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冲动的桑净芸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骂,怀里的孟依蝶却明显地瘫软下去,令她大吃一惊。
“心蝶!你还好吧?”桑净芸急忙扶住孟依蝶。
一句话让原已剑拔粤张的气氛更形吃紧,唐威跟贺刚马上转过身来向着门口.而江靖淮铁青的脸庞则是浮现一层死白。
“心蝶,医生交代过你要好好休息的,你跑来这里干吗?”贺刚关心之余,忙接下桑净芸手中的依蝶,将她安置在靠门的皮椅上。看她病容满面,不忍告诉她身分已被拆穿之事,仍以“心蝶”称呼她。
依蝶听到贺刚仍叫她“心议”,心中暗暗吐了口气,认为江靖淮还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还好!
“我没事了,真的!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贺刚。”依蝶轻声道谢,眼睛却盯着江靖淮。
听到依蝶说她没事了,江靖淮心中的巨石明显地万一半,虽然他看不见现在的形势,却感觉得到贺刚对依蝶的怜惜之心,这使得他不舒坦的心更加颓靡。
你可以收拾行李,跟贺刚一起离开了。”他心口不一地说道。
江靖淮,你这个王八蛋!”站在一旁的桑净芸再也无法坐视不管,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这样对待蜂蝶,她不吐不快,“你把心蝶当成什么?她是你的妻子,不是货物,你竟然把她让给别人,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你!”桑净芸指着江靖淮的鼻子大骂。
“净芸,别说了。”’依蝶轻轻拉扯净芸的衣袖,示意她别再开口。
“我偏要说,江靖淮,你以为你真的是人中翘楚,女人都该紧緾着你不放?心蝶她愿意嫁给你,不是因为你有钱,也不是因为你英俊,而是因为她爱你。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黄金单身汉吗?你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瞎子,一个看不见的瞎子!如果依蝶不是因为爱你,以她的条件,她何必屈就你这个眼盲心也盲的男人!”桑净芸越骂越顺口,僻哩啪啦地把心里的不满全倒了出来。
桑净艺的一字一句深深地割剐着江靖淮的心,是啊,他现在只是一个盲人,他有什么资格得到依蝶的爱?她值得一个比自己条件更好的人来疼惜她、爱她,而不是将她托付给像他这样只会伤害她、讽刺她而且-还身有残疾的男人。
自卑感顿时排山倒海地向他扑过来,他就快灭顶了…不行!他要反击!:
‘期不需要爱情!”江靖淮刻意挤出冷酷的声音,“那是幼稚无知的人才会做的蠢事,_何况我从没要她爱我,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她这么自以为是的感情。对我而言反而是一种负担。”这些话不由自主地说出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把依蝶的心伤得千疮百孔,他只知道自己要伤害她,仿佛伤害她就可以捍卫自己可笑的尊严。
“江靖淮,你--”桑净芸气到极点,反而说不出话来。
“净芸,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依蝶用力地拉住净苦的手丐;被打人地狱就是这种滋味吧?她酸涩地想。
孟依蝶的嘴角扬起一抹绝望的微笑;她浑身散发出一种凄迷冷艳的光芒,令人无法通视,深深撼动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江江淮。
没听到任何声响,江靖淮有点慌了手脚:“我说过,你可以走了。”走吧!快走!只要她一走,什么恼人的困扰都会一并消失。可是--
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痛?
“我不走,我是你的妻子,我要留下来陪你。”依蝶的娇颜绽放出一抹坚定不移的神情,她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江靖淮。他是她惟一的男人,明知他不爱自己,她却不为所动,她会陪着他,无怨无悔地陪着他,直到一一他双眼复明。这是自己这辈子能拥有他仅有的短暂时光,她绝对不容许自己轻易退缩。
江靖淮缄默不语。
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你会后悔的。”
“我自己做的决定会自己负责,你不必为我担心。”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以留下来了,依蝶松了一口气。
“谁会为你担心?”江靖淮咬了咬牙,“走不走是你自己的事,随你便!不要将来后悔了,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他至死都不会承认--她要留下来的决定,让他心中的巨石稳稳地降到谷底,不再压迫着他,不再使他不能呼吸了。
唐威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切,他露出诡橘的笑容。
看来老哥也不是完全不在乎吧!他这种死鸭子嘴硬的表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对贺刚吃醋!
吃醋耶!多好的感觉啊!那个冷漠无情的大酷哥竟然会吃醋?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打他跟在江靖淮身边起,只看过女人为他大吃飞醋,没想到今天竟然轮到他吃起干醋来了,这种感觉真是他妈的好,终于看到老哥吃痛的景观了,而且让他吃痛的对象竟然是盖依蝶?这么棒的发现,怎能叫他不兴奋呢?这下子,他终于明白王妈一早对他的暗示了,是啊,看来好日子就真的快来少!
