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哼!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要我像个小女孩撒娇,我着实学不来。
我听见张嫂又开口了:“是吗?我好开心!对了,都这么晚了,饿不饿?要不要我煮点心给你吃?”听到这话直让我气闷。
虽然明白男女有别、马屁精强过正主儿的道理,可是我还是不高兴。她几时对我这么好了?真是的,就算是没有养育之情好了,谁是谁的主子啊?
“不了,我想上楼了。”他说着,走上楼的他正好与满心不快的我相对。 那是一个陌生人,我没见过的人。他有着极短的黑发,饱满的前额和漂亮得出奇的眼睛,以及并不出色,拼起来却抢眼的五官。
总而言之,我以为他算得上是个好看的人吧。只是,令我不解的,我竟在跟他交会的一瞥里,从他的眸里看到了一丝丝惊讶。虽然只有一下下可,为什么他看到我的感觉竟是惊讶?我困惑了。我有这么不讨喜吗?一股莫名的情绪泛上我的心,有那么一瞬,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然而,就在我以为他走过我身边时会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竟然只是绕过我便走开了。
这个人真是无礼!无法忍受被冷落的我生气的指紧了拳头。 沈秀楠说过,我是这个家真正的小姐,无论他是谁,对于主人都该恭敬些的吧?可是他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小姐。”
我听到张嫂的声音,但是我一点也不想理她。我追上了那个走得很快的陌生人。
“喂!”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回廊里流转。
他停了下来,看也不看我一眼:“有事吗?”他低低的嗓音证明了我的叫唤让他有多不情愿。
可恶!
“左沐麴!”我大叫,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喊出这个名字,可是,那一刹那,我的脑海里就只闪过这三个字。
而且,在那一刻,我发现他竟快速地将头朝向我。
在暗暗的空间里,我不知道那黑亮的目光代表着什么。但我很高兴自己终于取得了先机,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你是左沐麴吧?”我想也该是他,在这个家里,就只有他昼伏夜出的,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跟我们生活在一起。要不是沈秀楠曾经说过他的事,再加上这一次的巧合,我绝不会见到这个人吧。
我想着,再看他时,他已经回过头了,我可以在黑暗中听见他轻声的叹息。
“有事吗?”他又问。那声音听起来更无力了。
我呆了半晌,我的脑海里不停的响着他的话:有事吗?有事吗?
“我……”想着,我支吾了……没事,没事就不能叫一叫吗!这人是什么态度?我是这家的小姐耶!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开的口,我听见自己道:
“见了我不用打招呼的吗?”是的,没错,这种事还要我作主人的开口吗?真是个没水准的人。
可是,当我正得意于我的胜利,我听到左沐麴又说话了。
“晚安,梁小姐。”
晚安?梁小姐?我几乎是呆在原地的看着他走远。
他叫我什么啊?梁小姐吗?我没听错吧?
“小姐,去睡吧。”
收起了惊讶的表情,我回头,看见了张嫂。
“我当然会去睡!”我喊着,急急的离开了当下。谁要她来管了?我想着,一股厌恶的心情在我心头弥漫,让我原就不平的心翻搅不已。
睡不着,一直都睡不着,其实自从我在医院醒来后,一直就睡不好;再加上不停的胡思乱想,所以我觉得更累。然而,与其赖在床上,倒不如下床的好,我对自己说,虽然这是我在医院时养成的可悲习惯,可是我就是讨厌那种坐以待毙的感觉。
想着,一夜无眠的我在镜里看见了自己憔悴的病容。可怜,为什么一个大美女该被折腾成这样子?!
老天到底还有没有公理?我翻了翻白眼,打算到楼下厨房找几块冰来敷一下我的黑眼圈。然而,我才走到厨房门口,便发现有人在说话。听那温温婉婉的声音,应该就是张嫂手下那两个女佣,一个叫阿美,一个好像叫惠兰的。
“……什么,你是说真的吗?”
我没现身,只是站在原地听着两人的话。哎,自从我丧失记忆后,我就成了专门偷听小道消息的小角色了,一个大小姐竟然沦落至此,想着就有点悲哀。
“当然啦!否则你以为真那么巧吗?我还听说煞车线好像被剪断了。”
煞车线被剪断了?我想此刻的我表情一定很难看吧?因为……我觉得她们说的就是我。
“难怪小姐会出事。哎!可怜的小姐……”
听到这里,我更加确信了我的想法。因为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人会被称为小姐了。所以……这是在告诉我,我的车祸不是意外喽?有人竟然想要害我!我想着,猛抬起头,发现了张嫂防备的目光。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呢?”
