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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点鸳鸯谱 page 10 作者:琦缘

  “等等!”彩君阻止他说下去,“你说了那么多,会混淆我的判断。我从不看漫画的,因为,我以为漫画只是一些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鲜艳花卉当背景而已。”

  “什么?不看漫画?那太逊了吧?”杰克扬眉,“新人类没有不看漫画的,你落伍了!”

  彩君笑不可抑,她不能预测,和杰克相处两个月后,自己会蜕变成什么模样。

  她只知道,人生得意需尽欢。杰克带她走出封闭自怜的阴影。

  蓝凤笙检视着一些机密文件和报告,欧碧倩通常是拿本书,坐在另一旁阅读,她从不询问或窥探丈夫的公事,这是做为续弦妻子多年来为避嫌所养成的习惯,她只能凭蓝凤笙细微的情绪表现去猜测吉凶。

  有点怪异,欧碧倩想。

  这两年来,凤笙一直尽量将公司的经营决策权交代给胜介的班底,可以说已经处在半退休的状态下,能惊动他下决策的一定是大事。

  可是,她狐疑地看着丈夫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生气,过一会儿却又笑了。

  “怎么啦?”欧碧倩忍不住诣问丈夫,“公司里有什么新闻吗?”

  “没事。”蓝凤笙微笑,话中有所保留,“只是觉得纳闷,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高骛远、不知好歹。”

  “你说谁?”她问。

  “程家的新骄客。”蓝凤笙冷冷地说。

  “噢!”欧碧倩若有所思,曹子隆这下该倒大楣了。

  “养虎贻患说得一点也没错,”蓝凤笙冷笑,“才两年功夫而已,就想反噬我一口,也罢!反正我早晚都要解决掉这家伙,他倒给了我一个好借口。”

  曹子隆扮猪吃老虎,挖走了蓝氏企业子公司高东电讯的业务部经理,也带走了大半客户。

  他喃喃自语,“只要不影响彩君的情绪,我会教曹子隆连本带利地归还从我这里取得的!”

  蓝凤笙的反击行动开始展开。

  才一个半月,曹子隆就发现自己如陷入泥淖中,难以行路。一向往来良好的银行大幅削减他的贷款信用额度,公司的金钱调度马上出现困难,原本稳定的老员工一个接一个跳槽,信誉良好的客户开出的远期支票救不了近火,曹子隆就像一只脖上栓着绳子的驴子,走得愈远,脖子上的绳结缩得愈小,他愈是挣扎求存,缠着他的枷锁愈紧。

  蓝凤笙不想让他死得太快。

  曹子隆将名下不动产悉数抵押进这个赌注,为了挽回日益窘迫的局势,他贸然接下陌生客户的大笔订单,进口的通讯器材换来一张即期支票和三个月后的巨额支票,即期支票的金额对曹子隆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他的难关全靠另一张支票应付——结果,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个陌生客户的公司就已人去楼空,喧赫豪华的排场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曹子隆心胆俱裂,查询支票帐户的余额是空无一文,与他两个月前查询得到的优良信用评鉴完全相反。

  他茫然地瞪视这个事实——蓝凤笙正在展开报复!

  怎么可能?!这几年来,蓝某人一点征兆顶警也没有,心平气和地拿钱买他的离婚同意书,体谅他受不了彩君的神经质个性……那全是演戏!曹子隆猛然醒悟,蓝凤笙在近两年还偶尔关照他生意发展的“好意”,正是在他脖子上套了绳子。

  不!他不认输!曹子隆冷汗涔涔。对了!他还有“未婚妻”程如华可以帮忙。

  向程如华诉苦后的第二天,程家夫妇就召来了准女婿训话。

  “年轻人不该好高骛远的!做事也得瞻前顾后。”程东山叨念着,眉头紧皱。

  程太太在旁哀声叹气,“这下怎么得了?”

