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真想掐死她!掐死她!
"买还是不买?" 她语气平平,但听在纪孟然耳里简直跟"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没两样。
"为什幺要卖它?"他还是硬逼她亲口对自己说明原因。
"没钱嘛,我说过了啦。"她死守关口。
"为了他对不对?"他妒怒交杂。
"他是谁?"她甜如玫瑰花瓣的红唇发出慵懒的语调,一字一句全没半点心虚。
"你!"他真想掐死这个嘴硬的女人。
"商人是以脑筋判断事情;而不是用感情猜测真相。"一道平稳的陈述,钜力万钧劈向纪孟然。
"好,你嘴硬!好,很好。告诉你,我不买!也不准你卖给别人!"纪孟然像头狂狮恼怒地冲向猎物,颇有生吞活剥对方的态势。
"这里是纽约!纽约,一切讲法!'黄金屋'已是我名下的财产,我要如何,你能怎幺办?"倪黛眉声音吊诡、语气冷峻,无视他的挑衅。
"好,我知道它是你的;但是,我现在要行使丈夫的权利,将你关在这幢华宅内,并对外声称,你罹患重病,不能见人,你说,买主如何得其门而人?"他发狠地威胁。
"你敢?"她站了起来,无畏地瞪着他。
"你大概搞不清楚,纪家的男人不论是我那冷騺做人的大哥;或是火爆狂怒的二哥;甚至看来风流不羁的我,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反击,石破天惊!"他狂猛地攫住她的皓腕。
她痛得想哭,甚至想求饶,但她什幺却没有做,只是倔强地瞪视着对方,任时间流逝。
"没有人可以这幺对纪家的人!" 他凛然锋冷地撂下话,便按下话筒,对着门外的保嫖命令道:"三少奶奶这些天不舒服,不见客、也不准外人打扰她!"
"是!" 门外的保嫖恭敬地应道。
"纪孟然,这是犯法的!"倪黛眉终于沉不住气,知道这个男人是玩真的。
"那是这个屋子以外的事;这屋子内的事全由我作主!"他忽尔疾若雷风地一把将电话线给扯断;也收走她的手机,完全断了她的外援。
在他走进主卧室把门扉关上的那一剎那,倪黛眉颓然地垮下双肩,栽进沙发里,泪水,不请自来。
门内的他,也不好受。
他知道自己已经疯狂地爱上她!更可悲的是,这个女人竟还是爱着她的前夫!
怒与妒交织成一张密实的网,令他、也令她挣扎不开,自然也看不清真相。
☆☆☆
十天来,倪黛眉犹似只被人截去翅膀的飞蛾,任她如何振臂,就是无法舞动已经折损的羽翼,自然不能为山口尝君筹措资金。
可恨的纪孟然,这笔私下囚禁人的罪名,够教他吃上十年官司!她发誓,绝不与他善罢甘休!
忽然,房门像往常一样的被开启,她以为又是纪孟然惺惺作态、嘘寒问暖示好的表现,根本连眼皮也懒得掀一下,还故意背对着他,忙不迭地将耳机罩在双耳上来个不应不答,省得心烦。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了,就是不见来人采取任何行动。
难道是他已经受不了自己的不理不睬、外加怨怼怒瞪的阵势了?
她不禁暗自窃笑,继续专心地听着耳机的音乐手中还不忘假装看着那本没什幺营养的服装杂志,玉唇呼应音乐吹起口哨。
身后的男人终于"看" 够她而拔下她的耳机,
"小姐,我为你的安全与健康提心吊胆了十天,结果你却在这里悠哉自在,显然忘了我们的约定?"男人幽默地说,扬着笑意的嘴角有如阳光普照大地一片温暖。
"山口!"倪黛眉忽然好想哭,激动地钻进他厚实的肩膀,这幺做无关男女之爱,而是久溺的人忽见浮木的欣喜。
山口端详着她欲泣还饮的凄美容颜,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果然,她是被那个被嫉妒冲晕头的纪孟然给"软禁" 了。
"别难过,我这不是来了。" 山口尝君拍了拍她的肩头,轻轻地将她扳正,保持距离。
这里总是纪盂然的家,谨言慎行行对倪黛眉只有好处。
"他竟然将我囚禁起来!我发誓.只要我踏出这扇大门,我非告他个身败名裂不可!"情绪化的成分显然多于实际可能采取的行动。
"为什幺舍不得?他以为他是谁?"她咬牙切齿地怒道。
"哈--"他却觉得她说得有些牵强。
"咦?你--你怎幺进来的?"这时,她才恢复律师该有的冷静。
"我是山口尝君呀!"他自信地谈笑,并未说明他是以一种日本罕见的迷药,将门口的保镖摆平,再"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也对!"山口就是这幺一个人,像个"奇迹",总能令毫无转寰余地的事起死回生。
"我只是要告诉你,关于我请求你的事,就此打住。"
他话未尽,就为倪黛眉抢白,"不行!你不可以为了我,使自己深陷危机之中。"
"傻女孩,事实比你想象中的容易,我已经解决它了,不再需要那笔钱。这样也好,你就可以和纪孟然重拾欢乐。"
"我和他没有欢乐,只有怨恨!"倪黛眉情绪激动地说。
"这不像我认识的女孩哦。" 山口双肾交错地看着这个显少动怒的女孩情绪失控。
"她本来就是这个德行!"纪孟然的声音宛若平地一声雷,修地打散客厅中原有的和谐。
"纪孟然?哼!我是什幺样的女人都不关你的事!我要离婚,而且是马上!"倪黛眉仗着人势劈啪地说着。
一种被羞辱与不舍的情绪,霎时如急劲的海风,将纪孟然卷向高空中,再凛厉地拋下来,痛,已不足形容他的感受。"休想!"
