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出是谁的声音,札勒述立刻推开门。
"邵小姐……"他见到邵盈月的脸上布满恐慌,正蹲在倒地不起的朵夫人身旁,"朵夫人!"
"朵夫人?!"听闻呼唤声,邵盈月这才确定倒在这屋子里的人是谁,"她……她没呼吸了……"
"怎么会这样?"札勒述问。
"我不知道……朵夫人的婢女带我来这……我进来的时候?…… 她就-……"邵盈月只觉茫无头绪,再加上眼睛看不见,更是讲不出所以然。
札勒述望着落在墙角的药丸,再看回似乎是病发身亡的理朵,认知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别说,先离开这里,我去找人通知?郡王。"
可就在他扶浑身发抖的邵盈月站起来时,"砰!"的一声,有?东西重击上他的头,在头痛目眩,几乎站不稳脚之际,他勉强回?头,目睹有个女人高举棒子,"元香?!"
"砰!的一声,元香在扎勒述喊出她名字的当儿,又紧抓棒子狠狠地朝他的头敲下。
这次,纵使札勒述的头再硬,也被敲出了血,人也紧跟着倒在地上。
"啊……啊……
在邵盈月吓却虚弱的惊叫声中,元香忙放下棒子,再奔到门?口把自门锁好。
"札……札勒述……"摸到他的头上有血,邵盈月浑身一冷,慌忙站起身,在黑暗恐惧中,她踉踉跄跄的试图找出口,却在碰到窗子被扯开,并被用力的推到墙上。"
肩膀撞上硬实的墙壁痛得邵盈月只能不停抽气,她浑身不停的哆啸,虽然恐惧,却仍然不放弃逃走。
步履轻巧的元香伸出胳膊,从邵盈月背后勒住她的脖子!
"咳……放开……"窒息感令邵盈月益发慌乱,两手本能的挥舞,向后拉扯,"咳咳……为什么……元香……你害死朵夫人?'""…阿
陡地感到一块湿布蒙住她的界和嘴,她惊恐的呼吸,吸人喉咙里的气却有股异味,刹那间她意识到,先前断断续续的头疼,却不能预知任何事,难道就是危险即将发生的警讯?!
"不是我害死朵夫人,是你害死的,邵盈月,如果不是因为你,朵夫人就不会骂我,还想去向郡王告状,我也就不会拼命想拦下朵夫人,害她哮喘病发作!瞥了一眼张大眸子瞪她的邵盈月,她又看回自个儿身上被对方拍抓而留下的血迹,冷冷的笑了。
人们常说,做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
理朵死的时候,可把她吓坏了,她硬起胆子才把尸身藏在小厅里,再到自个儿的房里拿出入备而未用过的迷魂水,随后赶到仙露室,假装另一个声音骗邵盈月去到小厅让她发现理朵……
但札勒述的出现不在她的计划内,她自知进不掉.索性放手一搏。于是她松开门栓躲到门后,看他进来,趁他不备时攻击他,解决意外闯来的麻烦,只对付瞎子就容易多啦!
"宋国人质不听朵夫人劝告,执意要逃,朵夫人一个心急,竟引发哮喘,不幸死亡。至于札勒述嘛!你可倒楣了,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闯进来,你就陪这女人一块上路吧……啊?正?好,我可以去向郡王说你对邵盈月有好感,愿意当她的眼睛,助她回宋国,郡王不气得杀人才怪,呵呵!我得赶在郡王没回来前,府内还没人注意到你们在这里之前,赶紧把你们处理掉才?行。"
邵盈月隐约感受到元香在搬移札勒述,她拚命想挪动四肢,可身子沉甸甸的就是动不了,也无力张嘴讲话,很快的,她控制不住眼皮往下垂,鹰……救我!
潜伏于鹰王府屋顶的邵武阳,宛如装饰屋脊的神兽,动都不动一下,静静观看府第里的一切,等待着行动的最佳时机。
等到他决定有所行动,才开始弯身轻移时,忽然望见一名身上沾有血迹的女子鬼鬼祟祟地离开房室不久,又换穿新衣服回到原来的房室里。
直觉驱使他放弃刚才的行动,改落到那女子进去的房室附近,一到地面上,邵武阳赶快奔至长廊,顺着灯火照不到的昏幽处而立,耳朵贴在房室窗户上……
听着窗内发出的搬移声,他忍不住从腰上抽出匕首,轻轻刺破窗上糊纸,透过缝隙望进室内——
他目睹到一名女子蹲在一长形木箱旁边,把侧躺在地上的女子翻个身,再连拖带拉的丢到箱子里!当他仔细看清楚被塞进箱内的人的长相,"那是……姊姊!"他禁不住低呼!
邵武阳正愁是该和耶律鹰正面交锋,还是能不动声色的找到邵盈月,将她带离辽国,可没想到竟是这样找到她;他兴奋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他捂住嘴,忍住大叫的冲动,以免打草惊蛇,继续躲在暗处监视那女人在邵盈月的身上铺满衣裳、饰物,再关上箱子。
女子步出房室、关门;邵武阳想乘机进到屋,可很快的那女子又带来两名看似仆役的男子,指挥他们把木箱子搬离房室。
他偷偷跟着他们来到柴房,见那女子交代几句,男仆就将箱子抬上装了两个大木桶的推车,随即往府第偏门推去。
"千古,又送菜渣出府啦?"