  曹子隆唯唯诺诺,“爸、妈,我知道错了,下次会谨慎小心的。”

  “还有下次?不是我爱说你,像我们老一辈做生意可是循规蹈矩,从来也没妄想一步登天,就像起高楼一样,一层层稳扎稳打,有谁能动得了你?”

  曹子隆心里略感不快,还是低声下气求准岳丈,“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还得您老人家帮忙。”

  程东山打断了他,“子隆,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们家也有难处——这样吧!”他拿出一张即期支票,六位数字的金额恰好是曹子隆订婚时所下的聘金。”这些钱你先拿去垫着用,也不必急着还,等有的时候再说吧!”

  曹子隆傻了眼。

  程东山对老婆使个眼色,咳了一声,程太太尖声说:“子隆呀!男人创业是最需要打拚的,我看年底的结婚典礼就缓一缓吧!没有家累,你也比较容易施展,不会被绊手绊脚的!”

  程家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曹子隆气得脸色铁青,连程如华也不语不言,他们准备袖手旁观,曹子隆如果站得起来就罢,倒了下去是他一人晦气,与程家毫无干碍。

  曹子隆忍气告辞,并没有当场翻脸退婚——那正中程家下怀。

  这些消息并没有逃过蓝凤笙的耳目,他笑着对妻子炫耀自己的手段。

  “他以为程家的麻脸女儿像彩君一样单纯好骗吗?”蓝凤笙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程家夫妇也不是好相与的。”欧碧倩闲闲地附和道:“平常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开口闭口就是程家以前多么显赫,日据时代陌连千里、奴仆成群,这下可是吃了鱼胶餬了嘴。”

  “理他们呢!不过是败了祖产的破落户,有什么好炫耀的?”蓝凤笙不耐烦地说。

  欧碧情有点担心,“凤笙,你想曹子隆会不会再去纠缠彩君?”

  “放心。”他胸有成的,“他没机会了!”

  “咦?”

  “以后你自然知道。”蓝凤笙语气如谜。

  曹子隆四处调头寸,挖东墙补西墙,支撑了一阵子,又想打彩君的主意,偏偏她身旁有一个二十四小时随侍的护花使者,看到彩君和他旁若无人的亲密情形,他不禁微酸——彩君以前可从没这般花枝招展、狐媚勾人的风骚神态,让男人看得眼珠子快掉下来。曹子隆并不了解,世界上没有不解风情的女人,只有调情技术差劲的男人。

  他试着和彩君打招呼攀谈,得到的反应淡漠又客气;那个“金名片”的男人目光灼灼,令他不由得心虚胆怯,曹子隆听到一点风声,这个人在台北娱乐界颇有名气,黑白两道都颇罩得住,这几年来一直隐居幕后不愿曝光。

  彩君交上这种麻烦人物,还不知道要怎么死咧!这样一想,他打消了“求”彩君的念头。

  彩君对父亲和前夫之间的较劲毫不知情,也浑然不觉曹子隆心存不轨,杰克隐约察觉到这痞子不安好意,对曹子隆产生嫉妒,这对杰克是一种新鲜体验。

  彩君“买”下他的时间终于到期,杰克下定决心不让曹子隆趁虚而入。他诱惑着彩君,在她意乱情迷的时候要求许诺。

  “我要你用‘爱’再收买我一次。”他咬着彩君圆润小巧的耳垂,呵气说着。

  “我……”彩君满面红晕,羞于启齿。

  “说呀!说你爱我。”他柔情催促着。

  彩君的回答细若蚊鸣,“我爱你。”

  “恭喜你!”杰克释然,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你买到了一个最佳情人!”

  心海里陡然掀起一个大浪,彩君调皮地脱口而出,“谁?”她羞涩带笑,“不可能是你吧?”

