里的一切随你处理,希望你能找到你要的东西。不过千万要小心这些机关,如果有状况尽管出声,我在外头候着。」说完,他摇着头羞惭的走出了玉库。留下她独自一人在玉库里寻找解开她的秘密之钥。
「怎么,可有发现?」尧大富在玉库外头等了数个时辰,等得心急,一见她步出,便急着拉着她问。
她沮丧失望的摇摇头,「尽管像玉库这般的收藏还是没有我要找的东西。」有道是希望愈高失望就愈大,她此刻就是这心情。
天下这般大,玉石何其多,也许耗其终生都无法找到呢。
「别气馁,你可有逐一仔细找过。」他不忍见她失望的神情。
「我把握时间寻遍了所有与我身上烙痕大小相当的玉石,一一比对过,没一个是。」她难掩欲泣的神情。
「我从小便在里头玩耍,清楚有哪些收藏,你将它的名字及形状描述一遍给我,让我想想有无印象。」
「没用的,因为连我也不知道它生得什么模样,只知道它叫麒麟玉,而我身上的烙痕就是从上头烙印下的,所以只能用这种土方法寻找。找到大小相当的就想办法取来比对。」
「这就是为什么你四处偷玉的原因。」他终于了解她的用意。
她点点头。
麒麟玉,玉库里倒有几块,但他曾不经意多次瞥见过她身上的烙痕,他可以确定玉库里没有这样奇特纹路又名为麒麟玉的宝石。「别难过了,玉库虽大,总不能集天下之所有,耐心点,你总会找到的。」他安慰她。
「唉!但愿如此,对了,你有话对我说不是吗?」
「我……」话鲠在喉头,教他说不出口。
「说吧,我们已经是朋友,更何况现在名义上你还是我的夫君,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她想他一定是有事相求于她。
不提他是她的夫君还好,一提他更加惭愧。为人夫君却欺瞒蒙骗外加任意将她拱手送人,他还称得上是人家夫君吗,他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你怎么了,怎么满头汗,有那么困难说嘛,别放在心上。」事情肯定棘手,否则他不会这么为难,她伸手取来手绢为他拭汗。
他紧握住她的手,「你原谅我可好?」他鼓起勇气急切的说。
「你又没做错的什么,为什么要我原谅?」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举止感到奇怪。
「有,我做错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他决定全盘托出,然后取得她的原谅,届时她可以决定要留下或离开,至于廖彩头那儿就随他耻笑,他不再自私的只是想为自己保留颜面而糟蹋意儿一生。
「喔,说来听听,你是把我卖了,还是把我骗了不成?」她玩笑的说。他不相信她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他的脸阵阵青白,真教她猜中了,他反而哑然。
「我知道了,你指的可是让我进门却不可能给我幸福的事?其实我不在乎的,因为我不可能长久待在尧府,我必须找到麒麟玉,我得离开。」她猜想他所谓的错事。
「我不是指这件事。」连这种事都欺骗她,他不敢奢望说出实情后她会原谅他。
「不是,那么是什么事?」她仰头望着他。
「听我说,听完后要打要骂随便你。」他吸了口气。
「你究竟要说什么?拜托一次说清楚。」她受不了人这样没头没脑的。
他鼓足了勇气,想一鼓作气将事情说完。「今天廖彩头会来索取我所输的赌金──」
「少爷,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土豆气喘吁吁的赶来嚷嚷着。
「什么好消息、坏消息?」话被打断,尧大富松口气。
「好消息是,廖彩头病了,听说自那天与少爷对过手后回家便一病不起,至今还无法下床,据我多方打听的结果,好像得的是天花。」
「喔!」老天真是帮忙,今天的难关算是过了,他露出笑容。
「这个叫廖彩头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一听他病了,全当成是好消息,难道他是地方为恶不赦之徒?」德意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如此没有人缘,连生天花都教人当成天大的好消息。
「没错,这厮仗着自已有些祖荫,在地方为非作歹,处处与少爷作对,他会生天花,全是报应。」土豆说得幸灾乐祸。
「你方才说输了廖彩头赌金,是怎么回事?」她转向尧大富。
「这个……」他尴尬的笑了笑。
「你到底输给了他什么,为什么需要我原谅?」她精明的发觉事情不对劲。
「少爷还没将事情告诉你?」土豆诧异的问。
「显然他正要说,被你打断了。」她逼视向尧大富。
尧大富一阵心虚。「事情是这样的……我将西城外的……一处良田输给了他。」既然廖彩头一时之间还不能来取赌金,那么他也没必要将事情这么早说出,徒伤人罢了,而最主要他也不希望德意因此怒而离去。
「地是你的,你爱输给谁就输给谁,与我何干?」她更胡涂了。
