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原先她父亲舍不得女儿早嫁,近几个月来,则是因卧病在床,无心去管她的终身大事。”王媒婆实话实说,自己原先也想帮温小姐做媒,但被回绝了,没想到这次长孙家还是找上了她。
“不凡,你说呢?”老太君问着孙子,希望这是他中意的人选。
现在不凡已可确定,那小乞丐、黑衣人和温小姐都是同一个人,他此生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自己如此想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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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娶她,愈快愈好。”不凡坚决的说。
老太君高兴得合不拢嘴,马上交代下去,立刻全家动员准备着不凡的婚事,因为是“冲喜”,所以当然要愈快愈愈好。
王媒婆走后,不凡思量着绍芬的状况,恐怕长孙家的头衔,打不动她的心,而她又是身怀武功的人,除非她另有顾虑,否则恐怕不会乖乖的上花轿,于是心生一计。
第二天,南宫卓来接不凡,一到他家,他就向不凡说:“我派出的人昨晚回报说,城外废弃的山神庙里,发现了三个新剃光头的尸体,可能是你要找的人。看来,我们追查幕后主使者的丝索断了。”
“他迟早会露出马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死不了’,我需要他帮我医治温老伯的病。”
“我已派人找到他了,这一两天内就会到长安来。”
“那好,现在我们还要派人去做一件事。”不凡故作神秘的说。
“什么事?”南宫卓问。
“绑架温老伯!”
“你不怕温小姐杀了你?”南宫卓诧异的问。
“有他爹爹在我手上,她不会杀我的。”不凡自信的说。
“你该不会是为了她画的那几幅假画,就要向她报复吧?这不像平日的你喔!”南宫卓弄不明白他真正的用意。
“不是,我要娶她,怕她不肯上花轿,所以才出此计策。”不凡自己说出来,不忍心让好友猜下去。
“真是难以置信,坐拥长安半边天的长孙二公子,竟要用绑架的手段才能娶到新娘,我真等不及要看这场好戏了。”南宫卓戏谑的说,“到时不知新郎的下场会如何?如果事后他仍四肢健在,我就该恭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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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芬从朝露庵回来后。丫头交给她一封信,告诉她:“老爷被长孙二公子派人接走了。”
她打开信,信上写着……
绍芬吾女:
我到长孙家做客。勿担心。
长孙二公子温文懦雅,为一翩翩佳公子,实是你良配,为父已做主将你许配予他,婚期就订在近日,望你勿违父命。
父字
绍芬气得大骂长孙不凡,心想,爹爹一定是在被胁迫的情况才写下这封信的,而她又怎能在胁迫之下嫁他呢?她换装打扮后,施展轻功到处找着,想要把爹爹救出来,可是不知长孙不凡把爹爹藏到哪去了,竟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她颓丧的回到家后,发现王媒婆正在厅里等着她,她绕到屋后,进房间换了衣服才到前厅。
王媒婆一看到她,忙不迭的叫着:“温姑娘大喜!”
她没好气的问:“喜从何来?”
“长孙二公子看上姑娘,要娶你为妻,这不是大喜吗?”王媒婆谄媚的说,想事先就巴结这未来的少夫人。
“这算什么大喜?就凭他长孙家有钱有势吗?我是不是该感激莫名,涕泅纵横的跪地谢恩?”绍芬激动的说着,把气全发在王媒婆身上。
王媒婆尴尬的呆站在原地,她不知道为何温小姐的反应是如此的反常、激烈,和自己心中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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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媒婆突想到二公子交代她的话,才回过神来,“二公子说:‘请小姐看在温老伯的份上,答应这门亲事,’婚事就订在三日后,请温小姐准时上花轿。”
王媒婆说完急急的跑出门,她怕她会像长孙家送过来温家的礼物般,被小姐扔出门。
绍芬到朝露庵找静虚师太。一到师父的禅房,她就抱着师父痛哭。
静虚师太慈爱的搂着她,“孩子,有什么委屈告诉师父。”
“长孙家把我爹爹捉走了,还要胁我三日后嫁给长孙不凡。”绍芬哭着说。“师父,我不要嫁给他。”
“唉!姻缘天注定、也许月老早就把你们之间的红线牵好了。长孙家虽以这种方式逼婚,但你父亲在他们手上,你能不答应吗?”静虚师太开导着她,她以出家人的修为看出这件事并不像表面上所呈现的。
“师父,我不嫁,你能不能帮我剃度?我要和你一样当尼姑。”绍芬要求着。
“傻孩子,各人有各人的因缘际会,你没有当尼姑的命,晨昏只有青灯古佛为伴,不是你能过的生活。”静虚师父开导她,不要她一时想不开出家了。
“师父,为什么你能过?”绍芬好奇的问:“师父,你为什么出家当尼姑?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静虚师父回想着未出家前的日子,只体会“世间男子多薄幸,世间真情难求”的滋味。可是是既已出家,早已脱离生世情爱,一切都看淡了。那些事都已远离自己了。现在唯一舍不下的,就是眼前这位爱徒。
她能嫁给长孙二公子,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以自己所知,长孙二公子并不如绍芬所说的那么不堪。以致,她将爱徒将嫁入长孙家的事视为定局。
