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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甜蜜 page 7 作者:谢谢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请原谅我的唐突。”他道歉,声音中掩不住浓浓的失望。

  “只要你保证永不再犯,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努力维持冷淡的表情,心中又喜又悲。终究,那一日对他也不是无所谓的。

  “我保证。让我们一起忘记这个不愉快的初识,重新开始吧。”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相信前任秘书已经交代要当,你已经知道自已该做些什么,就不用我多吩咐了,你出去忙你的吧!”

  夜色吞没大地的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转眼间窗外只余高矮参差各式建筑的深色轮廓点缀着五颜六色的灯火。

  崇岳瘫坐在高大的牛皮座椅中,疲累无神的眼光落向再也看不出山峦轮廓的远方。

  为什么会这么累?早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其他的人都走光了吧?今天并没有什么做不完的公事需要他留下来加班,他得到了一个好秘书,第一天上班便将公事处理得井井有条,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畏惧,只是全然的陌生与客气。

  他能够忍受日复一日继续面对这样一张神似的脸孔吗?

  他拿起搁在办公桌上一角的人事档案,先前他连翻都没翻过。

  父亲栏,空白。

  母亲,江静文。

  这个名字何其熟悉!

  以下是江念愚的出生年月日,日期就在立碑日后的六个月。这全都是巧合吗?

  沈若愚若是和那位静文女士有了一个女儿,年纪便和江念愚相同。

  同样的身世,合理的出生日期,和那极相似的容貌。

  为什么她要否认?推翻原先不公平的臆测,他绝不相信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子,那一日雨中的欢爱,他虽不能断定是她的第一次,但她那由青涩渐渐转为热情的反应,不像是一个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女子。

  或者是他的急切孟浪吓坏了她,毕竟那时候他们不过认识了几个钟头,她一时屈服于激情,任他为所欲为,清醒之后便后悔了,所以当日仓卒逃走,今日佯装初识?

  找到了一个可堪解释的理由,先前的疲倦一扫而空,仿佛重获新生。如今她近在眼前日日可以见着,又有了她的姓名地址,不怕她逃到天涯海角,他可以按部就班追求她。

  两个命定相属的人终于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他乐观地想着。人既然已经找到,剩下的都不是难题。

  念愚踩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办公室,要在崇岳面前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严厉地考验着她的演技,这是她生平最难饰演的角色。

  “念愚,你来了,麻烦你到休息室来一下,好吗?”声音由房门大开的总经理室传过来。

  那明朗的语调不复昨日的沮丧和没精打采,让她尚未武装妥当的心情颤动不已。

  她原以为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没想到崇岳这么早就来上班。

  迟疑地走进紧临的休息室,只见长桌上放着一盅冒着热气的白粥,五、六个唐草花纹的瓷盘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小菜,全是他们初遇那一天的早餐吃过的莱色。

  “总经理,早,这是……”她忐忑不安地抬头望着崇岳。

  “我想你一定还没吃早餐,和我一起吃好吗?这是我吩咐管家准备的。”他含笑地看着她,声音柔得像一坛醉人的陈年美酒。

  她一点也不明白这样大费周章所为何来,他大可吃过早餐才来上班的。

  “谢谢,我吃过了。”

  “真的?你早上吃了什么?”他存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没料到他会继续追问,一时来不及准备台词,她只得照实回答。

  “喝了一杯牛奶。”

  “一杯牛杯?那不叫做早餐,难怪你这么瘦,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你要知道身为我的秘书必须负担沉重的工作,要有良好的体能才能支撑下去。所以从今天起,你一天工作的开始,就是和我一起早餐,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我相信你没有理由反对。”他说得冠冕堂皇。

  “可是之前的秘书没——”

  崇岳打断她的话,“我发现以前我对秘书太严厉、太不体贴,所以她们才待得不久,我不想再重蹈覆辙。张经理已经警告过我,再留不住你,就再也找不到秘书肯跟我了,你不会让我这么丢脸吧?所以务必请你全力配合,让我们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好吗?”

  她找不出话来反对,只好以公事为名,陪他吃了那一顿

  早餐。两人心知肚明,那和公事人竿子打不着,一方步步进退,一方无力推拒,无论如何是走到同一条路去了。

  那一日中午,崇岳提前休息,临走之前还吩咐在他回来之前,不许他离开办公室。

  不许?念愚不满地想着,再过十分钟就是用餐时间,她正打算利用这段时间溜出去好好松弛一下自已紧绷的神经,却因为他的命令动弹不得。

  不多久,他提了一个塑料走进来,袋子上印了附近一家知名餐厅的名称。

  “你知道光是早餐不足以把你养胖,所以我们必须再接再厉,劳驾你到休息室共进午餐,好吗?”

