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连告饶的紧张神态让官舒晴失笑连连。
「真精采!他可是我们学校来头最大、最臭屁的男生,怎麽你三言两语就让他吓得弃械投降、落荒而逃?」
柏雅器淡淡的笑了一下。「因为卫东阳『疼爱』弟弟的方式,就是把工作推给他们去做,愈是作牛作马他愈高兴,还美其名是他老大心胸宽大,一丁点都不嫉妒弟弟们的才能,让他们每个人想不赚钱都难。」
「真厉害!」夏可风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没人喜欢情海生波。
「有机会碰上卫东阳,自己小心一点。」柏雅器气定神闲的笑著说:「他鬼得很,成天笑咪咪的,却有法子让弟弟们敬重他、不敢惹他,而且,还让父亲的小老婆们都对他感谢得不得了,不怕他封杀自己的儿子。而实际上,『富山集团』的大权早已落在他手中。」
夏可风不以为他会有机会与卫东阳交锋,对於豪门内的故事,就像一般平凡老百姓一样兴味盎然的听著,但是,听过也就算了。他应该做的是守住自己那分不算庞大却也足以施展身手的中等企业,用心经营他与官舒晴细火慢燃又真实美丽的感情。
夏可风是很实际的人,所以能够在现实冷酷的商场中忧游自在,累积他所需要的金钱数目,又不会深陷在金钱所堆出来的无底洞里,他还要留些时间和未婚妻谈情说爱呢!变成一个工作机器,这人生怎麽算都划不来。
有幸不出生在豪门,当真有幸!
※※※
继哈日之後,韩剧在台湾也逐渐炙手可热起来。之所以蔚为流行,必然有它的可看性,顺便捧出几位教人著迷的天王、天后,方便崇拜者去追逐、去痴狂,人生才不至於太无聊。
官舒晴做完功课,便守在电视前看「火花」。
对於很少看连续剧的她而言,实属特例。夏可风很好奇她是哪根筋想到了,她给他的答案也绝,「你妈介绍我看的。她说车仁表帅毙了,我觉得还好,倒是这出戏重播数次,收视率依然不错,我就很好奇的想一探究竟,而且一天播放半小时,不会占去太多时间。」
他晚上若没事也会陪她看,断断续续的看,自然看不出其中的精采处,倒是对韩国人的生活习俗颇感兴味。
「韩国人都是这样生活的吗?」他不以为然的说:「我看剧中的男女主角都幸福得不得了,最新型的电脑、最流行的手机、最流线的轿车,各个都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女,就只为了爱情烦恼。现实生活中的韩国人都这麽不愁三餐、生活富裕?」
「编剧又不是神,不可能把社会上各阶层的生活实况全反应出来。」她笑著拍拍他,「这出戏演的是中上阶层的生活,如果编剧够写实,那麽韩国的豪门世家真有那麽一点恐怖耶!」
「怎麽说?」
「整个剧情其实也算通俗,一对男女在异国旅游时相识、相知、相爱,甚至发生了关系,可是,一回到国内,他们却各自有结婚的对象,基於对对方的承诺及保守的观念,他们都不敢解除婚约,於是各自男婚女嫁,结果大家都不快活。」官舒晴吐出一口气,微偏著头笑望他说:「你知道阿姨为什麽介绍我看吗?她说女主角朴之贤蠢毙了,她的未婚夫英俊、有钱又深爱著她,她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就是不爱他,反而爱上那个外表忧郁又不积极的温吞男子!真不知道她眼睛长在哪里?」
「哦!那依你看呢?」
「剧情刚好演到女主角婚後的生活,你自己看,她嫁入豪门,有佣人伺候耶!结果却要像个小媳妇一样从早做到晚,严重的睡眠不足!而且都什麽时代了,媳妇居然不能同桌吃饭,像个女佣一样站在旁边伺候。从小到大看的戏虽不多,也没看过这麽歹命的富家少奶奶。如果这是真实的韩国上流社会缩影,你说嫁入豪门还值得期待吗?」
「演戏难免夸大,看戏不用太认真。」他半真半假的揶揄著。
「我是觉得很有趣,比较一下两国的差异。」她娇嗔地白了他一眼,绽出文雅的一笑。「我现在很好奇朴之贤可以忍耐多久?她结婚前又不是脾气很好的人,能够忍气吞声一辈子吗?」
「编剧就是用这一套牵住你们的鼻子,教你们非看到完结篇不可。」
「那也不错啊!说真的,这位编剧的功力很棒。」官舒晴想了想,振振有辞的说:「有机会我问问巧灵,在台湾嫁入豪门应该很享福吧?可不要像这出戏演的那样,我不以为姿华可以忍耐三天。」奇怪,所有的爱情小说都偏好让美丽多情却出身小康之家的女主角嫁入豪门,从此麻雀变凤凰,多令读者们憧憬啊!高喊爱情万岁!不过,或许演成连续剧,就变得不够戏剧性吧!
