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众卫士见邵武阳拔剑,也纷纷跟着亮出兵刃。
"你们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她。"耶律鹰冷笑道,从腰带里抽出预藏的短刀,架在人质的脖子上。
"不准你伤害我姐姐,放开她!"邵武阳低吼,才向前一步,就看见抵在姐姐脖子上的利刃已轻刮过皮肤,甚至渗出血来,这令他立刻停下动作。
"哈!这个哑巴又眼瞎的女人是你的亲姐姐吗?"耶律鹰兴致高昂的瞥了一眼丽人,"既然知道我会伤害她,你们还不快点滚开!"他紧紧抓住她,知道自己可以利用人质脱困。
卫士们不让蛮子突围,却被邵武阳阻止。"大人……"他们不解的望向主子。
"你们退下,让他走。"邵武阳命令下属,无论如何,他不能拿姐姐的性命开玩笑。
"大小姐……”
在家仆和卫士们焦急的注目之下,盈月被耶律鹰推着走。
她的眼前仍旧和平常一样,看不清任何事物;可她的心跳得仓皇急促,她能闻到挟持她的男人身上有着沙尘、草原的独特气?味,感觉到她颈子上流过热热的血液……这前所未有的体验令她十分恐慌!
邵武阳比邵盈月还恐惧,可他没有恐惧的权利,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该如何从强敌手中救回姐姐?!当他看见家仆们慌慌张张的想跑去向老爷、夫人通报时,立刻出声制止。"你们统统安静的待在原地,谁都不许惊扰到大厅上的宾客。"
他一面指挥卫士守好各自该负责的岗位,一面带了几名与他亲近的侍卫,紧跟着耶律鹰。
行经回廊,踏过石阶……
直到耶律鹰扯着邵盈月跨出后院侧边的小门,邵武阳才忍不住急问:"耶律鹰,站住!你想怎样?"
"你的人手这么多,我能对你们怎样?当然是走人罗!”耶律鹰拿邵盈月当挡箭牌,对着众多敌人嘲讽。
忽地,他腾出一只手,食指与拇指抵在唇上吹出响声。
在邵府之外,等候多时的札勒述应哨声从黑暗中牵马奔来。当他目睹邵武阳和他的卫士,不禁吓了一跳。
"郡王?"他困惑的望向抓着一名女子的主子。
"上马,我们离开这里。"耶律鹰没有多作解释,迳自抱起邵盈月跨上马背。
"耶律鹰!”邵武阳咆哮道,提剑指向马上的耶律鹰。"你立刻放开我姐姐!”
邵盈月能感受架在她颈上的刀子只稍微使力,就令她的弟弟退缩了。接着,她听到背后的男人朗声大笑。
"你这么紧张你的姐姐,我怎么能放她?我还要靠她保我平安出关呢!邵武阳,我要借你姐姐一用。你听好,叫你的人不要跟着我,也别想对我出手,我没事,你姊妹也会设事,否则-……哼!”
"嘶嘶嘶——"黑色骏马在耶律鹰的鞭策下,仰蹄嘶鸣。
邵武阳制止卫士追人,脸色铁青的怒瞪耶律鹰扬长而去。
"大人?"卫士们望着握紧拳头的邵武阳,等候他的指令。
邵武阳则是心神混乱,他用力吸几口冷空气以冷却脑子,才对跟他最久的亲信下令,"快带一些人跟上蛮子,小心别被他发现,等他落脚休息再回来报告,到时再听我的命令行动。"
第二章
冷风呼呼吹着,树林、草丛的气味弥漫在漆黑的夜里.两匹马载着人在林中狭道上奔驰。
"别乱动!喂一一我叫你不要乱动……"耶律鹰的吼声回荡在风中、林间。
挣扎不止的邵盈月不听劝,只想赶快逃离疾驰的马匹,回到地上。
耶律鹰被她惹烦了,索性收紧组绳,冷眼瞅视在他怀中挣扎的人儿因为马匹突然停止而重
心不稳,跌落下去!
