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英俊、笑容灿烂、人又聪明……武亟听得心花怒放、心头暗爽。
哈哈哈……这群小鬼还真识货,知道他武亟是一朵琵琶……呸呸呸!笨小孩,笨小孩!是一朵奇葩啦!他才是一朵莲雾咧!
「小妹妹,乖,只有妳没说对大哥哥的印象,来,说说看,不要不好意思。」
武亟涎着笑脸转向骆冰彤,「看妳是要说大哥哥英明神武、是盖世英雄,前途一片光明、更是武林未发光的新星……都随妳高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女孩子总是比较细心,说不定可以说出个不同的讚美辞来。
一直低垂着小脸的骆冰彤,似乎不太想搭理他。
「来,妹妹,不要怕,把妳想说的用力给它大声地说出来吧!」武亟还以为她是害羞。
对呀!他是如此地优秀杰出,简直算是人中龙凤,怎么会是一般词藻可以形容得了的?这个小妹妹一定是很努力,又很用力地在想一个最贴切的词句。
「变态!」骆冰彤淡淡的说。
武亟愣征了一下,「啊?什么?」他用小指掏掏耳朵,怕是自己听错了。
「白癡!」她又说。
「啊──啊──」武亟惊喘着,一手指着她,一手捧着胸口像得了哮喘似的。她……她是不是说错了?还是他的耳朵今儿个不灵光了?
「无聊!」她的语气有些不屑。
「啊──啊──啊──」他失态的尖叫声持续着,指着她的食指也不住地颤抖。死……死孩子!臭小鬼!不可爱!不受教……「好,就是妳了。」萨喀尔德的长菸耳点了点骆冰彤的细肩。
这女孩儿够冷也够静,是难得可以让他那个白癡徒弟吃鳖的人,她算是对了他的脾胃。
萨喀尔德示意她跟着他走,「妳会不会钓鱼?」选徒弟的事完成了,湖边的鱼还在等着他去钓呢!
「没试过。」跟在他后面的骆冰彤细声回答。
萨喀尔德「嗯!」了声。没经验无妨,至少她会是个伴钓的好对象,不像武亟,没个定性,整天矶哩呱啦的,鱼都被他吓跑了,还钓个屁啊!
直到师徒俩一前一后走出孔庙许久,处在惊吓状态中的武亟才猛然回神,追了出去,「师傅,等等我……你要三思呀!师傅……」只留下回盪在空气中的喊叫,和掉了一地眼珠的众人。
什么!那个小女孩竟出人意料地爆出冷门……惊吓过后,又响起一片钦佩,及恍然大悟的讚叹声,直道:「不愧是闇皇子看中的人!」
※ ※ ※
瀑布飞洩,水珠在朝阳下映射出美丽地弯虹,直洩碧绿的湖面。
沁凉的飞溅瀑布下,一抹白色的人影静坐其中,任水花击身,神情静肃如菩萨。
「师妹,亲爱的师妹。哟荷!我最亲爱的心师妹。」调戏式的叫唤惊起飞鸟,破坏了原本的宁静。
骆冰彤恍如未闻,仍静肃地打坐,约莫过了一刻钟,才收气张开眼,飞射出水幕,莲足轻点潭面,落在被太阳烤得微暖的大石上。
果不其然,那个不正经地打扰她静坐的登徒子,就是她师傅的另一个徒弟。
「欸!别老是对我摆着晚娘的脸孔好不好?瞧妳大师兄我多好心呀!还烤好了香喷喷的鱼,让妳一收功就有美味佳肴可以享用,妳好歹也对我笑一个咩!」
武亟撩起衣摆,蹲在火堆旁,讨好地扬扬手上的烤鱼。
心里却在「哭泣」,呜……他这个小师妹怎么就是不爱笑,又不多话?害他这个师兄乱没成就感的。
最、最可恶的是,她入门也五年有余了,就没听她喊过一声「师兄」!
