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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情郎 page 11 作者:雪墨

  段观波垂下眼睫,“没有。”

  “混蛋!”段召宁闻言大怒,使劲的推开他。

  段观波一个踉跄,差点撞上身后的雕花桧木桌。

  段召宁气得全身颤抖,“西门雪明明中了我的‘脉断心’,绝对走不远,怎么会找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儿子仍是如此的不争气。

  突然自臂处传来一阵椎心的疼痛,让他转移了注意力,龇牙咧嘴的大喊出声:“啊——”

  “爹,你怎么样了?”段观波见状,连忙抢上前去。

  “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小贱人的关系,你故意放走他们?”段召宁紧抓着儿子的肩,力道之大,让段观波不禁皴起了眉头。

  “爹,雪儿她……”对于父亲口出恶言,段观波一时间不禁愕然。

  虽然雪儿违背了两家的婚约,可也是因为她的关系,才让西门雪对他们手下留情,要不以“鬼煞仇心”骇人的江湖纪录,可是没有人能在见到他拔剑之后,还有命活下来的。

  “不准再提到她。”提到练雪,段召宁难掩愤怒。“她自甘堕落,居然自愿跟着那个大魔头,把练家的脸都丢光了。”

  “可是那日爹也不用……”看那日西门雪对待雪儿的态度,就可以知道西门雪有多重视她,爹对雪儿痛下杀手,也难怪西门雪剑下毫不留情。 

  “住嘴!”段召宁气红了脸,“你懂什么?不这样做,能近得了西门雪的身吗?”光看西门雪能在眨眼间连杀十二名大内高手,就知道江湖传言所言不虚,他的武功之高,几乎已达出神入化之境,若想抓住他的弱点,自然得从练雪身上下手。

  当然,他是不会老实告诉一向将他奉若神祗,敬仰有加的儿子,自己当时已有即使牺牲练雪,也要完成缉捕西门雪的任务的打算。

  就像观波一直不知,为了维持承恩山庄的富贵久长,他曾在私底下做了多少帮良亲王铲除异己——不论无辜与否——的事,他的手早巳不知染上多少人的鲜血。

  段观波完全不觉有异,只感到一阵如释重负,“爹,您的意思是……那只是个障眼法?”

  他就说嘛,爹不会这么残忍的。

  段召宁眯着眼仔细观察儿子脸上表情的变化,转眼间又换上一张正气端严的脸孔,温言道:“观波,爹知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他放松抓着段观波肩膀的力道,“爹的右臂已断,武功等于全废了,山庄里的一切就落在你的身上了。”

  “爹……”听出段召宁语气中的黯然,段观波心下一阵难过。

  “爹知道刚刚的话说重了,可是雪儿这孩子……唉,真是叫人失望,居然跟着那种恶名昭彰之辈……”段召宁话中似乎有说不尽的沉重。 

  提起这事,段观波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观波,爹相信像雪儿那么单纯善良的好孩子会跟着西门雪走,一定是因为她涉世未深,被西门雪不知用什么方法蛊惑,一时丧失了心神,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这样吗?

  听着段召宁的分析,段观波的眉头随着皱得更深。

  “看在雪儿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份上,或者就算是为了你已过世的练叔,我们一定要把雪儿救回来的,是不是?”

  深觉父亲的话有理,段观波点点头,“好,明日我就出庄,亲自把雪儿找回来。”

  第八章

  百花谷

  “黄大叔,这里就是阴童生住的地方?”练雪语气中是不敢置信的惊喜。

  这样绿茵铺地、百花争妍的漂亮地方,就是那个整日与毒物为伍的“鬼佗”阴童生居住的地方!

  尤其是四周一簇簇怒放的鲜艳花色,更是为这里添上许多色彩,美得像是仙境。其中好些妍丽的花,是她从未见过的。

  “别靠近。”西门雪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上前近观。

  “西门大哥?”练雪疑惑的看着他。

  瞟过那些花枝招展,迎风款款,像是在向人招手的奇异丽花,西门雪冷笑道:“这些花都有毒。”就像险恶的人心总隐藏在甜言蜜语、正义之言下。

  练雪吃惊不已,“有毒?!”这么美的花居然有毒?

  按住她的肩膀,西门雪指向花蕞,“不明白吗?梅儿。美丽的东西都是危险的。”接着他俯身靠在她的耳边,细语道:“当然,我最美的梅儿是个例外。”呼出的丝丝热气,又钻进了她的耳内,意图引诱、融化她。

  又来了。

  她不甘示弱地偏过脸,软软柔柔的嗓音中,也有着蓄意的诱惑,“可是我却不认为你是个例外呢。”论美,他那张邪魅的脸更胜一筹,比眼前的毒花更加的危险。

  “是吗?”他轻笑的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直到两人的唇即将相触,“哪里危险呢?”

  呵!小梅儿学得越来越好了。

  就在他炽烫的唇将印上她的前一刻,练雪忽然一个回神,用力推开他。

  红着脸,练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这样……”他就真的这样不怕死?

