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呀!"箭伤被她抓得绷裂出更多血,痛得耶律鹰咒骂出声,"妈的……你给我乖一点!"
他一拳挥向她的肚子,抓紧再无力抵抗的她,这才专心对付敌人。
"蛮子不许伤月姊姊——"邵武阳咆吼,布满血丝的两眼看着他姐姐又再度落人蛮子的手中。
"镪!"紧要关头,札勒述奋力举刀替耶律鹰挡下邵武阳快猛的一剑。"郡王,快出关!"
耶律鹰在扎勒述的帮助下,策马奔向关口。
"札勒述,不要跟邵武阳硬挤……大家跟我走!
札勒述和奋战的契丹人听到主子下令,遂开始往已经被同胞冲开的边关大门撤退。
此时,原本躲起来的马赞也忍不住探出头,看见关外竟见有上千的契丹骑兵正在朝雁门关聚集,"不妙……不妙……蛮子要攻过来啦……"
马赞骇得两腿打头,"快……快点加派士兵去关门,叫邵大人回来!"
在几十名勇士与札勒述的冒死护卫之下,耶律鹰终于能从宋兵之中杀出,冲过门口。
"保护郡王!"得耶律鹰秘令,已潜藏在边关等候多日的使节团与骑兵们见到耶律鹰以及杀出重围的札勒述和存活的勇士们,立刻上前迎接。
马赞深怕蛮子会一窝蜂的攻人关内,"关门!守卫快关门……"跳脚大叫。
宋兵一下子全涌到关口防止敌人人侵。
"姊姊——"
邵盈月慌张的听到弟弟的吼声,她颤抖的试图挣脱耶律鹰,却没成功。
耶律鹰抓紧挣扭的身子,腾出手拔掉臂膀上的箭,瞥了一眼想过来替他包扎的札勒述,得意的朝雁门关内大笑,"哈哈哈!邵武阳,这次换你吃鳖啦!你想要回你姐姐,就一个人来上京找我。"
"王八蛋!"邵武阳对着即将阂上的大门咆哮。
"邵大人,别过去!"士兵们急忙拉住提剑飞身冲往关口的邵武阳。
"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姊……"邵武阳气极了,他推开阻在眼前的人,却被更多的士兵围住。
被迫跟着耶律鹰掉头往关外前进的邵盈月急得直掉泪,隐约她还能听到弟弟的咆哮声从关口彼端传来……
***
天空一片蔚蓝,阵阵凉风载着草原的清香迎向人们。
迎着风,耶律鹰大吸几口气,"札勒述,我们到家啦!哈哈哈…… "他朗笑,阴雳抛诸脑后,心情极好的驾马奔驰。
"是啊!郡王,我们回家了。"札勒述因为主子开心,也跟着高兴起来。
他和主于历经险阻,甚至牺牲了数名勇士,才勉强躲过邵武阳的追击,终于回到自己的国土上,这确实不容易啊!
可下一刻,他又开始担心主子没能拿回宋国的钱,不知道王城大内里的那些贵族会怎么说主子?大王是否会惩罚主子……?札勒述的眼睛瞥到和主子共乘一匹马的邵盈月,困惑又同情着她脸上犹挂未干的泪痕。
武阳如何了?这里是辽国……她回不了家了!因为先前在关口的惊险,病体未愈的邵盈月更加胸闷欲呕,听到耶律鹰的笑声,她不由自主的打起颤来。
耶律鹰享受着家乡气息,压根没注意到怀中人的难受。
"瞅——"忽地,天空出现一头黑雕,在空中盘旋飞翔。
耶律鹰抬头望去,眼睛为之一亮,"托托!"
