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除掉员工眼中理智而一丝不苟的女老板强势,在爱情的领域里,她一样是个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的女人,更何况当这粒沙还是她所疼爱的小侄女时……
华伦和咏咏……天!这教她情何以堪?
咽了咽喉间的苦涩,莫人瑀露出一个不堪的苦笑。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为什么要是她……”
“你到底在说什么?人瑀?把话说清楚。”他摇着她的肩,逼问着。
莫人瑀眼神恍榴地回看着他,似自语似控诉:
“我知道感情的事强迫不来的,没了爱,分开也好……可是为什么是她?她只是个孩子而已……我并不怪你爱心,但是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谁?你说的到底是谁?我没有变心,我没有爱上别人——”
“有!你有!如果不是你,咏咏今天怎么会——”
“咏咏?”胡华伦忍不住一声尖叫。
而此时,方才泡完澡走出浴室的莫咏咏,在经过莫人瑀的房间时恰巧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为里头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顿足房门前,侧耳一听——
“咏咏怎么了?我们两个的事,怎么会扯上咏咏?”
“胡华伦,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莫人瑀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一个怒极攻心,口不择言地道:“该死的!你究竟要玩弄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非要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时,你才会承认?就像大龙大哥当年那样,要到苡苓姊怀孕了,才带着苡苓姊私奔,远走高飞;完全不管我哥哥的心情感受……
你们为什么非得把人伤得……伤得体无完肤才甘愿呢?为什么我们莫家兄妹要受这样的诅咒呢?为什么?”
“你……”
来不及听进胡华伦后来是怎么解释的,莫咏咏脑子一阵混沌。胸口猛然一个剧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昏厥过去;强挺着仅有的气力,游魂似的荡回到客房里。
紧紧抱着换下的学生服的双手交抱在胸前,不住颤动着,抵在门板上的瘦弱身子,缓缓滑坐在地上,思绪纷乱如飞絮,脸上只余一片呆滞。
怎么这么乱?小姑姑以为她和伦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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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一大早,才刚过六点,莫人谦就已站在莫人瑀的公寓门前——
“丁铃……”知道这个时候门铃声大作是有些扰人清眠,不过,他知道妹妹人瑀一定会体谅他这个为人父亲的心情。
没让他等太久大门就开了,只是开门的人教他吓了一跳就是了。
“华伦?”莫人谦微讶地看着仿佛一夜没睡觉、脸色显露疲累的胡华伦,自行走了进来。
一进门,问题就不断:“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人瑀呢?咏咏呢?还没起床吗?”
胡华伦露出一个苦笑,关上门,走在莫人谦后头。是很早,他凌晨一点多就来了……
“咏咏大概还在睡觉吧。”胡华伦乏力地回着,边打着呵欠,一手边指向客房的方向。
“我去看看。”莫人谦直往客房走去。却在经过主卧房时,遇见神情不济的莫人瑀寒着脸走出房间。
“哥。”莫人瑀没生气地打着招呼,靠着门框而杵。
莫人谦看着她冷淡的神色,不觉眉头一皱,再回头看了看已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双手盖住脸的胡华伦。
“你们两个怎么了?”
胡华伦不言,毫无动静地瘫在那里,看来像是累坏了;莫人瑀不语,仍是一身没换下的西装,长裤的上班套装,更显出她的疲倦和冷然。
没人给莫人谦答案,他只好笑笑,心想,一定是小两口又吵嘴了。道:“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关心自己的妹妹,你不心疼的话,我也想好好教训一下他——”
接到莫人瑀脸色浮上一抹忿意,莫人谦笑笑,贴近她耳际细声说:
“不过,这感情的事,旁人少插手为是。记住,凡事适可而止,他肯道歉的话,就原谅他吧,他不会玩真的,嗯?”他一心以为一定又是爱玩的胡华伦又拈花惹草惹莫人瑀 生气了。
拍拍妹妹的肩头,丢下那对像对峙了一整夜仍没分出胜负的斗鸡情人,径自往客房走去——
“叩,叩。”边轻敲了敲门,边低唤:“咏咏。”
半晌不闻回音。
“咏咏,还没醒吗?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上学了,咏咏?”再敲,再唤。
许久……还是不见回声。
“咏咏,”莫人谦心口一悸,有个不好的预感突然袭上脑门,脸色一凝,打开门——
空无一人的客房和散乱在床上的睡袍加剧了莫人谦的焦躁,大喊:“人呢?咏咏人呢?”
像两具尸体的胡华伦和莫人瑀同时惊醒过来,冲到客房来。
“咏咏——”莫人瑀也急了。“她人呢?”
