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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难从夫 page 16 作者:古灵

  “真不错,淡淡的甜,浓浓的香,又松又软,入口即化,怎么吃都不腻嘴,嗯嗯,真的很不错!”一块。

  “那当然。”一块。

  “干脆朕派个人来跟十六弟妹学做这些个糕点,这样她至少有一阵子离不开了吧?”一块。

  “请问四哥这是为了臣弟我,还是为了四哥您自个儿贪嘴?”一块。

  一旁的允礼眼见他们两个凑在一块儿叽哩咕噜了老半天,讲到最后竟然你一块我一块地开始拚命吃起糕点来了,不禁好奇地爬过来,想问问他们究竟在讨论哪一桩国家大事,怎么会讨论到变成饿死鬼了呢?

  “呃,敢问皇上和十六哥究竟在谈什么呢?”

  金禄与雍正相对一眼,而后异口同声的说──

  “糕点。”

  “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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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禄又开始早出晚归或三天两头不回府了。

  不过,允禄依然是金禄,这种事从未曾有过,满儿不由得疑惑不已。

  可是没时间让她想太多,皇上居然派人来跟她学做糕点,密太妃没事就宣媳妇儿带孙子女进宫陪她聊聊天,甚至连允礼的福晋都说是跟允礼吵嘴,竟然也跑到她这儿来住下了。

  她简直比金禄还要忙,忙得让她没空闲考虑其他事。

  直到九月秋末──

  “娘子,整理包袱,咱们要上杭州去啦!”

  满儿双眉一挑。“咱们?咱们是谁?”

  金禄嘻嘻一笑。“娘子你跟为夫我呀!”

  “去干嘛?”

  “押解年羹尧回京。”

  “我才不要!”满儿断然拒绝了。“要只是查事儿还不打紧,可这种事是有危险的,我可不要跟去成为累赘,又害你……”

  金禄唉了一声。“娘子,你想太多了,这趟根本没啥危险,是皇上担心太多了,才让为夫去盯著嘛!”

  满儿还是摇头。“不要!”

  眼珠子转了转,金禄突然垮下了脸,“娘子,”他哭兮兮地瞅著满儿。“你不喜欢为夫了么?”

  脑袋一撇,“别来这套,我不吃!”满儿坚决地道。

  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好吧!那就别吃。”话落,金禄一指点出。

  待满儿醒转过来时,她早就被“绑架”到往杭州途中的驿站里了,而她之所以会醒来,还是因为某人正埋头在她身上“为非作歹”。

  “唔……你……你该死……”

  金禄忽地抬起头来,深沉地凝视她许久。

  “娘子。”

  “干嘛?”

  “倘若你再离开为夫我……”

  满儿心头一跳。“怎样?”其实这件事她仍然很犹豫,实在舍不下他,却又不想再见到他为她徘徊在鬼门关了,如此两难,她实在难以下抉择。

  “为夫不会再去找娘子你,因为我知道这回一定找不著你了。”

  满儿松了口气,却也很不舒服。“哦!”

  金禄叉俯下脑袋,“所以,为夫我要让娘子你自己回来找我……”他在她耳傍呢喃。“倘若为夫死了,娘子你一定会回来祭奠我,为我守孝,而且再也不会离开了,对不?”

  他又在说令人心酸感动的好听话了!

  满儿心想,根本不在意他所说的话,甚至隔天她就忘了。

  金禄的话,十有九成是不能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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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来过杭州几回,好玩的也都玩遍了,但总有些地方是没去过的──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我要到五云山去,听说那儿的竹林好美好美!”

  正待出门去协助阿拉锡的金禄忽地停下脚步,徐徐回过头来。

  “等为夫忙完了再陪娘子去不成么?”

  白眼一翻,“你在说笑吗?”满儿嗤之以鼻地道。“你一来就忙著锁禁年羹尧,现在又忙著抄年羹尧的家,抄完了家又得赶著押解年羹尧回京,你哪有时间陪我去哪儿逛呀?”

  金禄凝住她沉思片刻。

  “五云山不是很远,骑马的话……至迟晚膳前娘子应该可以回来了吧?”

  满儿想了一下。“嗯!差不多。”

  金禄绽开灿烂的笑容。“好,为夫等娘子回来一块儿用晚膳。”

  五云山的竹林确实是美,满山遍野的绿竹好似碧海翻波,刚竹挺拔嫩竹秀逸,苍翠欲滴婆娑摇曳,还有流溪潺潺,水声淙淙,这片纯然的素净,仿佛一幅静谧安逸的画,令人流连而忘返。

  在斜阳的暮色中,竹影斜横更添一份绮丽,教人怎么也舍不得离去,也就是因为如此,当满儿要摸黑下山时,东摸摸西摸摸不晓得摸到哪里去了,只好在山间人家借住一宿,顺便尝尝现采的竹笋滋味,虽然不是春笋,却也差不了多少。

  她完全没有为金禄担上一点点心,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需要人时时刻刻盯著,反正他自己也忙得很,就算他真要跟她赌气一、两餐不吃也不会死,对吧?

