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蘋一迳直点头,也不怕她那颗美丽的头颅会不会就此掉下来,反正只要他不动粗,一百件事她也答应他!
以前总觉得阿风生气的模样挺好玩的,她也一直喜欢逗他生气,看着他气红脸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拍手大笑,但现在她才发现,其实阿风真正生起气来是满可怕的——坦白说,她不喜欢。
“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学会怎样保护自己,好不好?”他近乎是乞求着的。
仍是拼命点着头。虽然这话听来莫名其妙得紧……
李毅风心疼地闭了闭眼,才又语重心长地道:
“安蘋,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想的那么善良,你明白吗?”他轻抚着她红嫩的脸颊。“这个社会并不是事事都完美的,人心的险恶是外表看不出来的。你想想看,假如那个胡建仁对你没有任何企图的话,他做什么要送你名贵的钻石呢?”
“这点我也想不透,所以我根本没打算接受他送我钻戒。”她赶紧澄清,又搬出从小所受的庭训来佐证。“爸爸要是知道我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礼物的话,不处罰我才怪!”
李毅风哑然失笑了,想来家教太好也是造成她今天仍保有赤子之心的祸首之一。这到底是忧,还是喜?爱上她,是他的福气,还是负担?
“傻瓜。”他还能说什么?只有用这句话作结了。疼惜地抚抚她的头颅,坐正身子,发动车子。“回去吧。”
賓士车驶出地下停车场,重见天日。安蘋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霎时松懈了美颜在金阳的照射下更加美丽动人了。
覷眼瞄了瞄安蘋,李毅风露出了一个甘之如飴的微笑。如果是负担的话定也是个甜蜜的负担!
警报解除,安蘋没骨头似的癱软在座椅上,抬眼望着窗外热闹的街景,响起一道迷醉的轻笑,喃喃自语着:
“钻石……好可惜呀!头一次有男人要送我钻石呢……”
“碰!”賓士车骤然一个煞车,后车来不及反应,紮实地以车头kiss上賓士车的车尾。
安蘋紧缩着脖子,娇躯都快陷入座椅底下了,看都不敢看向头顶已然冒着乌烟的李毅风……
※ ※ ※
翌日。排除掉晚上的应酬,下了班。李毅风直接送安蘋回到阳明山区的安园。
到了安园门口,在安蘋临下车时,李毅风突然告诉她,他打算回美国一事。
“美国?你要回美国?”安蘋诧异地问。一双明胖闪闪发亮,跳动着一股难掩的兴奋之情。深怕自己听错似的,再确定一次:“你是说你要回美国?就你一个人?”以往他回美国一定强迫她同他一道回去,怎么这回他良心发现了,知道以霸道使人屈服于他是很不好的行为了?
“嗯。”李毅风则是一脸沉重,与安蘋的“暗爽”大异其趣。
“什么时候走?”她极力忍住那股高喊“万岁”的冲动。
“明天一早的飞机。”
“哇——”太好了!撞见李毅风微蹙的眉心,她立刻假意道:“怎么这么急呢?”
“临时決定的。”
“也好。”似怕他又改变主意,安蘋急急截断他的话。一副很体谅的口吻,又说:“回美国度个假也好,你的工作实在是太重了,是该好好休个假了。这段时间公司刚好也比较清闲,你放心回去吧,别太挂心公事。顺便帮我跟你爸妈问个好。”她一口气交代完毕,让他没有改变主意的机会。她真是个好上司是不?
李毅风只是静静地凝着她看,彷彿难捨什么宝贝似的。如果不是这次回去必须要解決一些棘手的事,他真希望能带着她一块回去,放她一个人在这里,他实在是不放心……
“怎么啦?可以回美国休假,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安蘋也察觉到了他是真的心事重重,关怀之情不自觉溢于言表。好歹两家的长辈是世交。她是该关心一下的。“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缓缓摇了摇头。“不是,只是半年多没回去了,想回去看看。”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让她知道。
安蘋不疑有它,脑子一转,一副恍然道:
“哦——原来你是在担心假期不够长对不对?这你放心好了,你高兴休多久就休多久吧,如果要论功行赏的话,依你对公司的貢献,你大概……”侧头想了下,大方地道:“可以休个一整年的假,放心地回去玩玩吧!”意思是她也就有一整年的自由了,太棒了!
李毅风一听,无奈地摇头苦笑了。她在打什么主意,他还会不清楚吗?
还没离开,他已经开始想念她了,可是她却希望将他甩得愈远愈好,究竟她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看得见他对她的用心呢?
难道她真的感受不到他的深情吗?
