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德琳闭起眼睛,但等她张开时,已失去邓肯的踪影。她疯狂地扫视四方,寻找邓肯,还有吉尔,但始终不见两人。战争的范围慢慢向她移近。
她并未寻找罗狄恩,知道他不会在战场中央。不像邓肯,罗狄恩总是那最后举剑的人。他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把战事都留给对他效忠的人,一看情形不对,他第一个先逃。
" 这不是我的战争。" 梅德琳尖叫,气息不匀。她拉起砩刖】炖肟说亍K辉倬旃说叵耄Γ乙肟牵浚�
" 来,赛勒斯,我们走。" 她学邓肯的动作,但它一动也不动。她奋力地拉扯马恚欢ㄒ馄ヂ碜翊铀拿睢J勘芸炫郎仙郊梗绞掠从平�
邓肯非常恼怒,他找不到罗狄恩的踪跡. 如果这次又被他们的首领逃走,战胜仍属虚空。他目光扫向梅德琳,吓了一跳,战争正包围住她。邓肯明了自己太急于寻找罗狄恩,没充分注意梅德琳的安全。他懲责自己的错误,没事先留人保护她。
邓肯丢下盾牌,吹起响亮的口哨,希望招来他的战马。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口,当他跑向山脊时。他告诉自己,这个反应很合理,疯狂地想保护梅德琳是因为她是他的俘虏,他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这就是他冲向她的理由,吼出他的愤怒和急切。
战马反应他的口哨,立刻振起,就要往前进。这匹马原本一直允许梅德琳的控制,但当它往前冲时,她失去了砩�
赛勒斯跳向两个刚爬上山脊的士兵,后腿踢中他们的头。哀号一声,他们滚下山坡。
梅德琳被酣战包围。圈住她的人,全在作殊死战。邓肯的马被层层士兵困住。梅德琳紧攀住马头祈祷战争赶快结束。
她突然瞥见吉尔正开路往她奔来。他徒步,一手握着滴血的长刃,一手拿着盾牌,一边杀敌、一边挡剑。
罗狄恩的一个手下,刺出长剑,刀刃向她,眼神狂乱,好像已经失去理智。
他要杀她,梅德琳突然警觉。她大喊邓肯的名字,但知道此刻只能依靠自己的智慧。只有下地才能逃过这一刀,梅德琳快速往马背一侧滑下,但仍不够快,剑刃击中目标,在她的左侧大腿划下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她痛苦的尖叫,但声间刚到喉咙时,她已跌在地上。
她的斗篷跟着她掉到地上,落在她的肩膀。梅德琳目瞪口呆,突然集中精神看着覆盖在身上的斗篷,然后慢慢地将它拉近。大腿的刺痛令人无法承受,梅德琳以为自己会死。但一会儿她的大腿麻木了,给予梅德琳新的力量。她站起来,觉得晕眩、迷茫,当她看清在她四旁激战的士兵时,她不觉抓紧斗篷。
赛勒斯轻推着梅德琳,几乎又使她跌倒在地,她恢复平衡,靠在马的侧腹,很感谢赛勒斯没有再动,这匹马不但让她有了依靠,而且像座屏障免得她背部受到攻击。
泪水掉落在她的脸颊,这是对渗透于空气中死亡气息的脆弱反应。吉尔对梅德琳吼叫,但她不知道他在叫什么,她只能继续看着他开路过来。他又大喊,声音有力,但四周的金属碰撞声大过他的喊叫。
她对眼前的屠杀已感到厌烦。她走向吉尔,相信这是他的心意。士兵的断肢殘骸像垃圾般被弃置一地,梅德琳绊倒两次,思绪飞向她面前唯一认得的人-吉尔。她内心深处有一个祈望-吉尔会把她带向邓肯,然后她就安全了。
梅德琳距吉尔只有几尺远时,忽然有人攻向他的背后。吉尔转身对付新敌,背部没有保护。梅德琳看见罗狄恩的一个士兵抓住这个机会,执起他鲜红的长剑,往这脆弱的目标击去。
梅德琳想尖叫警告他,但找不到声音。
老天,她最靠近他,也是唯一能救他的人。梅德琳毫不犹豫的,抓起面无人形的死尸握在僵硬手中的武器-一把沉重、巨大,上面沾满血渍的钉头槌。
