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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阳光从窗缝渗透了进来,May张开眼睛,她发现自己枕在子杰的手臂上,而他的另一个手臂则占有的横在她的腰际。
他还在睡,于是她放心的打量着他的五官,熟睡中的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脸上不再有风霜,嘴角也不再紧绷着,虽然他的眼睛紧闭着,但她敢肯定此刻他的眼中一定不再充满讥消与冷漠。
她就这样一直痴痴的望着他的睡容,直到他忽然的张开双眼,她才害羞的垂下眼帘,有点不好意思被他逮到自己在凝视他。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他声音沙哑的问道。
"我……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我长得很奇怪吗?"他扬眉问道。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我从没想到过自己会在一个男人的床上醒来。"她脸红的说着。
第一次与他同床共眠时,她因酒醉而迷述蒙蒙的,一早醒来则为自己的短暂生命而忧伤,并未真正感受到男女之间同床而眠的亲密感觉。
他抚着她柔嫩的脸颊,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你不会忘了以前的我是一张白纸吧!"她娇羞的瞪了他一眼。
"谁也不会比我清楚,"他邪恶的说着,见她脸红的俏模样忍不住大笑着,直到她不依的轻捶他的胸膛。
他握着她的柔夷,而后低头捕捉着她的红唇,直到两个人都透不过气为止,若不是担心她的身子承受不住自己的热情,这一场烈焰大概不会就此平息。
他努力的平息急促的呼吸与狂猛的心跳,凝视着她的双眸怜惜道:"我的意思是,你还这么年轻,应该有梦想吧?"
"为什么要有呢?我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很好啊!为什么该有那些虚幻的梦想呢?女人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吗?"她过去的观念浮现出来。
"哦!我都忘了你是一个新时代女性呢!"不知怎么着,May的观念非但没有令子杰反感,反而感到钦佩。
"既然活在新的时代,为何要怀抱旧时代的思想?"May奇怪的问道。
"是,你说得很有道理,"子杰亲了她的脸颊一下后走下床,微笑的说道:"我该去上班,你多睡一下好了。"
她摇头跟着站了起来,"我必须把握着每一分每一秒。"她故作轻松的说着,但子杰可没忽略了她眼中一间而过的悲哀。
"也好,那你就到处走走,心情放轻松一点,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大概再一个星期就可以陪你下南部了,到时候我们多住几天好了。"他想办法提高她的求生意志。
"谢谢你。"
"好了,洗脸去吧!"他轻轻的将她推入浴室之中,这才允许自己流露出情绪。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的情绪可以如此的影响自己。她的不快乐像是一只凶猛的手,紧紧的揪住了他的心。他不愿也不想去分析自己的心,一点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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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么多蛋?"May一见桌上的那一大盘荷包蛋,立即惊讶的问道。
"我忘了跟管家提了,算了!别理它了,他见我没吃完,明天就不会再准备那么多了。"子杰哭笑不得的说着。
"一大早有人为自己准备早餐的感觉真好。"May有感而发道。
"是吗?"
"你少人在福中不知福了,以前我顶多是泡杯咖啡,烤片吐司就解决一餐了,哪来这么多变化啊!"May指着餐桌上的各式早点。
"那是管家特别为你准备的,以前我通常只是喝杯咖啡再吃个三明治什么的,也就解决一餐了,管家虽常在口味上做变化,但少有做这么一大堆的,我可是托你的福。"
"天啊!那怎么好意思呢?让他一大早就这么忙。"
"所以罗!你可要多吃一些,这样才不会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子杰藉故放了一大堆食物在May的盘上,直到她吃不消的告饶。
"好了,我先去上班了,你记得吃药哦!"
"吃药?"May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的看着他。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连药都不吃吧!"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从她的表情得到了他不喜欢的答案。
他轻轻的握着她的肩膀,心痛的说着:"May,我可以接受你不到医院去做治疗的决定,但你不能连药物治疗都放弃了,你至少给自己一个机会吧!别这样摧残自己的身体,好吗?"
"我……"
"答应我?"他恳求道。
"嗯!"May轻轻的点头,他的真心关切温暖了她的心。
"走,我先陪你到医院去拿药。"子杰二话不说的拉着她的手。
"不必了,等一下我自己坐计程车去就行了,你还是先去上班吧!"
"不,这样我不放心,还是我陪你去吧!"