他抬手对朝他冲来的猛禽热络的叫唤着,"你来接我?好鸟?儿、乖鸟儿。"
"瞅!名为托托的大鸟似听懂人话,歪头磨蹭着主人的脸颊、胳膊,发现主人身边有陌生人,立刻凶怒鸣叫,利嘴铁爪作势扑人。
叼!邵盈月本能地躲开猛禽的攻击,在一阵头痛晕眩之间,她又预见了未来——头张开双翼,奔人穹苍的金眼黑榜,而陡地,那雄姿速世的猛雕已变成褐眼棕发、俊气横生的男人……
未满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做上君王位子,统治草原上所有的部族——耶律鹰,他将会继承耶律隆绪,成为下一任的辽主,攻陷宋国!
"哈哈哈哈!"耶律鹰大笑着护在邵盈月面前,防止托托袭击她。"她是月牙儿,我的人质,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的,其实她倔强得紧,托托,你要帮我看好她,不要让她逃跑啦!"
看到她脸色僵白,浑身战栗不已,他突然动怒了,"现在你可是在我辽国境内,没人能救你了。"
"瞅瞅!耶律鹰笑看托托张翅摆动,像在回应他般的。
"郡王,您为何还要抓邵武阳的姊姊?她……该怎么处置?"
札勒述突然问出的话教耶律鹰一怔,思索片刻,他不由得看向邵盈月。"不知道,我还没想过要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挟持她好让他和札勒述能安全的离开宋国,这个目的达到了;可在雁门关时,他又为何把邵盈月抓回来,这点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
拿一个哑巴又兼瞎眼的女人想轻易要胁邵武阳到上京,那是不可能的。那只是他随兴讲讲,耶律鹰正在整理头绪,却听见随行的队伍里不时传出——
"杀了她!"
"对,杀了邵武阳的姊姊,替在雁门关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不可以杀她!"耶律鹰不自觉的喝令,却猛地发觉,他和邵盈月已成了众人疑惑的目标。
他不由得搂紧颤抖的她,匆促的找了个借口。"我这趟去宋国简直衰到底,邵武阳的姐姐正好给我拿来出气,只有我可以处置她,你们谁都不可以动她。"
札勒述惊讶的望着主子,又看向使节团和骑兵队将领们窃窃私语。
"看,西鹰郡王回来啦……"
忽然,草原彼端隐隐的传来欢呼声!
耶律鹰同大伙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去,他们望见远方出现几条人影,随着骑马而来的人影逐渐清楚,是女真部族长之爱女,芳龄一十八的完颜淇淇,和她的侍卫随从们。
一阵风吹过,遍地的青草摇摇摆摆,成了波浪似的。
"鹰哥哥!"眼见心上人回来,完颜棋棋忍不住马赶在侍卫的前头。
"棋棋?你怎么来啦?"
邵盈月感到耶律鹰跳下马匹,听着他和另一个女子说话,"元香,你也来了?你不在我娘身边服侍,跑来干嘛?"
元香语调娇媚如丝,讨好着未来将成为她男人元配的完颜棋棋,替她开口讲话。"郡王,您去中原这么久,公主天天都在担心,所以一听说您要回来,就想着赶过来,可公主又不好意思,我只能陪公主一块来接您。"
边说,元香边看着仍待在耶律鹰坐骑上的女人,看来同她差不多都是二十三、四岁,一副病恹恹的女人,她是谁?!
此刻,邵盈月头晕脑胀的听着蛮子们彼此的寒暄欢笑,她却孤单一人被弃置在异国,命运未卜!
完颜淇淇也和元香一样好奇,只是,眼下她没空理会旁人,一对眼睛只关心耶律鹰手臂上绑着带血的纱布,"鹰哥哥,你受伤了!
"这点小伤没什么,谢谢你的关心。"耶律鹰对靠过来关怀他伤势的完颜淇淇笑着回答。
"元香,我阿娘可好?"
"朵夫人很好,夫人直盼着您回家呢!郡王,在您马上的这位是?"
"她?她是我们的死对头邵武阳的亲姐姐,我就是因抓她来当人质,才能安全离开宋国,哈哈哈!