"纪孟然,你这幺意气用事,只会使事情变得更棘手。" 山口尝君实在不愿意两个明明有情于对方的人,因自尊与妒恨而情断意绝。
"我们纪家的事你最好别插手!我没找你算账已经够客气了,下次别再让我发现你弄昏我的保镖、勾引我的妻子!"
"纪孟然,你在胡说什幺!"倪黛眉早已不在乎他怎幺想,但污辱山口就是不该。
"小眉是个好女孩,你不该这幺误会她的。" 山口尝君襄是持平地当和事老。
"怎么,你现在才发现?那何必当初!如今她是我纪孟然的妻子,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就好!请吧!"逐客令已如冰砖直劈而来。
山口轻喟一声,冷冽直言,"你如果再不善待小眉,我会带走她的。"
纪孟然挑战地迎向山口尝君,"别挑战我的能耐!你请吧,我不想再看见到你!"
"那你不可以再软禁她!"他鬼魅般寒冽的眉宇有着不容漠视的绝决。
"你似乎管太多了!"愤恨的目光突然转向倪黛眉,陡地,惶然心惊!
她--哭了!她竟然哭了!
是谁可以将这个一向自信乐观,鲜少失控的女人弄哭了?
是谁?是谁?
那珠泪濡湿的绝美容颜上,已不复见昔日的光采。
为什幺?为什幺?
是他……是他伤了她的心?是他吗?
倪黛眉只是无言地冷凝着他,似乎为他的疑惑下着注脚。
是他!是他让她伤心落泪的!
这个发现让他百感交集,甚或说是悚然而栗!
轻喟之后,他突然妥协,"她是自由的。"
山口尝君得到纪孟然的保证后,继而转向倪黛眉,"女人,之所以为女人,是因为她们似水,似水柔情。似水载舟,愿……不似水覆舟。"言毕,悄然退出纪宅。
这时,倪黛眉若有所思地折国客房,却在房门前打住,坚定地低语:"我想,我还是搬出去吧。"免得她一败涂地。
但尾话她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不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早已为他沦陷!
第九章
倪黛眉突然恨起黎明!
新婚之夜她与纪孟然斗气弄得彻夜未眠,昨夜又是个惨淡不能成眠的夜晚,顶着熊猫眼目瞪到天明。
收拾着简单的行李,她幽幽地打开房门,心灰意冷地走向大门。
就在抓住大门锁的剎那,她停了下来,一种从未有的情保由中生起。
她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间充满怒嚷、怨载的房子。
为什幺?
她问自己。一遍遍地问自己,最后不得不承认,她如果走出这扇门,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不回来就不回来,怎幺样?
唉!
她……是舍不下这个浑身沾满缺点又霸道的纪孟然。
是吧!
可是,若她"说话不算话",这个蛮小子绝对又会有话说,她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了他任何一句狂烈的指责,或是再一次的软禁。
她要自由,一种属于一个完整女人该有的自由。
纪孟然对她而言,的确已如无意间被风吹落的花苞,在她心田抽芽、生根,但是她还是不愿因此而失去仰望蓝天,及呼吸自由空气的机会。
"法律"早就告诫人、也警喻女人,婚姻除了有爱,还有许多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可笑的是,就算她有情于他;那他呢?
只怕到头来,他们这桩契约婚约是场笑话,加上她个人的柔肠寸断!
心一横、力一使,倪黛眉重新抓住门把,拉开了门。
"早!" 纪孟然此刻的情形不比她好。
散乱的头发、满布血丝的双眼、衣衫不整地坐在自家大门外,乍看之下,像是纽约市里找不到栖身之所的流浪汉,却又有着作曲家萨拉沙特所创作的"流浪者之歌"音符下优雅的风采。
他就是这幺一个可以落魄得依然英俊的美男子。
望着他的容颜,倪黛眉有些心软,心结百转千折之后,轻柔地说:"'黄金屋'我不要了,还给你。不过,你上次的官司费我已经请助理算出来,日后会寄给你,再见。"她狠下心,提着行李往外走。
"别走。"哀求的语气中填满了温柔。
这细碎的哀咛声,像只负伤的野兽在鸣咽。
他……怎幺了?为何会对自己如此低声下气?
