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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两个你 page 13 作者:张琦缘

  佩仪冷淡道:“他们也太小心了吧?这么大的人还怕被拐被骗不成?” 

  翊德觉得有必要为母亲和舅舅解释一番,钜细靡遗地将两位长辈的心态、个性告诉佩仪。 

  “我妈妈人很好相处,她不像舅舅那么有心机。可是她老是想吓人,摆出架势,说穿了不过是羊披虎皮。你别介意。” 

  佩仪沉默不语,没有儿子会说自己母亲不好的。她兴味索然,沈云筝是财阀名姝,天上之人。自己和人家怎么计较? 

  “算了。”她难得如此好说话,令翊德又惊又喜。 

  求婚的计划诸事皆备,可别在这时候起风波,他忐忑想道。 

  白金钻戒正躺在他的口袋中,为了预防万一,他甚至“背”了五十个求婚理由--该骂赵咏华才对,不过他自信能让佩仪“对折”优待。 

  ***

  翌日。 

  沈云筝听到了风声,迫不及待地邀李小姐吃饭。 

  陈翊德眉头打结,原本他打算先斩后奏,等佩仪答应他的求婚以后,再告诉她未来婆婆的喜恶脾性,以佩仪的聪慧可人应该很快能将准婆婆收服得妥妥贴贴。 

  偏偏事机不密,让母亲知道了。 

  “我们只是一起出去游玩,妈,等过一阵子再带她去看你好吗?”他采用“拖”字诀。 

  沈云筝不悦:“你们已经好到可以外宿过夜,总该让我和她见个面吧?还跟我打太极拳?” 

  他柔声哄母亲:“妈!我们明天一早要搭飞机,你约今晚太匆忙了。” 

  “胡说!”沈云筝反驳:“我不信你们不吃饭,今晚,如果你们不来,那我去你们那里好了。就请微翠园外烩罢。” 

  “妈。”翊德呻吟:“不用了。我们去你那里好了。” 

  沈云筝似乎吃了秤锤铁了心。翊德也弄不清此次究竟是鸿门宴还是红鸾宴,人算到底不如天算。他叹息道。 

  听到翊德要带她“觐见”皇太后,佩仪立刻拒绝:“我可不敢攀高枝,没理由去丢人现眼。” 

  陈翊德一愣,佩仪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之外。“你为那份调查报告在生气?” 

  “不敢。”佩仪平和说:“我和令堂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交际应酬的必要。” 

  “就算为了我也不行?”翊德试探问。 

  她略一犹豫才回答:“就是为了你,我才不愿意赴宴。我能跟令堂聊什么?我猜你母亲一辈子做个最吃力的工作就是举办慈善晚会,号召名媛绅士慷慨解囊——而我,哪一点能入她耳目?你就告诉她:我们只是玩玩罢了。维持现状不是很好吗?” 

  “不好!”翊德不快:“我希望你能为我争取一下,这有什么困难吗?” 

  佩仪摇头不自觉退缩。 

  “佩仪。”他心急道:“我妈妈很好相处,她只是从小娇生惯养,喜奉承、爱排场。你会发现她就像个小孩子,很好哄的。” 

  “我……不要。”佩仪酸涩开口:“别逼我。” 

  翊德脸色黯淡,他听过有些女人在尚未结婚前就会对素未谋面的准婆婆产生敌意,甚至末雨绸缪向男方下通牒令,为往后的婆媳战争先布防--他只觉得不可思议并斥为无稽。可是,照这种情况看来:佩仪的确有持戈试马的倾向。 

  他深感失望,因为不管是温柔和顺的佩仪或是爽利泼辣的小仪,在他的心目中都不该是这种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翊德无精打采:“我不勉强你,只是……” 

  聪敏灵透的你要哄得外强中干的母亲高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为什么不能为我做到这一点?他想。 