梅德琳双手拖着笨重的兵器,快速移向吉尔的背后,她的背部与他的几乎相触。然后等待敌人的进攻。
那个士兵并没有减慢速度,梅德琳根本无法阻挡他的盔甲与力气。他的脸扭曲地笑着,发出怒吼,向前冲,长而弯曲的武器向空中挥出致命的一击。
梅德琳等到最后一秒钟,才由地上提起钉头槌。恐惧增强她的力量。她只想制止他的攻击,但长钉划破那人的铁甲,刺进他的身躯。
吉尔打退正面的敌人,快速转身要走向梅德琳,但几乎把她撞倒。他刚好看见梅德琳那一击,跟她一样,眼见敌人哀号一声,腹部插着休头槌倒在地上。吉尔被他亲眼目睹的情景吓呆了,霎时哑口无言。
梅德琳发出悲切的低吟,紧紧抱住双臂,口中继续呜咽。吉尔认为她的反应仿佛自己就是倒在地上的那个士兵。他想帮助她,伸出手轻碰她肩膀。
梅德琳经过刚才那阵突袭后,身陷惊慌之中,她没有意识到吉尔的存在,整场对她而言,顿时停止。
邓肯也亲眼目睹梅德琳的一切行为。他迅速上马,往吉尔奔去。他的兄弟往一旁跳开,当邓肯到达,一把捉住梅德琳,有力的臂膀把她提上马背,砰的一声坐在鞍上。老天慈悲,撞上马鞍的是她的右边大腿,受伤的那一侧没被碰到。
战争快近尾声了。邓肯的军队追逐罗狄恩仓皇退离的手下。
" 结束战争。" 邓肯对吉尔大叫。他拉砩硐蛏缴吓廊ァU铰砼芾胝匠。跃说乃俣扰芄斩竦牡匦危允舅挠帕佳澈吞辶Α�
在廝杀时,邓肯丢了他的斗篷和盾牌。现在他用双手拔开缠绕的树枝,保护梅德琳的脸。
她不要他的体贴细心,梅德琳一直挣扎,要他放开她,宁可赤足走在崎岖的地上也不要他讨厌的碰触。
因为他,她杀了人。
邓肯不想安抚她,安全是他心中目前的顾虑。直到完全远离危险,他才会放慢步伐。当他们进入一团树丛之后,他才勒马停止。这里很静,有密的掩护,相当安全。
他很气自己把梅德琳置于如此危险的战事中,邓肯将注意力移向她。两道泪痕滑下她的面颊,他愤怒地低吼。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当邓肯安慰她时,她才惊醒。
" 可以停止哭泣了,梅德琳。你的哥哥没死。省省眼泪吧!"
梅德琳勃然大怒,他竟然误解自己的悲伤。她气得说不出话;这个男人真可恶。拭去眼泪,深呼吸一口,她吸进新鲜空气,也激起新的愤怒。" 爵爷,直到今天我才了解什么是真正的痛恨。你给这个罪恶的字眼添上新的意义。上帝是我的见证,我会恨你直到我死,我会的。" 她继续," 全是你,我才会要下地狱。" 她的声音好低,邓肯不得不靠向前,直到他的前额碰到她的才听清楚。
她的话毫无道理。
" 你没有在听吗?" 他急问,声音尽量跟她一样低沉。他感觉她双肩紧张,知道她快失去控制了,想使她镇定下来。邓肯要对她温柔,这是他反常的反应,但他藉口解释自己的行为完全发诸于保护俘虏的责任感。" 我已经说过,你的哥哥很安全,梅德琳。现在秀安全。" 他要给她坦诚和安慰。
" 你才是没在听话的人。" 她回嘴。决堤的泪珠阻断她的言语,她停下来擦眼泪。" 因为你,我夺走一个人的生命。这是致命的死罪,你和我同样要受诅咒。如果你不把我拖来,我也不会杀人。"
" 你如此让人厌烦,是因为你杀了人?" 邓肯无法忍住语气中的讶异。他提醒自己梅德琳只是个女人,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才会吓着她。他思量这两天来观察所知的梅德琳。" 我杀人的次数比你多得太多了。" 他想纾解她的良心不安。
他的计划失败了。" 我不管你杀了几军团的士兵," 她宣告," 你没有灵魂,杀多少人也没关系。"
邓肯无话可答,他了解与她不合逻辑的脑筋争辩,是徒然白费工夫。奇怪,她这么累还提得起声音和他说话。
邓肯将她揽紧,直到她不再挣扎。他对自己发出疲惫的叹息。" 我该拿你怎么办?"