"是啊!
"咦?这木箱里是什么?挺沉重的。"
"这是朵夫人让元香从府中收抬出的旧衣物、小玩意儿,送给千古一家人的,我也觉得它好重呢!啊……我这就打开让你们检查。"
"没问题,快帮元香开门。"
邵武阳听见名为元香的女子蒙骗过守卫,让千吉顺利将推车推出去,而她自己又折回府中;他无暇多想她的意图,赶忙跟上千古驶的马车。
大风呼啸吹过无人且静寂的原野,卷起漫漫沙尘,车轮子碰擅草地上的碎石,发出"喀,喀"响声。
和马车保持一段距离的邵武阳心中紧张难安,不知邵盈月的状况,好一会,他觉得离鹰王府够远了,想现身之际,见千吉将马车停在河流旁边,朝斜前方挥手。
邵武阳在几株矮树后按兵不动,观望由远而近的一人一马奔到千吉面前。
同一时刻,千吉细心的问:"你是元香姊让你来的?"
"是的。"男人手执火把,一手掏钱给千古。"这是元香说好要给你的银两,劳烦你帮忙把箱子抬下来。"
"唉!"千古应声,欢喜地把鼓满囊袋的钱收好,快手快脚地把沉甸的木箱从马车上抱起放到地上,还忍不住好奇的询问,"元香姊为什么要讲朵夫人把这箱东西给我又要拿回去?"
"女人嘛?瞧见漂亮的东西都想拿来自己用,虽然这些是主子的旧东西,元香还是舍不得见到它们被送走,所以才出钱买回去。"男人声音低沉,一面驱赶千古。"别问那么多,快把菜渣运走吧!记住如果有人问起这件事,你要说你留着朵夫人的赠礼,否则,以后你就别想在王府工作,知道吗?"
"知道……"千古恭敬的答应,忙坐上马车离开。
男人等着马车走远,眼见四下无人,便将火把插在石堆之间,这才打开箱子,拨开衣服饰物,把仍然昏迷不醒的邵盈月拖出来丢在河边。
从靴里抽出短刀,男人冷笑一声,"邵盈月,你和扎勒述一块死吧!我将你们丢到河里,再放火烧光箱子,干干净净的不留痕?迹。"两手握住刀子,往女人身上刺——
就在刀尖要插进邵盈月胸口的瞬间,邵武阳即时赶到,他气极败坏地抓住握刀的手,直往对方背后扭转!
"呀啊——痛啊!
男人细尖的喊痛声令武阳怀疑的打掉刀子,扯住对方的衣?襟,"你不是男人,是女的……你是元香?!"同时扯掉她的假胡?子,将她摔到地上!
"卧……"跌倒在地上的正是元香,她痛呼出声,"你……你是谁?!"
查看姊姊只是被迷昏,邵武阳大松一口气,却惊见木箱里还?躺着耶律鹰的随从,他锐眼直视要杀死姐姐的凶手元香,"我是邵武阳。"
元香他的名字震住。"你是邵盈月的——你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知道我?"
"你在王府偷偷摸摸把我姐姐塞进木箱,我就一路跟上了。"邵武阳逼近一直往后躲的元香,厉声质问,"是耶律鹰要你杀人?的?"
"哇一一别杀我?"元香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就要刺进脖子的剑尖,脑袋灵活的打转,"是……是的……我是受郡王命令,不得不这么做……大人不瞒您说,我很同情邵小姐,她眼睛看不见…… 我真下不了手杀她……能遇上您就太好啦!您可以带邵小姐离开……不要杀我……我不会对郡王说您带走邵小姐……"
邵武阳直视泪眼婆婆,一副快吓昏的元香,考虑她讲的话里有几分真实,但无论如何姊姊是找到了,当下他该做的是赶紧带?她离开辽国,至于其他事统统不重要。
"哼!"
元香本以为自己的性命不保,可却惊见邵武阳已转身离去,"谢谢大人不杀之恩,谢谢大人不杀之恩!"
此时她慌乱的思忖着,她得赶在耶律鹰还没从王城回来前,快点赶回鹰王府,否则,她这辛苦的一趟不在场证明就要露出马脚了。
***
栖凤院里,放眼望去,全是跪着的仆婢哭泣哀号!