「嗯……你不懂,咱们祖宗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我尧家妾妇名下都要有些产业,一来显示家境,二来也有保障,而那块田原就是我要送你的礼,却教我一时胡涂给轮了。」
「这就是你所说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她觉得好笑。「你们尧府还真是大手笔,连进门的小妾都能获良田。」
「不是的──」土豆不了解为什么少爷要编这套谎言。
「土豆,你不开口人家不会当你是哑巴。」尧大富连忙喝住他,但怕德意起疑又接着对她道:「意儿,我对不起你,为了补偿你,咱们再进玉库,挑几样宝物供你佩戴。」
「不用了,你忘了,我只是你名义上的二夫人,不需要送我如此大礼的。」她拒绝。
「你要离开了吗?」他知道玉库里没她要的东西,如果她真想离开,他也留不住她。
「我说过要帮助你的,等你病好了,我就走。」她重义气,说要帮他不会半途而废。
他楞了一会儿。「不管怎么说,只要你待在尧府一天,便是我尧大富的妻妾,所以我坚持你一定要挑件礼物,而且这也是我承诺给你的。」
在尧大富的坚持下,他硬塞了件名为碧血玉的玉坠子,并为她打上银炼条带在身上,嘱咐她要好好保管,她无奈也推托不去,只有收下。
一旁的土豆则是傻眼的看着少爷将整座玉库唯一的镇库之宝,给了一名「偷儿」,而这话到嘴边的坏消息,更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这时候他哪还敢不知趣的开口说「二夫人仍得继续待下来是件坏消息」,瞧少爷这回是真往情网里掉啰。
夜早已深沉,德意如妻子般立于房门口,等着夜不归营的夫君回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白天时她和大富可以相处得极为和洽,这时的他风趣幽默,虽改不了大户少爷好玩挥霍的习性,但待她也真如夫君一般,体贴备至、呵护有加,甚至将她迷惑得以为自己真爱上人家,想就此安定下来与他有名无实的共度一生。但每到了夜晚,他一定直至深更才归,一进房,若见她仍烛火未熄,便浑身不自在,行为也怪怪的,尤其当她不小心碰触到他时,他就像遭受到莫大的痛苦,整个畏畏缩缩与白天的潇洒自信判若两人。
难道说这痛苦是她带给他的?
曾听人道有「那方面病」的人,特别敏感与自卑。而自己每天晚上与他同榻而眠,无形中更生成一种压力,更加凸显出他的「无能」,所以到了夜晚他才会逃避而迟归。
她一片好意要帮他,反而多增他的因扰,唉,也许是该和他谈谈的时候了。
经过了这些天刻意的让人知道他们有多「恩爱」后,府里的一些闲言闲语已改善了不少,就连她最新听到他有断袖之癖的事也在她怒而驳斥之下销声匿迹,相信是她该走的时候了。
「你怎么还没睡?」今晚他醉醺醺的进房,见她倚门深思,心跳立即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该死,他就是无法抑制对她的渴望,而且这份渴望渐增,几乎已到了无法克制的地步。
他有无限的后悔,当初什么理由不好编竟编自己「有病」,而且还是如此不名誉的病,惹得自己有苦说不出,尤其每到了入夜那种煎熬真会教一个正常的男人发狂。他什么时候才有勇气戳破自己的谎言?
可当谎言说得愈多,时间拖得愈久,就愈没有勇气戳破,而她也言明就是因为他的病她才愿意留下,如果知道了他没病,而且两人夜夜共枕,她不拂袖而去才怪,基于如此,他更说不出口,但总不能要他扮一辈子无能的丈夫,再这样下去,他真要无能了。
「你喝了不少酒。」她皱眉。
「是啊,助兴嘛。」他身体一转便想窝进被窝里,装醉避免再面对她。
她抢先他一步坐上床沿。阻止他躺下。「今晚别再躲避我了,我有话对你说。」
「有话明天再说吧。」他几乎想求饶。
「不成,我现在就要和你谈。」她神色僵硬。
叹了口气,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他找张椅子坐了下来。「我知道你一定是要问我为何夜夜晚归?」
「我是想问,但你若不肯说,我也不勉强,我是和你谈谈我离去的时机。」
「离去!你要走了?」他顾不得装醉,紧张得堵住了门口,深怕她包袱早准备好,说一声就要走。
「该走了不是吗?你的名声已挽回不少。现在只要签下休书,就道我刁蛮无德不适尧府庭规把我休了,如此我也好上路继续寻找我的麒麟玉,你也不会因为我的离去再有闲言传出。」
「不成,你不许走。」说什么也不放她走,他情急之下抱住她。
「可是……」在他强壮的臂弯里,她迷惑了,他真在乎她?
「别走……我的病还没好,你说等治好我的病才走的,至于麒麟玉我帮你寻,以找尧府的财势总比你自己到外头瞎闯甚至偷来得强。我保证尽我一切能力帮你找,只要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