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对方不只一个人,那个姓柳的另有帮手。”被柳喧扬所伤的黑衣人起身走向为首的男子。
“哦?什么样的帮手?”
“那人与柳飘扬长得有几分相似,至于身手,则十分干净俐落,一出手便对准了我的要害,幸亏我躲得快,否则就砍在脖子上了。”黑衣人将伤口翻出,不但深及见骨且不断地涌出血水,为首的男子见状,露出不悦的神色。
“大哥,现在怎么办?对方也受了重创,若要抢回祭品……”
“不,我们这边的损失也不小。”为首的男子环视受了轻重伤的兄弟,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凡事不一定非强夺不可,近期之内,柳飘扬一定会自动将祭品奉上。”
“这话怎么说,大哥?”一名黑衣人不解的问。
“因为那孩子活不久了。”
“大哥真是爱说笑,那孩子是祭品,到了神祭之日自然要拿去祭神,当然活不久了。”
“哼,恐怕在拿去祭神之前,就要死在兰姑手上了。”为首的男子不屑地哼了声,在另外三个人的耳边一阵低语,随后自怀里拿出一颗药丸交给其中一人。
“这件事再办不好,就说不过去了,明白吗?”
“明白,大哥!”三名男子异口同声。
“好了,这件事就由老三、老四及老九负责,老八则跟我回神庙覆命,至于你们七个,在尚未痊愈之前,不准在族里出没。”
“是!”
为首的男子快速地下了命令之后,不容这七名伤者多言,迳自张开羽翼飞向天际,其余各人也只好随后跟上。
★ ★ ★
“这么说来,她是妖怪啰?”柳瑄扬低下头,用手指捏住小乌鸦柔软的脸颊用力拉扯,标致的小脸蛋顿时成了一副怪模样,柳瑄扬忍不住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像嘛!”
柳飘扬懒得与他多言,将视线投向远方。
“即使如此,二哥还是得跟我回去一趟。”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我管你那么多,二哥可也不想想,爹娘有多担心你,整整八年音讯全无,娘终日以泪洗面,如今都病倒在床了,若非如此,我才懒得出来找你这个不肖子!”柳瑄扬隐藏了千里寻兄的目的,越说越理直气壮。
柳飘扬静静听着,对于柳瑄扬卖力的演出一点儿也不捧场,仍是一脸淡漠地看着他,“原来你这么孝顺啊!娘会以泪洗面?会担心我?会病倒在床?这些事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说吧,到底一有什么企图,非要把我找回去不可?”
“你、你……你真是不识好人心,你可是我二哥,我怎么会有企图……总之,就算动手,我也要把你架回去。”反正二哥有伤在身,要打的话也是他嬴,抱定了这种想法,柳瑄扬更是毫无忌惮。
一旁,睡得正熟的小乌鸦被说话声给吵醒,但她并没有起身,只是睁开眼看着身旁你一语、我一句的两人。
咦,有两个主人?是我眼花了吗?小乌鸦认真的盯着其中一名,发觉还是有些不同。
“啊!”小乌鸦突如其来地大叫一声,惊动身旁的两人,“你……你……”小乌鸦用手指着柳瑄扬,“你是那个怪人!”
“啊,这么快就被发现啦!”柳瑄扬轻松地耸耸肩,柳飘扬则在一旁用白眼瞪着他。
“你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是啊。”
“难道,从昨天就开始跟踪我们了?”
“没错,昨天突然在街上见到二哥,正觉得幸运的时候,却又瞧见了这孩子,我想,或许二哥真有‘那种’癖好,所以就跟在后边观察。”
“然后,趁我稍微走开时,向小乌鸦搭讪。”柳飘扬越问火气就越大。
“对。”柳瑄扬仍不知死活,一脸得意洋洋。
“你知道我早就发现你了吗?”
“当然,我是故意泄漏行踪的,这才有趣嘛!只是,没想到二哥会突然骑马跑了,我可是追得累死了。”
“柳瑄扬,你多大年纪了?还做这种事,你是长不大的小鬼吗?”一想到面容极为相似的弟弟,不但将长巾包在头上,还跟在他身后扮演起可疑人物,他心里就是有气,恨不得从来没这个弟弟。
不料,柳瑄扬却一点儿也不知羞耻地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总比某个人一离家就是八年,连亲人病倒了都不愿回去探望的好啊!”
柳飘扬沉默不语。
被冷落在一旁的小乌鸦,见主人与柳瑄扬说的热络,也不管他们在谈些十么,一下子就坐起来,紧紧抱住柳飘扬,满脸不悦的瞪着柳瑄扬,脸上明白写着“主人是我的”。
“好个会吃醋的小姑娘啊!”柳瑄扬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伸手捏捏小乌鸦的脸颊,“小姑娘,你这样不行喔!一点妖怪的自觉都没有,是妖怪就要有妖怪的样子,你得用发着红光的眼睛瞪我,然后再张开血盆大口说‘小心我吃了你’才对。”
“妖怪?那是什么?”小乌鸦求助地望向柳飘扬。
不愿理会这两人,柳飘扬扯开小乌鸦的手站了起来,却因牵动伤口,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小乌鸦瞥见渗出红血的上衣,心中无限自责,她噙着泪水,满怀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主人都是因为我才会……”
“一点小伤罢了,别在意。”柳飘扬安慰道。
“一点小伤吗?若是再砍深些,说不定整只手臂都要废了。”柳瑄扬像个没事人似的在一旁敲起边鼓。
听到柳瑄扬这么说,小乌鸦更是难过得眼泪直掉,“主人,都是我不好,害主人受这么重的伤,小乌鸦愿意为主人做任何事,就算是死也……”
“你在胡说些什么?既然认我为主人,我自然要保护你,没什么好道歉的,别哭了。”柳飘扬有些生硬地拭去小乌鸦的泪水。
小乌鸦握住柳飘扬拭泪的手指,知道主人外表看似冷漠,但其实对她是非常好的。生平头一遭有人对她这么温柔体贴,令她感动的又掉下眼泪。
为了主人,她真的愿意做任何事,真的!
