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彥不是紈垮公子。”
“君彥?”她居然为那个花花公子讲话?还叫得那么亲热?君彥?他实在是不想发火的,一整个晚上他一直用力地在压抑着那股狂烧在胸口的烈火,但安蘋替钱君彥无心的辩解竟燃起了他闷藏在內心的妒火,俊颜的血管已然爆裂开来了!
而不懂“察言观色”四个字怎么写的安蘋,竟还不知死活地继续说:“他只是花心了点,人倒是还不错,挺风趣的——”
“闭嘴!”他低吼。咬牙道:“你为了他的约会而把一整天的行程给刪了,你却还认为这只是我小题大作?”
“呃……”安蘋自知自己气弱,没争辩的本钱,只好傻笑两声:“呵呵……”
李毅风的妒意并不因为她的傻笑而稍減,忿忿地走到办公桌前,再次拿起那本不堪入目的行事曆狂舞着。
“你看看你这一个星期来都做了些什么好事!该签的约没签;该出席的宴会没出席;该由你主持的干部会议,一个也没主持——一个星期以来,你唯一出席的就只有赴了今天晚上那该死的约会。而且还是私人的约会!”不经意瞄了眼安蘋那身如性感小猫的穿着,更加火大了,啪地丟回那本鬼画符,又忿忿走回她前面。“你看看你,穿这是什么衣服?像个阻街似的!”
他是妒火攻心得快没了理智,连“阻街”都出口了,也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借题发挥,他根本不在意她这一个多星期以来究竟做了哪些公事。他在意的是她今晚赴了钱君彥的约!可他就是克制不了自己。
自知理亏的安蘋原木还一直安分地承受李毅风的砲轰,但当李毅风叫出“阻街”时,她立刻羞红了一张俏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彷彿不相信这样的字眼会是出自他的口中。老天!这是那个受过高等教育、身处名流世家的李家二公子李毅风会说出口的话吗?而他口中那个“阻街”女还是她!
“李毅风!你太过分了!你可以说我偷懒,你可以说我不尽责。可是你……你怎么可以说我像个……阻街的!”这已是人身攻击了。
李毅风知道自己说得太过火了,他该道歉的,但,好死不死的,方才钱君彥送她回来时两人吻别的那幕,又选在这个时候跳上他脑际兴风作浪。
“不是阻街,是什么?头一回约会就让人送回家,还在大门口表演……”
“李毅风!”安蘋跳起来了,整脸红扑扑的,活以看着了什么限制级的镜头。“你简直就是……变态!”变态两个字还是她斟酌了好一会才说出口的。她是不怎么会吵架,不过,和她的世仇斗气,说什么她也不能太软弱。
“我变态?”他的眉峰打起了一百二十个结了。
安蘋肯定地点点头。“一个有紳士风度的男人约会,本来就该负责送女孩回家,可是你却把它看成是什么骯脏的行为,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他当然也知道这只是国际礼仪,只是……
“那你也不用一副什么男人都无所谓的样子!”他是愈说愈不像话了,完全失了他平日沉稳、睿智的风范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花名远播的钱大少?还是你原就一直想要入主他的花名册之一?”
“你——”安蘋气疯了,却是除了瞋目瞪着他之外,什么反駁、骂人的话一句也出不了口。唉,只怪她平日修养太好、家教太美了,此刻竟也只有干瞪眼的分!骂不了他,气气他也好,安蘋用力吸了口气,平复一下愁胀的胸口,刻意扯扯笑,说:“这倒是个好主意,太久没男朋友了,我都快忘了谈恋爱的滋味了,也许——”
“没有也许!”李毅风大吼,一把箝住安蘋的手臂,有些失控地摇晃着她。“从现在开始,我不准你再和他见面!听到没?”
“你……你做什么?”安蘋畏惧地看着盛怒的李毅风,不懂她随便开个玩笑而已,他做什么气成这个样子?再说即使是正经的,她交男朋友也是她的事,他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她记得她老爸请他回来是輔佐她的事业,可没连她的终身大事也要他来插一手呀!“阿风,你抓疼我了……”
“我说不准你以后再和他见面,你听到了没?”他只在意她前面说的那句话。
安蘋也生气了。他未免也管太多了吧?她高兴和谁见面就和谁见面,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吗?
“为什么?”安蘋鼓着红颜问。
“为什么?”
