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凡胸前伤口的鲜血点点淌滴落至玉巧嫣雪白皓颜上,她缓缓张开了眼,瞧清眼前拚命抓住她的人,她心中再无恨了。
“你……答应过……为我……做……三……件……事。”断断续续的话语让凌非凡明白她已撑不住。
“别开口,我先拉你上来再说。”他急着将她救上来。
玉巧嫣对他的话彷若未闻,“答……应……我……”
“好!”凌非凡没有一丝犹豫。
“今后……不……再……妄……动……干……戈……不……滥……杀……”她只求今后不再有人因她而死,不再因她当年的错救而造成血流遍地的情形。
“我答应你!今后,人不犯我,我必不犯人。”凌非凡急急保证。“我拉你上来。”
玉巧嫣的嘴角浮现一抹浅笑,她知道,这已是凌非凡最大的极限了。
“无忧……等我……”口中低唤了声,她右腕一动,长剑猛地斩下。
眼前银光一闪,凌非凡本能的缩回手,而他手一放,玉巧嫣左腕立时滑落;只差了寸许,这一剑便斩断她的左手。
“当”地一声,这一剑深深砍入石壁之中,足见她使力之大。她又吐出了口鲜血,勉强运行最后的功力,震碎手中长剑,人--迅速掉落。
“巧嫣!”狂呼一声,凌非凡再次往前扑去。
“主人!”仇烈见他大半身子挂在崖边,他心中大惊,连忙拖住他的脚,让他不致因玉巧嫣下坠的拉力而落下。
凌非凡虽及时捉住她的手指,但滑腻的小手却无处使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女子从自己手中溜走。
“巧嫣!”他半趴在崖上狂喊,突觉身边轻风拂动,一条人影如大鹏展翅,直往玉巧嫣扑去。
凌非凡只见那名白衣人伸长手臂拉住了玉巧妈,将她拥入自己怀中,对身下的万丈深谷浑然不以为意。
待瞧清了来人,凌非凡不由得心头大震,眼前义无反顾跃下绝谷之人居然是他以为早已死了的君无忧。
头-次,他知道自己确实败了,他一直以为唯有自己才有资格守护巧嫣,可是在这生死关头,他即无法如君无忧一般毫不迟疑的纵身跳下。
凌非凡只来得及看见君无忧满脸心疼与怜惜的楼紧玉巧嫣,将她整个人细心的护在怀中,下一瞬间,两人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茫茫云雾下了。
“回来!君无忧,你回来!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跟我正面对决,回来!你们回来!”凌非凡放声大喊。
他,输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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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赶至绝命崖的君无忧,在瞧见玉巧嫣跌落绝谷之际,他立刻跃下,没有一丝的犹豫。
“嫣儿!”他轻唤一声,将陷入半昏迷的爱妻搂入怀里护着。
听到他的声音,玉巧嫣迷迷糊糊的张开眼,“无忧,你……来接……我了……”
“是,对不起!我来迟了。”心疼的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君无忧小心地不让突出的山石、树枝弄伤了她。
即使君无忧的武功再高强,但这下坠之势是如此快速,他身在半空根本无处使力,只能任由两人不断落下。
“不要……再……丢……下……我……”玉巧嫣断断续续的说着。
人间也好、地狱也罢,只要能和无忧在一起,对她而言,便是天堂的所在。
“不会!今后咱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闻言,玉巧嫣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软软的靠在他身上,再也支撑下住。
君无忧紧紧抱着她,纵使他们会丧命在这万丈深渊下,但再也没人能将他们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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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消失后,绝命崖上又恢复为一片死寂。
轻风拂动,只见崖上隐约有一条青色影子,那影子似在低声问:“无忧,这便是你的选择吗?”
眼前一花,崖上再不见任何身影,只剩习习凉风不住的吹拂着。人影,如真似幻,叫人分不清真假。
尾声
“主人,各堂口的代表均己前来,请主人至大厅吧。”仇烈躬身请示。
“嗯。”站在嫣然园莲池旁的凌非凡轻应了声,表示知道了。
易心在一旁看着主人的神情,知道他必是想起了小姐和君无忧了。
凌非凡无语地望着遍池的白莲盛开,清香无瑕的莲,似他心中的人儿,也似他唯一的劲敌;他最挚爱的少女和最看重的敌人,他们同时丧命于绝命崖下,也带走他所有值得珍藏的记忆。
“主人。”仇烈低唤了声。
“走吧。” 凌非凡再望了眼,如今留下的唯有这池白莲罢了,逝者已矣,任他再如何追忆也无用了。
君无忧和玉巧嫣真的死了吗?
清澈的湖水,湖畔参差的树影倒映入水中,片片的云彩落入湖心,构成一副艳丽夺目的图案。微风拂动,在水面引起一片涟漪,吹破了画面,又像是揉乱了无数的落英碎锦,使水色斑斓缤纷、荡人心魂。
恍若仙境的山谷中,一名高大挺拔的男子正在湖边整地,一声娇柔的呼唤由不远处响起:“无忧。”
他们正是众人皆以为早巳丧命的君无忧和玉巧嫣。
他停下手抬起头,迎上前去柔声道:“小心些!当心身子。”
“吃饭了,要不要先喝口水?”打开手中的提篮,玉巧嫣先取出一壶水,再将饭菜取出。
君无忧津津有味的吃着,不时夹口菜喂妻子。两人轻言谈笑,玉巧嫣靠在夫婿怀中,取出手巾帮他拭着脸。
当日赶至绝命崖,君无忧心惊的发现她跌落崖底,他无法思考,唯一的念头是捉住她,不论生死他都要与她在一起,因此他毫不迟疑的随之跃下。
原以为这下子必然丧命,他能做的只有将她密密护在自己怀中,不料却在离崖底丈许处摔到一张由入蚕丝织成的网上。
天蚕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端的是百年难得的珍品。
君无忧心中清楚,熟识之人中唯有风遥拥有天蚕丝绸,他又欠他一份人情,只是这次他恐怕再无法偿还。
收回天蚕丝,君无忧抱着昏迷中的玉巧嫣,找到了这一处渺无人烟的山谷,幸赖风遥相赠的丹药,这才将妻子从鬼门关再度抢救回来。
将玉书纶夫妇的骨灰重新葬在谷中,他们从此留下不再涉足世间事。
捡回一命的玉巧嫣却忘了一切,她忘了父亲为何惨死、忘了君无忧曾经下落不明、忘了自己曾被敌军所捉、忘了……凌非凡。
遗忘,有时是上苍给予人的恩典,它是治愈心伤最好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