呜……他当初真不该举双手赞成老头子再收徒弟的。
骆冰彤挽起湿洒洒的长发,赤足走到火堆旁,「你既然知道我在练功,还大呼小叫地,存心想让我走火入魔吗?」澄澈的眸子不带感情的瞧着他。
她不讨厌武亟,只是他有时真的挺聒噪的!
哦喔!闯祸了。武亟在心中扮个鬼脸,然后涎着笑脸,「嘿嘿……师兄只是想测验测验妳,看妳是不是容易受外界的影响而分心,耽误了练功,我也是用心良苦啊!师妹,妳就别太计较了啦!」
睁着眼睛说瞎话!骆冰彤眼观鼻、鼻观心地细嚼烤鱼,不想理会这个无聊男子。
武亟只好摆出最无辜的脸陪笑道:「反正妳在这个虹瀑下待了三年,我吵过妳好几次,也没见妳哪回走了火、入了魔,所以,安啦!安啦!」说着,他又想起当年,忍不住撇撇嘴说:「想当年,我也被那个偷懒的糟老头扔在这里洗瀑布澡洗了一整年,洗得我浑身都脱了好几层皮。现在想起来,当年还真是有够笨的!我早该拿着刀架在老头子的脖子上,叫他乖乖的把那些仙丹妙药贡献出来,也省得我费力练功。」
这虹瀑看似美丽,但水自上冲下来的力道可有千斤重,而下面的石头又长满了滑不溜丢的青苔,别说是在瀑布下打坐了,刚开始的时候,连走进瀑布都有可能会被水冲走!像他当初光是为了走进水瀑里打坐,就花了三天才完成。
碎!死老头子,存心整人嘛!
还好他这一代奇葩没断送在他手里,且凭着他聪颖的天资,一年就洗完了。
只是令他吃味的是,死老头子竟然厚此薄彼,对他这小师妹特别好,不但先为她刮掉了青苔,还先权了她两成功力,才让她进瀑布练功。
「不过,现在想想,洗瀑布澡还挺好玩的,甚至会洗上瘾。」武亟摇着头咋舌道。
骆冰彤未抬眼,细声道:「那是你天资聪颖、筋骨商住,只练了一年,就学会了师傅的内功心法。而我资质不好,又先天体虚,只能慢慢练。」
武亟搔搔头,他没瞧不起她的意思,反倒挺佩服她的,因为她的资质虽然不是上等的练武之材,却毅力过人,像他练一遍就懂的心法,她反复练上三十遍也不会嫌烦,连瀑布澡洗了三年,也没听她叫过一声苦。
老头子明白她练不成绝顶武功,所以只教她内功心法和轻功、暗器,以及医术与毒术。
「其实,洗瀑布澡除了练功之外,还有额外的好处,妳知不知道?」
骆冰彤摇摇头。
嘿嘿……就知道她不知道!武亟得意的暗笑。
「老头子曾说过,这虹瀑是从雪山主脉流出的,水温较一般河流冰冷且质清,长久洗下来,有怯毒清骨的功效。讲白一点,就是养颜美容助消化啦!」他拉开衣袖,露出手臂,「妳瞧,师兄我就是因为这样而自皙亮丽、晶莹剔透、柔柔亮亮、闪闪动人的啦!」他突然凑近骆冰彤,「师妹,妳洗了三年的雪山冰源瀑布,效果可真是不错。啧啧!瞧瞧妳这身皮肤,其找不出一丝瑕疵斑点呢!」
边说还边吃了她腮际一把嫩豆腐。
五年前她刚来擎天镇时,一副干瘪瘦巴的模样,像个四季豆似的。经过这五年,虽然五官并没多大的改变,倒是细致粉嫩了许多,体型虽依旧纤细,但已不再瘦扁得像难民了。
骆冰彤嫌恶地用力抹着颊边,那模样好像是被老鼠爬过似的。