李毅风双眼冒火了,箝住她的手助更加没节制,一个收紧,安蘋已身陷他壯硕的胸膛。李毅风终于是失控了……
“你……嗯……”
安蘋来不及挣扎,小嘴已被堵住了。
妒火、怒火、欲火,加上对她的无法掌握,压抑多年的情潮终于潰堤爆发了,李毅风发了疯似的狂吻着她,彷佛恨不得就此吞了她、将她揉进他体內似的,狂肆再狂肆。一迳粗暴地索取她的吻……
而安蘋的反应呢?除了惊愣,还是惊愣,再无其它了。睁着大大的双睁,任由李毅风在她嘴上肆虐,空白一片的脑子根本容不得她作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呆愣愣的……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有一个世纪之久吧,李毅风终于放开了安蘋的唇,却仍将她紧紧搂在胸怀。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嫉妒啊!”他埋在她细嫩的头肩上,喃喃自语着。“你是我的,你怎么可以和其他的男人……”
安蘋猛然一阵痙攣!
轻轻细细的一阵痙攣,却拉回了李毅风失了控制的心神,他猛然放开了她。
“哦!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
连再看安蘋一眼的勇气也没,他逃离了书房,独留兀自发怔的安蘋。
顿失依藉,安蘋一个踉蹌,身子跌靠在墙上,久久回不了神……
这是什么情景?阿风居然……吻了她?还说什么她是他的……她怎么会是他的呢?她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她怎么不知道呢?
安蘋不济事的脑子开始她不济事的千回百转起来,问题是愈转愈钝,愈转愈昏乱,转得她冷不防一顫!
“天啊!难道……”毅风一直在暗恋她?……他可是她的世仇耶——
她不自禁打了一阵哆嗦,继而一想——
呵……呵……开玩笑的,他怎么可能暗恋她呢?她还真会自己吓自己呢!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风从不曾像今晚这样……吻她呀!他最多就是亲亲她的额、她的脸颊,就是不曾吻过她……好奇怪的感受,不是吗?酥麻酥麻的,好像……带了电似。
阿风到底怎么了?早上还在美国,晚上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家;一见面,就又突然抱得她差点断气;然后又不知发什么神经,一迳笑得乐不可支;而现在,又吻得她晕头转向的……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从美国度假回来,整个人都变了?奇怪了……
安蘋摇摇头、晃晃脑。半晌还是想不出个结果来。索性不想了。这问题对她而言,难度指数是高了点,不是她这颗不受伤脑筋的脑袋可以想得出来的。
原谅她吧!也只有她有这个本事可以逼疯李毅风了。
※ ※ ※
凌晨两点的“皇朝酒馆”,没有喧嚣、嘈杂的重金属乐音,有的只是轻轻漫流、带点忧伤、多些佣懒的蓝调,撩拨得坐在吧抬前喝着闷酒的李毅风更是满怀悒闷。
来了一、两个钟头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喝着酒,而被他从好眠中挖出来,强拉到这看着他喝闷酒的方仲徹则嘖嘖不已。
肯定有事!他认识他足足有三十年之久了,他还会不了解他吗?阿风这傢伙全身上下根本找不到一丝叫做“脱軌”的细胞,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事,全都在他的计画中,一步一脚印地由他实实在在的掌握着,包括他的学业、他的事业和他的爱情……不不不,最后一点必须做些修正,唯一能让他有脱軌、失控行为的就是他的爱情了,而他今天晚上的行为已达到“脱軌”的指数了。虽然,这对他方仲徹而言,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调劑而已——酒馆之于他,就像空气之于生命,所不同的是后者是为了生存,而他则是为了要麻醉自已,尝试遗忘过去……
“为了我那个小表妹?”他再不自己先打破沉默,恐怕他得一整晚都坐在这看他喝闷酒了,而他明晨……不,今天一早上班还有个会议要开。偏这小子是十足的闷葫芦一个,嘴巴比死蚌咬得还紧;大概是曾担任过美国情报局特派员的职业使然吧。要等他自己开口告诉他怎么回事,那他今天晚上就甭想再回去睡觉了。
方仲徹话一出口,李毅风原本已扬起的酒杯顿时定在半空中,明显拧起的眉心说明了方仲徹一语中的。
方仲徹也知道自己说中他的痛处了,好笑地摇摇头。
“也只有我那个小表妹有这个本事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物剋一物吧!阿风这辈子就栽在蘋蘋这小妮子手里了。
李毅风皱眉白了方仲徹一眼,一口仰尽杯里的威士忌。
“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我可以免费提供你一些建议,毕竟我们表兄妹不是当假的”言下之意,他对安蘋还挺了解的,事实上……
李毅风再次冷冷白了他一眼。事实上,方仲徹对安蘋的了解并不比他对安蘋的了解来得多,不过,无妨,今天他需要吐一吐心口积压的“一托拉库”的闷气,管他能不能给他什么见鬼的建议,他只是需要一个垃圾桶而已,而方仲徹是优等人选。
他没好气地轻叹一气,说:
“我吻了安蘋。”
“啊?”方仲徹一时会意不过来,怀疑自己脑子到底接收了什么样的讯息。怪了,他今晚没喝多少酒呀,怎么会有点脑袋不清的感觉?