我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个家有人要害我,可是竟然没人告诉我,难道他们想看着我自生自灭吗?我想着,赫然发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处境是那么危
险,天啊!我居然不能相信任何人。
“小姐……”因为张嫂的大嗓门,阿美和惠兰也发现我了。我看着她们花容失色的脸,忽然想起我来的目的。
“我是来拿冰块的。”我听见自己这么说。可是就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的我马上就气恼了。我是主人耶!为什么我得害怕那些下人?那些人不是我爷爷请来服侍我的吗?可是,我就是打从心里感到害怕。
我会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光想着这个家里的人都是这样瞒我防我,我的精神就莫名地紧绷起来。
想着,我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拿着冰块走到了梁家的花园里。这花园里的一切是惟一可以让我放松的地方,不只是它特出的设计,假水假山喷泉秋千……还有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尤其是那一大片如茵的绿草,我常常在想,只要能无忧的躺在上面,吸取着它的芳香,那肯定是幸福的。
可惜现在的我却什么也放不下……想来就觉得可笑。我那只有好看的脑子里根本啥也没有都忘光了不是吗?可是心里头的疑惑却装得满满的闷死人。
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是美的,我不得不称赞那个我尚未谋面的爷爷,我想这是他惟一一件做得最好的事。
然而,总是有人会打破我美好的想法。
我在一角发现了不速之客。虽然他背对着我,虽然我一夜未眠,虽然只有昨晚的一面之缘,可是我知道他是谁。因为记忆是那么清晰。
我能形容此刻的氛围是尴尬吗?因为我看见正在修剪一棵七里香的他抬起头来……
“原来是你。”左沐麴淡淡地说。
他那毫无波浪起伏的声音,好像见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比见了我好的声调,让人听了就生气。我想,过去的我们一定相处得不太好,否则我为什么一见他就有股憎恶的感觉从四肢百骸里冒出来?好像……好像恨不得跟他大吵一架似的。
我有些气闷的转过头,却又听见了他低沉的嗓音:“早安,梁小姐。”
“你……”我旋回身子,发现他又自顾自的修起花草了。可恶!这个死男人,他那是什么话啊?不甘愿的话就别开口嘛!干什么一说话就惹人生气?再说,那些个烂花贱草有本小姐好看吗?“你以为你是谁啊?竟然在我的地盘上嚣张?”我吼了出来,将昨晚到现在的乌气全部倒在他的身上。谁教他惹我,现下就算被我咬上一口也是他活该。
我看见他的手停了一下下,可是只有那一两秒的怔忡,之后,他还是做着自己的事,理也不理我。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跑到他身边用全身力气的大喊大叫。敢情他是重听吗?很好,本小姐就要让他病情加重。“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
左沐麴收起了手上的剪子,在这样凉凉的十二月;里,我发现他的运动服上竟然沽满了泥渍。当不甚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时,那张好看的脸是阴郁的。我看着他,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悲,甚至于连方才的怒火也全消了。
没有责骂,没有说教,那张脸的表情甚至连动一下也没有。“梁小姐用过早餐了吗?”
我看着他,一团浆糊在我脑海打转,下一秒我才明白他的意思,我的怒火又全回来了。“你竟敢说我是狗?”只有饿坏了的狗才会乱咬乱吠!可恶,这个死男人!
他呼了一口气:“梁小姐多虑了。”
多虑了?哼!怎么可能是我多虑了?我又不是傻瓜。我叉着腰朗声道:“既然瞧不起主人,也许作客人的是该走了。”是的,没错,我想这真是个好主意,也许我该想办法把身边这些可疑的人一个一个给赶走,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担心了。
他没看我。“我会走的。”那声音依然平板毫无起伏,这人真是很怪,要是别人一定会生气的吧?
我想起他和张嫂的对话。“我知道你要等到我爷爷回来,可是如果我爷爷不回来呢?”难道他就这么赖着不走?
“放心好了,不会让你失望的。”左沐麴说着,将地上的袋子拾了起来背在身上。他在说话时,完全都不看我的。
可恶!什么叫不会让我失望!他这分明是赖着不走嘛,我最讨厌这种不清不楚的说法了。“喂!等一下!”
我追了上去,就在我快达到他时,突然的,我感觉到头顶上的一阵凉意。我抬头向上望去,天空中一个黑黑的东西就这么朝我落下。霎时我呆了,不能动了……我终于明白为何所有人在发生意外时就只能站在原地,因为他们肯定是在想:怎么会是我?不会吧?我是在做梦吗?