他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明白他的真心呢?或许,这一年多来,他太专注在公司上,而忽略了该认真经营他们的感情了。
可是,他这么做,一切不也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吗?虽然他是学经济出身的、虽然他有个叱吒国际商场的老爸,可是从未涉足商场的他毕竟是个十足的菜鸟,若他不比别人多花几倍的心思,他们两又如何能在与安叔约定的两年內承接下安氏?
而他们若一天无法承担下安氏,那么他们就一天无法在一起……也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他根本不该和安叔定下什么两年之期的契约的!
猛然一个醒悟,李毅风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中了安中烈的诡计了?他应该直接将安蘋绑架到礼堂去才对。
而不是订下那个该死的两年之约!为了那个信诺,瞧瞧他把自己逼入了什么困境!
而此时离两年到期还有八个多月……天啊,他都快没了把握!
“记住!一有事情,立刻打电话到美国给我!”李毅风突然凝重地说。头一回。他感觉他似乎掌握不住她……
“那……那是当然!”这是命令?副总命令总经理?算了,看在他即将走人的分上,就虛应他一下吧。“你是副总嘛,公司有事我一定第一个让你知道的。”
“不准敷衍我!”这回是真的命令。想想不妥,他又说:“不,不,我看你每天都得给我电话,至少一天一通告诉我你的行踪。”
这……这什么跟什么呀,至少一天一遍?就算是盯老婆也不用盯这么紧吧!更何況他是她的“世仇”耶!她做什么大老远地打国际电话向他报告她的行踪呢?又不是他的亲密爱人……想到这里,俏脸不自禁飞上一朵红晕。
“不用这么麻烦吧?这里是台湾,又不是在美国,你还怕我丟了不成?”她以一脸傻笑粉饰掉那抹红晕。
“你怕麻烦是吧?那好,我帮你订机位,你明天就跟我一道回美国去。”说着,已拿起行动电话。
安蘋第一时间內握住他拿行动电话的大手——
“不麻烦!不麻烦!一天一遍一点都不麻烦!”她冲他一个干笑,笑得很是言不由衷。真是窩囊呀!
李毅风睨了她一眼,放下电话。
“最好是不麻烦。台湾时间每天晚上十点以前如果没接到你的电话的话,我会主动打给你,到时一天可就不止一通了。”
他威胁她?安蘋瞠大一双美目,原想发怒的,继而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哄他上飞机再说。等他人到了美国之后,天高皇帝远,他也拿她没辙,她就偏不打电话,看他能拿她怎么办?就算他打给她,她不接总可以吧?哼!她才不受他威胁呢!
心中有了主意,安蘋一副好心情地豪气道:
“你放心啦,我一定会打给你的,而且一天至少一通,我保证!0K?”
明知她的保证向来不怎么保险,不过他还是姑且相信了她。
“还有,如果有非出席不可的宴会或是推不掉的应酬、商谈的话,记住,一定要带着桑妮一起去,知道吗?”
“知道。”
“公司最近是比较清闲一点,不过,该处理的业务还是不能耽搁了,你得多盯着点,别太懒散了,嗯?”明知说了也是白说,他还是忍不住说,重点在于能霸住她一秒是一秒。
“嗯。”她忍着不耐,点点头。
“公司在近期內推出的几个案子,受不景气影响,好像并不是很理想,我已经叫陈经理做个书面报告,看过书面报告后,你再把情況告诉我。”
“我会的。”语气显得有些乏力。
“另外——”
“能不能别再“另外”了?”安蘋终于忍耐不住了,哀叫地看着他如果再不制止他的话,等他交代完所有的事,她想她大概得直接送他到机场去了。“我很累了,肚子也饿了耶!”
看她一脸疲累的模样,李毅风也有些不捨。
“好吧。如果有事,打电话又找不到我人的话,就问桑妮好了。”
“这我会!”这句答得是中气十足。“我进去了!”
如获大赦般,安蘋侧身就要打开车门,不意李毅风一把抓住她的左手腕,顿时像极了洩了气的皮球,她双肩一垂,都快挂在座椅上了。她沮丧地缓缓回转过身子。妈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暗地里哀号不已。
“安蘋……”他低唤一声却欲言又止,直深凝着她不放……
“又有什么——”她没好气的。
但当她对上他一双变得深邃难懂的眼眸时,胸口冷不防一悸,彷如紮实地撞上了什么似,一颗心竟无缘由地猛然乱跳动起来;跳乱了她的呼吸,也跳乱了她的思维……
她从来没看过他以这样的眼神看她,好像满含浓浓的……浓浓的什么呢?她不知道,她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他这样看她的眼神,好像……好像恨不得吃了她似的,教她心口不觉隐隐作痛、心悸难耐。尤其当她感受到由他握住她手的手心传来一股似电流般的热流时,她更觉全身不自禁地燥热起来,心跳乱了律动、血液四窜狂奔……
不知怎地,她竟有些懊恼起自己內心这突如其来的感受。
李毅风仍是什么话也没说,只一迳凝着她不放,像要就此好好看住她,再也不放手。
不明心口无来由的纷乱,更不解他赤裸裸的凝注,安蘋忽感一阵气闷。眉头一紧,她不耐烦地道:
“喂!还有什么事,能不能请你直接说?不说,我要进去了啦!放手啦!”