  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佩仪更加沉默,脸上目无表情。 

  当晚,翊德只身赴会,沈云筝颇为不悦。 

  翊德无心解释,专注加菜加饭。 

  佩仪回到住处,并没有开灯坐拥黑暗,心情悒郁。她双手环抱身体,感觉心中炽热的火焰开始冷静。 

  连亲生母亲都无法与我相处,更遑论翊德的母亲了。她乖戾地想着。 

  沈云筝的邀请来的太突然,令佩仪退怯。如果,这是一场试验,她没有信心安然通过。 

  夜凉似水,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心底千头万绪。 

  电话铃声响起,佩仪直觉地知道是他。 

  “回家准备旅行的用具吗?”他温和地问,明知她的行李早已打包。 

  “不是!”她脱口而出:“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突然对他的冷静产生憎恶。 

  “那是不是意味着:明天的旅行计划改变了?”他徐缓开口,心中的急痛就像掉落油锅进炸的水滴。 

  话筒彼端的悦耳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嗯!我想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想想后路。” 

  沉寂片刻,翊德语气讥讽:“你又想逃了吗?” 

  佩仪震惊不已,却无话可以反驳。她听任翊德继续说不去: 

  “今晚月色很好,你注意到了吗?再怎样灿烂的夜空,众星拱月只是肉眼的假相,月亮永远是孤独的,就像你一样--总有所保留,心里的门扉始终未曾打开。” 

  翊德停顿一下,声音沙哑而轻柔:“创造出另一个自我,你不需要任何人。” 

  佩仪低声辩白:“我只是不想为了这件不愉快而破坏了旅行的兴致。” 

  他伸手捏住口袋中的戒指盒,冷淡客气地赞同:“你说的全对。” 

  互道晚安后,翊德挂上电话。她拿着嘟嘟作响的话筒发怔。仅仅拒绝了沈云筝的邀请,她和翊德之间就产生嫌隙,未来如何演变,她不愿想像。 

  ***

  “冰焰”PUB。 

  “天生孤柺,死性不改!”筱婵骂人还带押韵,又快又急:“老太婆要瞧,你就去嘛!怕什么?儿子捏在你手里,老娘、新娘胜算各半,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哩!不争气!没路用!还没开战就认输。如果是我啊!别说是高雄了,沙乌地阿拉伯我也去!给老太婆一个下马威。” 

  佩仪淡淡表态:“他并没有向我承诺过什么,我没那么厚脸皮上门被人评头论足。” 

  “没出息!”筱婵气得拍桌子。“你呀!只敢在自家人面前发威,在旁人跟前就像病猫……” 

  “咦?你骂我厚脸皮?” 

  佩仪呻吟一声抱头苦笑。 

  第十章

  拨云见日   

  翊德心烦气闷地在满室香花银辉中渡过一夜,实在无法相信完美无瑕的计划会出这种差错。至少,先前安排时,他为了要给她一个惊喜而不露一点口风,没闹成求婚不遂的大笑话!他尖酸自讽。 

  我还以为,她对我的感情已经亲密得愿意陪我共渡一生。翊德想。 

  他再也受不了这些罗曼蒂克布局的反讽,半夜里,翊德要求另开一间套房,他甚至可以从经理恭谨的回应中“感觉”到同情的口吻。 

  请了五天假却只能在家中呆坐,佩仪的情绪低落到极点。她甚至无聊到自告奋勇陪紫绫去选购花材器皿,然后累得腰酸背痛再上女子三温暖任人宰割。几次护肤美容加健身,不着疼热的大采购以后,恢复上班的佩仪换来的是同事惊艳的赞叹。 

  “哗!一趟旅行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容光焕发喔!嗯!恋爱中的女人最美,这句话不错。” 

  “好事将近了吧?佩仪?” 

  “你这套衣服好漂亮,在哪儿买的?” 