听到耶律鹰傲气的笑声,邵盈月窒闷昏沉的身子感到更加难受,她觉得自己就要昏倒了,却仍然强忍……她两手紧紧抓马鞍,却因目不能见,在马儿晃动时没能抓住重心,整个人突然倒斜——
"月牙儿!
渐失意识之前,她好像听到耶律鹰的吼声,然后感觉自己坠下马,落人他的怀中。
第三章
真宗皇帝在宰相寇准的建议下,把戍卫雁门关却怠忽职守,以致让蛮子有机可趁的马赞撤换重新任命边疆官吏。
至于仍一心想追到辽国上京救人的邵武阳,则在众将领极力劝阻下,先行回到汴京述职。
在文德殿内,邵武阳跪在御阶之下,开口第一句便是,"皇上,请准许臣一人到辽国,接臣的姊姊回来。"
"不准。"坐在龙位上的真宗回答得干脆。
"皇上——"
"别说了,朕是不会准你一个人去辽国送死。"真宗抬手阻止邵武阳讲话,要他站起来。"因为马赞把关疏失,竟让辽兵渗透到关内,连累你救不回姐姐,让她落在耶律鹰
的手上,朕很遗憾。可朕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而折损保卫宋国的重要大将。"
闻言,邵武阳浓眉纠紧,在他离开小妹的喜宴,追着耶律鹰一路北上前,他曾经命令所有目睹邵盈月被掳经过的人不得张扬此事。可毕竟纸包不住火,当他再回京城时,邵盈月被耶律鹰抓去当人质的事已经闹得全城的达官显贵、贩夫走卒人尽皆知。
而新婚的小妹和郝无敌早已忧愁不已,他的爹娘更不用讲,那不知道是何等椎心之痛。"但皇上……"邵武阳想力争,话还没出口,就又被真宗堵住。
"救你姐姐的事情就不要再向朕提了,朕是不会答应的。"真宗从位子上站起,走下阶梯,来到邵武阳面前。"你从白沟河边关口来后,这阵子为了提防耶律鹰率领的使节团而负责守京城,?还为了如星的婚事,忙得不可开交……完全没有时间放松,是?吗?
"从今天起,朕要你把所有的职务暂时交给你的副手,你回家休息一个月,去陪陪家人吧!"
纵使邵武阳不满,可碍于皇帝的威严,他只能说:"臣……遵旨!"
他不甘愿的退出大殿,整个人惶惶然的,想着亲人正等待他告诉他们能不能救回邵盈月,他……害怕回家呀!
***
邵盈月,邵武阳的姐姐……
就是遭到这些人阻碍,害得耶律鹰没能在宋国完成大王交付的任务。回到王城立刻遭到贵族们批判,还被大王处罚没收十万军权、罚一年不能领粮俸。
郡王遭罚,多亏完颜淇淇父女率女真部族求情,加上大王原本和郡王之间的深厚友谊,罪才不至于定得太重呵!
纵使如此,这样的处置对向来爱面子的耶律鹰来说,已是奇耻大辱,依他的个性,他定会找宋国抓来的人质出气的。
但……元香有些忧虑那被带回王府的人质——一个眼瞎又哑巴的人质。
虽然他说邵盈月是人质,可当她昏厥坠马的时候,他比谁都紧张,一下子就把她接到他的怀里。如果邵盈月只是个能让他平安出关的人质,事后,他为什么不把她关到牢里,或干脆将她送给救他有功的属下?
反而下令只有他能处置她,任何人都不可以动她?;
难道,他认为邵盈月仍有利用价值,要拿她来诱杀邵武阳?还是,他存了别的想法?
元香直视昏睡在铺了羊毛毯子的床榻上的秀丽女子,醋劲油然而生。
耶律鹰来不带女人到他住的鹰飞院,即使是她,也要等到他需要她服侍时,她才能进到这个厅堂。
邵盈月是什么样的人质?她弄不明白,元香徧头思索。
她能讨好他的娘亲理朵夫人,她能掌握并满足完颜淇淇这位年少单纯的小公主的所有喜好,让她继续做郡王的侍妾,打从她十九岁,就被契丹贵族由边关掳来做妾,最后被转送给年轻英俊的耶律鹰.