江靖淮要唐威把依蝶的行李搬回紧临主卧室的客房,此举让唐威不满到了极点。老哥明明是在乎依蝶的,为什么要将她“驱逐出境”呢?
“王妈,老哥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明明是在乎依蝶的,而且还在乎得要死,为什么要依蝶搬离他的房间呢?我真的搞糊涂了。”最近为了江靖淮跟孟依蝶的事,一连长了好几根白头发,唐威觉得自己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谁知道靖淮在想些什么?也许,他是怕自己会沉沦在依蝶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也说不定。”王妈兀自猜测。
“我看这件事情九成九没那么简单,嗯……他该不会是想欲擒故纵吧?”唐威完全沉浸在自己绩丽的幻想里。
王妈笑着摇头:“你呵--”
“你是嫌自己太闲了是不?”江靖淮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唐威身后,“如果你觉得时间太多,我不介意多派一点事情给你。”他面无表情的拉开餐椅坐下。
“呢--老哥,你还没睡啊?”唐威打着哈哈。他怎么像猫一样,走路都没任何声响,吓死人了!
“王妈,麻烦你倒一杯酒给我。”江靖淮边吩咐王妈,边伸出手指揉捏着太阳穴。
唐威跟王妈交换一个眼神,他们都知道江靖淮平服液酒不沾的,除了心情不好时例外。今晚他一反常态,竟想喝起酒来,喷喷喷,莫非老天要下红雨了?
王妈倒了杯酒,递到江靖淮手中:“少爷,心情不好。王妈慈爱地问,也算是顺便帮唐威问的,毕竟他才刚被点名,就算心里有疑问也不敢开口。
“没什么,只是有点烦。”对王妈,江靖淮总是无法挟枪带棍。
“为了依蝶?”下午的事,王妈已经从唐威那里知道得一清二楚。
江靖淮沉默不语,难道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为什么每个人都晓得自己的失常跟孟依蝶有关?他觉得沮丧不已。
王妈看着江靖淮的神情,心里也有了借;这孩子打小时候开始,心思就特别细腻,别看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里纤细敏感得很,她拍拍他的肩膀:“依蝶是个好女孩,温柔又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我不想谈她。”江靖淮喝了一大口杯中的酒,垂下眼。
王妈明白他又在逃避了,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改变,遇到不肯面对的事,就会像鸵鸟一样,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让别人探触到他的内心世界。
她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好好想想,你会明白的。”说完,硬拉着唐威离开客厅,留下他独自一人--
江靖淮喝完了酒,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里的空气有些清冷,却隐隐约约地飘散着淡淡的百合花香--那是她的味道!江靖淮静静地躺在床上,恣意的让这股馨香包围着他。他轻轻抚着枕畔的枕头,似乎上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江靖淮甩甩头,想甩去脑中的统想,但那身影就像烙了印似的,紧紧地攀附在他的脑海。他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熟悉地在床头柜上拿到香烟,他需要它来帮助他想一些紊乱不堪的情事。
他点起烟,缓缓地吸了一口,陷入深沉的思绪……
“她”应该有二十五岁了吧!一个二十五岁的女人,大都是不会再相信世上会有纯洁无假的爱,是什么动力让她心甘情愿地将自己交给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人?
难道是为了爱?是什么时候的事?多深的情感可以让她无怨无侮地对他付出,即使自己对她一无所知也无所谓?她爱他吗?真的爱他吗?思及此,江靖淮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有种甜腻腻的感觉……
她温柔又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王妈的话卡然在他脑海里响起。
到目前为止,她没什么可以让他挑剔的,除了偶尔会挑衅他的尊严--
江靖淮倏地盛起浓眉,眉梢高耸深人发际,一道彻骨寒霜突如其来地覆上他稍具暖意的心。
是她,都是她!她凭什么不顾他的意愿,肆无忌惮地介人他平静的生活?她凭什么可以简单地收服他周围的人,堂而皇之地一手遮天?她又凭什么能这么轻易地撩拨他坚毅自负的心?
她千不该万不该闯进他波澜不兴的心湖,是她的自以为是令他尝尽无力反抗的痛苦。就是因为她,江靖淮体验到失明之外的剧痛,是她让他清楚地明了,自己竟无能到浑然不知夜夜与自己亲热缠绵的枕边人,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江靖淮自嘲地苦笑着,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恨孟心蝶的,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依蝶的恨远远超过心蝶千万倍!他恨依蝶的自以为是,他恨依蝶的温柔婉约,他更恨她的无怨无悔!是她的不顾一切伤了他的自尊,是她的柔顺磨去他不肯轻易信人的傲气。是她的温柔毁了他不再爱人的心!