  西门雪却像是玩上瘾了,尤其佳人含羞娇嗔的如花娇态,比遍谷的花海更迷人。

  欣赏着练雪酡红似醉的瑰颊,西门雪懒懒道:“死在梅儿唇间,更胜做牡丹花下的风流鬼。”

  这下练雪面上潮红更是在刹那间使延伸到耳根、颈间。

  一旁的黄庆终于看不下去了,“我拜托你们好不好……”哪有人求医求得这样春意盎然的?

  不过练姑娘真的被西门带坏了,几天来就看着他们两个闲来没事,就即兴上演一场场我引诱你、你魅惑我的暖昧戏码,害他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黄庆捺着性子,努力的提醒他们道:“咱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百花谷,得赶快找到阴童生解毒,要不然西门的伤……”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西门雪一记冷视给逼了回去。

  “多事。”

  黄庆立刻哇啦啦地抗议起来,“你这小子敢嫌我多事?要不是我消息够灵通,还巴巴的驾车陪着你们一块找,你……”在觑见西门雪一脸无聊的模样后,他不甘心的转向练雪,“练姑娘,你来评评理,西门这小子简直是不知好歹。”

  练雪连忙安抚他,“黄大叔,你别生气,西门大哥只是……只是……”她支支吾吾的“只是”了半天,最后仍是无奈道:“他就是这样,你也知道的嘛!”

  打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表现得很清楚,宁可自断手臂,也不想来求一个据说脾气古怪的奇人帮他解毒,是她和黄大叔费尽了唇舌,再加上她的眼泪攻势,才让他勉强点头的。

  黄庆故作夸张的哀叹道:“所以我说嘛,我一定是前辈子欠了这小子的,今生才要这样为他做牛做马。”

  西门雪突然拥着练雪,靠在一旁的大树上,懒洋洋道:“怎样,这场戏演得如何?看够了吗?”

  黄庆一愣,佯怒道:“什么演戏,我是在……喝!”

  不知何时,一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老者站在不远处。

  老者眯着眼,精光双铄的视线落在靠在树旁相依的两人身上,先是瞟过西门雪怀中的练雪,然后目光停留在西门雪脸上,细细审视着。

  好半晌,老者自鼻间哼出声,“死到临头,还不忘取乐美色。”

  西门雪恍若未闻,唇上又勾出一抹魅笑,轻拈起练雪一绺发丝,凑近鼻间嗅闻着。

  不过练雪可没这么轻松了。

  她轻轻挣出他的怀抱,上前数步,恭敬诚恳的问:“敢问前辈是否就是人称‘鬼佗’的阴童生,阴前辈?”

  老者又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练雪大喜,双膝立即落地。

  “阴前辈,求你救救西门大哥。”

  几乎就在同时,西门雪闲懒神态一收,闪身到她身旁,“梅儿——”他皱紧眉头,伸手拉起她。

  梅儿不该受此委屈。

  阴童生冷声笑道:“心疼了?连自己的小命都要不保了,还有心思怜香惜玉?无可救药!”

  “不过你身上被压制住的‘脉断心’之毒即将爆出,准备跟你的女人道别吧。”不愧是阴童生,一眼便瞧出他的情况。

  练雪脸色刷白,眼中蓄满了泪,求证道:“西门大哥?”

  西门雪爱怜的拭去她落下的泪,“没什么好担心的。”

  练雪不相信他的话,立刻又转过头,“阴前辈,请你……”本想再上前恳求,只是碍于腰间西门雪拖住不放的手,只得乖乖靠在他的怀里。

  阴童生倨傲的一撇唇,“我只会制毒,不懂救人,你们找错人了。”

  “可是黄大叔说你是天底下最懂毒的人,你一定知道解毒的方法。”

  一旁的黄庆也连忙帮腔道:“是啊!阴前辈的使毒功夫独步天下,这么一点小事,一定难不了你的。”

  阴童生寒声道:“我生平最讨厌像你们这般满口谄媚的小人。”他的眼光又移到西门雪脸上,“而且像他这种恶名昭彰之徒,要我救他?休想!”

  身穿黑衣,身背玄柄长剑,一张艳若女人的漂亮脸蛋,加上那一身的冷煞气势,还能以自身功力压住“脉断心”毒性好几日,又复姓西门,天底下除了那个人人闻之色变的绝顶杀手“鬼煞仇心”西门雪外,不做第二人想。

  阴童生斩钉截铁的拒绝,让练雪眼中的泪更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可是……”

  西门雪轻掩住她的口,“梅儿,我们回去吧。”反正他已经来过百花谷,先前对梅儿的承诺已有了交代。

  为了梅儿,他已经破了太多例,但绝不再包括“不求人”这项。

  练雪眼中的泪终于潸潸落下,“但是我要你活着。”

  西门雪无奈的又折服在她的眼泪攻势下,只得轻哄道:“我的好梅儿,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活得好好的。”只是缺了条胳臂而已。

