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你买菜用了。你不回去回电话吗?”
“电话晚点回没关系。买虱目鱼回去煮汤好不好?”他在卖鱼的摊位前停下来。
鱼摊老板连忙吆喝道:“先生、太太,看看,鱼很新鲜的。虱目鱼煮汤,切点姜丝下去,味道很棒的,保证汤头鲜美!”
唐珂一听,难为情的急于撇清,“老板,你误会了啦!我们不是──”
郝瑟打断她的话,伸手挑着鱼说:“没关系的,你敢吃虱目鱼吗?买块鱼肚回去好了。”他挑了一块鱼肚递给老板。
她见他都挑好了,也只有付钱的份了。咽下未出口的话,以不满的口吻道:“钱包拿去。”
“你不喜欢?那我们换别的好了,你想吃什么?”
她不是不喜欢吃虱目鱼,而是他刚才的态度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他们明明就不是……算了,这里是市场,人多嘴杂,声量一过大,便会惹人旁观、引人笑话。
“算了,就虱目鱼吧!不过我只喝汤,鱼肉刺太多了,我不会吃的。”
“正好,我就喜欢吃鱼肉,我还怕你会跟我抢呢。”
他们付过了钱,继续逛着,唐珂问:“这是午餐?还是晚餐?”
“午餐。我看我们中午就吃烩饭好了。”这次他停在菜摊前,挑了洋葱、马铃薯。
“请问一下,是由你掌厨吗?”
郝瑟停下挑选的动作,转头看着她,“我是师父,哪有师父煮东西给徒弟吃的道理,当然是由你掌厨,测试一下你的手艺如何了。”
“我?”那她岂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对,就是你,别怀疑。”他继续挑选蔬菜,最后他相中了一把漂亮的韭黄,“中午来包韭菜饺好了,不过烩饭也很好。”
“大师,请你先想好中午要吃什么?饺子与烩饭只能选一样。”
郝瑟闻言,侧头想了想,“嗯,包饺子好了,未下完的饺子可以冻起来,晚上突然嘴馋或饿了,下下饺子就有得吃了,方便得很,那就包韭菜饺。”
“韭菜饺?可是我喜欢高丽菜馅的饺子。”
“那简单,两样都包,就买韭黄和高丽菜。嗯,还差个绞肉,你在这儿看看还有没有缺什么要买的?我去肉摊那边逛逛,别乱跑。”接着他对菜摊老板交代,“老板,她买的东西,你先算看看要多少钱?我回头再给你钱。”
郝瑟走后,菜摊老板笑说:“你先生不错,会陪你上市场买东西。这一定是你们的小孩子,真可爱!”
被误认为夫妻,这已是今天的第二回了,唐珂是想解释,不过看老板的笑容,心想这很难解释清楚的,她只能勉强的露出笑脸。
※ ※ ※
“你故意的。”买完菜在回家的路上,唐珂突然蹦出这句埋怨的话。
“故意什么?”郝瑟不解的问道。
“故意留我一人在菜贩那儿,任人奚落。”
“奚落?措辞不当,我听见的是,他们对我的称赞与羡慕。”郝瑟得意洋洋的说。
照道理讲,他应该出言澄清和唐珂被误认为夫妻的事,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开口澄清。
“他们羡慕的是一对夫妻,我们又不是,你干嘛不解释清楚?”
“市场人多嘴杂,一解释下去,以讹传讹,等它传回你耳朵时,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是你想听的,说不定你还会被冠上不三不四的名称。”郝瑟不以为然的说。
他的态度令唐珂不满,“拜你所赐!罪魁祸首!”
他听出她的忿忿不平,堆起笑脸说:“生气了,这回没锅子洗,是不是要改擦地板?”
闻言,唐珂鼓着涨红的脸颊,气呼呼的说:“锅子还没洗完,堆在地板上而已。”
“我也是这样想。”他停下脚步看着气嘟嘟的她,“惹你发怒,好处倒是挺多的,回去要记得把锅子全洗净,鼓胀的脸才能消肿,知道吗?”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要收你双倍的工钱。”
他差点让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狠狠瞪他一眼后,随即迈开步伐,把他抛在身后。
郝瑟对着她的背影说:“双倍的工钱?你不是服自愿役吗?哪有要工钱的道理?不通。”
“今天是我的放假日,虽然预定的约会取消了,但我还是在放假,现在你又叫我准备午餐、带小孩、洗锅子,双倍工钱还算便宜你了。”
“喔?那我牺牲宝贵的时间,陪你逛市场买菜、以师父的身分来品尝你的手艺,又得委屈自己充当你老公,好像该付工钱的人是你才对吧!”既然要算,大家就来算清楚。
“你──”气死人了,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唐珂紧握拳头,拚命告诉自己:不要气、不要气!因为再气下去,恐怕真的得帮他把地板全擦上一遍了。
郝瑟走到她身边,语气温柔的说:“开你玩笑的,别当真,不然,太阳那么大会气得中暑的。”见她仍对他不理不睬,他又说:“这样好了,我们来比赛谁先跑回家,赢的人付钱。”
“为什么不是输的人付钱?”