  又是那令人难以招架的笑容!她觉得他似乎成了养鹅场的主人,而自已则成了被饲养的鹅,不知死活,等着他把自已喂得白白胖胖好取出那肥大的鹅肝,成为他餐桌上的佳肴。

  一语不发走进休息室,快速吃完盘中最后一口食物,念愚起身帮忙收拾好餐盒,立即想夺门而出。

  “你要出去?中午有事吗?”

  “去洗手间。”她给了一个他最不可能干涉的理由。

  “哦”

  去洗手间,去公园走走,不到最后一刻不回办公室。这是她打的如意算盘。

  到了下班时间,崇岳又重施故技,打算连她的晚餐也一并霸占。

  这点她如何能够让步?早餐也好,午餐也罢,毕竟都在上班时间以内,一旦让他侵犯她的私生活,有太多不愿对他解释的秘密再也隐藏不住。

  “对不起,总经理,我不能和你一起共进晚餐,我必须准时回家。我早餐吃得很饱,午餐吃得很好,晚餐是小事,请你不必挂虑,说不定下个月我就必须去减肥班报名了。”她坚决而客气地拒绝。

  “为什么急着回去?你有约会?男朋友在等你?”

  “我想这是我的私事,不须向公司报备。”

  “这不是私事,你的精神生活会影响你的工作效率,我当然要关心。”

  “你没有权利刺探我的隐私,若是要继续好奇下去,我只好递上辞职信。”她忍无可忍下了最后通牒。

  “好、好,我不再追问,你可以回去了。”他暂时撤退,不想真的把她惹恼了,他有的是耐心,一时受挫阻挡不了蚕食鲸吞的决心。

  从此这便成为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除了午餐后的短暂时光,从上班到下班,她一整天的时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卸下一开始战战兢兢的心情,她不是不喜欢这样的日子的。

  念愚一点也不能预料这样发展下去将要走到什么地步。

  “等一下饭后你有别的事吗?我们一起到对面的公园走走,好吗?”崇岳早就注意到午餐后她总要“逃”到公园去散步。“栾树的花开得正好,错过了可惜。”

  曾经有一回他从窗口看下去,只见她微小的身影在树下徘徊,或许只是偶然,或许那是她特别喜欢的树。

  “是啊,秋天又到了。”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你不喜欢秋天吗?”

  “你喜欢的,往往也是让你伤心的。”她有感而发。

  “是啊,的确是这样,若不在意,又怎么会伤心?”这般伤春悲秋不是他的作风,只是见她愁眉不展,他不由得心也拧了起来,郁闷得难受,他再度催促着她,“去公园散散心,走吧。”他边说着,边拉她起身。

  顺从比拒绝容易得多,她随着他的脚步走出办公室。

  一走进外头的长廊,几位用完餐提早回办公室的同事讶异的目光让她再然一惊,挣开了他的手。

  她忍不住叹气。谣言传播的速度之快,连铜墙铁壁也阻挡不了,她敢说不用到下班时间,谣言就满天飞了。

  既然无能为力,索性随它去吧!

  她坦然与他并肩而行,一同走进电梯。

  公园里落叶满地,一阵疾风狂扫而过,卷起漫天黄叶。

  “嗯,风有些冷了,你穿得够暖吗?”崇岳低头看着念愚,

  关心的问。

  “还好,谢谢总经理。”

  “一定要这么客气吗?你可以喊我的名字的。”

  “主从有别。”她摇摇头。

  “你我好歹做了一个月的饭友,何必这样生疏呢?会让我消化不良的。”

  “那不如你以后一个人用餐好了,为了你的健康着想。”

  “你明知道,那样我会连饭都吃不下。”

  “很抱歉,除了你是我的上司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也用不着知道。”

  “真的是这样吗?你抬起头看着我,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除了是你的上司外,我真的什么也不是吗?”

  在那如探照灯的锐利目光下,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

  “这样明亮的一双眼,竟看不出我已经尽量放慢步,你的心感受不到吗?我不愿再像以前一样鲁莽地把你吓跑,你怎么还可以说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根本没有什么以前!”她拼命地要守住防线,不让它溃堤。

  “别再说你不记得两年前的那个雨天,再否认一百次,你的心还是记得的,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我以为你只是看到你想要看的。”

  “你能知道我想要看到什么,我暂时也可以感到安慰了。”

  “我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话,你若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我建议你去找心理医生吧!身为你的秘书我可以替你安排好时间,相信对你的妄想症有帮助。”

  “为什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不是你的敌人,毋需对我处处防备的。”

  “你当然不是我的敌人,你是我的衣食父母,一天有八个钟

  头,我在你的手底下讨生活,除此之外,我没有义务要付出什么,你也没有权利多做要求。”

  她那两片玫瑰似的芳唇,吐出的尽是伤人的字句,冰寒的神情如两极永不融化的霜雪,他几乎要怀疑起初见时的她,只是他美梦中的一景。

  “一切真的都只是出于义务?与我相处,你没有一点点欢喜?一点点心动?全都是为了你不得不忍受的责任?”