  破晓前,满儿便踏著路上的露珠登上了五云山顶,目睹一轮红日在云海翻腾中破絮而出,万道霞光在郁郁葱葱的竹林间洒下片片金光,为沉寂一夜的竹林带来耀眼的生机。

  满足地叹了口气,满儿这才转身走上归途。

  清晨的雾气尚未褪去,如云似烟,在密密匝匝的竹林里萦绕,她愉快地轻哼著小曲儿在竹林间绕来绕去,这样一路绕到山下,又花了点儿时间才找到昨日借放马匹的民家。

  考虑了一下,又跑到烟霞洞、佛手岩和蝴蝶谷去瞧瞧,再上龙井喝个茶用个午膳,接著绕到飞来峰灵隐寺,这样一路走走逛逛地回到杭州城里时,都已过申时好一会儿了。

  没想到回到客栈里,却发现已被退了房,再到年家,年家尚未被抄完家,可除了守卫官兵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

  狐疑地想了老半天之后,她决定直接到杭州将军府那儿看看。

  想年羹尧被连眨十八级在杭州这儿看守北门,最幸灾乐祸的大概就是他的死对头现任杭州将军陆虎臣,要拘禁想当然耳也是拘禁在陆虎臣那儿。

  然而,在她往杭州将军府途中,又听得路人说余杭的闲林镇与富阳的场口镇那儿有叛逆出现,所以城里的官兵分两头跑到那两镇抓叛逆去了。

  她觉得好像太巧合了一点,巧合得令人心里犯疙瘩。

  果然,她一来到地头就觉得很不对劲,堂堂杭州将军府前居然没有半个守卫亲兵,这太离谱了吧?

  再往里去,还是没人,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往里闯时,忽听得西面那头似平行说话声传来,不假思索地,她立刻往那头跑去,很快的,她已经可以听清楚那些本是模糊不清的对话了。

  “……听玉姑娘说庄亲王本事有多厉害,要我们无论如何得小心一点,可今日一见,不过尔尔,真令人失望已极!”

  “对啊!我看王爷大人就别再逞能了,回去抱著老婆小妾舒舒服服过日子,还可以快乐上好些年呢!”

  “本王只得一位福晋。”

  听得那冰冷的熟悉语声,不知为何,满儿下意识就感到很不安,总觉得那声调里有点不太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好好好,那你就去抱著你那宝贝福晋快活吧!只要你把年大将军交出来,我们立刻走人,成吧?”

  “愚蠢,你们真以为得到年羹尧,就可以得到他以前那些将士们的兵力么?”

  “年大将军的将士们只听将军令,不从皇帝诏,这事天下人皆知,不是以不以为,而是事实!”

  “哼!所以本王说你们愚蠢,天下将军何止年羹尧一个,他那些将士们早就听命于其他将军了。”

  “任你舌粲莲花,我们只相信事实,你还是乖乖的把他交给我们,免得枉送一条命!”

  听到这儿,满儿恰好通过一道平房穿廊,眼前赫然是一片偌大的练武场,四周围著几排平房,其中有一栋石岩砌成的平房窗口俱有栏杆竖立,而且比其他平房宽阔许多,此刻屋前亦持刀守著一个神情凝重,看似将军模样的人,还有二十几个亲兵,很显然的那便是杭州将军府内关禁犯人的牢房所在。

  允禄则独自一人伫立在牢房前方三尺处,身上淌著不少鲜血淋漓的伤口,而包围著他的却只有男女老少僧俗各异的八个人。

  满儿一见,心便有如刀割般地痛到骨子里了,仿佛那血是滴在她心口上!

  他怎么会受伤?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很,即使再多的敌人,再厉害凶狠的对手,只要他使出那套毁天灭地剑法来,谁也奈何不了他呀!

  他为什么不使出来?为什么要让自己伤成那样?为什么……

  蓦地,她脑际闪掠过一段话,那段在驿站里金禄所说,她却压根儿不当一回事的话。

  不会吧?

  她不过晚一天回来而已,难不成他就认为她离开他了,然后便决定要实现他自己所说的话?!

  世上真有如此愚蠢的笨蛋吗?

  “你真不肯让我们带走年大将军?”

  “除非本王死!”

  “好,那你这条清狗就先死吧!”

  声落,八条人影仿佛八条虎似的扑向孤立在牢房前的人。

  盯著允禄那张冷漠的脸,那双大眼睛里盈满一切无所谓的淡然,满儿不禁心儿一紧,脱口狂呼出她的心痛。

  “允禄!”

  闻声,允禄身形一震,脸蓦转,一瞧果真是她,冷漠的淡然瞬即消失于无形,乌亮的瞳眸中猝然闪现出一片狂喜的光彩。

  “娘子!”他又惊又喜地大喊。

  只这么一声,眼看著那八人的兵器都已碰触到允禄的衣衫了,不过眨个眼,所有的兵器突然全都失去了攻击目标,锵锵锵锵数声乱响,夹杂著一连串怒吼咒骂,那八人好不容易才狼狈地避开错伤自己人的窘况,气得差点没昏倒一地。

  “娘子!”金禄一掠身过来便双手一揽紧紧地抱住她,也不管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怎地现在才回来嘛!”