唐珂陡地转过脸问话,她那娇嫩的红唇正好拂过郝瑟的唇瓣,那是不到一秒钟的意外碰触,算不上吻,但那轻轻的一触,却让她的心跳得比平常有力,也让郝瑟由心底产生异常震惊的感觉。
“嗯……因为我抱着小慈,输的人一定是我嘛!”他好不容易平抚下翻腾的情愫,但仍有些许余波在他心湖里荡漾着。
“那我让你先跑,一来敬老尊贤,二来因为你抱着小慈,免得到时你说我欺负你。”
唐珂亦是情思荡漾不已,只是郝瑟听起来轻松自在的话语,化解了她的尴尬,方能自在的谈笑着。
“别太瞧不起人!就算是不用让步,赢的那个人还是我。”他挑衅的说。
“是吗?比过了才知道。准备好了吗?”她才不信他会比她快。
“准备好了,就等你而已。喊一、二、三就开始跑。”他看了她一眼,很快的喊道:“一、二、三,跑!”
唐珂每超过他一步,便回头讥笑的说:“我赢了,输家。”
不过,她的得意维持不了多久,郝瑟不一会儿就超越了她,此时他亦会反讥道:“我赢了。”
他们俩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一路上互相嘲笑着跑回家。
突然,郝瑟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后面追上来的唐珂不解的问:“干嘛停下来?等我赢了,好让我付你钱啊?”
“有人在等着你,东西给我,我自己拿进去吧。”郝瑟脸色微愠的说。他原本的兴奋之情,全让眼前的车破坏殆尽了。
她发觉他的声音有异样,定睛往前一瞧,“这不是洪孺的车吗?怎么不见人影?”
“不要问我,我跟你一样刚回来。东西给我,你去四处找找吧。”
他迳自伸手接过袋子,她蹙着眉瞧着他不寻常的举动。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郝瑟才刚转身进屋,洪孺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后,冷冷一笑,“有说有笑,其乐无比嘛!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你们是一家三口去买菜吧。”
他的乍然出现与问话,着实吓了唐珂一跳;尤其是那句“一家三口”。
她转过身面对他,一手按着胸口,心虚的说:“那是指不知情的人,你不是。你来有事?”
“我为了你特地拨空跑来,没想到你却和个男人在街上有说有笑,而且笑得挺开怀的。”
“特地拨空跑来?亏你说得出口。难道被你放鸽子的我,就非得哀怨的待在家中,苦苦等候你下次的邀约吗?难道我没有和别人说笑的权利?”
一说到这,她就很呕,老缠着要见面的是他,才踏出门口不久就说要散的也是他。她好好一个假日就这样让他破坏,还不准她笑,难不成她得摆张苦瓜脸,就为了迎合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喜欢你和你老板走得太近,尤其你们现在又住在一起,这若是让妈咪知道了,她又会唠叨上老半天了。”洪孺听出她的气愤,连忙一改冷讽的语气,低声下气的说。
“那就请你转告伯母,我是来工作的。她不是一直抱怨我不会赚钱吗?”她讥讽道。
“赚钱的工作多得是,你不一定非得挑这个工作,又搬进陌生男人的家,妈咪不会喜欢的。”他也不喜欢,只是不敢明说,其实他已经将郝瑟视为情敌了。
“伯母当然不会喜欢了,她一定会数落的说:“女孩子家行为这么不检点,随随便便就住进男人的家。””
“妈咪的想法是保守了点,不过她那样讲也没错。我一向赞成你自食其力,不要老在你大哥的庇护下过活。但是自食其力的方法很多,你可以选择别的工作,这样一来,妈咪就不会对你唠叨了。”
妈咪、妈咪,她快听厌了。平常约会他亦是三句不离妈咪的,现在不满她的工作,就连质问、埋怨也把“妈咪”两字挂在嘴边,再听下去,她不是会被洗脑,就是会被逼得发疯。
“我都忘了,你是个唯母是从的人。伯母不是以一通电话紧急召回你吗?又跑来干嘛?”
“你不应该用这种口气批评我母亲的,她是真的有事,我是趁空档来跟你道歉和还你皮包,你把皮包忘在车上了。”
唐珂接过皮包,同时语带歉意的说:“谢谢!我很抱歉,也许伯母是真的有事,不过她不太喜欢我,那也是事实,你不能怪我会有如此的想法。”
“不是的,她只是不太能接受……嗯,你知道的。”洪孺支吾其词的说。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啊!”她酝酿怒火,身子靠在车门上,手指敲着车窗,等着洗耳恭听。
她实在是想不透,她父母双亡又如何?那是单纯的意外事故,又不是她造成的,怕她会克夫吗?他们俩结不结得成婚还是个未知数,现在就操心她克夫,未免太早了吧!
