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望着炉火,想起迈特说的话……我会把天堂放在一个金托盘上呈献给你。我们会组成一个家庭,我们会有很多孩子……我想要六个,不过一个也可以。
要是她告诉他,说她不能再生育,也许就能使他放弃计划。然而想到这一点,她又觉得自己的心块碎了,这感觉使她气自己,也气迈特。”去你的!“她大声地说了出来。”都是你这该死的人,害我又觉得这样脆弱。”
他不是想要家庭,只是想要一点新鲜感。在性生活方面只要几天她就会令他厌烦的,她知道这一点。迈特的欲求很强,跟电影明星和模特儿都睡过,而她则是既保守又笨拙,她知道的,十一年以前跟迈特在一起时她就知道了。离婚以后过了两年,梅蒂才算恢复了一点自尊,也才恢复了一点感觉性欲的能力。莉莎说唯一能完全治愈的方法,就是跟另外一个人再试。梅蒂试过了。她跟一个追了她好几个月的田径明星上床,结果却是其惨无比。他气喘吁吁地令她心生反感,而她的冷漠反应又使他挫怒。甚至现在,她还记得他那些激得她颤栗的话:“来吧,宝贝,别只是躺在那里,动一动吧……你是怎么搞的?你怎么、会长得这么性感,上床以后却这么冷……“当他还想继续的时候,她的脾气爆发了。她用力把他推开,抓起衣服就逃走了。自此以后她就认定性生活与她无缘。
派克是她唯一的另一个爱人。他与别人不同——温柔、甜蜜,要求也不高。不过就连派克在床上也对她感到失望。他从来不曾公开批评过,可是她知道他的感觉。
梅蒂躺在沙发上,干瞪着天花板,倔强地忍住梗在喉间的泪。派克不会令她这么痛苦,从来不会,只有迈特会。可是尽管如此,她却想要迈特。
这个事实使她骇然,全然无法接受。
只不过几天而已,迈特就已经使她如此羞辱而悲惨。泪水刺痛了她的眼睛,而他连足以使她抛弃一切的”我爱你“都没有说过。
墙上的老爷钟敲了十下。对梅蒂而言,这钟声代表着她平和与清明的生活宣告结束。
迈特开着他的劳斯莱斯,一面拿起车上的电话。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可是他还是照打电话。电话铃只响了一声,冯彼得就接了,对于这么晚还有人打来感到讶异。”我的费城之行很成功。“他对迈特说道,以为这就是迈特打电话来的原因。
“很好。我们到目前为止拿到了柏氏百货公司多少的股票?”彼得把数目告诉了他。迈特不耐地说:“那是占全数的多少呢?”
“大概是百分之四点五。到这个月底我们就会再拿到百分之零点五,那时候我们就可以通知证管会说我们已经拥有百分之五的股份了。”
“现在别管那个,“迈特不耐地说着。”我想知道的是,我们买柏氏股票的事情有没有走漏,在华尔街引起耳语?”
“不可能。我已经采取了所有预防措施掩护身分,在通知证管会以前都没问题。他们的股票一直呈很稳定的成长,所以我们最近买的时候自然要花比较多的钱。”
“我想还有别的玩家,“迈特说道。”查出来到底是谁!”
“有人真的想把他们收购过去?“冯彼得问道。”我从前也想过这件事,可是为什么呢?除非像你有私人理由,不然买他们的股票实在是很糟糕的投资。”
“彼得,“迈特警告着。”别管我的‘私人’理由,不然你就得去看求职广告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说我是看报纸上写的——我很抱歉——”
“没事了,“迈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快点去调查那些谣言,找出另一个玩家是谁。”
在横渡大西洋的豪华邮轮上,柏菲力感到无聊之至。他与船长同桌进餐,旁边坐的是一位参议员太太和一个德州石油商。那位参议员太太对他说着话,他假装很有兴趣地听着。
“我们后天下午就可以进港,“她说道。”你这一趟玩得还愉快吗?”
“非常愉快。“他扯着谎,然后偷偷瞄看手表。现在是芝加哥时间晚上十点。他本来应该是在看新闻,或是跟朋友在俱乐部玩牌的,结果现在却像犯人一样被关在这个水上饭店里。
“我们到了意大利之后,你是不是要去看朋友呢?”她问道。
“我在那里没有朋友。“菲力答道。虽然这种日子很无聊,不过他的体力却比从前好多了。医生说得对——他需要暂时抛开俗务。
“在意大利没有朋友?”她重复着他的话。
“没有,只有一位前妻。“菲力心不在焉地答道。
“噢,你会去看她吗?”