他的心燃起雄雄的欲火,他不会让她好过的,她怪不得他,这一切是她自取其辱、咎由自取,他会把她加诸在他身上的耻辱加倍地讨回来!
客房里--
孟依蝶瞪视着苍白的天花板,纵使身体的疲惫令她想好好地大睡一觉,但脑袋里的千头万绪却由不得她安心地坠入梦乡。
好想他--才多久没看到他,她已经开始思念他了。自己真的是愈来愈依赖他、习惯有他的日子,只怕有一天她非得离开他不可时,她会割舍不下对他的感情,到时候,她该如何是好?
她不是没想过现在就离开他,尤其在他对自己说过这么残忍的话之后。
她无法相信他是个如此冷漠无情的人,她是他的妻啊,他竟然可以开口要将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让给别人!难道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他对自己丝毫没有产生一丁点的感情?他究竟是如何的冷血呀?
酸涩的眼睛流下两行泪,泪水刺痛她的眼、她的心,如果一切的烦恼可以随着泪水,顺利稳当地流出她的生活,那该有多好?依蝶抽了张摆在床头的面纸,粗鲁地拭去脸上的清泪。
事情演变到目前的情势,是依蝶始料未及的;她跟江靖淮的关系如履薄冰,随时有破裂的可能。她猜不透江靖淮让她留下来,却又要她搬离他房间的用意何在?不过敏感如她,心中约略感觉得到,江靖淮对她只有肉体的需求,而不存有丝毫的感情成分--这点可由他轻易将自己“转赠”他人的行为中窥探一二。
孟依蝶翻转过身,把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大声吼叫。
同一个屋檐下,两颗不同的心,各自盘算着未来的路,独自睁眼到天明。窗外下着绵绵的细雨,何时才能真正的雨过天晴呢?
第六章
“你说什么?”孟世豪震惊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的男人。
“今天一早我才发现,有人大肆炒作我们公司的股票,造成股价一路下滑,持股价跌到底线,再伺机大量收购抢进,现在……”会计室经理吞吞吐吐地说。
“现在怎么样了?对公司会造成不良的影响吗?”孟世豪对股票一向不是很专精,所以都交给会计室处理。这次看来是有人蓄意操纵,到底是谁指使的?有什么目的?
“现在那个人手上的持股,已经跟董事长您手上的持股不相上下,如果让他再继续恶搞下去,恐怕到时他的股份超出您手上的持股,那我们公司……只有被并吞一途。”会计室经理沉痛地指出事实。
盖世豪愣愣地站在办公桌前,耳膜嗡嗡作响;被并吞……公司被并吞这几个字,犹如鬼旭嗤笑般地在他脑海里激荡冲撞,久久不散--
“依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还有办法可想,他孟世豪还想绝处逢生。
“除非将公司释出的股份回收到董事长的名下,不现沙放出去,只要董事长手上的持股超过百分之五十,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会计室经理老老实实地说。
“公司手上有持股的人员,有没有人愿意卖出的,我愿意以市价的?五倍回收上
“我问过了,人事室的经理是有这么打算,不过……,,
“不过什么?”
“有人愿意以市价的二点五倍向他收购。”他已向人事室经理探听过大概的细节。
“二点五倍?”人事室经理手上的持股是百分之七点八,以市价的二点五倍来算,少说要一亿五千万的资金,以他目前的活动资产来说,实在不太可能凑出这么一笔庞大的资金……
“跟他接头的人是谁?”是谁对“豪宇”这么有兴趣?如果清楚对方的来头,也许事情还有转国的余地。
“他只说他姓江。”
“姓江?”孟世豪快速地在脑海中搜寻记忆中曾有过的江姓对手,可惜一无所获,“那么这位江先生有没有留下联络电话、地址或方式。”只要有对方的电话或地址,征信社绝对可以把对方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没有,只说他会主动联络。”
“我知道了。”莫非天要亡他孟世豪?“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是谁对‘豪宇’有这么大的野心?愈快愈动还有,人事室经理那边,请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尽量想办法解决。”随后神情落寞地走出他苦心经营了十五年的“豪宇企业”。
孟世豪颓丧地回到家,一进门就听到震天的音响声吵杂不休,而盂心蝶正跷着二郎腿,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翻着时下最流行的服装杂志,连孟世豪进了门,她的头抬都没抬一下。
孟世豪摇了摇头,走向高级立体声音响,伸手把它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