李毅风深蹙起剑眉,不悅地瞪着他。
方仲徹赶紧喝完杯里所剩不多的威士忌,企图提醒自认不甚清明的脑子。
“你说你吻了我表妹?”他确定一下比较好。“你的意思是强吻?”他还强调“强吻”两字。
李毅风利芒一射而出,方仲徹差点没中箭立斃!
他飞快接口解释着:
“呃……我不是不相信,只是……”他的手在空中无意义地比了比。“你知道的,只是……有点惊讶,对,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能不叫他惊讶吗?阿风吻了蘋蘋耶!天啊!这个正人君子,他居然强吻蘋蘋?倒也不是说“接吻”是件多严重的事,而是阿风和蘋蘋之间此刻的关系,实在不宜,尤其是他前些时候才听某个人信誓旦旦地他绝不可能强迫安蘋接受她不愿接受的事,而这会儿……这会可好玩了,不知他那个惨遭世仇狼吻的表妹现在怎么样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蘋蘋现在一定高喊着要将阿风给大卸八块了。此刻他真恨不得约他出来的是他那嚷着要杀人的小表妹安蘋,那会比较有趣一点。
※ ※ ※
李毅风懊恼地又一口干了酒保才送上来的威士忌。
“别说是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当时我是着了什么魔,我不应该那么冲动的。我不应该打坏我对安叔的承诺……”
“等等,等等,老弟,你——这是在懺悔吗?”方仲徹忍不住酸他一句。
什么信诺,他老兄早就看不惯了啦!爱就爱,明白地说、大方地追求不就得了,哪来那么多的规矩?什么他要用两年的时间让蘋蘋明白他对她的爱,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他李毅风的妻子,这什么跟什么嘛!李、安两家八等亲以內的众亲朋好友,哪一个不知道阿风对蘋蘋的爱的?当然,除了蘋蘋以外。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当局者迷!安蘋是最佳的代言人了。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阿风被蘋蘋列为“世仇黑名单”里的第一号——也是仅有的一号,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其实呢,大夥也都明白,说“世仇”,这只是蘋蘋当年的童言童语罢了,因为,他们还没看过有人这么依赖自己的“世仇”的,那依赖的程度简直到了耍赖的地步了。所以呢……唉!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爱上了蘋蘋,阿风是注定要吃足苦头的,尤其是安蘋的爹,也就是他姨丈——安中烈,又是出了名的老奸巨猾。
这年轻人的情情爱爱跟他这老奸巨猾又扯得上什么关系呢?关系可大哩!
话说人家这独生千金大小姐,不是驕纵、蛮橫,就是独立、坚强、不服输,集各种强悍的特质于一身,偏偏他那可爱的小表妹,以上特质没一样沾上边的也就算了,她还挺豁达的!生平无大志,不过就是快快乐乐地活着,找个爱她的男人嫁了,然后生一窩小baby……至于庞大的安氏嘛——一点也不干她的事!她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啦,商场枭雄安中烈怎可能放任安氏后继无人呢?既然没得指望这个生性洒脱的女儿,他只好将箭头指向他未来的女婿身上了。深知安蘋自小即对李毅风有股莫名的致命吸引力,他的箭头自然而然地就射向阿风了;也因此有了安中烈与李毅风的秘密契约的产生。
李毅风必须在安蘋接受他的感情、娶得美娇娘之后,一併接下安蘋对安家所有该尽的义务,包括继承安氏所有的企业,还有以后他们的小孩必须有一个是姓“安”的——瞧瞧他家姨丈是不是很猾头?这契约一词,非但安氏后继有人,就连下下一代的继承人都有着落了。
为了能在两年后顺利娶得安蘋,在安蘋一结束美国的硕士炉业后,李毅风立刻将她“挾持”回台,入主安平企业;一方面他得开始熟悉安氏集团,二方面他也才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安蘋绑在他身边,以便培养她对他的感情。
可想而知,不怎么爱动用大脑在这种无谓的小事上的安蘋。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被设计了,这未来的翁婿两人的奸计也就一直顺顺当当地进行着;虽然他那个迷糊的小表妹依旧不解“世仇”对她的情深款款,而日日绞尽脑汁想办法摆脱阿风。
而他方仲徹之所以对此事的內幕知之甚详,还真多亏了他那个比李毅风这个正牌FBl还像FBI的妈妈——也就是安蘋的妈妈的姐姐,没事便拉阿姨套这问那的,直嚷着要帮她可爱的小姪女作媒,拗不过她,阿姨只好把姨丈的算盘给全盘托出,他也才有这个把柄笑话李毅风。原本他还想做做好人,推推安蘋一把的,不过在李毅风的威胁下,他答应噤口。也好,感情的事,外人还是少插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