“不太可能。”菲力答道。他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愕然发现他竟然对旁人说起他早八辈子忘却的女人。一定是这无聊的航行使他脑子不灵光了。
第十七章
从迈特提议四个人一起庆祝她生日的时候开始,梅蒂就怀疑到时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可是当派克和莉莎先后到达的时候,他们看起来都是欢欣愉快的样子,所以梅蒂也不禁乐观起来,心想也许今天晚上不至于太糟。
“生日快乐,梅蒂!”莉莎说道,并且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递给她一个礼盒。
“生日快乐。”派克也说道,也给了她一个小盒子。“费迈特还没有来吗?”他问道。
“还没有,不过厨房里有酒和点心,我正要把它们放到托盘里。”
“我去拿。”莉莎说道,然后就走向厨房去了。
派克望着莉莎那一身鲜橙色的缎质衣服,问梅蒂说:“她为什么要穿得那样?她为什么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穿衣服?”
“因为她很特殊,”梅蒂微笑着说道。“你是知道的,”她不解地朝派克望一眼。“大部分男人都认为莉莎很漂亮。”
“我比较喜欢你穿衣服的格调,”他说道,然后刻意转变了话题。“趁费迈特还没有来,你何不先拆开我的礼物看看?”
梅蒂小心地打开那银色的包装纸,里头是个蓝丝绒盒子,装的是一条镶着蓝宝石和钻石的手练。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取出来。“真漂亮。”她低声说着,可是胸口却痛得发紧。泪水刺痛了她的眼睛,使她眼前的钻石闪着迷蒙的光采。在那一刻之间,她知道了……她知道,无论是这条手练或是派克这个人都不是她所能拥有的,因为她的心已经背叛了派克,她已无助地被迈特吸引而无法自拔。
她抬起头,强迫自己迎向派克那满怀期待的眼光,然后把手练交给他。“对不起,”她便咽地说。“这礼物太好了,可是我——我不能接受,派克。”
“为什么?”他问道,可是他终于知道了答案,感觉到该来的事情终于来了。“就是这样了,”他痛苦地说道:“费迈特赢了。”
“不尽然,”她平静地说道。“可是不管迈特和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能嫁给你,现在不行。你应该找个更能控制对另一个男人感情的太太。”
僵了一会儿之后,派克说道:“姓费的知道你要和我解除婚约吗?”
“不知道!”她有些焦急地解释着。“我宁愿他不知道,不然他会更坚持。”
派克迟疑了一下,然后接过手练,毅然为她戴在手腕上。“我不放弃,”他对她一笑。“我认为这只是一时的受挫。我真恨那个无赖。”
门铃响了,派克抬起目光,正好看到莉莎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托盘。“你站在那里多久了,在偷听吗?”他问道。梅蒂则走去为迈特开门。
“不很久!”莉莎说道,声音出奇地温柔。“你要不要喝一杯酒?”
“不要,”他恨愤地说道。“我要一整瓶。”
莉莎没有跟他顶嘴,只是默默地倒了一杯酒递给他,眼光温柔而带着一种奇特的神采。
迈特走了进来,梅蒂顿时觉得整个屋子都充满了他的人。“生日快乐,”他说道,并且微笑地打量着她。“你看起来漂亮极了。”
梅蒂谢过他,尽量不去注意他有多么好看。莉莎这时先采取行动,使气氛轻松起来。“嗨,迈特,”她笑着对他说。“你今天晚上比派克更像一个银行家。”
“我可没有那种兄弟会的别针。”迈特开玩笑地说道,然后勉强与同样不甚情愿的派克握了握手。
“莉莎讨厌银行家。”派克说道,然后他走去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吧,费迈特,”派克的口气相当不客气。“今天是梅蒂的生日,莉莎和我都记得。你的礼物在哪里呢?”
“我没有带来。”
“你是说你忘记了。”
“我是说我没有带到这里来。”
“各位,我们上路吧!”莉莎说道。她跟梅蒂一样,希望赶快把这两个男人带到公众场合,最好是一个嘈杂的地方,不让他们斗嘴。“我的礼物梅蒂可以待会儿再看。”
迈特的车子在路边等着。莉莎先坐进去,梅蒂也跟着坐在她旁边,省得那两个男人又惹起不快。车上唯一神色自若的是欧乔伊,然而他笑着说出来的话却又加重了气氛的紧张程度:“你好,费太太。”
车内的冰桶里放了两瓶香按。“来一点香槟如何?”莉莎说道。“我想——”乔伊的车子一开上路,莉莎就被甩到后背上,不由得惊呼出来。
“老天!”派克喊了出来,一面尽量抓住椅子保持平衡。“你的白痴司机刚横跨过四线车道。还闯了一个红灯!”
“他绝对胜任,”迈特答道。他得大声说话才能盖过旁边愤怒的喇叭声。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一辆旧雪佛兰车跟在他们后面紧追不舍。迈特打开一瓶香按。“三十岁生日快乐,”他把第一杯还给梅蒂。“对不起我错过了前面十一年的——”
“梅蒂喝香槟会不舒服,”派克打断他的话,然后转头对梅蒂亲切地一笑,说道:“记得你上次在雷明顿的周年庆祝会上喝香摈吗?”
