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像钟声,回响在他耳际……是吗?他带给她的伤害竟大到她只能用「认命」来形容。
他想转过她背对的身子,想看看那日夜纠缠在他梦中的瞳眸,可他只是压下自己的渴望,手紧握成拳的垂在身侧……最后,他只留下一句,「小心我姐姐。」然后转身离去。
她一直没有回过身,只是伸手摸着隐隐麻痛的脸颊,直到听到车子离去的声音。
远离了唐家,远离了关重威,关燕姿还能对她有什么企图?
唐家的财势,她从来不想要,也要不起。
她要的,只有她和安斯的未来,平静而幸福的未来。
沉沉的夜,古老的挂钟报出整点时刻,悠悠回盪在空荡荡的长廊上。
唐紫霓轻轻搁下笔,抬头揉一揉肿痛的额际,休息了一会儿,随又拿起笔,继续埋首微积分的世界里。
专注解答的纤细身影后,黑影无声地笼罩了她。
唐紫霓的视线依然投注在计算纸上,可心绪却涣散了,手指隐隐地轻颤,娟秀的字迹扭曲起来。
身后的黑影只是往前探看她的桌面一下,而后走开。床辅被压下陷的细微声响使她神经紧绷,沉厚的嗓音命令着,「过来。」
她咬住下唇,低声嗫嚅,「明天要考试。」
「你若想明天能准时到校参加考试,就立刻过来。」
一股深沉的痛苦攫住了她,她家陷入陷阱里的野兽般,无助而恐惧。
她没忘,在她悄悄请锁匠来换过她的房门锁的那天夜里,他在半夜捶打她的房门,怒吼声响彻了整个大宅,她只能捂着耳朵缩在墙角边,害怕地瞪着那扇震动的门。
她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他,却在隔天清晨要上学的时候,被等在她门外的他轻易地掳获了。
怒气加重了他的欲望,那日的屈辱、折磨,让她往后的数日都无法到校上课,因为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她身上处处可见的青紫吻痕。
他擅长利用各种残酷而不带血的方式,狠狠地凌迟她的身心。
每一次的反抗,只带来更屈辱的惩罚,渐渐地,她学会了压抑,以换取表面的平静。
她起身走到他身边,陷在下唇的贝齿咬得更紧,她缓缓脱下睡衣,绣着绿色薰衣草的小裤落在细致的足踝上。
床头小灯的昏黄灯光朦胧地罩着她赤裸的胴体,她跪坐在他身旁,小手压在他宽厚的赤裸胸膛上,俯身在他温热的肌肤印下细碎的吻,轻颤的手移到他腰间的睡裤……
他的大掌压住了她,她抬眸,只见他浓黑的眉扬起,「既然你明天要考试,那就让你留点体力吧!」他钢铁般的胳臂锁住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细嫩的大腿内侧肌肤在他的抚触下,引发阵阵酥痒的战栗,「唔……」她转头咬住床单的一角,不愿喊出声。
他扬起一抹得意的邪笑,略粗的指腹更蓄意地在她的大腿内侧画着圈圈,湿润的舌瓣仿效手指。
修长的手指逗弄着她,梳着她腿间的细软毛发。
「唔……」她想夹紧双腿,却被他快一步地抵入膝盖。
身体背叛了理智,她紧闭的眼眸已经盈满泪雾,却忍不住下腹燃烧正炽的慾火,断断续续的呻吟逸出喉间……为什么她还是会心痛?她不是早该了解他了吗?为什么一听到他嘲讽的话语,依然字字鞭笞着她的心……
「啊……」没有预警地,猛力挺进她花穴的兇猛昂挺,让她倏地倒抽一口气,她揪紧床单,颤抖地承受他的每一次戳刺。
「唔啊……」她痛得拱起背。
「说,你们星期天去了哪里?」温热的喘息喷在她的耳背上。
她抽噎,「我们……去看了场电影……然后,就去图书馆……读书了……啊……」,她痛得哀号。
他瞇细眼眸,「真的这么纯情?」腰下的动作未停。
「真……真的。」
她咬紧牙关,她开始挣扎,所有的动作却都被他压制住。
「啊——」她尖叫着。
痛楚愈来愈鲜明……她忍不住扭动腰肢,往前爬行,想要躲开他……他扣住她的细肩,他忍不住将她的膝盖撑得更开,让自己挺得更深……「以后不准再和他出去。」他霸道的命令,体内的激情尚未完全平复。
唐紫霓默默无语。
他皱眉,强硬地扳过她的小脸,「我说,以后不准再和王项邑出去,听见了没?」从早到晚都腻在一起,只是单纯地陪她读书,这种话谁相信。
「嗯。」
「嗯是什么意思?」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说话呀!」
她轻抿唇,感觉喉间有股嚥不下的苦涩。
王项邑是王氏集团的二公子,目前是大学生,爸爸商请他来为她补习,企图极为明显,他又怎么以为身为棋子的她,有能力反抗她爸爸的安排。
「既然你不喜欢王项邑,那你当初何必将他推荐给我父亲?」她轻问。
他紧闭着唇,勾出嘲讽的弧度,「因为他是惟一会被你纯真的外表蒙蔽的傻瓜。」专注在学业上的书獃子,可以是大学生中的异类,他几乎敢保证王项邑还是个处男,他的纯和蠢,是雀屏中选的惟一理由。
她的唇瓣变得苍白,微弱地低语,「我知道了。」