  “西门,你……”听出他话中的决心,黄庆实在忍不住了。

  西门雪瞪他一眼,眼光中的凌厉冷肃,明白表示着黄庆再敢多言一句,就等着人头落地。

  黄庆无奈,只得噤声,以摇头叹息来表达他的不赞同。

  可惜啊……

  西门雪不想再多做停留,带着练雪就想离开。“梅儿,我们走……唔!”突然一阵热气从右臂窜出,以排山倒海之势,窜流进他的周身百骸。

  他松开手,单膝点地,一道鲜血从他唇角溢出。

  太快了……怎么可能?应该还有时间的……

  只听见阴童生阴恻恻的冷言道:“我说过你要和你的女人准备道别了不是吗?虽然你的功力深厚,足以压制‘脉断心’的毒性七天,可惜今天你踏进了百花谷,谷中这些毒花的气味会助长毒性,现在毒性已经进入你的全身血脉,已不是断臂就能救得了的。”

  练雪焦急的跪在西门雪身旁,但面对他不断的呕血,除了在眼中打转的泪花外,她只能束手无策的扶着他,嘴中不停低呼:“西门大哥、西门大哥……天啊!我该怎么办……”

  毒人血脉?断臂?她早该知道的,他从来都是轻描淡写惯了的,就连对他自己的生命也是如此。

  黄庆拔腿冲到阴童生面前,央求道:“阴前辈,请你高抬贵手……”

  “我说过了,他,我不救。”阴童生不为所动。

  黄庆正想再求情,西门雪微弱的声音吃起,制止了他。

  “梅儿,我们离开这里……”西门雪的脸上仍是一派轻松自在,只除了额际冒出的斗大汗珠,显示他正承受着难忍的毒害蚀袭。

  “西门大哥……”练雪泪如雨下,心痛的连话都说不出,唯有拼命的摇头拒绝。

  “西门……”黄庆也是万般不忍,不忍练雪的珠泪成串,更不忍西门雪的自断生路。

  阴童生只是冷眼旁观。

  突然——

  “痴儿!”阴童生指间扣石发出。

  西门雪虽因为毒性发作之故,神智逐渐昏乱,但与生俱来以及长年累月下培养出的警觉心,让他在小石靠近时猛然弹身而起,用力扑倒练雪,小石只稍稍擦过他的袖际。

  但他这一提气,反而加快了毒性在他体内游走的速度。

  “西门大哥……”发现他一动也不动的趴伏在她身上,练雪脸上更形苍白,一双纤手努力的想把压在身上的他推起,但努力了半天,西门雪仍是文风不动。

  黄庆见状,连忙跑到两人身侧,帮着她将西门雪拉起来。

  练雪跪起身,小心翼巽的将西门雪揽至胸前,转头看向阴童生,语中带有浓浓的控诉。

  “阴前辈,你这是……”就算不救人,也不该害人啊!

  仔细看,阴童生依然倨傲的神态中居然有一丝不自在。

  “让他早点脱离苦海,有什么不好?”打死他都不会承认,他原本的用意只是想弄昏西门雪,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西门雪居然会这般顽强,还保有那么高的警戒心。

  练雪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般,软软的坐了下来,不敢置信的伸手探向西门雪鼻间,颤声道:“他……他……死了……”

  她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她又被丢进了茫然广阔的世间人海,这回不再有他宋救她、怜她、护她,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空洞,走与停、哭与笑、白与黑……一切一切都不再具有意义,无边的荒芜抓住了她,一颗心慢慢的被淘空,与他的生命一同流人最暗、最深的冥暗黄泉……

  “他没死。”

  阴童生这句话重燃起练雪的希望,只是下一刻,他仍是给了她残忍的答案—— 

  “不过也离死不远了。”剩下的就看他有多高深的功力可以让他拖命多久。

  感觉怀中西门雪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就像他的生命正从她的指缝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而她却无力阻止。练雪忍不住哭喊出声:“阴前辈,求求您,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的。”

  阴童生的回答,却是一声关门声。

  西门雪的生死已然拍板定案!

  “阴前辈——”

  涝  近  忿

  月莹如碧,夜凉似水,静谧的百花谷内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静,除了蛙声虫鸣,风动叶潮,只有——

  “练姑娘,你起来休息一会吧。”黄庆好声好气的劝说着。

  练雪已经在阴童生的门前跪了一天一夜了。

  黄庆一脸苦恼,“我知道你担心西门,可是看到你这样,西门一定很心疼的。”

  “如果他真心疼我,就不该让我继续再跪在这。”他该醒过来,将她不舍的抱进怀里,再用无奈的语气哄着她,告诉她不用如此。

  “西门他……”没想到她会连西门执拗的性子也学了个十成十。

  “不用再说了。”练雪的嗓子因一天未进饮水而显得沙哑,好一晌后,才又沉沉问道:“他还好吗?”

  “他……”黄庆迟疑着。

  她苦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有必要再帮着他来哄我吗?”

  黄庆叹了一口气,老实说:“不太好,他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只怕……”

  练雪眸光一暗,随即又笑了,绝丽的笑容震撼了黄庆。“正好,我也跪累了,我们两个可以一起休息。”她本想站起来,但双脚已跪到几乎投有知觉,完全不听使唤,她只得强撑着手,慢慢地向安置在不远处的树下的西门雪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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