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曲信以为真,收起眼泪说:“妹妹爱哭,不要她当我老婆,我不要喝妹妹的奶奶了。”
“小曲这才乖!跟爸爸去洗澎澎,待会就有饭吃了。”仲秋丢给妻子一个得意的笑容,“还是我有办法。”
“他才多大,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懂吗?你只不过是瞎蒙,蒙对了,如此而已。”念岑不以为然的说。
※ ※ ※
“我的好妹妹,你快饶了我吧,早点请猪哥来抱走小慈吧。”仲夏央求道。
提前销假上班的仲夏,最近不仅工作量遽增消耗他大量的脑力、体力,晚上回到家里,小慈的哭声吵得他无法休息,连黑眼圈都跑出来了,在这样下去,他会崩溃的。
“你可以回你的小公馆睡,要不就再忍耐几天,我猜这几天他们便会将小慈接回家的。”
郝瑟说要请人来接替她,郝伯父也说要接小慈回家,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还要好几天啊?不能就今天吗?”他无奈地说。
唐珂耸耸肩,“这我不能决定,你可以亲自去跟郝瑟提,让他早日接小慈回家。”
“我可不想被炒鱿鱼。”还是认命些好,顶多再忍耐几天啰!
不然他还能怎样?去他的小公馆吗?不,万一睡到三更半夜又被那个野丫头闯入,届时他准会梦无好梦、觉无好觉,一样得失眠。她已经破坏了他的假期,令他不得不提前销假上班,如果要他去面对那个小泼妇,那倒不如留在家里听小慈的哭声好些,他只要忍个几天就行了。
“二哥、二哥,五块钱买你脑袋里想的。”唐珂见他想得出神,轻拍他的手臂说道。
“收回你的五块,用这五块去想想如何让郝瑟早点接女儿回家吧。”
那野丫头送他,他都嫌麻烦,她只不过是在他脑袋倏地闪过,也值五块吗?笑死人了。
“那我把五块钱退给你,我可不敢惹他。”郝瑟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神情,让她望之却步。
仲夏闻言,摇了摇头,“没出息,你是谁也不敢惹,不要说是郝瑟,就算换成别人也一样,勇敢一点。”
他和大哥长得是高大威猛、英明神武,当然他还有一项是大哥比不上的,那就是风流倜傥。可是没想到他们的妹妹除了脸蛋和他们相似外,胆小、怕事的个性简直和他们有着天壤之别。
“你又有多勇敢?”唐珂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还不是屈服于郝瑟的老板头衔之下。我要是半斤,你就是八两。”
“嗯,口齿伶俐多了,一定是大嫂的功劳。”仲夏提起公事包,呵欠连连的说:“我要去上班了,希望晚上回来的时候,小慈已经送回去了。”
仲夏在大门口碰见正巧到来的郝瑟。
“现在才上班,太晚了吧。”郝瑟嘲讽道。
“我睡过头了,这都拜你女儿所赐。她们在里面,你自己进去。”话一说完,仲夏用力采下油门疾驶而去。
郝瑟在厨房找到正在清洗杯盘的唐珂。他静悄悄的坐着,右手肘放在桌面,手掌成拳撑着右脸颊,无精打采的说:“可以给我杯咖啡吗?”
唐珂被乍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打破手中的杯子,“你怎么来了?”
“你又没有申请强制令,限制我不能来,我想来就来了。”
“我是说你怎么进来的?我没听见门铃声。”
“我没按铃是仲夏帮我开的门,可不可以请你先泡杯咖啡给我?有问题待会再问。”他快睡着了,急需咖啡因来提提神。
过了一会儿,她将泡好的咖啡递给他。
“谢谢!”
郝瑟摘下太阳眼镜,正准备喝咖啡时,却听见唐珂轻声的问:“你的眼睛怎么变成这样,你也失眠啊?”
“也?另一个同病相怜的人是谁?”
他戴起眼镜,将一双布满血丝与黑眼圈包围的眼睛,隐藏在黑色镜片下,端起杯子往客厅走去。
“二哥啊!你们在门口遇到时,没见到他也是熊猫一族吗?”
“他戴了太阳眼镜。”他淡淡的回道。
难怪仲夏会埋怨说“拜你女儿所赐”的话,看来他女儿是害他们两人失眠的罪魁祸首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托我女儿的福。那天我老爸从你这儿回去后,为了她的事,天天对我疲劳轰炸。”郝瑟再次摘下眼镜问:“是不是比仲夏严重?”
唐珂凑近仔细瞧了瞧他的黑眼圈,“嗯,确实是比二哥严重。”
“这全都该怪你,如果你把小慈藏起来,不就没事了吗?”他执起杯耳浅啜一口咖啡,细细品味后说:“不错,挺好喝的。”
“你女儿又不是见不得人,而且来的是她爷爷,我有藏的必要吗?”她不悦的反问。
“就是她爷爷,才更需要藏,你看我的眼睛就知道了。”
“那我可真是对不起你。请你回去转告伯父,就说他下次要来之前先打通电话,我好把他孙女藏起来,因为这是他儿子千交代万叮咛的,我可不敢违抗。”她冷冷的说。
藏?这是对女儿的态度吗?有父如此,她真是替小慈感到悲哀。
“转告?”郝瑟嗤鼻道:“哼,他比仲秋专制十倍,我说的话他根本不听。不过,美女说的话那又不一样了,你去帮我劝劝他好不好?”