她这样一个宋国女人由怨恨蛮子到倾心于耶律鹰,跟在他身边六年,如何察言观色、阿谀奉承所有的人,以确保自己在府里不仅只是异族的下女,而是所有奴仆默认她为女管 家的地位,这些处事的技巧,她摸得比谁都通透。
可现在,耶律鹰却要地待在殿内照料一个昏倒的人质?
不!她不愿意,也不明白他的心呵!这种复杂的情绪教元香不耐烦,她忍不住伸手用力摇晃床上的人,"邵小姐,你醒一醒,邵小姐?"
被元香使力摇动,邵盈月恍惚的醒转。
"真是对不住,吵醒你。我看你一直昏睡,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你还好吧?要让大夫过来看看你吗?"元香盯着体弱的邵盈月,"这里是上京,你在西鹰郡王的府里,啊!我忘记说了,我是郡王的侍妾元香。"她的语气和善,可一双媚眸却是冷的。
邵盈月看不见,听力却很敏锐,不用元香明说,她也能猜到是谁在她旁边。
她不了解的是,这里既是耶律鹰的府第,也就是说这里是上京,她离家已很遥远!
邵盈月惶恐的伸手四处探索,她脚踩地毯,不知所措的两手一路摸到保暖毛皮、墙上的织绣挂毯、兽类银饰品……
"这里很大,就算是眼睛看得见的人,走起来恐怕也会迷路;而就算不迷路,能找到王府的大门离开,也很难通过守卫这一关。"元香跟在邵盈月背后,睨着她胡乱行
走。
"你的情形我都知道,郡王把你交给我照料,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吧!忽地,她心生作弄瞎子的念头,"邵小姐,你的身子还虚弱,请躺回床上多休息。你需要什么?桌上有纸笔,你写给我,我可以替你准备。她的语气充满关怀,人却蹑手蹑脚地抬起搁着笔墨与纸的小方桌,轻轻摆在邵盈月的面前。
"砰!的一声,慌乱行走中的邵盈月立刻被桌子绊倒。
元香旁观邵盈月被桌子撞痛了,两手、脸上和身上都沾了倒翻一地的黑墨汁,"邵小姐当心啊!
原香憋住笑,没打算过去帮她。陡地,她突然以眼角余光瞟见两条身影进人堂内,她的心头一跳,赶忙上前扶住邵盈月。
当札勒述跟着耶律鹰一块踏人鹰王殿,就看见元香搀扶着一身脏黑的邵盈月,恳求她回床上休息。
耶律鹰也看见邵盈月了。"这里为什么弄成这样?你是怎么看人的?"拉下脸,他走到跪着的元香面前。
"郡王息怒……邵小姐执意下床走动,元香……元香不好拦人啊!一不小心邵小姐就撞倒桌子,墨汁洒出来,才变成这样?…… "元香说着,泪珠儿竟在眼眶里打转,教她的模样看来益惹人同情。
札勒述惊诧地盯着已倒的方桌旁,垂挂在圆柱上的珍贵毛皮竟沾上黑手印,"元香,你错大啦!这是从大王身上脱下来的银貂披风,特意赐给郡王的,你明知邵小姐眼睛看不见,就该事先预防,现在银貂脏成这样,怎么办?
怎么办?找瞎眼女人办哆!元香暗自在心冷哼,颇不满札勒述各想于帮邵盈月脱罪,可她嘴上却说得哀切。"邵小姐跌倒…… 这都是元香的错,请郡王降罪。"
情绪坏透的耶律鹰没去听元香与札勒述在说啥,他的视线?都放在迳自摸索着想离开厅堂的邵盈月身上。"邵盈月;你站住!
邵盈月根本不理会野蛮人无礼的喝令,她只想离喧闹声愈远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