胡华伦反应比较快,飞快跑出去,又飞快冲回来,带回一个教人更心慌的答案。
“不在浴室。…
“怎么会这样呢?一大早的,她会跑去哪里?”莫人瑀心焦不已。
“你确定她昨晚睡在这里?”莫人谦努力地压抑着不安、焦灼的情绪。
“当然,夜里我还来看过她,那时她还睡得很熟。怎么会……”
“糟了!一定是昨晚我们说的话被她听到了!”胡华伦突地一喊。
莫人谦脸色转为苍白,狠狠地看住他们俩;似在等着他们给他一个交代般。
“你们谁要告诉我,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说!”语气寒得教清晨的冷空气为之冻结了起来。
“昨晚,……”胡华伦不得不说了。
可想而知,当莫人谦听完昨夜发生的点滴之后,任这栋钢筋水泥建造的二十四层高楼大厦,也有可能被掀了开来……
“你们两个疯了不成!”这是莫人谦胸中仅能发出的怒吼了。
第七章
凌晨……到底是几点,莫咏咏也不知道,只是在整夜任她怎么努力也无法合上眼之后,她悄悄地离开了小姑姑的住处。
就着阒黑的夜色。伴着蚀骨的冷风,莫咏咏只着学校的制服,游荡在鲜少人迹的清晨街头。
曙色微露,迷雾渐褪;愈到清晨,愈是寒气逼人。不知是寒过头了,还是脑子里乱烘烘作响的杂绪占据了她所有的知觉,或是脚下一夜不曾停止过的步子加速了她体内的气血循环,这样刺骨的寒冬清晨,这样单薄的衣着,竟不见她有一丝丝寒意。
究竟是哪个成分多些?无心去探究了。但,盘据她脑子里一夜的杂绪任她怎么挥也挥下去,却是不争的事实。
真是理不清、剪还乱……
还有比这个更乱的吗?难了。
小姑姑误会她了,她得找个时间同小姑姑解释去,要不伦叔叔真的惨了……莫咏咏闭了闭眼,无力地摇了摇头;真的是乏力了。
小姑姑怎么会以为伦叔叔和她之间有什么呢?
她和伦叔叔?呵,小姑姑怎么会有这么荒谬又好玩的想法呢?
没错,伦叔叔是常拿她和那群护士小姐开玩笑,可是有谁不知道伦叔真正爱的人是小姑姑呢?
伦叔叔只是外表看起来花心而已,他只是吊儿哪当惯了,其实除了开开玩笑之外,伦叔叔从来也不会对任何女孩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更别说是她——莫咏咏了,算起来,他都可以当她小爸了——
小爸?这个字眼突地窜进脑门,莫咏咏猛然一怔,两脚定在当场,进退维谷般举步维艰……
小爸……王洋儒说,她爱上她小爸了……她爱上她小爸?哈……多可笑啊!她爱上她小爸?这是什么情况?这是怎样一种让人笑掉大牙的情况?
难道王洋儒不知道那是……那是乱伦吗?他居然说得出口?他居然……莫咏咏想着这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实地放声狂笑起来!
“哈……哈……”
她笑着,一径狂笑着,笑得不可抑止,连泪都笑出来了。
哈……真好笑不是吗?他竟然说她爱上她小爸了?女儿爱上爸爸?真是太可笑了!哈……
可怜的王洋儒,就因为她不接受他的追求,所以他就自以为是地以为她是因为小爸而拒绝他的?
“哈……哈……”
愈想愈觉得好笑,莫咏咏笑得有些不能自己。
纵笑声回荡在冷清清的街道上,夹杂在低迷得教人发颤的冷气团里,竟听不出笑声中的快乐,反是……随着酸涩的眼眸滑下的两行泪,放声出口的竟是比哭还难听的痛笑,似椎心般的不堪……
是的,是哭声,不是笑声,如针椎狠刺她胸口,莫咏咏痛得不能自己,微颤的身子往红砖道旁的围墙靠去,缓缓滑坐在地,掩面痛哭起来。
该死的,该死的王洋懦,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该死的!
为什么他说得出口?难道他不知道这种话有多骇人听闻吗?
她爱上她小爸?这番话是教人惊骇,是该死的无稽,但是更教人惊骇,更该死的是——她竟然无力反驳!
“不是,这不是真的……不是这样的……”莫咏咏纷乱地摇着头,使劲地想摆脱掉王洋儒的声音,却是头愈甩。心愈惶恐。
这不是真的,但为什么她的心会这般刺痛?而这样的痛,竟远胜过她心脏病发时。
如果不是真的,她应该一笑置之的,不是吗?就像小姑姑误会她和伦叔一样,她想到的是想办法向小姑姑解释清楚,免得小姑姑和伦叔叔为了她闹得不可开交,而不是……
而不是在乍听到王洋儒这番骇人的言语时,有股仿如一颗心活生生被刨了开来;毫无所瞒地展示在他眼前似的难堪。真的好难堪、好难堪……
可是,如果这是真的……
“不!”莫咏咏骤然对空狂喊,拒绝承认这是真的。
“没有,我没有爱上小爸!我没有……”
有!你有!内心深处突地冒出另一个声音指控着。
莫咏咏陡地一怔!