静虚师太拿出一瓶她珍藏许久的古瓶,“你将为人妇,师父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只有将这瓶师门所传的‘天真雪兰’送给你。”
“‘天真雪兰’是什么?”绍芬好奇的问,早已忘了哭。
“据传‘天真雪兰’产自西藏秘境,那里的少女将它晒干后磨成粉珍藏,成婚前三日将粉抹在头发上,若新郎是真心爱自己的,那么将会有异象产生。我现在就帮你抹在发上,以测试长孙二公子是否是因真心爱你而娶你。若没有异象,师父再帮你剃度也不迟,凭你的身手,到时你应可轻易脱身。”静虚师太将粉抹在绍芬发上,“天真雪兰”粉遇发即溶,无色无味,让人感觉不出它的存在。
静虚师太将剩下的粉收好,交给绍芬。“以后你就将这传给你女儿吧!”看看天候说:“为师静修的时刻到了。”
绍芬告别师父回到家中,自己既找不到父亲。只好应长孙家的要求,三日后上花轿了。暂且听师父说的,等看看有没有异像发生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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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一出温家大门,就有人叫着:“一朵、两朵……不是,是一双、两双、三双……”
只见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双双像兰花的蝴蝶,它们愈聚愈多,围绕在花轿四周。一时之间,长安城内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人争相目睹此种异象,让迎亲的队伍寸步难行,后来官府出动官差,才让队伍继续行进,以免误了拜堂的吉时。路旁有迷信之人认为新娘是花神转世,因此在出嫁时才有蝴蝶护送。从此,长安城内的人便以‘兰花新娘’这个外号叫长孙家少奶奶。
大户人家办喜事排场本来就大,更何况是坐拥长安半边天的长孙家。一时之间冠盖云集,连皇帝都送了礼,更明白的昭告世人长孙家的富和贵。
坐在轿内的绍芬听到路边众人议论纷纷,心想,师父所说的异象出现了,由此可证明长孙不凡对自已是真心的吗?那他又为何要用胁迫的手段?
不凡坐在马上,看着身后花轿四周的蝴蝶,他也对此异象百思不得其解。在长安城内,他从没看过这种蝴蝶,为何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且环绕在花轿四周,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蝴蝶一直护送绍芬进了长孙家,她下轿拜堂时,蝴蝶还在她的四周,直到她拜完堂,蝴蝶才散去,众人目送着它们消失在远方。它们不知从何而来,自然也没人知道它们往何而去。
进了洞房后,老太君赶走要闹洞房的人,她可不要一些不相干的人误了宝贝孙子的春宵。她还在担心不凡身上的毒,万一毒发不治,至少也要在新娘腹中留下一个遗腹子,好承续长孙家的香火。
新房里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红烛燃烧的僻啪声。
绍芬打算面对不凡的那一刻时,准备好好的整他一番,让他不能得“逞”。而不凡看着端坐床头的佳人,等着面对她的盛怒。他知道她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他们长孙家的花轿的。
不凡用秤杆掀起了红盖头,马上迎上一双怒目而视的杏眼。绍芬用张得不能再大的双眼瞪着,先是愤怒,后是惊讶,她叫:“‘拖把’怎么会是你?常输不还呢?”
“我就是长孙不凡,长孙家的二公子就是我,在此向娘子陪罪,望夫人不记小生过,原谅我隐瞒身分之罪。”不凡躬着身向绍芬诚心的陪着罪。
绍芬想一想,还是觉得很生气,她将脸转过一边不看他,噘着嘴,“你欺负我,用我爹爹来逼我上花轿,你太坏了。”
不凡实在爱极她那娇俏的模样,走到她面前说,“夫人,再一次的对不起,我实在最怕你不愿上花轿,怕不能当你的相公,怕今后没有为你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机会,怕不能为你做牛做马,怕……”
绍芬突然忍不住哭了,“你就认为我那么不好吗?需要你为我赴汤蹈火、两肋插刀?要你做牛做马?”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啦!这只是表明我真的很爱你,哪知道这么说会惹你生气。”不凡着急的说。
看到她哭了,更觉手足无措,拉着衣襟轻轻帮她擦着泪。
“你既然说爱我,那为什么要绑架我爹爹?其实,你若好好向我求婚,我还是会嫁给你的。不过,那时我是把你当成‘拖把’公子。”她坦白说。
“因为你把长孙不凡想得很坏,所以,我当然要用绑架来威胁你,这样才能符合你心中长孙不凡做事的方法,对不对?”不凡有点坏坏的说。
“那我爹爹呢?”她关心的问。
“我安排他在长安近郊的别院中治病休养,我那外号‘死不了’的朋友正在医治他,大概过几日后就可痊愈了。我保证,到时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康的爹爹。”
“你真好!”绍芬感激的说,又突然叫了一声:“不对,你太坏了!”因为不凡乘机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其实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害我白担了好几天的心。”
不凡帮她将重重的凤冠拿下来,拉着她坐在事先摆好的酒席前,“吃点东西吧!我相信你这几天一定没有好好的吃睡。来,让我喂你,当作是向你陪罪,好吗?”