“不是不舒服,只是头昏。”梅蒂说道,不明白派克为什么要说这件事。
“你要我陪你站在阳台上一起吹冷风,然后莫史丹夫妇也加入我们。”他朝迈特望一眼,故意用高高在上的口气说:“认识莫先生吗?”
“不认识。”迈特说道,同时递一杯香槟给莉莎。
“你当然不认识了,”派克说道。“他们跟我与梅蒂是多年的老朋友……”他刻意要使迈特像一个局外人,于是梅蒂连忙转变话题,莉莎也跟着帮忙。派克连喝了四坏香槟,又说了两件他觉得有趣的事,相关人物都是迈特不认识的。
迈特选的餐厅梅蒂从来没有听说过,可是她一走进去就觉得很喜欢那里的英国酒馆风格,而且到处充满了圣诞节的欢愉气氛。
“我可不会挑这种鬼地方来庆祝梅蒂的生日。”派克不屑地看了迈特一眼。
迈特看在梅蒂的分上尽量按捺住脾气,淡淡地说道:“我本来也不会选这个地方,可是如果我们想安静地吃一顿晚餐,就得找这种地方。”
“派克,这里会很有意思的。”梅蒂安慰着他。她是真的喜欢这里,这种英国式的气氛,还有现场乐队的演奏。
“这里的乐队很好。”莉莎同意梅蒂的说法,她倾身向前,看着乐队演奏。一会儿之后,她瞪大了眼睛。因为迈特的司机也走了进来,在电台那边坐了下来。“迈特,”莉莎难以置信地笑着说。“我想你的司机觉得外面太冷了,要进来喝杯啤酒。”
迈待头也不回地说:“乔伊喝的是姜汁,工作的时候他不喝啤酒。”
这时一个服务生来请他们点酒。梅蒂决定不必告诉莉莎说乔伊身兼保镖,因为她自己也想忘记这个事实。
服务生记下他们的酒之后,就走到吧台把酒单递给酒保。这时一个穿得异常臃肿的矮个子走到他身边,说道:“你想不想赚一百块钱,朋友?”
那个服务生转身看他。“怎么说?”
“让我在那边的架子后面站一会儿。”
“为什么?”
“你那一桌是几位重要的客人,我这外套底下有一个照相机。”他伸出手,亮了一张记者证给那服务生看,另外还夹着一张百元大钞。
“尽量不要让他们看见你。”服务生说道,并且接过了钱。
在人口处,餐厅经理也拿起电话,打给论坛报的专栏记者贾诺艾。“诺艾,我是亚力。记得上次我说过,如果你帮我们餐厅说一点好话,我会设法回报你吗……好吧,猜猜看,现在有谁坐在我们这里?”
“你不是开玩笑?”诺艾听见亚力说出贵宾的名字之后笑着问道。“也许他们跟上次记者会的情形一样,是个和和乐乐的小家庭。”
“今天晚上可不是,”亚力说道。“那个未婚夫脸上有一层阴霾,而且喝了很多酒。”
诺艾考虑了一下,笑着说;“我会带摄影记者赶过去,帮我们安排一个好桌位。”
“没问题。只是要记得-一你报道的时候要把我们餐厅的名字拼对,还要写上地址。”
亚力挂上电话,心里庆幸能有芝加哥名流光临吃饭,给他的餐厅作免费宣传。随后,他又打了几通电话给其它报社和电视台。
等服务生为他们端来第二回合的酒——派克是第三回合了——时,梅蒂知道派克实在喝得够多,也够猛了。本来这也不怎么样,只要他不是老是提他与梅蒂做过的事情,开场白总是:“记得从前……”
梅蒂可记不得那么多,倒是注意到近特越来越生气了。
迈特并不生气,而是愤怒。他已经捺住性子听派克讲了四十五分钟的话,目的都是在暗示不管他多有钱,社会地位都绝对无法跟相家与雷家相比,内容则是什么梅蒂跟派克打网球时打断了球拍,或是在某个私立学校舞会上她掉了项链之类的。
派克又要开始说他和梅蒂共同参加的一项慈善义卖会,梅蒂连忙站起身,说:“我要去一下洗手间。”莉莎也站起来说要跟她一起去。
到了洗手间,梅蒂痛苦地撑住洗手台。“我受不了了,”她对莉莎说道。“我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
“我是不是应该假装不舒服,让他们送我们回家呢?”莉莎笑着说道。
“就算我们今天晚上都昏倒在派克脚边,他也不会在乎的,”梅蒂说道。“他一直忙着激怒迈特。”
莉莎正在涂口红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生气地看梅蒂一眼。“是迈特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