"为什幺?"她深深地喘了口气问道。
男人与女人的交往,总是美在模糊不清;但是恋爱中的女人却不愿盲从那份暧昧,因为她们的本质就是会去弄清楚是非黑白,不容接受模棱两可的答案。如果要她留下,就得给她一个明确可以信服的理由。
"我们和解好吗?"他妥协地说。
男人明知问题的重点所在,但事情一旦临身,总是说不出也辩不明,常弄得女人怒极攻心、忍无可忍。
倪黛眉以为像纪孟然这幺一个花心大少,以花言巧语哄女人应是家常便饭,为何就不能"一视同仁"的善待她?
显然,她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错估了纪孟然的本质,有钱的男人什幺样的女人得不到?
"我们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从一开始,你就瞧不起我、强留下我,只会让我--我们彼此受伤害,何必呢?"她没说,自己可能会心碎得连用来补航天飞机的强力胶,也无法补合她的心。
一切输赢事,认输总是比输了更难堪。为了保全的面子及能够全身而退的椎一办法,就是立刻提起行李走出纪家大门。
"谁说我们不合!"纪孟然一跃而起,牢牢地将她圈进自己的胸臆,发狠地攫住她娇艳欲滴的芳唇,企图唤醒两人曾有过的缠绵片段,也撩起她不为他人所探采过的深处。
深吻像一曲太平调,淙淙流过她的痛处,也平复他的自责。
她的唇柔嫩似水,瞬时浇灌他久旱多年的心灵。
原来,这幺些年的荒唐生涯,只是寻得了发泄与取暖;而她的吻却让他找到被妒嫉灼伤的药石。
他珍爱地吻着她每一寸雪人柔肌,醉在她似少女又似妩媚撩人少妇的冷香中,再也无法自拔。
倪黛眉手中的行到又轻轻地落地了。反抗的双唇忽尔像绷断的琴弦,不再紧绷,任他引导着自己独享这只属于男人的气息与炽热。
时间在旖旎时光中飞逝,那一波强过一波的心荡神驰,翻转出万道光芒,在眼睫飞掠、在汗水淋漓、濡沫传导下,逐渐沉寂,交织成难辨的--情意鹣鲽。
"别走。"沙哑的告白与请求,在此刻化成爱语一句。他霍然发现男人越是真心,越难出口表态。
原以为,这只是场利益交换的虚假婚姻,谁知,此刻他竟然诚心希望他们之间未曾有过任何的协议及合约。
原以为,这只是场大情圣与"败花女" 的情场角力赛,没料到自 情圣的他最后向她竖起白旗。
原以为,这只是个益智的爱情游戏,但自傲情场智商一八O的他,却输得一败涂地。
"唉。"倪黛眉幽渺喟叹。
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或许该这幺说,给自己一次全新成为他纪孟然"妻子"的机会吧。
纪孟然笑了。拾起了行李,一手勾住倪黛眉的纤腰,轻轻踢开大门,"我们口家吧。"
回家?她怔忡了一会儿。
对!"回家"。
倪黛眉转优为喜。
旭日已东升,仿佛为他们即将迎向的美好生活洒 顷刻间,她对黎明有了某种新的感受。
☆☆☆
倪黛眉顶着一张今晨被一名羁押的恶汉打了一巴掌的肿脸,颓疲地走进纪家门,才打算热敷就为敲门声所阻断。
"谁?" 她问得有气无力。
"我找纪孟然。"女子说得怯生生。
"你是?"倪黛眉拉开大门,觉得她有点眼熟。
"纪太太,我们曾见过面,我是雪莉。"她已无昔日亮丽光鲜的外表;反倒有种刻意惹人爱怜的神采。
如果她是男人,或许会为雪莉的"精湛表现" 而心生怜恤;可惜--她是女人,而且是个超乎一般人的冷静女人,自然无以为动。
"有什幺事吗?"她记起眼下的女子是谁了。
"我怀孕了。"雪莉说得慑懦。
真的?还是假的?倪黛眉直觉有诈,"那你该去医院啊!"
这是什幺答案?这个女人--简直冷血无情!
雪莉顿时感到眼冒金星、肠胃打结。纪孟然娶了她,大概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吧!
不过,她不打扁就此鸣金收兵兵,继续采取哀兵姿态,"是孟然的。"
"哦?"连"姓"也省了!冷静!绝不能着了她的道。
"我并不想打扰你们,可是--我想见孟然一面。我不求财、也不求名分,我……"说得硬咽难言,却透出一分造假。
女人看女人耍把戏,就像透过显微镜看细菌,一览无遗。
倪黛眉早将她这花枪觑得仔细,"那你求什幺?"
"啊?"雪莉没想到有女人可以听见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有染,还能这般不为所动。迎上倪黛眉逼视的目光,她只能鼓起勇气迎战,"我爱孟然。"
"那我也爱怎幺办?"倪黛眉像打回力球般,将问题重新掷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