“劝什么?”
“劝他放弃接小慈回家的念头啊!老实说,小慈待在你身边比抱她回家好多了,不是吗?”他漫不经心的说,好似让郝慈回家的决定是错误的。
“可怜的小慈,有家不能回,爸爸不要你,他要弃你于不顾了。”唐珂对着摇篮里的婴儿感叹的说着。
唐珂抱起郝慈往屋外走,她不想和一个狠心抛弃女儿的人同处一室,更不想和他说话。
郝瑟快步跟出去,与她并肩走着,他瞥了郝慈一眼,“我没有要弃她不顾,别把我说得好像良心被狗啃了,它可是仍完好无缺的跳着,不信你听听。”他侧转身将唐珂的头贴在胸前。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心慌意乱,红晕悄悄爬上双颊。
唐珂听见他规律的心跳声时,喜忧参半。喜的是他不喜欢自己,因为她不能背叛洪孺;忧的也是他不喜欢自己,他很讨厌她吗?可是她对他的感觉却非讨厌或喜欢的二分法就能说明的。
郝瑟察觉到他们的姿势有些尴尬,自己的情绪也有些浮动,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他轻轻移开她的头。“怎样,良心还在吧!”
“心脏是在跳动,不然你早成为死尸了,哪还能在这侃侃而谈?可惜的是,你的心铁定是颗黑心,对不对啊?小慈。”唐珂低着头说话,以掩藏脸上未褪的红晕。
“如果我是黑心,那你嘴里喊的可爱的小慈、甜美的小慈,大概也是个黑心肝,有其父必有其女嘛!”
“说你黑心还不承认,哪有作父亲的希望自己女儿是黑心肝,你真的很恶毒,这样咒小慈。还好她是歹竹出好笋,不会跟她爸爸同流合污的。”说完,她加大步伐快速地往前走。
郝瑟并未跟上去,他停在原地仰望兴叹,“唉!现在或许不会,以后可就难讲了。”
唐珂停下来转身看他,他望着不解的她解释道:“现在跟着善良的你,那当然是不会同流合污了,但以后她跟了黑心肝的我,耳濡目染之下,我可不敢拍胸脯保证,她会出污泥而不染了,唉!”
“我懂了,你兜了这么一圈,无非是为了让我开口留下小慈。很不幸的是,那是不可能的,她是你的责任,并非我的责任,还你。”她将手中的婴儿往郝瑟的怀里塞去。这次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抱着小慈,否则小慈便将摔落地面。
首次抱婴儿的郝瑟,以僵硬、奇怪的姿势抱着她。怀中的婴儿并没有带给他为人父的喜悦,每次他只要见着她那双遗传自她母亲的明眸,就会想起文慈因难产过世,所有的喜悦早已为哀恸所取代了。
“喂,你不能就这样把她扔给我。”他大声喊道。
“扔?请注意你的措辞,我可是双手将她奉上,可不是用扔的。”唐珂气愤的回道,想了想,她又扔下一句话,“小慈的东西我会收拾好让你带走。”
“喂、喂、喂!”无论他如何叫喊,唐珂就是不理他,不仅如此,她还当着他的面开车出去,留下望车兴叹的郝瑟与他怀中的女儿。
看来他不想和女儿相处都不能了。“呵!”郝瑟连续打了好几个呵欠,抱着郝慈朝屋里走,打算抱着她去睡觉。
※ ※ ※
“起床了。”仲秋摇摇睡得正熟的郝瑟。
郝瑟微微蠕动身体,不情愿的睁开眼皮,看着模糊不清的仲秋问:“你不上班,在这干嘛?”说完,他酸涩得眼皮迅速地合上。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有家不睡,睡我家干嘛?还有,我已经下班了,你睡昏了不成?”
“我早上抱着小慈好困,所以就借你家睡一觉了。”还没清醒的他搂着枕头喃喃的,没注意到仲秋说他已经下班的话。
“你可真能睡,睡了一天,跟我老婆有得比。”念岑的睡功一流,她本来就有办法整天赖在床上,怀孕后她的睡功又更上一层楼了,坐着也能睡,他真怕她得了昏睡症。
“一天?”
仲秋点点头,“对,一天。”
天啊!他竟然浪费这么多时间。郝瑟倏地坐起身,“几点了?”
“快吃晚饭了,你说几点了?”
“这么晚了,怎么没人叫我?”他匆忙的起身,整理一下睡皱的衣服。他还得赶去餐馆,不过小慈的问题得先解决才行。“你妹呢?”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糖果人呢?我老婆说她和我丈母娘从市场回来,就不见糖果了,只有你和小慈留在糖果的房间,最后见着糖果的人是你没错吧?”