梅德琳听到了,毫不犹豫地说," 我不在乎你对我做什么。" 她将头偏后看他,注意到他右眼下被划破的伤痕。她用外衣的袖子替他拭伤,但出口的却是气话。" 你可以把我留在此地,或者杀了我。" 她的手轻拍他伤口的边缘。" 你做什么对我而言皆没有差别。邓肯,你不该带我来的。"
" 你的哥哥来追你了。" 他指出。
" 他不是," 她否认。" 他是来追你的,因为你毁了他的家,他才不会管我死活。如果你敞开心田,也应该能接受我说的事实。但你太固执了,不听任何人说话。跟你根本讲不通。唉!讲不通。我发誓不再和你说话。"
她的长篇大论用掉她的最后一分力量。梅德琳清理完他的伤口后,垂下双肩靠在他的胸上,决心忘了他。
梅德琳小姐是个大矛盾。她一直温柔地替他擦拭伤口,邓肯怀疑她是否明白自己的行为。他记起在罗狄恩城堡时,她面对吉尔叫骂的镇定神态,但同时又紧抓他的手。她真是个异数。现在她一边对他发怒,一边替他拭伤。邓肯再度叹息,把下巴靠在她的额上,奇怪上天为何让如此温文的女人与魔鬼罗狄恩连在一起。
麻木渐渐消失,怒气也离她而去,她的大腿开始恼人的刺痛了起来。她的斗篷盖住伤口,邓肯并不知道。她突然好累,好饿,而大腿痛得她无法思考。几分钟后,士兵已追上邓肯跟在他后头往威克森城堡出发。一小时的坚决忍耐,梅德琳噤声不发出呻吟。邓肯的手意外地擦过她的伤口,她的斗篷和外衣护不住这烧灼的疼痛。梅德琳咬着牙吞回尖叫,她拔开他的手,但他的碰触带来渗骨的疼痛,一直扩散,伤口的疼痛程度令她无法再忍受。
梅德琳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我必须休息一下。" 她告诉邓肯。她真想对他叫、对他哭,但她发誓绝不让他破坏她温柔的本性。
他颔首表示他听见了,但仍继续行程,几分钟后,她知道邓肯不理睬她的要求。
多么没人性的野兽!梅德琳在心里列出所有想得到的脏话,虽然字条有限,但这使她感到满足,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被邓肯的下流同化,因为她是个有教养的温文女人。
她的胃开始造反。梅德琳记起发过誓不再和他说话,但为情况所迫,她再次要求。" 如果你不停马,我会因为你恶心而死。"
她的威胁立刻得到回响。邓肯举手,下令停马。他下马把梅德琳抱到地上。
" 为何要停马?" 吉尔赶到他的身边。" 快到家了。"
" 小姐。" 邓肯给他答案。
梅德琳已经开始她艰难的行走,往树林内去寻找隐私,但听到吉尔的问话,她回头说" 你站在那里等我。"
这简直是句命令。吉尔惊讶地抬起眉毛,转向他哥哥。邓肯正蹙眉望着梅德琳。吉尔想他大概被她的话激怒了。" 她刚经历一场折磨。" 吉尔替她辩解,以防邓肯发怒。
邓肯摇头,继续看着梅德琳,直到她消失在林中。" 事情不对劲。" 他咕哝,皱眉想找出原因。
吉尔叹息。" 或许她生病了?"
" 而她威胁要……" 邓肯没说完,马上迈开步伐往梅德琳的身后尾随而去。
吉尔拉住他的手。" 给她一些隐私,邓肯,她会回来的。没有其他地方能躲藏。" 他推论。
邓肯甩开他的手。他注意到梅德琳眼中痛苦的神色及她僵硬的步伐。邓肯了解胃部不适并非原因,因为她右脚较用力。如果她想吐,她会马上跑开。事情不对劲,他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邓肯发现她正靠在粗糙的橡树一侧,低着头。他停下来,希望不要侵犯到她的隐私。梅德琳在啜泣。他目睹她慢慢抓开斗篷将它放在地上,然后他知道她悲痛的原因了。左侧衣服破碎的边缘浸满鲜血。
邓肯没发觉自己大叫出声,直至梅德琳发出惊恐的低吟。她没力量退离他,当他强迫她的双手离开大腿,在她身侧跪下时,她也没抵抗。
邓肯看到伤口,勃然大怒,双手发颤地将外衣移开。衣服粘住伤口,使他的动作格外笨拙,但他尽量轻柔。
伤口很深,几乎跟他的前臂一样长,而且沾满泥土。它需要清洁、缝合。
" 唉!梅德琳。" 邓肯声音粗嘎。" 谁干的?"
他的声音像温暖的爱抚,里面满是同情。如果他多仁慈一些,她知道自己会再度哭泣。喔……她的自制力已快崩溃,就跟她正紧攀的树枝一般脆弱。
" 我不要你的怜悯。" 她不让自己崩溃,挺起肩膀,给他一抹惨兮兮的笑容。" 把你的手拿开,这样很不礼貌。"
邓肯被她的权威姿态给吓到,几乎笑出来。他往上望见她眼中的怒火,知道她是拚命装出来的。骄傲是她的反抗武器,他了解梅德琳很重视自制。
知道她的伤口现在再清理也太晚了,邓肯决定让梅德琳发泄一番。他站起来回答她," 你得不到我的怜悯,梅德琳。我像只狼,没什么感情。"
梅德琳没回答,他的话使她瞪大眼。邓肯笑了,再度。
" 走开。"
" 不。" 他回答,声音温柔。拿起刀,割下她的衣服。
" 你毁了我的外衣。" 她低喃。
" 老天,梅德琳,你的衣服已经毁了。" 他小心翼翼,用割下的长布条包裹她的大腿。绑结实,梅德琳推他。
" 你弄疼我了。" 她恨自己如此坦白,该死,她想哭。
" 你的肌肉需要缝合。" 邓肯评断。
" 没有人可以用针缝我的腿。"
" 你是个奇怪的女人。" 邓肯拾起她的斗篷,围住她的肩膀,然后将她抱起,小心护住她的伤。
梅德琳本能地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她真想抓他几下,因为他如此专制地待她。" 你才奇怪。一有机会就想毁坏我平和的个性。我对上帝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