"咯!"邵盈月跌在草丛里,她顾不得疼痛,慌乱的四肢并用想爬出草堆。
"郡王,她跑啦!”札勒述望见邵盈月跌跌撞撞的往树林里奔跑。
"她是瞎子,跑不远的。"耶律鹰慢条斯理的跳下马,大步走向企图逃走的邵盈月的方向。
弯弯的月儿高挂空中,柔和的亮光洒向枝杠、大地,染成一片薄雾。
可对邵盈月而言,她的眼前无光,也见不到任何一棵树,她的两手代替双眼摸着路,朝未知的地方踉跄前行。
她听到自己的喘气声,身子因为刚才坠马仍隐隐作痛;她听到自己快得几乎控制不住节奏的心跳声,以及逐渐跟上她的脚步声……
她慌乱的想逃开,却狠狠的撞上树木,向后倒在地上。顾不得按在碎石上的两手被划破,她忙爬起来换个方向疾走,衣袖竟被横生的技干勾住。
耶律鹰冷眼观看她仓皇的挥舞两手想逃开技干,可她的袖口被撕破,还狼狈的摔了几次跤……他终于忍不住嘲笑出声,大步跨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拉起。
邵盈月本能的反抗,得到的却是两臂快被捏碎的剧痛。
"你给我乖一点不要乱动!"但耶律鹰的警告根本无效,她继续扭动不休,他只好稍微放松力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但他忽然发现自己问了个笨问题,"啊!你是哑巴,当然不会讲出自己的名字。"他抓住她的双臂,注视着她那对美丽的眸子。
她雪白的衣襟染上暗红血渍与泥土脏污,这让他的目光不由得移向她颈上破皮微肿的刀伤,及两手刚被新割出来的伤痕。看她的喉头紧张收缩,似乎在对他作无言的抗议吧?"真可怜?…… 你很怕,很想求救吧?"耶律鹰讪笑,"你叫呀!大声的叫,让那些还偷偷摸摸跟着我的人听到他们的大小姐在这里!"他故意拉高声调,朝林子周围大喊。
放开我、放开我!邵盈月不知道在心底呐喊了多少遍。
一直小心翼翼跟踪耶律鹰的卫士们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不敢吭气,就怕惹恼耶律鹰,会害大小姐有生命危险。
被邵武阳的人盯上,可是非同小可用!札勒述提刀警戒着四下,一面跳下坐骑,来到主子身边。"郡王,这个女的是?"
"她是邵武阳的亲姐姐。"耶律鹰抓牢直发抖的邵盈月。"有趣吧?邵武阳竟然有个眼睛看不见又哑巴的姐姐。"
"她是邵武阳的姐姐……邵盈月?"札勒述忍不住猛瞧那细致苍白的容颜。
"邵盈月?"耶律鹰轻挑眉。"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我去牵回马匹的时候,听客栈里的人讲的……宋国皇帝的爱将邵武阳,为宋国献上吉祥语的邵如星,深居将军府里、神秘难见的邵盈月,邵通这三个儿女在这京城是大
大的出名哪!"
"是吗?好个深居府里神秘难见的邵盈月……"耶律鹰瞥视一眼静默无声,却一脸倔强她。"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怎地我一见到她,她就毁了我的汤,害我没办法毒死邵武阳他们!”
"那郡王的计划岂不是……"札勒述圆睁两眼。"现在该怎么办?”