  同事们七嘴八舌地问。 

  佩仪微微一笑,不予回答。 

  肉眼的假相是会骗人的。她想。 

  回到台北的陈翊德,情况正好跟她相反。他的表情阴郁冷硬,令员工心惊胆跳却不明究里。 

  最后,他总算做了一件好事--提早下班,让自己和员工们松了口气。 

  冷冷清清的住处只是提醒他佩仪不肯跟他长相厮守的事实。 

  开了一瓶Martell白兰地,他自斟自酌,烈酒浇心火并没有稍减他的暴躁。他渴望看到佩仪,沉溺在她的柔情蜜意中。 

  刚和筱婵呕完一顿气,佩仪心情恶劣地回到家,做了一个三明治当晚餐,视而不见地看着卫星音乐台。 

  当她听到门铃声打开铁门后,生气的口吻掩住了欢喜的心情:“你喝酒了?” 

  翊德神志清明地向她微笑:“是呀!” 

  佩仪让他进屋,走在他前面头也不回。“满身酒气,臭死了。” 

  他的心情开始松弛:“而你好香。”翊德拉她转身,双手在她身上游移,热情地吻她。 

  即使彼此有再多的不平不满,情欲的步调依然一致。 

  “你有没有想我?”翊德轻佻的语调打破了梦幻迷离的魔咒。佩仪突然恼怒他这种大情圣似的口气。冷不防打了他一巴掌。 

  翊德一愣,看着她气极而哭:“喝了几杯黄汤,拿我消遣取笑来了,我倒成了公子哥儿们的玩具了。” 

  “我做错了什么?”他反问道:“你也蛮‘乐在其中’的呀!”如果不是对她临时取消旅行一事耿耿于怀,翊德不会这样刺激她。 

  佩仪的回应是扬手打他第二个巴掌,这一次,他不再让她,扯住她的手臂压倒在膝盖上狠狠地打了她臀部两下。 

  佩仪发出尖叫,痛得眼泛泪光,震惊地看着翊德。不雅地趴在他身上扭动。 

  他打我! 

  “这是你该得的。你打我已经打成习惯了!”翊德阴郁地说。 

  她嗫嚅双唇。心想着小仪应该撒泼耍赖跟他拚了才对。 

  “狗杂种……”她的成串脏话才刚出口,臀部马上又挨了火辣辣的一记。 

  吞回底下龌龊的字眼,她张口咬他的大腿,马上感到翊德抓住了她的头发用力一扯,她痛极松口,眼泪不听指示地掉下来。 

  他扶起小仪,抱着她坐在他的膝上:“莎士比亚说的:对付泼妇需要棍棒。” 

  小仪呜咽抢白:“莎士比亚是狗屁!” 

  他恍若未闻,继续说:“而我只用巴掌而已。如果不趁今天教训你一顿,我怕婚后夫纲不振。” 

  小仪震惊地张大嘴巴。他在说什么? 

  翊德吻掉她双颊上的泪珠:“我只说一次,李·佩·仪,你给我听清楚,我现在向你求婚。”他温柔的口气与刚才的凶恶判若两人:“订婚戒指在我左边的裤袋里,如果你愿意答意就伸手拿出来,给我一个吻。”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高悬的一颗心开始往下沉。 

  她睁大黑白分明的双眸,睫毛湿濡末干,结结巴巴:“可……可是你母亲……她……她?” 

  “她会尊重我的抉择。”翊德肯定地说。 

  她哭得开始打嗝,委曲地:“你……喝酒……会……打老婆。” 

  “只要你不先动手,我发誓绝不打你半下。”他信誓旦旦,目光清澈地看着她微笑说道:“我没醉,只是藉酒壮胆。不然,你再怎么凶悍,我也舍不得打你。” 

  “翊德,”她灵光一闪,发现新大陆似地叫着:“你是一个大男人主义的沙猪。” 

  “没错!”他大方承认,逼问她:“你嫁不嫁?” 

