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你有没有觉得猴子怪怪的?不晓得是不是吃错药了?”红霓不只一次偷偷询问好友道。
欧阳敏颇有同感,和现在这个足以做“标准丈夫”典范的王志圣比较起来,她比较喜欢以前那个自认被红霓欺凌、压榨,三不五时便激昂愤慨、大呼小叫吐苦水的王志圣——太平日子总让人家容易腻。
原本以为“功德圆满”的欧阳敏忍不住又偷看了大圣的日记。
不看犹可,一看到症结所在;一向冷颜旁罕笑的欧阳敏差点没笑岔了气。
老天爷呵!这么……这么有趣的事,她怎么可以置身事外,不插上一脚?
※ ※ ※
“别担心,我会医好你的心病。”欧阳敏喃喃说道,嘴角浮现了一抹邪恶的微笑。
为了庆祝红霓出院,周母办了一个小型聚宴,请几位亲友晚餐,准女婿当然也是座上客。
长辈们有他们的话题,年轻人们则聚在二楼起居室自成一圈,喧哗说笑。
眼见机不可失,欧阳敏信步踱到安静无语的大圣身畔凑耳低语了一句话。
“欧阳敏!你太过分了!”勃然狂怒的大圣暴喝出声,脸上青筋暴露——他几乎要违背自己的原则殴打女人,用尽所有意志力才没冲动出手。
众人的说笑辄然而止,注意力全集中在两人身上。
“你是怎么啦?”红霓惊异询问:“吃了炸药了?”
双手握拳的大圣脸色紫胀,闭嘴不语。
欧阳敏的恶毒话踩痛了他的心!“敏儿?”红霓侧首询问。
“没什么呀!”敏儿泰然自若道:“我不过问他确不确定红霓肚子里的……”
大圣抓住了,“欧阳敏!你敢再说一字,我一定会扭断你的脖子!”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红霓挡住了他,“你疯了?”
躲在红霓背后的欧阳敏悠哉说出被打断的话,“孩子是谁的种?”
万事休矣!冷凝的气氛像冰壁般冻结。
“为什么?”打破冰壁的是迷惑的红霓。
看到她毫无自知的表情,大圣不禁心痛,他以杀人般的眼神瞪视着欧阳敏,这个恶毒的女人竟胆敢这样伤害红霓!
“红霓!别听她胡说!这个疯女人是个邪恶、心理变态的巫婆!”大圣嘶声说:“她不配做你的朋友!”
众人目瞪口呆,嘴角挂着冷笑的欧阳敏微瞇双眼,她会让不知死活的王志圣为这番话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啦?”红霓仍是一头雾水。
“让我来说明一下吧!”欧阳敏的邪恶因子又在蠢蠢欲动,她稍微扭曲了大圣的话意,“咱们的准新郎倌正在怀疑红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骨肉,而暗自懊恼,而我不过是‘好心’地想解开误会,没想到会惹他生气!芠!这年头好人是做不得的。”
红霓脸色大变,“你怀疑我?”
“不!不是……!”大圣急得满头大汗,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老天!这种隐私,怎么可以在大伙儿面前公开讨论。
“你忘了跟大圣解释姓龙的那件事。”欧阳敏更加“好心”地提醒红霓。
“欧阳敏!”气疯了的大圣咬牙切齿,“我要掐死你!”
一见苗头不对,芊黛连忙示意老公上前拉住大圣。
“志圣,你冷静点。”贺连宸劝道。
妍妍一脸谴责地望着欧阳敏道:“敏儿!你真是坏心眼。”
芊黛轻笑出声,“天哪!可怜的王志圣——红霓,你真是粗枝大叶。”
红霓瞪着大圣,她的表情愈来阴沉,“你以为我把姓龙的孽种‘栽赃嫁祸’给你?”
“是……不!不是!”急怒攻心的大圣语无伦次。
被骂成“心理变态”的欧阳敏不忘煽风点火,“我看啊,还是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去做个基因比对,免得冤枉了人家。”
“王志圣!”这下子换红霓大发雷霆了,“我总算看清了你!”
真是天大冤枉!他招谁惹谁了?大圣傻眼哭笑不得。
“红霓。”芊黛软语安抚,“有话好说,别生气。你早该对他说清楚才是,换成是我也会担心的。”
“是呀!”欧阳敏愉悦地说:“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当了现成老爸替别人扶养孩子。”
“敏儿——”妍妍沉声警告。
大圣气得脸红脖子粗,“欧阳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微微耸肩,“反正我是‘邪恶的疯女人’,不用负法律责任。”
接下来的场面根本是一团混乱,在妍妍、芊黛的安抚,以及敏儿的搅局下,红霓说出了最重要的关键。她没有被龙云鹏强暴得逞。
千钧一发之际,龙云鹏的母亲打长途电话来探问儿子的生活起居,锲而不舍的铃声令他为之光火,又不想让红霓有机会呼救,于是他扯坏了房里的电话线,继续对红霓施暴。
也是红霓的运气,放心不下的龙母又打了通长途电话询问柜台,知道龙云鹏仍在房里;而饭店总机上又显示出他房里分机故障的讯号,大为紧张的龙母便要求饭店人员一探究竟。
在龙云鹏走出卧房,和饭店人员在小客厅里周旋时,红霓挣扎伸手拿到了电话旁的打火机,点燃了床柱上的薄幔,火舌上窜激活了天花板的警报器。
红霓以性命为赌注,狼狈不堪地由惊异的饭店保全人员救出虎口。
她目光灼灼地瞪视大圣语气狂野道:“你太不了解我了!猴子,我不是那种富有母性与爱心的女人,如果我真的被强暴受孕——”她一字一句残忍而坚定地说,“我会毫不考虑地把肚子里的小孩打掉!”