  “你对我的表现有意见?”杰克颇觉有趣,佯怒问道。

  彩群开心大笑,娇憨忘情,她不再是一板一眼的蓝彩君,而是懂得享受人生的珍妮。

  和彩君的蜜运刚好相反,蓓雅正咬牙切齿地学“长大”——在心理、行为上——这是允涛说的。

  “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他妈的!他以为现在是几世纪?蓓雅在心里诅咒路允涛。

  说来说去是她自找麻烦,平白无故被他的桃花眼电到,乱感动一把,冲动地问允涛心目中喜欢的女性典范,还保证要“努力做你的好妻子。”

  老天!我那时候是着了什么魔?蓓雅骂自己笨蛋加三级——可是,谁会想得到,路允涛真的说出温柔典雅、端庄稳重的要求,还举例说明!

  电影或漫画里的情节,男主角不都是含情脉脉地望着女主角,温柔地说:“我就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不要为我改变。”

  蓓雅满腹委屈,路允涛肯定没看过文艺电影!

  这就是为什么她打扮得中规中矩,陪允涛出席这种无聊应酬的原因。

  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长辈寒暄微笑,蓓雅感觉到自己的笑脸快冻僵了,看到一个不必微笑招呼的对象,她马上垮下脸来,冷若冰霜。

  曹子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心情恶劣的曹子隆喝了几杯酒,愁上浇愁——他的财务状况已经糟糕到必须将“天威”拱手让人的地步,一间生意兴隆的建全公司毁在他急功近利、扩张得太快的心态上;而蓝凤笙的暗中操纵更使得“天威”雪上加霜。他看到蓓雅落单,决定将这口气出在她身上。

  佯醉走到蓓雅面前,他奚落道:“哟!这不是我可爱的小姨子吗?”

  “少往你脸上贴金,你的小姨子是程家的四川豆腐妹。”她懒洋洋地回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我还以为路允涛多罩得住呢!把蓝蓓雅驯得服服贴贴的。”曹子隆笑嘻嘻地说:“原来只是表面功夫,一张口就现了原形。”

  “曹子隆,你还是一样讨人嫌,从以前到现在都没变。怎么啦?是被豆腐妹拋弃了吗?不然怎么藉酒浇愁呢?”她谈笑自若。

  “蓝蓓雅,你少得意!”他咬牙切齿,青筋暴露,“如果蓝老头是只老狐狸,你就是只狐狸精,你们父女是一伙的,我会有今天也是你们害的!”

  “谢谢你的赞美。”她笑容可掬地承认,“丧家之犬的叫声实在很难听!”

  曹子隆握住拳头,目露凶光。蓓雅毫无惧色地瞪着他,大庭广众之下,她不相信曹子隆敢动她。

  路允涛侧身介入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他温和制止蓓雅的出言不逊。曹子隆喃喃道:“如果不是你,彩君不会跟我离婚,蓝凤笙也不会迁怒打压我。”

  路允涛扬眉询闲,蓓雅和曹子隆的这段过节他并不知道。

  “曹先生,喝醉了就回去休息,免得失态。”允涛对“天威”的财务危机也有耳闻,在商言商,他迅速地下了决定,“与其怨天尤人,你倒不如请蓝先生帮助,我相信他会乐意接手‘天威’。”

  “接手‘天威’?”曹子隆愤怒道:“那是我用心血打下的基础!”

  路允涛冷冷看着他,气势压倒对方——蓓雅讶于他的强硬态度。“愿不愿意随你,敝公司接手后,至少你还能从中获利,不然,宣布倒闭的话,你一毛钱也得不到。”

  “这是你们的阴谋!以大吞小!”他嚷道。

  “什么?”允涛讶异地说:“你错了!依蓝先生的个性,他会冷眼旁观。这是我的构想,我还得想办法说服他哩!”