耶律鹰瞪札勒述一眼,妈的,他真是够背了,要不到宋国的钱、毒不死邵府里的人……回国后,他定要受那些平日就与他为敌的贵族们的嘲讽。"我们的伪装已被邵武阳识破,先离开中原,去和使节团会合吧!等我回去向大王请罪后.再找机会报仇。"他闷闷的开口。
看到耶律鹰的脸色,心知他必定心情极为恶劣。"那么,她…… "札勒述不敢多问,只有些同情主子抓住的柔弱女人。
"她呀!"耶律鹰用力捏住邵盈月纤细的手腕。
好痛!邵盈月被抓痛了,却喊不出声。
耶律鹰完全无视于她痛楚的表情,若是在平常,他或许会怜香惜玉;可今天她坏了他的大事,他没法待她客气,"我看邵武阳挺在乎他这个姐姐,她是我们出关的通行证,有她跟我们一起走,邵武阳才不敢轻举妄动。"
***
这里是哪里?离家多远了?蛮子还要走多久?武阳有跟过来吗?娘、爹爹和小妹知道我被抓了吗……
邵盈月蟋缩身子躺在岩石旁的地上,连日来不分昼夜跟着耶律鹰赶路,这对甚少踏出家门活动的她已是体力不胜负荷。
"别睡了,起来赶路!"
虽然她很努力支撑自己,却也受不了耶律鹰时时对她的粗鲁行为。在精疲力尽加上心中的怒火,她被耶律鹰粗暴的拉起来的同时,不自觉的抓了块石头往他的身上砸。
"妈的!"耶律鹰低吼,只手扣住她的手腕,五指用力!
哇-一腕上的剧痛令邵盈月面色顿时扭曲。
"你这瞎子竟然敢攻击我!耶律进冷笑着,再稍微使力,就看见石块从发抖的小手中掉到地上。
札勒述牵过马,撞见邵盈月口唇泛白,神情像是痛苦不堪,他当下心生不忍,"郡王,要不要先放开她?她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
"
不舒服又怎样?我还是要她上路。"
"呕!没等耶律鹰讲完,邵盈月已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搅,张嘴便吐!
她吐出的秽物好死不死的落在耶律鹰的靴上,"该死的!他大声骂,立刻放开她。
"札勒述!"
札勒述闻声赶来善后,他扶住的不稳的邵盈月,让她吐完,再扶着她慢慢蹲下。"邵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可以告诉我吗?"他捡起一块小石头交到她手上。
邵盈月知道这位叫札勒达的人是希望她能在黄土地上写字,她是想写,可手却一直拨抖。肚子也很不舒服,她觉得头好重……沉重得快要倒下……
"邵小姐,你醒醒呀……快,喝些水就会舒服些的!
坐在岩石上,用水壶冲洗脱掉的靴子,耶律鹰绷着脸朝札勒述怪叫的方向望过去,望见邵盈月竟然昏倒了。
有没有搞错?来汴京已经诸事不顺,老天爷还嫌他不够背,竟然要一个坏他计划的女人给他罪受?
"妈的……··他妈的!"他忍不住又咒骂出声。"札勒述,你在做什么?"
"晤……"含住一口水的流出现在札勒述被突然出现在他旁边的主子吓了一跳。
耶律鹰瞪着札勒述,"放开的。没你的事,滚到一边去。"他丢出一句话,取来扎勒述手上的水壶,同时把昏厥的她抱回自己的怀中,"麻烦的女人……"
他皱眉直视邵盈月可怜兮兮的容颜,而骂归骂,他的动作却是温柔的;他举壶饮了一口含着,将水送往那泛白的唇瓣。
见状,偷笑的札勒述赶紧别过头,跑去照顾马匹,他可不希望打扰到主子。
午后的阳光照耀岩石、黄土地上,邵盈月只觉得自己昏沉沉的……她不自觉的大力吸气,却因为闻到男人身上的沙尘味而惊醒!
一醒来,她就感到自己被人抱住,还有两片湿湿热热的东西贴着她的嘴。
"晤!她一害怕,嘴儿微张,倏的流入对方喂来的水;她赶紧闭口,可两颊却立刻被挡往。逼得她不得不咽下对方送来的几口水。
由于被逼急了,她终于找回力气,四肢本能的挥动,"不——"竟吼出连自己都是多年未曾听过的沙哑嗓音。
"啪!"好响的一巴掌。
"郡王……"札勒迷心惊肉跳的望见耶律鹰难看的脸色。
"咳咳咳——"邵盈月因一口水吞咽不及而呛咳不停,且只顾着挣脱耶律鹰,压根儿见不到他是何种表情。
耶律鹰抚着发疼的脸颊,死盯着那满脸涨红的邵盈月因怕他而躲到岩石背后。"我听见你说'不'?哈!原来你不是哑巴,会讲话呀!"