还有她大学毕业,成天待在家里照料家中一切事务,没有出去工作,那又如何?好像她只会游手好闲似的,她可是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哪里有错啊?又有什么不能让人接受的原因?她只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那也不行吗?
“你正在气头上,我不跟你谈了。”见她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洪孺才不想点燃火苗,自讨没趣。
“铃!铃!铃!”摆在洪孺车内的行动电话正巧响起。
“快接电话吧,八成是伯母急着找你。”
“喂!妈,什么事……好,我马上回去,我现在在路上……对,拜拜!”
洪孺满脸歉意的欲张嘴对她解释,但让她抢先开口。
“我知道,你回去好了,伯母比我更需要你的。”不用他开口,她也能猜得到他要说的话。
“谢谢你能体谅我。我走了,电话联络,拜拜!”
不体谅你这个孝子行吗?挑拨离间的事她可做不来。唐珂不耐烦的向他挥挥手,目送洪孺离去。
他一走,在屋内烦躁不安地瞄着窗外的郝瑟,立即走出来,他靠近仍站在矮墙外的唐珂,轻蔑道:“乖宝宝一个。”
“你偷听?”她从眼角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因此未受到惊吓。
“我没有偷听,只是经过客厅,不小心从窗户瞥见他要走了,我是为了尽主人之礼,特地跑出来送客,不信你可以问小慈。”
哪是不小心瞄到的?他可是打从一进门就死守着窗户,偷偷摸摸的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
“别拿小慈当挡箭牌,她还不懂事。再说,你若是没偷听,怎么知道洪孺是个乖宝宝?”唐珂压根不信他的话。
“因为我阅历丰富,看人比吃饭还频繁,一眼就能瞧出他是个乖宝宝了。”郝瑟硬是瞎掰个理由出来。
他每天在餐厅看着来来往往的食客,各形各色的人都有,要说他“看人比吃饭还频繁”,可是一点也不夸张。再说洪孺那憨厚的脸孔、中分的头发、黑框眼镜,任谁一看都会认定他是个乖宝宝的。
“我看不是你阅历丰富,而是你偷窥经验丰富,又躲在窗户前偷瞄了。就像在大哥家洪孺来接我时那次,早上洪孺送我回来时一次,加上刚刚这一次,是不是还有哪次是我没算到的?”她好整以暇的屈指数着。
郝瑟闻言,笑看着她,“怪了,人家说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你跟洪孺约会时,眼里竟然还容得下别人,尤其是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是该感到荣幸,得你关爱的眼神?还是感到惊慌,四处逃窜?”
爱抬杠,我就陪你抬杠到底,我耍嘴皮的功夫,可是有名师指导的,只要你不大声嚷嚷,出言恐吓,本小姐未必会输你的。唐珂暗忖。
“你不必受宠若惊,也毋需逃窜,因为我关爱的对象不是你,而是小慈。我担心的是,你这上梁不正的父亲,会把所有的恶习传给她,该四处逃窜的是小慈才对。”
“古谚曰:“上梁不上下梁歪”,必有它的道理存在,避也避不开的,况且我不记得我有什么恶习?你说是吗?”
不要脸,古圣先贤都会有缺点,你竟敢狂妄的自称“零缺点”。
她装出笑脸,然后指着他的鼻子,不屑道:“你的恶习可多了,我只举其一,那就是色到骨子里,喜欢偷窥,没话说了吧?”
“牙尖嘴利的,小心伤到舌头,那可是很重要的味觉器官。不过若是有人要自咬舌头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我得好好的保护我的舌头,方能尝尽酸甜苦辣。”她不想再和他抬杠下去,转移话题的说:“说到这味觉,我觉得饿了,我们是要杵在这儿饿着肚子晒成人干呢?还是要回去包饺子,喂饱自己呢?”
“傻瓜才会杵着晒干,我们的比赛可还没分出高下,先踏进玄关的人赢。”
话声方落,他已先行一步,加上他腿长,唐珂哪赢得了他。
“偷跑非君子所为。”她不服气的说。输赢成了他们竞赛的目标,两人早已忘了,输的人有钱拿这回事了。
“你说对了,偷窥狂本来就是小人。”郝瑟语气得意的说。
“这是……”唐珂看见桌上摆了份礼物,好奇的问道。
“送你的,今天是小慈的生日,感谢这段日子以来你对她的照顾,伯父特地挑选的。”
特地挑选?她只要一听见这四个字,就会起鸡皮疙瘩,有了上次的红内裤事件后,她实在不敢领教他那怪异的眼光了,还是敬谢不敏。
“不用了,是小慈生日,要送也是送给她才对,我用不着,还是给小慈吧。”她实在不敢要这份礼,也不想要。
“小慈的礼物当然不会少,不过这份礼物是伯父特地为你准备的,你一定要收,不收我会生气的。”郝父故意扳着脸说,硬是要她收下礼物。
唐珂闻言,只好一脸无奈的收下,“礼物我收下,但我先声明不会现在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