夏可风好气又好笑的轻睨了她一眼,数落道:「你担心姿华做什麽?你嫌她给我们惹的麻烦不够多吗?」
官舒晴秀眉微蹙。「左杏苓还有去找你吗?」
「她上回到公司来,改采哀兵政策,要求我给她一份工作。」他轻哼了一声。「我当然明白她的真正目的,以经济不景气、公司不缺人手拒绝了。真搞不懂,姿华居然一点情分都不顾,将公司的地址给她。」
她微有嗔怨的咬著唇说:「谁教你一时风流,後患无穷。」
「说好了,不许扯旧帐。」
她疑惑的瞪著他,发觉他面露微笑才松了回气。
「好吧!那我们只有祈祷左杏苓早一天头脑清醒过来。」
自从左杏苓跟踪官舒晴拍照,被夏可风郑重警告之後,左杏苓突然改弦易辙,对准目标的缠上夏可风。不知哪个心理学家分析说:一个相信自己已爱上某个男人的女人,拥有最强韧的情网,使得深陷其中的男人格外难以脱身。
夏可风苦笑道:「她告诉我,最近家里在逼她相亲,她不甘屈就,所以想在我公司求发展,拿出一点成绩给家人看,就不用跟那些俗不可耐的男人相亲了。她求我救她一把,我反而觉得可笑,她一而再的纠缠我,不也是『俗不可耐』的想找一个好对象结婚吗?」
「那你可真吃香喔!那麽多女孩子对你著迷。」
「我不是轻薄的人,小晴晴,如果早知道你是我命定的对象,我就不会去外头寻寻觅觅了。」夏可风将她揽进怀内,耳鬓厮磨。「我不能谅解的是姿华的做法,枉费我和继父还顾忌她的感受,说好了不等你二十岁绝不结婚,而且,最好让姿华先嫁人。」
官舒晴的心弦震动了一下。「你和我爸说好了?」
夏可风温柔一笑,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你想想,连你这小毛头都看得出姿华的心意!继父又怎会被蒙在鼓里?而继父待姿华一向仁慈,所以事先跟我说,最好等姿华嫁了我们再结婚。」
「你们打的好如意算盘啊!」她不以为然的挑眉说:「你们说嫁,我就嫁吗?我可不想什麽事都被人安排好。」
他好笑的转动一下眼珠子。「那你想怎麽样?比姿华早嫁,然後挺著大肚子去上课?」
看他露出几分暧昧的微笑,官舒晴不由得双颊晕红,气呼呼地道:「你想得美啦!谁要为你大肚子?」
「当然是我的亲亲小宝贝官舒晴罗!」他嬉皮笑脸。
「肉麻!不要脸!」她一脸嗔怪的瞪著他,却又被他一脸皮得要死的表情逗得噗哧笑出来。
「嘘!你看,有精采的喔!」
什麽嘛!电视新闻快报正在报导接吻比赛,在某公园里举行,所有情侣都可以前往参加,看哪一对接吻的时间最长便是优胜。之所以成为一则重点新闻,是因为出现了男人跟男人接吻的画面,公开在媒体之前,彷佛在向世人宣告,也顺便跟双方父母坦诚他们是同性恋的事实,真是勇敢。
「好奇怪!」官舒晴若有所思的说:「虽然社会风气开放了,在心理上,大家都能接受同性恋是正常的,可是,亲眼看到男生跟男生接吻,感觉还是怪怪的,不若男女接吻的画面那麽美。」
「所谓积久成习,对於看习惯的东西总是比较顺眼。」夏可风关心的不是这个,他坏坏的说:「你看人家公开接吻,有没有很心动啊?下回再有这种活动,我们也去报名。」
「我才不要呢!」她的目光一闪,直视著他。「别人要怎麽做,那是他们的自由,但是,我觉得那一点也不美丽!你笑我老古板也好,我就是不喜欢私生活或私人情感摊在阳光下给人看的感觉。」
「我很高兴呢!我们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他露出胜利的笑容。「纯欣赏可以,我自己也不可能拿接吻当比赛。不过,私底下卿卿我我,应该很美丽吧!!」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一个深长的、热情的吻已落到她的唇上。她贴著他胸回的心猛然一跳,身体也慢慢起了反应。再一次感受到他那令人难以忘怀的炽热有力的嘴唇,她只觉得晕陶陶地,随便他怎麽样都行。
他本想吻得轻松自在些,也并非有意要吻得那麽久,可是一吻下去,便似乎再也停不住了。唇舌缠绵,肌肤相触,唤起彼此内心深处最深沉、最炽热的反应,如山崩海啸般狂烈痴缠的饥渴,向往灵肉合一的欢愉。
欲潮如刀,夏可风不觉全身一悚,体内有股火在熊熊燃烧,他一生再也没有感觉比这更美妙了,但他不能放纵自己对她轻薄,因为现在的她只是被他诱导了,并非真的准备好献身给他,他不要她事後懊恼、反悔,到那时候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他无法缓缓抽身,於是猛然抬头,推开她站了起来。
「这个游戏太危险了。」
他充满情欲的声音给她带来一股晕眩的震颤,双眼如痴如醉,一脸困惑茫然。她这副模样够诱人了,他差点想再抱她入怀,不顾一切的和她滚倒在沙发上。
「我再去冲个澡。」他粗浊地咕哝一声,遁逃回房。
和自己心爱的女孩住在一起却不能同床共枕,果真是差劲的主意。不,岂止差劲,简直是折磨人。
夏可风暗怪自己太天真,以为他把持得住,其实,一对相爱的男女常常这麽耳鬓厮磨,难免意乱情迷,不出事才怪。
爱情不会永远像童话故事那麽纯洁、那样思无邪,人有感官,有七情六欲,情到深处自然便想携手同登伊甸园,偷尝禁果。
可是,不也是这样起起落落的曲折心思,才让爱情充满了无限的想像力与可能性,更加教人无法自拔吗?