“胡说!我才没有——”她强硬地吼出声。
没有?你敢说,那天跑到学校的活动中心五楼顶作状往下跳,不是故意要惹小爸紧张的?
“我——我只是气小爸瞒着我要和岚阿姨结婚的事。”
是这样吗?那为什么一听到小爸要和岚阿姨结婚时,你有一种被抛弃的感受?心底的声音又起。
“那是……那是因为他们大不尊重我了。小爸要结婚这么大的事,他们都不找我商量……好歹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他们该尊重我的。”莫咏咏说得有点牵强。
努努嘴,又道:“再说,我觉得岚阿姨根本就不适合当我小妈。”
是吗?有些讪笑。应该不是岚阿姨不适合当你小妈;而是你无法忍受除了你之外,小爸心里还有别的女人吧?
“你——你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泪颜一片红潮,有些恼羞成怒。
哈……哈……你骗不了人的,莫咏咏,你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不要别的女人抢走你小爸,小爸是你一个人的,你绝对不要任何人抢走他!绝对没有人可以抢走他,……哈……哈……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莫咏咏紧闭着双眼、捣着耳朵,拼命摇着头。
哈……哈……莫咏咏,你爱上小爸了……像爱人一样的爱他……你骗不了人的,哈……哈……
“不!”咆哮而出,双手气急败坏地挥动着,企图挥去纠缠在她耳际勇随狂妄的做笑。”走开!走开——
哈……哈……骗不了人的,你骗不了人的,哈……哈……
“没有!没有!我没有……”刺耳的讪笑声挥之不去,她急得哭叫起来,又羞又怒,整脸“碰”地用力盖在弓起的膝盖上,痛哭失声。“我没有……没有………
没有……她没有……要强说有的话,那也只是纯洁的父女之爱而已,而非像“爱人一样的爱”!像爱人一样爱上他……不,那不是真的……那是不对的,不见容于伦理道德的……她不能……
惶惑的心,纷乱杂跳着;涕泅纵横,交错她满脸。莫咏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觉周身一阵阵寒气逼来,像要吞噬了她似。
“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她只余低哺的力气了。“小爸……”
她该怎么办才好?谁来好心地告诉她……
她哭问上苍,上苍无语,只是阴寒的天空开始飘起雨来了,仿佛连天空都在为她掉眼泪。
不可以,她不可以爱上小爸……
她得想想她该怎么做才好,她得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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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放学时间,一出自家大楼的电梯——
“咏咏!”看到站在家门前一身湿淋淋的莫咏咏时,王洋懦惊讶的程度险些没跌破鼻梁上的金边眼镜。
定了定神后,紧接着是一连串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淋成这个样子?你这样会感冒的——”
“你真是罗嗦。”莫咏咏轻笑着白他一眼。“有客人来拜访,还不请人家进去坐?这里好冷哪。”
“哦——”大梦初醒,王洋儒赶紧解下自己颈子上的毛线围巾,缠绕在她颈子上;再从书包里拿出大门钥匙,打开门。“快进来吧。”
头一次进到陌生的环境,莫咏咏习惯性地往四处探了探头,王洋儒明白地自行回答她:“放心吧,我爸妈今晚有场演讲,十点以后才会回来。”
莫咏咏回他一笑,想放轻松,却不适时地打了个哆嗦。
这倒是提醒了王洋儒。眉头一皱——
“你全身都湿透了,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洗个热水澡,换上我的衣服,等我帮你把衣服烘干换回去。”
“不,不用麻烦——”不想这么麻烦人家,却又不争气地打了个冷颤。
“信不过我?”王洋懦睨她一眼。
“不……不是的,我……”莫咏咏难得脸红,急急解释着。
“跟你开玩笑的。今天你会出现在我家,就表示你把我当朋友了,不是吗?”斯文一笑。
又说:“不只是你,只要是我的朋友——不管是男的、女的,全身湿淋淋地出现在我家,我都会这么做的,所以你就别对我客气了。”
“我……知道,我来是有事……”她一副难以启口似的。
“有事也得先把身体顾好再说。”他当然知道她有事,她自己不说的话,他也会问个明白的——
今天她小爸到学校来找人,没找到她,整个人都快急疯了。
也不知道她在他家门外站了多久了。“感冒了,什么事也说不成了,嗯?”
莫咏咏乏力一笑,点点头。
“你坐一下,我去帮你放水。”往浴室走去。
“谢谢你,王洋儒……”莫咏咏说。
王洋儒顿足,回头朝她一笑。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回身走进浴室。
心里想着,该不该打电话通知她小爸?还是……先弄清楚她来找他的用意,再决定怎么做吧。
“王洋儒——”她又唤住他。怕不趁现在她心意还坚定时赶紧开口,等会洗好澡出来后她就没那个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