  “你现在可是蓝凤笙的左右手、准女婿,身价不凡咧!”曹子隆冷笑,“只怕你没有利用价值后,会被人一脚踢开。”

  “放心。”允涛不愠不火,“我会以某人做借镜。”

  曹子隆脸色紫涨,甩头走开。

  蓓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没想到,你也不是省油灯嘛。”

  路允涛望了她一眼,“男人在商场应酬交锋,也是需要逞点口舌之勇,但不一定要像女人家唇枪舌剑,伤得对方体无完肤。”

  蓓雅畏缩地说:“我猜,我又做错了?”

  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令允涛为之一笑,“我不是在说你。”

  他挽住蓓雅的手,同主人告辞。并肩而立的两人吸引了许多艳羡的目光和称赞。

  蓓雅舒适他窝在允涛车子的皮椅上,高跟鞋踢掉落在座椅下,她慵懒地闭目养神,任由允涛驾车开往回家的路。

  杰克耳提面命的话语浮在脑海中,蓓雅泛起微笑。

  “晚上开车兜风是最危险的,闭封的车厢就是亲昵的暗示,在漆黑夜色高速行驶会让习惯光明的任何人潜意识里产生不安,女孩子不知不觉中就落入催眠暗示的圈套,第二天就后悔莫及了!”

  可是,坐在允涛车子内,她觉得很有安全感。车子以平滑顺畅的速度行驶,让她精神松懈。

  “彩君的离婚与你有关吗?”允涛问。

  蓓雅坐直了身躯,考虑一会儿,坦白承认,“没错。”

  预期中的责备并没有降落在她头上,允涛温和地问:“原因呢?”

  蓓雅眨了眨眼,他居然问她原因?天要下雨啰!

  “我是奉爹地之命。你信不信?”她活泼地回答。

  “这……说得通。”允涛沉吟,对事情的始末感到好奇。

  蓓雅一五一十地告诉允涛。

  “你扮恶人?何苦来哉?”他讶异地说:“难怪彩君姊怨你。”

  “无所谓啦!”蓓雅耸肩,“又不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允涛狐疑不语。

  她连忙澄清,“我没那么伟大啦,爹地送我一辆新车当礼物呢!”

  他沉默不语,消化着这个讯息。也许,蓓雅并不像外表表现的那么调皮淘气,也许,是自已误会了蓓雅。

  “蓓雅,我们去兜风好吗?”允涛提议。

  蓓雅杏眼圆睁,不敢置信。

  第九章

  “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路陈秀云理直气壮地说:“我早说过了嘛,蓓雅是个好女孩。”

  允涛第一次认真地去探索蓓雅的真实面貌,他主动询问母亲,得到了证实。

  “她的淘气,其实只是小孩子自我保护的方法,若不是我亲眼看见,绝不会相信有那么坏的女孩,能说那种话欺负人……蓓雅好可怜哪!我想到就心疼。”路陈秀云回忆道。

  “谁?”允涛胡涂地追问:“谁欺负谁?”

  “彩君的同学……还是学妹吧!嘴巴坏透了,一大群吱吱喳喳的吵死人,表面奉承彩君,一转身就取笑嘲弄她,反正没一个是真心和彩君交往的。嗯!我记得那一次是彩君十六岁生日,咦!你也有去嘛。”

  “我是彩君姊的舞伴。”允涛不耐烦,“妈,你快说嘛!不要吊人胃口。”

  路陈秀云娓娓道来。

  那一天,她和欧碧倩在二楼起居室,小阳台的落地门敞开,底下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能住在这里一辈子多好!我最喜欢她家的游泳池。”

  “她呀!一无是处,只有这一项可取,脾气大心眼又小,如果不是有钱人家小姐,根本交不到男朋友。”

  “有钱也没什么了不起,买不到家庭温暖。”

  “家庭温暖有屁用?要是我,只要有钱就好了,管它家庭温不温暖。”

  “说的是!她这人也真古怪,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她就翻脸,不请立芬了。”

  “是呀!总之,她并不把我们当朋友看,那我们就随便敷衍她好了。”

  路陈秀云皱眉,年纪小小就这么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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