“没错,早上我们在谈小慈的事。”郝瑟瞥了眼婴儿床,赫然发现床上空无一人,紧张的问:“小慈呢?我把她放在婴儿床里的。”
“你以为她跟你一样光睡不吃啊,小慈在我老婆那儿。”仲秋取笑道,“你继续说,然后呢?”
“还没谈妥,她就开着车出去了,我想她大概是生气了。有没有烟?”
仲秋摇摇头,“没有,我老婆不准我抽。”
郝瑟闻言,微笑说:“你是有妻万事足,这么听话。”
“抽烟有害健康。瑟,你真不简单,把我那个不太发脾气的妹妹惹火了不说,就连谈事情都谈到她的床上去,她的房间一向是男宾止步的,而你竟能睡在她的床上,连她男朋友都没你这福气。”仲秋语气暧昧的说。
“不是你妹邀请我上床的,而是我不请自来的,她根本不见踪影,至于她的脾气……你怎么这样看我?”他发现好友的眼神有异,比刚刚更加暧昧,努力思索着他哪里说错了,陡地想到令人误会的字句,忙改口说:“更正,应该是我很困了,小慈也需要睡眠,我想反正我们父女俩都要睡觉,就抱着小慈来你妹的房间睡觉。”
仲秋听完他一大串的解释,笑着说:“其实你不用费心解释,你早说过糖果不在家,而且你们俩的个性我一清二楚,你用不着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我只是在逗你玩的。”
郝瑟瞪了他一眼,“下次再这样,我就向你老婆揪你的风流情史。”
“有风流韵事的人是你,不是我。说真的,自从文慈过世后,我就没看过你为了几句话,紧张成这样子。”
“别提了,徒增伤感而已。”他神情略显哀戚的说。
“好,那我们来说说,你究竟是说了什么话,惹恼了我一向逆来顺受的妹妹?”
“谁知道?我只是用尽办法要让她主动留下小慈,谁知她就开着车出门,理都不理我。”说到这里,郝瑟站起来,推门而出,“我要回好色之家了,晚点还得过去我老爸的几家餐厅巡视。”
“你把小慈丢给她,她当然会生气。你可是小慈的父亲,她只是个受你之托的外人。换成是我我也会生气,况且你又不来看小慈。”
郝瑟停下脚步,背靠着门板说:“我这不是来了吗?而且我也陪小慈一天了,你可以这样告诉你妹妹。”
“拜托,你哪次不是有事才来?今天也是为了谈小慈的事才来的,看小慈只是顺道。而且今天你之所以留在我家一天,也是因为你很困,想睡觉的关系。这也叫陪吗?”仲秋不敢茍同好友的逃避心态。
“她又不知道实情,你就简简单单的帮我带过。”
仲秋摇摇头,“我不干,像这种违背良心的话,我是不会说的,我要替我为出世的孩子积积德。”
“那你总可以替我传话,让她晚点到好色之家找我吧,我会等她的。”说完,他便离开了。
※ ※ ※
念岑摆好碗筷,走出饭厅便看见站在门口的仲秋,她叫道:“老公,吃饭啰!”
“来了。”
“郝瑟走了?”
“嗯。”他上前搂搂爱妻的腰,笑道:“小蛮腰快不见了。”
“才没有,我现在还是标准身材,你敢嫌我,我就不给你饭吃。”她抬起头威胁道。
“那好,反正你煮的饭,我也不敢恭维。”他笑看着她,等着她生气,他知道她一定会生气的。
果然,念岑涨红脸,气呼呼的吼道:“唐仲秋!不理你了。”她甩掉他的手,踩着重重的脚步往饭厅而去。
仲秋哪会就这样让她跑去吃饭,会消化不良的。他一把拉住她说:“你的脸色好难看,会吓坏小曲和妈咪的。”
“生气的脸当然难看,谁叫你要惹我生气!”她鼓着脸颊嘟嚷的说。
“我惹你生气了吗?我说的好像是实话。”
“那你也不应该拿这个来取笑我呀!我还有其他长处的。”
“我知道。来,闭上眼睛,给你一个惊喜。”
仲秋等她闭上双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放在她手里。“可以睁开眼睛了。”
念岑一见信封上的笔迹,欣喜万分的说:“芸玲的信耶!”她好久没有芸玲的消息了。
“这张脸才好看嘛!吃饭了,待会再拆信。”
“不要,我要先看信。”她等不及要拆信读内容了,哪还能等到吃完饭。
“好吧,你慢慢看,我先去吃饭。”他就知道念岑一见到信会兴奋过头的。
念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拆信刀,迅速拆开信封,雀跃不已的抽出信纸与照片。
长长的三张信纸,不仅写着芸玲异国生活的乐,也写着她正努力地适应环境。
她的情绪随着一行行的文字波动,仿佛芸玲的喜怒哀乐就是她的喜怒哀乐。读毕后,她含着泪折起信纸收进信封,拾起桌上的照片审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