他们见到耶律鹰到来,纷纷让出一条路……
踏进房室,耶律鹰两眼呆滞,不能接受母亲动也不动的直直躺在床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郡王……"待在床用旁的元香泪流满面,"札勒述去仙露室找邵小姐……他说喜欢邵小姐,既然小姐要辜负郡王的爱意,不愿意和您成婚,他就要帮她回到宋国……朵夫人听见他们两个的谈话……急着阻止他们离开王府……没想到朵夫人的哮喘病就……就突然发作……我想帮朵夫人……可札勒述把我迷昏
她哭得悲戚识见耶律鹰已来到床边,哀拗地抱住他已死的娘亲;她暗自在心里连呼好险,因为当时情况急迫,她只能草草补札勒述一刀,将他推到河里,再把木箱埋进石堆里,随即匆匆骑马赶回王府换装。
"朵夫人死得好冤呐……"元香便咽呼喊,频频用手绢拭泪,顺便偷擦去因赶时间赶出来的一身热汗。
母亲之死带给耶律鹰沉重的打击,现在还加上札勒述带着邵盈月逃跑!
月牙儿……他的脑里都是她柔美的身影,为了她,他不娶完颜淇淇、得罪女真族,还和大王、太后僵持不下,而她竟然完全不珍惜他对她的爱逃走!
眼看早世逼对他有说有笑的母亲,才没多久,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月牙儿,札勒述?"
他咬牙切齿,握拳的手不自觉捏碎床边摆饰的碧玉夜光杯,人整个沉浸在想要报复害死娘亲的凶手的激动情绪里。
"人死不能复生,郡王请节哀。"元香凝梯他的俊颜扭曲,人已被妒很气得完全失去理智,她忍不住暗自窃喜,"郡王保重身体……"
他推开元香,转身面对来向他禀报的人。
"郡王,我们每间房都查过了,没找到札勒述。"
"仲女们找不到邵小姐……"
"好呀!那两个人当真逃了……元香,札勒述他们走多久?了?"
"我昏倒前,大概是晚膳的时间?"元香回答,怏怏不乐地瞅着没再看她一眼的耶律进。
"两个时辰?那他们应该没走多远,来人,从府里挑选二十名卫士,要他们跟我一起去抓人!耶律鹰从齿缝挤出的话全像着火般,满是愤恨、嫉妒!
"你立刻赶到边关,要那里的军营提防札勒述和邵盈月闯关。告诉士兵只要见到那两人,绝对要活捉,如果他们反抗,让他们受点伤都无所谓!"
"遵命!"
元香听着耶律鹰的命令,心里只是七上八下的祈求——希望邵盈月逃得远远的,永远别再碰见郡王!
***
理朵死了,她被元香害死了!
"害死朵夫人的是你啊!邵盈月,你和札勒达一块去死吧!元香大笑着。
元香拿刀子和她!她却叫不出声、跑不动,她急促的抽气,感到胸口好病,血从她的胸前流出来,连着札勒述汉出的鲜血
邵武阳看见邵盈月惊醒坐起,连忙跑到她身边扶住她。"姊姊别怕,武阳在这里,没人来害你了。"
"武……阳?"紧缩的喉咙挤出声音,却还是不敢确定家人真的已在她身边,她两手触碰对方的脸,摸到他眉心间些微凸起的圆形胎记,这才激动得落泪。
邵武阳张口结舌,"姊……你能讲话?我没听错吧?你能…… 讲话了?他抱住姐姐,看到她十指颤抖地揪着他的衣服,心情与他一样兴奋!
姊弟俩好不容易碰在一块,都有许多问题想问对方可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邵盈月的头还有些晕,"这是……哪里?你……一个人……来……来辽国?皇上准你来?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是过往草原的生意人休息的旅店,我向老板租了一间房。"邵武阳扶姊姊靠坐在床头,"至于我来辽国……没得到皇上准许,这件事有些曲折啦,……总之,我打听出你被关在郡王府,就在附近等候时机准备救你,没想到竟然让我撞见那个元香把你装人箱子运出府,她还想杀你,幸好我及时把你救下来。"他简单的解释。
"你的身体觉得怎样?能走吗?来,我扶你,我们边走边聊?…… 我们得赶紧离开,到边关去。"
离开!听了弟弟的话,邵盈月虽然不能全部明白,却大致猜出元香要嫁祸给她和札勒述,并想杀他们灭口的狠毒意图,倘若耶律鹰相信元香的诡计,岂不是……
邵盈月抓住弟弟的手,吸着鼻水猛摇头,"我现在不能离开…… 朵夫人死了……我要去告诉耶律鹰……元香害了……他的母亲……还有札勒述……"
邵武阳怪异的瞪着邵盈月,不了解她在想什么?"姊,你真清醒了吗?你怎么啦?竟然要自己送上门去给蛮子?你想让我们两个都回不了家吗?
邵武阳的话语令邵盈月犹豫了,回家是她日思夜想的……她要快些回家呵!
可一想到事母至孝的耶律鹰,他在元香的挑拨离间下,会怎么的恨她和礼勒述啊?她的心都揪紧成一团!
突然,邵盈月和邵武阳都听到有脚步声踏人旅店,邵武阳立刻戒备,他放开邵盈月,要她保持安静,自己则贴在窗边,从缝隙瞄到柜台前面站了几个鹰王府的侍卫。
"伙计,有没有看见一个男的带着一个瞎眼女人投宿?"
"瞎眼女人……好像有幄!"
就在侍卫盘问伙计的当儿,邵武阳已火速护着邵盈月离开房间,往旅店的后门离开。
***
太阳东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