  她伸手探入翊德裤袋中,怯生生地摸索。翊德挪动姿势让她能顺利拿到裤袋底的戒指盒,为了她不经意的蠕动发出呻吟。 

  白金钻石闪烁耀眼锋芒,佩仪屏息赞叹:“好美。”眼眸中的喜悦光彩比钻石更璀灿。 

  她突然垮下肩膀,哀怨地抱怨:“一生一次的求婚过程一点也不浪漫。” 

  翊德哈哈大笑:“那是你自己放弃的。”佩仪满脸疑惑,还来不及开口询问,他已经以未婚夫的身份下命令:“现在,闭嘴吻我。” 

  她很乐意地照做。 

  ***

  和沈云筝女士初次见面的气氛并不像佩仪所想的那么尴尬。 

  翊德早就耳提面命,妈妈的荣耀在匡馨慈善基金会的职位上,最能让她高兴的就是称赞她的穿着打扮。虚心请教桌上佳肴的做法,她能如数家珍地向你介绍各国美食。 

  有这么多话题可聊,不愁准婆婆不开心。佩仪发现:翊德说的没错,沈云筝,不!该改口叫妈妈了--真的很好哄。 

  她让佩仪想起一句话:女人是猫。而无疑的,准婆婆是高贵雍容的白色波斯猫,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骄傲的神态令人不忍呵责,只想好好娇宠她。 

  佩仪忍不住泛起微笑。 

  沈云筝则有些纳闷。 

  眼前的女孩儿家分明是一位斯文温柔,未语先笑的好小姐,哪有征信社调查所说的泼辣厉害?翊德私下向地透露过:这位李小姐生性腼腆,只是因为母亲去世得早才挑起了家庭经济重担,这样说来也怪可怜的。 

  所以说嘛!征信社的调查也不一定百分之百正确,总是眼见为凭。沈云筝暗忖道。 

  “佩仪。”她亲亲热热地叫她:“伯母有件事跟你说,我曾经请人调查你的家世过,翊德告诉我:你很害羞的--如果,伯母这样做让你心里难过的话,就请你忘了它吧?” 

  ***

  佩仪看到翊德猛眨眼,她马上会意,含笑欠身回答:“怎么会?天下父母心,您是关心翊德的交友状况,我相信为人父母都会这样做的。” 

  这个答案让沈云筝满意。 

  翊德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融洽交谈。 

  佩仪惊讶地微张双唇,她的准婆婆准备为他们办一场豪华世纪婚礼。 

  “她喜欢你。”翊德在回家的路上轻松地告诉佩仪。 

  她微笑不置评语,人与人之间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尤其是在两人的人生观、个性、嗜好完全不同时。 

  偶尔拜访养尊处优的婆婆,聊聊珠宝首饰、名牌衣物、各国美食是件有趣的事,佩仪乐意奉陪。 

  不过若要朝夕相处的话,终究会演变为“相看两厌”的地步,不能不未雨绸缪。 

  当沈云筝忙着择日准备行聘时,佩仪早已经以未婚妻的身份,陪伴翊德参加过几次应酬,她发现翊德的个性“非常”圆滑,真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沈云筝面前,他是一个乖儿子,在公司里是个一丝不苟的老板,竞争对手眼中是个精明冷酷的敌人。 

  佩仪认为这是天蝎座特有的捉摸不定与神秘感,所以老是取笑他是一只“变色龙”。 

  ***

  这一天,他们参加一场慈善晚宴,法式自助餐桌旁,客人形成几个谈话圈子,寒暄一番后,佩仪、翊德各自被熟人绊住,谈论共通事物时,佩仪这一些人说起了“真相”广告公司所制作的CF。 

  这支牛仔裤的争议之处在于男、女王角的旁白是否有同性恋者的倾向。 

  正热烈时,一个身材硕长,穿着晚礼服的男子向她们走来,原本嘈杂的人声逐渐低微。 

  眼神锐利一脸倨傲,及肩黑发仅在脑后扎成一小束马尾,“真相”的鬼才一出现就吸引众人目光,大家纷纷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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