李毅风因她忽地开口抢白。心神猛地拉了回来,意识到她说的话的意思,剑眉微微一蹙,暗叹一口气,放开了她——
“进去吧,没事。”
“没事干嘛这样看人家……”她嘴里细细咕哝着,不等李毅风听明白。她又恢复往常的粗神经。“哪,是你说没事的。可不是我不听哦。我进去了。”说完,不客气地下车去也。
李毅风看着她进入安园大门,心下決定,他一定要尽快让她接受他,等他从美国回来后……
※ ※ ※
以为经此冲击,安蘋就会了悟、明白些什么吗?那可不!
进了鋼制大门,往主屋走去的同时。
“阿风这傢伙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神经了,幸好我溜得快,要不然不知道他又要拿什么来设计我了!那样看人,看得我全身都毛骨悚然,还好,他明天就同美国去了……”一想到这点,安蘋不禁整脸漾满笑意,当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此刻的空气吸来特别香甜、特别自由。
方才胸臆间那股不确定、纷乱的悸动,全被她解释为“毛骨悚然”了,要不,以她不喜虐待她聪明的脑袋瓜的性情,她还能想出什么惊人的解释呢?难哦!
第三章
美国,加州。
当李毅风马不停蹄地赶回位在旧金山华人区的李氏豪宅时,已是当地时间凌晨一点一十三分了。
一下计程车,看屋子里仍灯火通明,他立刻按响门铃。心想这几天爸爸、妈妈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一定没能好好睡上一觉。
不久即有人出来应门,是家里的黑人女佣梅兰妮,他来不及与她打招呼,便直往屋內急步走去。隐约可听闻客厅里传来略微热絡的话语,不禁納闷:
才踏进挑高、华丽的客厅,整个人却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立在客厅入口处动弹不得,为眼前所见一怔!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以为他看到的会是一对为儿子的安危而愁苦满面的老夫妻,笼罩的该是忧心的氛围才是,但是,这……
在李毅风还处于不明所以的怔愣的当儿。已有一位娇丽而热情的女孩发现他的出现,立时一脸惊喜过望地跳到他身前来了
“Wind!你终于回来!”女孩叫的是李毅风的英文名字。也不管现场是不是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一见到李毅风,她兴奋地双臂勾上他的颈子,红艳的双唇再结实地吻上李毅风因呆愣而微张的嘴十足美国人的热情作风。
这一吻,吻回了李毅风的神智,微锁眉心。
“别这样,Joanna。”他轻斥乔安娜,拿下紧盘住他颈子的手。
“人家可想死你了!”乔安娜不依地跺着脚,又勾上他的手臂。
李毅风锁眉瞪她一眼,没再理会她的努嘴,一边拭去沾了他满唇的口红,一边朝里走去。
“阿风,你回来了。”
“毅风回来了。回来了!”
“小弟,回来了。”
在座众人纷纷如是道,好像就等他进门似。
他站定沙发前。
“爸、妈、乔伯伯、大哥。”他先是不忘礼貌地朝大夥打个招呼,再将视线定在依然不減风雅的大哥李毅宁身上,眉间是一团又一团的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哥?”
“来来来,先坐下,慢慢再说。”招呼的是乔威雄,彷彿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是啊,毅风,先坐下来再说嘛!”乔安娜说着,拉着李毅风往单人沙发坐去,自己则是紧挨着他坐在椅臂上。想到什么似。她忽地又跳起来。“我帮你煮咖啡去!毅风,你最爱喝巴西咖啡了对不对?我今天带了一包过来,我现在就帮你煮去——”
不等李毅风说什么,乔安娜如一阵风似兴高采烈地往李家厨房旋去,自在得就像她就在自个家的厨房似,看得乔威雄大笑不已。
“哈……你们看看这丫头,刚刚还老嘟个嘴不埋人,现在一看毅风回来,乐得跟什么似。”乔威雄寵膩地看着飞向厨房去的女儿,又看向李毅风,说:“毅风,这丫头以后就靠你管管她了,我这个做爸爸的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话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李毅风只是回他一个尴尬的淡笑,不作任何表示,转而看向自己家人。
“爸,你们还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
“唉,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李父摇头苦笑。
“误会?”李毅风锁眉,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