他拍拍屁股站起来,隔着岩石喊话,"你眉心的月牙儿变红啦!真有趣……喂!别这么紧张,我不过是喂你喝水,又没强暴你。"
他粗鄙的言行令邵盈月的脸蛋儿气得更红,她忍不住朝声音的方向丢出仍握在手上的石块。
耶律鹰轻松躲过飞来的小石头,"你打不到我,哈哈哈!"他笑话她,故意刺激她,"喂!我在这里,你打哪里呀?"他-一闪开她不停向他丢来的碎石、枯枝、泥土……
到最后,邵盈月只能累得气喘吁吁的靠着岩石。
如果她的眼睛能看,她定要看清楚这想毒死她家人、绑架还戏弄她的卑鄙男人;如果她的嘴能讲,她定要——
邵盈月忍不住抬手触碰嘴唇,如果她的嘴能讲……方才,她不就讲出来了?
她张口想象刚刚那样出声,却再无法发出声音,颤动的唇瓣上,只留下耶律鹰粗鲁吻过的炎热。
那样的热,她从未经验过!
耶律鹰瞅着邵盈月抚嘴无语,不晓得她在想什么,但莫名的,他倒是记住了她又软又嫩的小嘴儿。他轻舔自己的嘴角,尝到的却是对方的苦味,他不由得瞥了一眼缓缓
渗人土地里的水渍。"瞧你吐出来的都是苦水,没几个菜渣,你这一路上都没怎么吃吧?"
他的目光重回到她的脸上。"你的身子这么虚,动不动就昏倒,肯定是没经历过这种餐风宿露的日于?从现在开始.你最好能好好吃,有得睡就睡,别再做无用的反抗。
否则愈往北边,这冷天气愈会折腾得让你生病。"
耶律鹰的提醒只换来一双美眸瞪视,但他不在乎的笑了笑。"札勒述!"
"在。"札勒述应声前来。
耶律鹰问:"从这里到雁门关还要走多久?
"郡王,若是照我们原来骑马的速度,挑山路捷径走,大概七天就能到雁门关。"札勒述眺望四周回答。
"如果我不赶路,走市集呢?
"走市集的话,要花掉半个月。"
"好,我们走市集。必要时,再改走捷径,趁现在休息的时候,你去找找这周围有没有住家,跟他们买些水,以及吃的、用的回来。"
邵盈月倚靠着岩石倾听他们的对话,一会儿后,她感到耶律鹰的声调降低了。
耶律鹰为免藏身在他们附近的跟踪者听到,特意靠近札勒述的耳边讲话。"我们得想办法摆脱邵武阳派来的人……我记得前头有个菜棚,那里的店老板是我们留在宋国的眼线,你去找他。记住小心一点,把这个交给他,要他告诉使节团,我们会晚一点到,敦他们从边关调一千骑兵着,在其中挑几个身手好、机灵的,想办法混人宋国边关里,等我们过去。"语毕,他掏出银两递给札勒述,实则是银两中夹带了调兵印信。
"是!"札勒述握紧佩信领命。走前,他还是忍不住看向邵盈月,"呢!郡王,看邵小姐的身体似乎很不舒服……是否该问问她需要什么?最少,给她买些御寒的衣服?"他斗胆做主的问。
札勒述的话,邵盈月听到了。当下,她对他的感觉比耶律鹰马上好上千倍。
邵盈月朝札勒述点头微笑,这教耶律鹰没来由的光火。"随便你。"他瞪札勒述一眼,挑了个离邵盈月不远的地方坐下,拔出长刀,闷闷的用衣角擦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