  “人家迷路了,只好在山里借住一宿呀!”

  “这样啊……”金禄腼腆地笑了。“我还以为你离开我不回来了。”

  吸了吸酸涩的鼻头,满儿下狠了心说:“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金禄两眼一亮。“真的?”

  满儿狠狠地点了一下脑袋。“真的!”

  “你发誓?”

  “我发誓!”

  “好极了!”金禄喜出望外地放出爽朗的大笑声,同时旋身将她带到陆虎臣身边,“陆虎臣,帮我看好我家娘子,她若是少根寒毛,我要你的脑袋!”转个头又对她绽出满面绚烂的笑容。“娘子,等我一下,为夫马上就好!”

  再回身,他已然抽出随身携带的软剑,“各位,我不想让我家娘子等太久,所以……”他笑吟吟地比出一根手指头。“一招就解决,如何?”

  那八人颇为讶异他的蓦然转变,正自大惑不解,可是一听他说的话太也侮辱人了,所以个个不假思索,气愤填膺地大吼。

  “好,一招定生死!”

  一招后──

  “陆虎臣,剩下的交给你了……啊!娘子,累你久等了,咱们走吧!”

  “走?走到哪儿去?瞧瞧你这一身伤,你还想到哪儿去?”

  “呃……咳咳,这个是……咳咳,不小、心……”

  “干嘛,你还有内伤?”

  “欸?不是,不是,为夫哪有内伤,为夫是……是……咳咳,啊!不对,我没有咳,没有咳……”

  望著那对夫妻渐行渐远去,陆虎臣有点茫然。

  刚刚究竟是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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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迎王爷回府!”

  “嗯!待会儿本王要进宫一趟,若是皇上派人来问,你便这么回。”

  塔布甫始一愣,再见垂头丧气地跟在允禄身后进府里来的福晋,已是了然于胸,他不禁窃笑不已。

  “恭迎福晋回府。”

  “呜呜,塔布,我错了!”

  塔布只能回以同情的目光。

  “阿玛,阿玛,帮弘普摘水果!”

  “……阿玛会找个师傅来教你念书。”

  “呃?”

  “阿玛,陪梅儿玩娃娃!”

  “阿玛不玩布娃娃,你额娘在后头,叫她陪你玩儿。”

  “嗄?”

  呆望著阿玛冷漠的脸、冷漠的回答,兄妹俩都傻住了,一见额娘,忙问:“额娘,额娘,阿玛不生病了么?”

  “呜呜,对不起,孩子们,额娘错了!”

  呜呜,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实在不应该那么早说出那句话的!

  她应该再等个三年、五年……不,五年、十年之后再说出那句话……不,不,也许十年、二十年……或者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后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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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三年十二月,年羹尧赐死,其子年富立斩,余子充军。

  雍正四年一月,雍正集廷臣宣诏罪状皇八弟允襈与皇九弟允禟;二月,削夺允襈王爵,革除宗室籍,交宗人府圈禁于高墙之内;五月,皇十四弟允禵及其子白起被禁锢于景山寿皇殿侧;六月,允禟革除宗室籍,禁锢于保定;八月,允禟卒于保定;九月,允襈卒于禁所……

  “允禄~~~~”满儿好像叫小狗小猫似的扯著喉咙一路从西跨院叫向后殿。“允禄、允禄、允禄,允禄……”

  “啊!福晋,奴婢瞧见王爷正要出府去呢!”

  “欸?他不是才刚回来吗?”

  “拿个东西又要出去了。”

  一听,满儿立刻快马加鞭飞奔向前殿,幸好在殿前大院半途截到了人,一把硬扯住某人的马褂。

  “给我等一下!”

  允禄回过头来,依然稚嫩如昔的容颜──看上去绝不超过二十岁,还有冷漠不变的表情,以及冷漠的“问候”,“做什么?”

  “做什么?”满儿不可思议地重复道:“老爷,你知道你有多久没有回府里头睡了吗?”

  允禄慢条斯理地把头转正看向前方。“不知道。”

  “不知道?”满儿咬牙切齿地猛吹气。“那我告诉你,四个月了,你整整四个多月没有回府里睡了,老爷!”

  “我很忙。”

  “忙你个头!”狠狠地踢他一脚,满儿还是死抓住他不放。“我是你老婆,难不成要跟你说句话还得写信给你?”

  “你要说什么?”

  “哎呀!你居然敢问我要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五月那时候皇上晋封十五哥为贝勒爷了?”

  “那又如何?”

  “所以他们一家子要搬出宫来啦!”

  “……”

  满儿很夸张地叹了口气。

  “我是说,皇上不是想要咱们梅儿吗?哪,可以把梅儿给他啦!”

  允禄略一沉默,再次回过头来,眼神有些诧异。

  “你愿意把梅儿给皇上了?”

  “对啊!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给住永和宫里的娘娘抚养她。”

  “为什么?”

  “笨蛋,因为那儿最近宁寿宫嘛!这样密太妃娘娘若是寂寞的话,就可以随时去看看孙女儿了不是吗?”

  允禄深深凝视她半晌后,又一次将脑袋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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