※※※
又是早晨了。
官舒晴不情愿地睁开眼,迎视阳光,不由得眨了眨眼。
她一直辗转不能成眠好几个小时,想著和他拥抱亲吻差一点就失控了,幸好可风及时克制住欲火。
她在想两人之间那不可抗拒的强烈感觉,渴求身心的结合,却又不愿这样随随便便的臣服於肉体的需求,那会使她觉得自己和左杏苓没两样。
所有女孩都希望自己在情人眼中是与众不同的,有别於世间凡俗女子,像芙蓉出水,美雅脱俗,值得他全心全意的呵护。
夏可风表现出对她的尊重,使她更加爱他。
可是,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出来,她不免要多心,或许他并不真的那麽想要她,早已呼呼大睡了。思之不免气结。
很矛盾是吧?她很不情愿的想著。
恋爱中的女孩都跟她一样贪心吗?要他千依百顺、柔情万缕,要他为她著迷得不能自己,却不要他冲破最後一道防线。
当真不要吗?她不以为自己够诚实。
整个孤寂的晚上,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最後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搞的?明明是很单纯的一个吻,但因爱而产生的欢愉超乎想像的强烈,像电流般激起内心一片火花。
要?不要?她仍无法为自己找到答案。
「真是太糟了。」她喃喃地道:「起床後就当作什麽也没发生好了。」
事实上也不用烦恼,她起得晚,夏可风已去上班。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感觉有点怪异的自忖,她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吧?不是像平常一样的道早安、一起吃早饭比较自然吗?
这一天上课上得七零八落的,中午休息时间乾脆跑去T女高中约见孙巧灵。她在大学里也交到几位不错的女同学,但都没有孙巧灵那样贴心,有相似的背景,容易了解。
走进会客室,孙巧灵诧异地笑道:「怎麽是你?舒晴,才毕业没多久已念念不忘母校的风景优美、老师亲切,等不及校庆便自己跑来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学妹的倾国倾城美色,连小女子我都忍不住思之神往,迫不及待地想再一睹芳颜。」
「很幽默。」孙巧灵嫣然一笑。「连学妹的软豆腐你都吃。」
官舒晴撇撇嘴,没法压抑即将显现的笑容。「我又没说那个倾国倾城的学妹是你,你不用太在意被吃豆腐啦!」
孙巧灵的眼眸眯起。「开玩笑!在学校里,我若是倾不了城,也没人敢说自己倾得了国,除非你没长眼珠子。」
「眼珠子自然有长,只是缺了一把尺。」
「干嘛?」
「量一量你的脸皮有多厚哪!」
孙巧灵的眼眸淘气地闪烁著,终於笑了出来。
「好啦!你就直接说明来意。」
官舒晴绽开甜美的笑容。「你吃饭了没?我们到校园里走走。」
巍峨的校舍,有苍郁蓊勃的树木点缀其间,娇冶的花卉好似海滨瑰丽的云霞一样耀眼,沿著小径,跨上石阶,陶然忘机於这段年轻无忧的岁月;至於极富诗意的女孩来上那麽一段「强说愁」,亦是最好的舞台。
踏著秋风,使人陶醉在回忆中,高中三年一幕幕的欢笑与争执,如投影般掠过心头,过去觉得讨厌的某位娇娇女,如今想来也有可爱的一面,而总是相邻而坐的要好朋友,已飞往异国求学,搞不好就此断了音讯。可见人与人之间,缘浅也好,缘深也罢,都有个期限,缘尽也就散了。
记得那个时候,她向学妹倾诉她的继兄夏可风如何如何,说到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是一种单纯的爱慕,没有忧伤,没有愁绪。谁知一日两情相脱,却衍生出许多问题。
见她闷不吭声,孙巧灵从旁切入道:「最近你和夏大哥又吃了哪些好料理?说出来也让我流流口水。」
「你孙大小姐什麽山珍海味没吃过?」官舒晴反问。
「如今又有谁少吃一顿、半顿的?山珍海味早已不稀奇了,反而像那种有祖传秘方的小吃教人吃了还想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