她低垂着脸,起身走进浴室,不在乎在他面前展露她赤裸的身体。
水柱喷洒在她的脸颊上,流淌到颈项、胸前,蜿蜒到小腹,滴落在脚边。
她拿起淡淡薰衣草香味的香皂,将肌肤上残留的他的味道洗去。
洗净全身后,她拿起一条大浴巾,缓缓地拭去湿濡的水珠,泛着淡淡幽香的身体没了他的味道,却依然存在他每一道抚触的触感。
走出浴室,床上已不见他的身影,他总是这样,在洩慾过后就离去,不给她任何一丝温柔。
她木然地穿上掉落在地上的睡衣,坐到书桌前,埋头继续解那深奥的数学题。
第五章
关重威站在落地窗前吞吐烟雾,俯视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眼神中有着烦躁。
他爬了爬头发,吸了口烟,想到方才和姐姐的对话。
「这回的投标,我希望你能安排给进益得标。」关燕姿在电话那端说道。
「为什么?」他皱起眉头,「姐,你什么时候开始管起公司的事了?」
「哎呀……你别管……」关燕姿转头说了句话,像是在斥责洗头小妹,然后又凑近电话说:「进益的苦妻子长夫人和我是牌搭子,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可别害我言而无信。」
「姐,生意不是游戏啊!」他微微动怒。「这不是你们打打牌、说句话就可以决定的事情,你别闹了。」
「谁在闹?我可是认真的。何况,我已经收了游夫人的礼,你也有好处的。」
「你收了进益的礼?」还有金钱好处吧!
「你小声一点行不行?我的耳朵都被你吼痛了……」她娇声抱怨着,「之前许经理还不都是我讲一声,他就照着做了。怎么现在换你当了经理,你就这么硬哪?我不管,反正这次要让进益得标就是了。我要去冲水,不说了。」说完,她立刻收线。
许经理……关重威将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之前就有传言。许经理收受贿赂,所以唐仕华撤换掉他,改由他接替经理的位置,没想到他姐姐也参与其中。
他深深吸了口烟。姐姐变了……她以唐氏董事长夫人的名义,将她的贪婪变得合理而且容易。
唐仕华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撤换了许经理,只怕是一着试探的棋,看他是会和他姐姐连成一气,还是会坚守岗位,谨守分纪。唐仕华在试探他,然后再决定要留下他,还是毁了他。
跟着唐仕华做事的这两年来,他不得不承认,唐仕华的确有着过人的智慧,而且知人善任,是他得以悠闲过日而稳坐宝位的原因。
他纵容着妻子的胡闹,一如他纵容着一只宠物。
让关燕姿贪恋着唐夫人带来的权势游戏,让她深陷其中而不得离去,比起夺取一个女人的感情,财富更能确保一个女人的忠心。
他吐了口长气,能怪他姐姐意志不坚吗?还是要怪唐仕华的老奸巨猾?
「砰!」的一声,他烦躁地一拳捶打在玻璃上。
他走回座位拎起外套,在经过门外的秘书时丢下一句,「季秘书,下午的约会全部取消。」他脚步未停地往电梯走去。
街道上的车辆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多,关重威握着方向盘的大手打旋,脱离出车阵中,往郊外驶去。
水泥建筑物渐渐为青葱绿荫所取代,车辆也愈见稀少,这条路……紫霓的学校就在附近。
念头一闪,他一个冲动,往唐紫霓的学校驶去。
到了学校校门口,门口只有稀稀落落的学生,他想起今天是周六。
呵!真不知道自己这种愚羞的举动代表了什么?薄唇一抿,他转动方向盘就要离开,却在车子掉头同时,他看到由侧门走出的一抹熟悉的身影。
唐紫霓背着沉重的书包的肩膀微微下垂,她走到公车站牌下站定,拿出单字卡默背着,一边等着公车。
昨夜熬夜读书,睡眠不足的疲惫加上还没吃午餐,胃部正隐隐作痛着,她移到树荫下,专心背着英文各单字,试着忽略身体上的不适。
对面的车子一个大转弯,眼看要驶过她面前时,突地煞车,停在她前面不到一公尺处。
「唐紫霓,上车。」车窗落下,关重威冷峻地命令着。
她退了半步,微苍白的小脸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废话,上车。」抿起的唇角抽搐了下。
正当她迟疑的时候,训导处的钟修女走出校门口,深怕被修女看到,她立刻上了车。
关重威的长腿踩下油门,车子倏地飞驰而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唐紫霓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象,手指卷着书包的肩带,问着。
他看着前方,「你没坐校车?」他决定漠视她的问题,因为他也还未搞清楚自己为何出现在此。
她垂下眼脸,「我……星期六下午不坐校车。你可以找个货车站牌放我下车吗?」
「你要去哪里?」
她轻咬下唇,看着父车站牌消失在车后,明白他一定要得到答案的个性,于是轻声说了个地名。