"这样好了,你送我到医院门口,然后我自己去拿药。"她坚持道:"我不要耽误了你的上班时间。"
子杰微笑的看着她,以往的那些女人,只要跟自已沾上那么一点关系,就开始巴不得整天跟在他身边,而现在真正留在他身边的女人却怕耽误他的上班时间,而宁愿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切。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May被他的目光弄得很不自在。
"没什么!你赢了,我们走吧!小勇士。"子杰拉着她的小手往外走。
来到医院门口,子杰不放心的交代道:"拿好药后你要记得吃,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
May点头走下车,站在医院门口自送着子杰的车子离去,直到他的车子消失,她才转身走入医院,对于这个几天前判了她死刑的地方,她突然有着莫名的恐惧,就像死神站在她的前方,微笑而得意的看着她,浓烈的药水味正是他得意的笑声?
不!不!不!她心中狂乱的叫着,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医院,一直到阳光照耀着她才慢慢的停下脚步,突然一阵晕眩袭向了她,她赶忙我了一个位置坐下,她恍惚的拭去脸上的冷汗,阳光的热度依然拂不去心中的寒意。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很坚强的,也从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坚强的胸膛倚靠,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冰冷的态度、坚强干练的外表,那都只是一层保护壳罢了!而壳下的她还是那么的软弱无助。
她不愿接受治疗,除了害怕治疗所带来的痛苦,更害怕被提醒自己的生命已如风中之烛,而现在又多了一项:她不要他见到她憔悴的样子,她不要化学物品提早摧残她的美丽,她要他脑海中留下的是她最美的一面,所以当癌细胞开始侵蚀她的美丽时,就是离开他身旁的时候了。这是女人的虚荣啊!
但她怎么能让他接受自己的想法呢?他一定不会答应的。她心情沉重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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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拿药了吗?"子杰下班后,见到May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我……我拿好了呀!"
"噢!那医师怎么说呢?"
"医师说只要早晚各服用一颗就可以了。"
"那就好,我们吃饭吧!"子杰带着May走向餐厅。
吃完晚餐后,子杰马上开口说道:"别忘了吃药。"
见May乖巧的吃完了药,子杰又从公事包拿出了一包东西,开口说道:"这是灵芝,听说对你的病情很有帮助,我们不妨试试看吧!"这是子杰从书上得到的讯息。
"嗯!"May感动的点头。
"走吧!我们今晚到阳明山上去走走。"多运动并保持愉快的心情对病情也有帮助,这也是从书上得到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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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陈宝惜在大厅与门口间来来回回,一方面期待孙女的归来,一方面却又为自己所做的安排感到忧心忡忡。
"阿惜,来啦!里面坐一下,阿妹又不是不认识路,她会自己回来啦!"林陈宝惜的邻居阿好婶大声的招呼着。
林陈宝惜缅腆的一笑,用台语道:"不是啦!我是有点担心,不知道她看到我们为她准备的婚礼,会不会生气?"
"不会啦!我们也是为她着想啊!当初她妈妈就是草率的去公证,结局才会这么悲惨,现在怎么能不谨慎呢!"
这一次帮May补办结婚仪式是阿好婶的建议,她一听到May在台北公证结婚,今天带她的先生回乡下见外婆,马上建议林陈宝惜要替外孙女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至少也要他们祭拜祖先,于是一行人兴致勃勃帮她布置婚礼现场。
"他们回来了。"外面忽然传来了阿水伯的叫声。
林陈宝惜马上跑出去。
"哇!开这么豪华的车子!"阿旺伯惊叹道。
"噢!是宾士五百的呢!"众人对着子杰的大轿车评头论足。
May与子杰走下了车子,望着这一大军人,子杰纳闷的看了May一眼。
May也是一脸的迷惑,怎么这些人聚集在她家里?她礼貌的招呼了众人,然后才轻声问道:"阿嬷!为什么这么多人聚集在我们家,有什么事吗?"