绍芬担心的看向他的肩膀,“你的伤,好了吗?”
“不碍事,下手的人主要是想让我毒发身亡,结果我的毒却被你解了,所以,这个伤就不算什么了。”
为了证明他的伤真的不碍事,他将绍芬拉坐在他膝上,然后倒了一杯“红桂花酿”给她。
绍芬推拒着,“不要,这酒的后劲好强,上次喝了以后,害我不自觉的在人前暴露出我所学的武功。我一向不在人前显露武功的。“
“没关系的,我已知道你有武功的事,所以在我面前显露没有关系。”他将酒喂人她口中。嗅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闻了又闻,仍不忘问她:“你怎么会有武功:你师父是谁?”
“你是我丈夫我才告诉你,可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哦!”绍芬抓着他的手要他发誓。
不凡举起手,“我保证。”
“我师父是‘朝露庵’的静虚师太,从我五、六岁时她就开始教我武功。她告诉我‘世间女子自保的武功。所以,这武功只能母传女,女师授女徒。’这武功每一招每一式都看似柔弱优美,看似无害,可是能克刚的只有柔,所以,可以说是很厉害的。”她又喝了一口不凡喂的酒。
不知不觉间,不凡已喂地喝完一杯红桂花酿。
他又倒了一杯,他发觉她喝了酒后,话才会滔滔不绝的说。
“我们这一派武功没什么派名,有人以招式的起始名称叫它‘大风派’,他们认为世间很多事,看开了就像大风吹过般的没有好计较的,所以,就勉强叫‘大风派’,反正我们也不想开宗文山树立门派,有没有名字,什么名字都没有关系。”
不凡继续倒着酒,望着怀中温热的佳人,他似也随她醉了。他引她谈到字画方面的事。
“从我三、四岁开始,我就在我母亲膝上学描刺绣的图样,绣就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后来,我爹爹又教我习字画画,我也是一学就会,可是女子不适合出外拜师学习,所以我爹爹就帮我搜罗名家画范本供我学习,两、三年前,我画了一幅《丽人行》,连我爹爹都分不清真假。”她得意的说。又想到不凡派人打伤爹爹的事,她捶着他的胸。“你好坏!为了一幅画,把我爹爹打伤了。”
不凡捉住她的手,“娘子,那件事不是我做的,老伯也弄清楚不是我做的,不然,你过几天可以亲自去问他。”现在不凡有点后悔喂她喝大多酒了,这个醉花魁女,发起酒疯来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是你,那是谁?”她停了手,抬起头,吐气如兰的问。
不凡低头吻了她微张的嘴,然后告诉她:“是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你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
“哦!还有另一个你吗?”她似乎有点明白,但还是弄不清楚。
不凡真爱她这迷迷糊糊的样子,双颊酡红,两眼迷蒙,双唇微张,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她又继续说:“后来我爹爹病了,需要买很贵的药来治病,光靠我刺绣赚的钱根本不够,所以我才会拿假画来卖,卖那些画可比刺绣赚得还快还多。而且,画假画还可报复你,因为我画的假画都是挑你有的画,让你的画变得不值钱。“
不凡想着她扮成小乞丐的模样,不禁微笑的问她:“为什么要扮成小乞丐呢?”
“因为人家都讨厌小乞丐,谁也不会去多看一眼,扮成乞丐才不会引人注意。我扮的还像吧!”她得意的问,又奇怪的看着他,“我想,全长安城内只有你会请一个小乞丐一起上茶楼吃饭。”
“这叫慧眼识英雄吧!而且,你当街写的一手巧娟秀有劲的书法,更让我当街倾倒,不能自己,那时我知道我得罪了才子,哪知竟是唐突了佳人。”不凡也喝着酒。“所以,不好好向你陪罪,可会遭天打雷劈的,雷公会骂:‘瞎了你的狗眼!’然后雷就劈了下来,之后,长孙的二公子,就变成了烧焦带冒烟的黑公子了。”绍芬听了,噗哧一笑,回想自己骂他是“狗”的事,不忍地轻抚着他受伤的地方说:“对不起,我不该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