  有的,有太多的欢喜,太多的心动,多得将她淹没其中,随时有灭项的危险。

  “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小秘书纠缠不清?多的是名媛淑女喜欢你。我感激你的垂青,但只会造成我的困扰,并且阻绝我和真正令我心仪的男人交往的机会。说实话,你英俊多金,条件优秀,可是感情这种事就是那么奇怪,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怎样也伪装不来,你不会强人所难吧?”

  崇岳没有回答,视线直盯着她如大理石洁白的面孔,想要看透她跳动的心是不是也如大理石冰冷无情。

  念愚任他打量着,努力维持无动于衷的神情。缺少锐利的攻击,她只能采取守势,让自已的面具不在他眼光的热度下出现任何一道裂缝。

  他专注地凝视,久得让她为为维持面无表情而肌肉僵硬,秋风一阵一阵拂面而过,该是冷的,她却觉得全身热了起来。

  她的理智可以操控利舌,让它吐出任何该说的话,可是理智的势力范围也仅止而已,剩下的已远远超出它的控制。

  原本不带一丝血色的双颊淡淡染上一层红晕,念愚嘴唇微微地颤抖起来,她想说些什么来打破沉默,让自已从那燃烧的凝视中逃开,却有口难言。

  那把火也将自己的面具烧得荡然无存。

  崇岳的一只大掌捧住她的脸蛋,拇指在颊上滑动,指尖似乎也染上一抹嫣红。

  “别再欺骗你自已,也别再想欺骗我了。你不是真的愿意从我身边逃开的,虽然我们有过的只是一天又一个月,但是你知道我们拥有的是什么,不是吗?为什么要反抗呢?你在打一场你赢不了也不是真正想赢的战争。就让我们顺其自然,好吗?我答应你会慢慢来让你认识我、了解我,让你知道那一天并不是错误。”

  他的嘴角噙着一个微笑,并不是得意,而是松了一口气。先前因她的言语而拧起的双眉舒展开来,仿拂冬日的阳光破云而出,让他那张总是太过严肃的脸孔亮了起来。

  那一天从来都不是错误,让他了解自己却是错的。念愚在心中挣扎着。这项错误早晚有一天会让她后悔的,后海那一天的存在。

  崇岳轻吻着她的前额,然后滑向他手指原先轻抚过的地方,那儿的红晕不曾稍褪,放过了近在眼前的柔唇,克制了一亲芳泽的冲动,他答应过要慢慢来的。

  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环着她的肩头将她拉人怀中,他连拥抱都是轻轻地,未带丝毫胁迫,让她贴着胸膛,倾听他急促的心跳,似乎光用言语来说服她还不够,连他的心跳都一声一声敲击着,对的!对的!

  念愚听到了,那催促似的乐音虫惑着她。让他是对的吧!

  崇岳不耐烦地望着会议室主席座位对面墙上的大钟缓缓地走到十二点,然后又飞快地走了十分钟。

  这是每周一例行的主管会议,因为加人回国述职的欧洲区经理的报告,已经超出了原先预定的时间。

  欧洲经理仍是滔滔不绝,崇岳已不在焉地转着手里的原子笔,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的心早在十一点五十五分时就飞出了会议室。

  谁都看得出老板早就不耐烦,只除了远道归来的发言人还搞不清楚状况。

  这一个月来在二十楼办公室的同事都知道不能耽误老板的午休时间,因为他要和秘书共进午餐,而且不到最后一分钟不会回办公室。

  流言从二十楼住下传得人尽皆知,崇岳毫不在意,而念愚,她在意,只是莫可奈何,毕竟纸包不住火,她只能在他见不到的地方哀叹。

  终于挨到会议结束,十二点二十分,已经损失了近半个钟头的午休时间。崇岳斤斤计较地想着。

  铿锵有力地说出“散会”,他一整场会议就这两个字说得最有精神,迈着一双长腿走得比谁都急的冲出会议室,留下结束报告还来不及坐下的欧洲区经理茫然不知所措,和一群知情掩嘴暗笑的主管。

  走进秘书室,看念愚安坐在椅上等候着,他急躁的心安定不下来。

  他走到座位分将她一把拉进怀中,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今天的会议迟了好久,我们午休延长半个钟头,好吗?”他央求着。

  念愚看了一眼时钟,十二点二十一分,他那期盼的眼神让她不忍心拒绝,轻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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