"这……我……"林陈宝惜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出来。
"唉呀!偶跟你说,那个贼昏不可以给他乱来的啦,一定要给他拜天公,偶面给你阿嬷梭要给你们补贼昏,大家都嘛在等你面。"阿水伯用台湾国语解释着。
"结婚?"May脸色慌乱的问道:"阿嬷,这种事怎么连提都不提?你们怎么可以自作主张的为我们举行婚礼,这样教我……"
村长打断May的话,教训道:"我们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女孩子家不懂事,要听长辈的话。"
隔壁的阿好婶也接着说道:"是啊!馒头也得蒸热了才能吃,婚姻这种事怎么可以草率呢?我们是怕你跟你母亲一样悲惨,才会想帮你补办结婚。"
从林陈宝惜带着身怀六甲的女儿来到这个村庄找她后,她便参与了林家的生活点滴,从May的出生、May母亲的去世,一直到May的成长,对她而言May就像是她的孙女,比起那些偶尔回来看她的儿孙们,她甚至觉得自己对May的关爱要多一些。
"不过我……"
"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的外婆着想,她年纪这么大了,你忍心让她每天为你担忧吗?"阿好婶开始动之以情。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发表意见,May的外婆虽然不曾开口,但她的神情却诉说着她的希望。
May一时之间也乱了分寸,抬头为难的看着子杰。
"怎么了?他们现在谈论的是什么事?"子杰被他们国台语交杂着的谈话弄得一头雾水。
"他们擅作主张,帮我们补办婚礼。"May一脸无奈的解释着。
"婚礼?"子杰皱眉道。
"是的,他们知道……呃……我们公证结婚的事……"那是May骗外婆的,没想到全村都知道了这件莫须有的事,"他们怕我跟我母亲一样早逝,所以才坚持以正统的仪式昭告祖先以求美满。"
多讽刺啊!如果他们知道了她的生命早已到了尽头,还会那么费心的做这些事吗?
子杰看着May哀伤的表情,再看向众人热切的目光,轻声道:"那就依照他们的意思吧!"
"可是……"May抬头迟疑地看向子杰。
"难道你有更好的方法吗?"他冷淡地问道。
May无语地看着子杰,事情的发展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也不知道怎么样才是最好的安排。
第五章
子杰静静的靠在窗边,眼神凝重的望着遥远的天际,以台湾的法律来说,他和May现在已是一对合法的夫妻了。他曾发誓终身不娶妻,也不再对任何女人动心,但现在他却拥有了一个妻子。
他也许可以说白已是被逼的,但那是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当时自己大可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地方,但他却什么事也没做,只是任由众人的安排,完成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婚姻,而这一切只因他不忍心见May陷入忧郁之中。
他郁闷的想着,为什么自己就是不忍心见她痛苦忧伤,为什么她的喜怒衰乐牵引着自己的情绪?为什么她总是令他不断的打破以往的惯例?为什么?为什么?
May静静的站在房门口,愧疚的看着子杰凝重的神色,她无从猜测他心中的想法,从那场儿戏般的婚姻后,他的情绪就一直很怪异。也难怪他会如此反应,任谁遇着了这种事都会错愕的。
"May。"子杰忽然瞧见May站在房门口,咬着下唇沉思着,问道:"怎么了?"
子杰的声音唤回了May的意识,她直觉的反应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我外婆会这么做。"
"这件事你真的毫不知情吗?"埋藏在心中猜忌的种子,在这一刻萌芽。
"你是什么意思?"May生气的瞪着他,见他一脸的猜忌,质问道:"难道你认为这是我安排的?"
"我……"他因她激烈的反应而吃惊。
May露出了一个凄楚的笑容,幽幽问道:"一个生命所剩无几的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安排这一切?是想替自己争取一个海家的牌位?还是想为自己的墓碑多加一个头衔?"
May的反应令子杰的心揪了一下,他愧疚的走向她,轻抚着她的肩膀,道歉道:"对不起!我……"
May轻轻甩开子杰的手,冷冷的说道:"你放心好了,这个愚蠢的婚姻根本不具任何效力,我们并没有公证,你不必担心自己的权益受到任何损失。"
错了!你太不懂台湾法律了,不管有没有公证,我们都已在众人的见证下成为真正的夫妻。子杰在心中想着,但他并没有费事的去解释,因为此刻令他挂心的是May脸上哀恸的神情。
"别这样,我只是突然很难相信这件事,我……"
"我并不比你想结这个婚,因为那只会使我对你多一分亏欠,而我并不希望背负太多的债结束自己的一生。"May落寞的说着。
"别这么说,"他将她拥入杯中,心痛的说:"你什么也没欠我,是我不好,我不该如此多疑的。"
"可是,我真的欠你太多太多了……如果生命不是如此的短暂,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