唯有她所爱的人,另当别论。
红霓的弦外之音,包括贺连宸在内,大家都听懂了;只有震惊过度的“男猪脚”仍一脸傻相,不识时务地说:“可……可是……医生说……说你怀孕六周了……”
“喔!”妍妍不忍地掩面呻吟。男人!真是不懂女人心!
红霓怒火重炽,气红了脸大喝:“滚!你这个混蛋!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怒气冲冲地转身乒乒乓乓地冲下楼大吼:“爷爷!婚礼取消了!”
在没人来得及拦住她时,红霓已经开走跑车扬长而去。
面面相觑的众人啼笑皆非地叹气。
弄清楚原委后,芊黛代表众人为王志圣解答疑惑。
“医生所宣布的六周,一般而言是从……上次月事停止后开始算起的……”芊黛略带羞窘地说。
若木鸡的大圣慢慢消化这个讯息。
“所以,你大可百分之百放心,”敏儿愉快地说风凉话,“没有替别人白养孩子——当然啦!先决条件是红霓肯答应嫁给你啰!”
贺连宸饱含同情地望着霞惊过度说不出话来的大圣,拜欧阳敏所赐,大圣的遭遇比他当初追求芊黛时更加惨烈,真可怜!他不禁同情起将来要追求欧阳敏的人了。
“欧阳敏!你会遭到报应的!”回过神来的大圣恨恨诅咒她道:“我希望你有一天会被你该死的‘神机妙算’噎到!在感情方面自食苦果!”
欧阳敏只是自信地露齿一笑,“下辈子吧!”
要她落入情网,等地狱结冰吧!
大圣没心情和她瞎缠,急着去追妻请罪去了。
值得庆幸的是:冲动出走的红霓忘了回房拿护照,没有一气之下跑到国外生个外籍宝宝或环游世界逍遥游;但是也苦了大圣环台追踪,从花莲、台东到旗津,只差没追到绿岛、兰屿去。
也是十几年来任打任骂练就了他一身铜墙铁壁,耗费时间、金钱和心力的大圣总算追回了老婆和孩子。
婚礼依照计划继续筹备。
只是“惧内”名声远播的大圣成了黑、白两道茶余饭后的笑谈而已,在这之前好不容易在红霓面前挽回的气势又烟消云散了。
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吗?这个嘛!
恐怕未必……
※ ※ ※
“什么?要我穿新娘礼服?!不要!杀了我也不要!”情绪激昂、大嚷出声的是——王志圣?!
一脸无辜的红霓试着说服他,“哎呀!只是好玩嘛!反串拍结婚照正流行阿!”
“对嘛!对嘛!这没什么。”急欲成交大客户的婚纱公司女职员讨好道:“你看,歌星大半就是拍这样的,为往后婚姻生活留下一个甜蜜回忆嘛!”
职业历练使她一眼便判断出,帅气活泼的准新娘才是做主下决定的人,顺着红霓的心意准没错。
“我早就想穿燕尾服扮新郎了。”红霓不无兴奋地说。
“休想!我不干!”大圣咬牙切齿道。
士可杀,不可辱!
“不干?!”红霓沉下了脸色,“好啊!那么婚也别结了!再见!”
满腔盛气的大圣像只皮球漏了气。
算了!反正他也不算“士”,比较像“匪”。天人交战了半天,他还是屈服于红霓的淫威之下。
缝改衣服、等候试穿,又费了好几天功夫。
拍照当天。
一袭敛红缕金长旗袍,搭配同色缕金高跟鞋——尺码大的像双龙船,全都是为大圣准备的。
他咬牙切齿,脸色紧绷地任由化妆师摆布。
“哗!”一切就绪后,众人发出惊叹声纷纷围观。
“好漂亮!”“好象那个‘红顶艺人’的首席明星耶!”“亚洲第一美女!”
大圣气得脸红耳赤。
穿著一套白色燕尾服的红霓英姿焕发,兴致勃勃地观赏啊娜多姿的大圣。
涂脂施粉的大圣显得黛眉如画、紧抿的樱桃小口艳红欲滴,缩起发髻的假发,云鬓垂丝……
“哗!老婆你好漂亮唷!”红霓眉开眼笑地吃大圣豆腐。
胀红双颊的大圣一语不发。
“来!笑一个。”摄影师努力逗反串的“新娘”发笑,可惜从没成功过。
坐在仿明朝的古董椅上,艳丽动人的新娘修长的玉腿由旗袍开叉隐约可见。脸色僵硬的“她”手捧古董白磁盖碗茶杯,斜倚身旁的“新郎”开心地捧着茶壶作势欲斟。“男”俊“女”娇,呈现出来的画面极美,只可惜“新娘”面无笑容。
换了一把檀香扇当道贝,让“她”半掩娇容,遮住了眉上的刀疤;摄影师开玩笑道:“你扮起女妆来真是国色天香,如果想换个工作到‘红顶艺人’去反串的话,一定包你大红大紫……”
一语未了,大圣手中的檀香折扇已应声折断,他霍然站起,怒声咆哮:“周红霓!我不干了!你……别把我当猴儿耍!”
摄影师吓得倒退一步。
红霓笑吟吟地按住了他,轻声附耳在他耳际说了一句话,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怒气冲冲的大圣低头乖乖坐下,浓妆艳抹的脸上居然泛起了潮红。
摄影师急忙把握机会捕捉了难得一见的美好镜头,“新娘”的娇羞、和“新郎”的得意全在不言中留下了纪念。
即使事隔多年,印象深刻的摄影师仍然把这一日的花絮津津乐道。
他记得“新郎”是这样说的:“老婆!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所以,乖乖听话忍耐把照片拍完好吗?还有,我爱你!”
可喜可贺的完美结局,不是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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