他扬了扬眉,不再多说什么,方向盘一转,车子往林口而去。
花了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他们停在一家养老院门口。
养老院?关重威将车子停好,跟在唐紫霓身后,决定看看她在做什么。
她像是十分熟悉这间养老院的环境般,一路走过,不时有老人家和看护和她打招呼。
整个空气里充斥着消毒水味道和中药味,还有老年人的体味,整体虽算不上舒适,但里面有游乐室、软性运动室,还有一个大草坪,算是差强人意了。
唐小姐,你来了。」一名穿者护士服的中年妇女和她打招呼,「赵嫂没等到你来,正在闹脾气呢!」
「赵嫂还没吃吗?」她停下来和护士说话。
「对呀!她每个礼拜六都要等你来才肯吃饭的。」
她轻轻颔首,「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谢谢你了,护士长。」她还没转身,护士长又叫住了她。
「唐小姐。」
「什么事?」
「呃……院方要开始收下半年的费用了,先通知你一声,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来缴。」
「好,我知道了,下星期我会带来缴的。」她点点头。
「唉!这年头真是养儿不防老。赵嫂以前还老说她儿子在美国念博士什么的,结果也是把她送到养老院来,缴了一年的费用就不见了,还好你好心肠,院里的人都在说,赵嫂真是遇到贵人,以前没有白疼你,你比她儿子还亲……」
护士长唠唠叨叨地说着,养老院里的每一个老人都有他们的故事。
唐紫霓轻轻打断护士长的话,「赵嫂还在等我呢!不聊了,谢谢你,护士长。」赵嫂还饿着肚子在等她。
「哦!快去,快去。」护士长连忙说道,看到她身后的关重威,忍不住又说:「唐小姐,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真是一表人才耶!好心有好报,瞧你这么清秀的长相,以后一定会嫁个好老公的。」随后她又向关重威眨眨眼,「帅哥,你的女朋友真的很善良,你要好好的疼人家喔!」
唐紫霓淡笑,不再说话,迳自往走廊的一间单人房走去。
护士长只当她是害臊,忍不住掩嘴笑着,对关重威挤挤眼后便走开。
关重威尾随着她走进房间,只见唐紫霓正坐在床舖边对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低语,像在哄她吃饭一样。
赵嫂吃了几口,又皱着眉把餐盘推开,「不吃、不吃了,不咸又不甜的,没味道,不吃、不吃!」话中带着浓重的外省腔调。
唐紫霓很有耐心地说:「姥姥,你答应我的,你说你会乖乖地把饭菜吃完。你看,我替你买了湖南大鼓的录音带喔!」
「湖南大鼓!」赵嫂的眼睛一亮。
「对呀!只要你乖乖地把饭菜都吃完,我就放给你听。」唐紫霓把筷子放到她手上,端起另一个便当,「你看,我也和你吃一样的东西,你不可以嫌弃喔!」果然,便当盒里的菜色和赵嫂的一样。
就这样,连哄带骗地,唐紫霓陪着赵嫂吃完午餐,而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他是谁呀?怎么一直站在那儿看咱们吃饭?」赵嫂推着厚厚的老花眼镜,指着倚在门边的关重威。唐紫霓转头轻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他是和我一起来的。我替你剪指甲好吧?」她故意漠视他,起身在桌子抽屉里找着指甲剪。
「和你来的呀?」赵嫂说着,兴奋地挥着手,「过来这儿嘛!怎么呆呆的站在那边呢?怕我把你给吃啦!过来、过来……」
关重威闻言走过去,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赵嫂。」
赵嫂瞇着眼打量他,笑得十分开心,「别叫我赵嫂,你跟紫霓一起唤我姥姥吧!」
「姥姥。」他顺从地唤了声,让赵嫂笑得合不拢嘴。
「哦!长得真俊俏,你和紫霓是啥关系呀?」
「姥姥。」唐紫霓撒娇地叫了声,「你这样问人家,人家会吓跑的。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是我继母的弟弟,照理我要喊他舅舅的。」
「哦!是舅舅呀!」赵嫂不禁有些失望,但是,她又忍不住问:「那你娶媳妇了没?这么俊俏,怕媳妇也难找!我那美国的小孙子也长得俊,不过就是满口洋文儿,我听都听不懂,中文也说得怪腔怪调的。」
「那也不错了,很多在国外长大的台湾小孩,连中文都不会说。」关重威笑着说。
他这么一说,赵嫂笑瞇了眼,「是呀!瞧我小孙子的那些同学,也有好几个是黄皮肤、黑眼珠的,一开口,叽哩咕噜地,一句中文也不会讲。我那小孙子算是不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