「哎呀!好啦!好啦!别瞪我了啦!年纪小小的,就老爱摆个晚娘面孔,小心再瞪下去,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说着,武亟突然神祕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给妳好东西,咱们来分赃。」他痞痞地蹲到地上,还紧张地往四周望了望。
「你又偷了师傅的丹药?」
「嘘……不要那么大声。」武亟紧张地嘘她。「什么叫偷?我只是碰巧知道他的丹药放在什么地方,帮他拿来吃吃看,免得他炼了一堆药,浪费了。」
给他吃了才是浪费呢!骆冰彤的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师傅千金难买的丹药,就这样被武亟拿来当零嘴吃着玩,吃得他一身内功高得离谱,连穴道都自动移了位,成了个真正的「怪胎」。
虽然他很自恋,又很自大,不过,他的确是有些臭屁的本事。
武亟打开油纸袋,只见里头满满都是一瓶瓶的丹药,「来,绿色的有四颗,一人两颗:白色的有三颗,我比较大,我拿两颗,妳一颗;这个又是白色的,来,一人一颗;哇靠!这瓶怎么又是白色的?老头子怎么老爱炼白色的丹药,不会加点颜色,免得我吃错了;咦!这个怎么这么多……十四、十七、二二……哎呀!别数了,一人一半就是。
「拿好、拿好,别掉了。还有,还有……嘿嘿!还好这瓶是蓝色的了,也是三颗,刚刚我白色的拿了两颗,这回蓝色的给妳两颗;师兄对妳够好吧?嗯……这是什么?哇靠!粉末的耶!叫人家怎么吃嘛!一粒一粒的就好了,还磨成粉,死老头,真是不懂得体谅别人……」他边分赃,还边碎碎唸地嫌他师傅没让他方便点,真是有够恶霸!
骆冰彤摊着小手,任他在她的掌心上堆满五颜六色的药山。
武亟真这么大方?才不呢!
是因为萨喀尔德早就知道他的徒弟老爱偷吃他的丹药,说什么有病治病、没病强身,所以,之前他就偷偷的在丹药里放了一瓶强力泻药,让武亟吃了后,整整三天下不了床,泻得差点虚脱。
所以,现在武亟都会拉着骆冰彤分赃,原因有三──
一来,他们是师兄妹嘛!有福同享囉!反正师傅的就是他们的。
二来,一人分一半,要是师傅捉狂的话,两人一起扛,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被老头子追着满山跑。谁教老头子老虽老,体力还不错,像武亟现在还是时常被打得满头包。
第三嘛!嘿嘿,他对上回把茅坑当睡房的惨痛记忆仍然深刻,可不是他自己在说,论武功、资质、天赋,他都是万中选一的,只不过,小师妹在老头子的调教下,对丹药和毒物可比他厉害得多,没办法,谁教他学医老是只学皮毛,因为他笃定没人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疤,以致今他只将老头子的本事学到「十全九美」。
师傅唠叨归唠叨,每回发现丹药柜又空了,少不得又会拿着菸斗敲人脑袋。
不过,敲归敲,下回他还不是又会炼好满满一柜的丹药让他拿。
哼!谁不知道那老头是看在他还会分一半给小师妹的份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拿去孝敬小师妹,真是大小眼!