然而,不容我多想,我听到了一阵大吼。
“你在干什么啊?笨蛋!”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快得吓人的身影!我在那一刻看见左沐麴朝我奔来,将我扑倒在地。被撞倒的我全身都痛,整副筋骨就快散了。
动弹不得的我听见他在我耳边喘息,他的心跳得是那么快,我知道那绝不亚于我的。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我想起什么了,可是却被左沐麴的声音打断。
“真糟糕!你还是这么笨手笨脚的。”
笨手笨脚?我没听错吧,我笨手笨脚?今天若换作其他人绝对也会跟我一样的吧?生死交关耶!谁能够自在?可是他竟然敢说我笨手笨脚的,死王八蛋!我生气了,努力的想从地上爬起,却发现自己被他压得死死的。
“喂!你还不起来叼?”我叫。“存心占我便宜吗?”本来就是,就算他救了我好了,我也不用拿自己来当作报答吧?
左沐麴没答话,他只是从我身上爬起,直刺我眼的暖阳是那么耀眼,让我什么也看不清。我起身,无法与他对视的距离让我不得不退后两步,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却只是走过我的身边,拾起了方才落下的袋子,走出了我的视线。在交错的那刻,我想我听见了叹息。
“喂!”我大叫,我话还没说完耶!他怎么可以走啊!如果我这么轻易就把一个胆敢羞辱我的混蛋放掉,那我不是太没原则了?我想追上去,可是张嫂却唤住了我。
“小姐,吃早餐了。”
我回头,可恶!这女人是故意的吗?竟然敢在这时叫我吃早餐?
我皱起了眉头,忽然想起了张嫂和左沐麴本是一伙的。是了,难怪……我想,方才的一切张嫂肯定都看见了吧?不碍事,就看日后我怎么一个个收拾得千干净净!
进屋前,我看了下地上已经砸烂的花盆,再仰头望着五楼顶那个无人的天台。那里的花草的确是放得太出来了些,看来,这只是个意外吧?我很想这么想,可是我的心又有着不安,我的煞车线被剪断了耶!我还是得小心才好。想着,我又想起方才被左沐麴压着的感觉……可恶,竟然让那小于占了便宜,真是太可恶了!我甩甩满手的水,手上的冰块早就不知道掉到哪个地方去了。
早饭后,我继续着昨晚的工作,开始在这个大宅子里找寻有关“梁希晨”这个人的线索。
当我在大厅里打转时,沈芳楠唤住了我:“哎呀!希晨,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看着她穿着性感睡衣,半露酥胸的模样,那刺眼的艳红指甲油,实在令我吃不消。不用说是跟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就说全是自家人好了,穿成这样来吃早餐,说什么也是不规矩。女人啊,要风骚也得看场合,是吧?
想着,我耸耸肩,不想多说的最好方法,就是只傻笑。
见状,沈芳楠也没多话,她只是大大方方的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然后呼喊着张嫂要早餐。
“少夫人,要吃早餐的话请你到饭厅里,客厅可不是吃早餐的地方。”虽然张嫂对我也不甚尊敬,可是听她这么对沈芳楠说话,我就是高兴。
沈芳楠看了我一眼,那目光有着不敢相信的怒火!怎么?在求我的认同,还是想拜托我出头?开什么玩笑,我梁希晨可是人人都能左右得了的?再说,连对付个下人都要别人出头的没用女人,不值得我帮忙。
因此,对她的表情,我只是继续微笑。
须臾,沈芳楠似乎明白了我的“软弱”,她那变化莫测的神情可是僭越?难不成这只山猴子以为现在的我就是好欺负的?好极了,想着,我越来越期待她会如何出招了。
沈芳楠开了红唇:“我是这个家的主人,高兴在哪吃,就在哪里吃,用不着你这做下人的来说项。”
可张嫂又怎么会认输?“我这个作下人的只知道人要守规矩,该在哪里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今天就算是老爷小姐也不能让我改变,何况是你这个外来者?”
“你说什么?!”我见到气极了的沈芳楠将自己长得吓人的指甲握得紧紧的,怕是要插入肉里了吧?喷喷!痛不痛啊!生气就生气,也不用自残吧?“你只是个下人,难道就不怕我辞了你吗?”
“辞不辞是老爷的事,谅你们这些外来客也没能力动我分毫。”
真是精采!看来张嫂和沈芳楠可是新仇加上旧恨,要一次算清了。
正想着,张嫂再度开口:“如果少夫人不想吃早餐也无防,我们这些作下人的也该出门去买菜了。”
“你……”我期待着沈芳楠冲上前给张嫂一巴掌,可是却有人挽住了她的手臂。
老天,为什么就是有人这么讨厌,不让我好好的看戏呢?不过,说真格的,就算那两个婆娘不打起来,来场沈秀楠因为激动过度把她姐姐的衣服撕破的春宫秀也好啊!那薄如蝉翼的衣服,实在是碍眼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