提起丹药便一颗颗往嘴里丢,他含糊不清地嘟嚷,「妳今天是不是又要去『幽会』啦?」她每两个月就和冥皇子有神祕约两人约会。
「嗯!」骆冰彤细心地分开一堆堆丹药,她可不像武亟一样暴殄天物。「要我带口讯给你爹吗?」武亟是闇冥贴身侍卫──武玄的独子。
武亟挥了挥手,「不用啦!他要问起,就说他儿子是一朵奇葩,没事难得倒我的。」
骆冰彤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真是无可救药的……欠扁!收起小包袱,她准备去和她的主人进行两个月一次的会面。
第四章 凝窒
地下皇陵的通道曲折蜿蜒,阴暗不见天日,长期待在皇陵的人需有极大的耐力。
闇冥在皇陵中有居所,在离擎天镇五十里外的地方也另有一处别馆,建于枫杯中,淡雅闲适,颇富情趣。
骆冰彤自林外走密道直通书斋,只因她不喜欢引人侧目。
薰染着淡淡檀香味的书斋中,骆冰彤捧着一册医书窝在角落。
虽然固定每两个月她都得来见闇冥一次,但他却不见得每次皆到,偶尔会有事情耽搁了。
骆冰彤并不介意,反正她会固定到书斋来,时间到了,她便离去。
书斋后的藏书阁里有各式的书册,每回她来,总会往书海中流连许久。
突然,一道阳光斜射到屋里,她举起手臂试着遮挡照在脸上的白光,瞇眼自逆光中看到一抹昂扬的身影走进来。
闇冥的身形在这五年中有着明显的变化,除了长高之外,颀长的身躯逐渐表露出男子的阳刚味,但他俊美的脸庞却无多大的改变,只是稍褪了些稚气,以沉稳取代。
而此时,他幽暗沉邃的眸子虽隐含不悦,但动作仍优雅流畅,脚却也不似平日的轻盈。
随着他的走进,空气彷彿有些凝窒。
闇冥坐在骆冰彤身前的檀木大椅上,眼神越过她落在远方。
半晌后,他才开口,「他怎么说?」略微紧绷的语调表明了他的情绪。
一向习惯隐于暗处的武玄回道:「讋皇子对杀手自白是受郁妃指使一事,不愿做回应,也不愿让长老为郁妃诊治失心疯。」只是,事情怎会如此凑巧,在暗杀不成反被指认之后,就得了失心疯?!
闇冥手掌一挥,「哗啦!」一声,桌上未下完的半盘棋洒落一地。
好个郁妃!好个闇讋!
郁妃对亲生子闇讋未能被立为太子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多年来始终暗中排挤他,并削弱他的势力。
他见闇帝仍对她宠爱有如,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地任她便诈耍阴,顺便当作生活中的调剂,可没想到,她现在竟然明目张胆地僱用杀手!她真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好个郁妃!果真最毒妇人心!而这失心疯?则也不失为是个好招数!
闇冥的目光陡地一敛,对着蹲跪在地上拾着棋子的小小身影斥喝道:「妳捡它们干嘛?」
拾着棋子的手一顿,她抬头望了他一眼,「拾起来,好让你再扔。」语毕,她又继续捡拾棋子。
闇冥眉一挑,眼眸一闪,笑了。
好个拾起来让他再扔!
她虽寡言静默,却偶尔会有出人意料的话语出现。
他招招手要她坐到身旁来,「如果」」人想抢妳的东西,却又只在背地里使坏,妳会如何?」他颇好奇她会怎么做?
骆冰彤微微抿了抿唇,「给他,不然就毁掉。」留着只会让人不断的来骚扰。
闇冥挑起一道浓眉,「若妳是极喜爱这样东西呢?」
「那就把它完全变成我的,让人抢不走。」她淡淡的说,声音平静无波、不冷不热。
「是吗?」
「是。」她回答得轻柔,却极为肯定。
闇冥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陡地转了个话题,「妳这两个月有些什么好玩事?」
「我相信你看报告会比听我说来得详细。」她下意识地摸着手腕上一块劣质的绯玉,那是她娘唯一留给她的纪念品。
他总爱问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他俩没别的话题可说吧!一开始,她总是像覆诵日记般地详细说着她这两个月的每一件小事,后来却在某次会面时,无意间发现武亟与闇冥有通信,信中除了武亟一贯的聒噪搞笑之外,还记述了他和她的日常生活。
那么,闇冥又何必总爱问她这个问题?这让她有一种感觉,觉得他是在测试她说的是不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