柳瑄扬第一次见到二哥温和的神情,不禁诧异地睁大双眼,心想:这小姑娘也挺不错的,只可惜是个妖怪,要不然……说不定她与二哥可以配成一对。但他并不打算成全这两人,万一,二哥真的跟这个小姑娘凑成一对,那他要将订亲的对象推给谁?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才没有为了二哥而牺牲自己的伟大情操,想到这儿,柳瑄扬忍不住奸笑出声。
注意到柳瑄扬的笑声,柳飘扬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这家伙多嘴,小乌鸦也不会哭成这样,他擦干小乌鸦的泪水,对她说:“别理那家伙,跟我去找马吧,否则今晚就得露宿野外了。”说完便拉着她离去。
“喂,二哥,别丢下我呀!你还没回答要不要同我回去呢,二哥?”柳瑄扬急忙跟上。
一路上,柳瑄扬只顾着逗小乌鸦玩,完全忘了原先的目的,而小乌鸦打心底认定柳瑄扬是来同她抢主人的,所以从头至尾都嘟着一张嘴,不论柳瑄扬对她说什么,就是不理会。
“小姑娘,听说你会变成乌鸦,变来让我开开眼界,好不好?”
“小姑娘,别嘟着一张嘴嘛,来,笑一个,你笑起来很可爱的。”
“小姑娘……”
“我不叫小姑娘,我叫霜儿。”小乌鸦终于受不了了。
“咦,你不是叫小乌鸦吗?”柳瑄扬故意问。
“我叫霜儿,只有主人才能叫我小乌鸦。”小鸟鸦仍旧嘟着嘴。
“那么霜儿,以后你叫我瑄扬少爷就行了。”
“为什么?”
“因为我二哥是你的主人,同样的,我也是你的主人呀!”真不愧是兄弟,柳瑄扬没多久就开始玩弄起小乌鸦了。
“是吗?”小乌鸦抬头望向柳飘扬,希望主人告诉她,是不是真的要叫他瑄扬少爷,不过,柳飘扬根本不理他们两个。
直觉告诉柳飘扬,离这两人远远的,才是保身之道。
远方的天空渐渐地渲染成一片金黄,鸟儿归巢的啼叫声,加深了夜的色彩,在这辽阔的天地间,万赖俱已做好歇憩的准备,只有柳飘扬一行人仍嘈杂不断,看来马儿早已跑远,今晚他们得露宿野外了。
★ ★ ★
小乌鸦作了个梦。
梦中她被不知名的人追逐着,她拚命地向前奔跑,却丝毫没有前进半步,渐渐地,她被追上了,对方伸出双手扯住她,将她推向熊熊烈火中,她拚命地喊叫,却见不到任何人,只有那双手,可怕的手,充满憎恨的手,扯得她好痛、好痛……忽地,一道光线射进,光芒中有个熟悉的影子,她想看清那人的长相,可是,却怎么也看不清。
那雪白的影子在不远处对着她呼唤。
霜儿,快到这儿来……小乌鸦听见了,想到那人身边,却怎么也甩不开捉住她的那双手。
不行啊,我被捉住了,没办法……不要紧的。
那白影拉住她,衣袖一挥,那双可憎的手随即消失无踪。
你……你是谁?
小乌鸦投入那人怀中,感觉好熟悉啊!
小心兰花。
?兰花别忘了哦!
啊,等一下,别走……见那白影逐渐飘远,小乌鸦踉跄地想要跟上。
不行,你不能来,回到他的身边去吧……不,别丢下我!
“别……”小乌鸦无意呢喃着。
“小乌鸦,快醒一醒。”柳飘扬担心的轻拍她的小脸。
小乌鸦蓦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主人担心的脸庞。
“作恶梦了吗?瞧你,流了这么多汗。”
“……娘……”小乌鸦惺忪的睡眼仍然有些恍惚。
“原来小姑娘只是将二哥当成娘啊,这么说来,我还有机会啰!”
柳瑄扬搭住小乌鸦的肩膀,带着些许戏谵的口吻看着柳飘扬,柳飘扬瞪了他了一眼,一把将小乌鸦揽了过来。
“作了什么梦?”柳飘扬拭着她脸颊上的冷汗。
“嗯……不太记得了,好像有人告诉我要‘小心兰花’。”
“‘小心兰花’,什么意思?”
小乌鸦摇摇头,连她也搞不懂,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件很重要的事。
“算了,肚子饿了吗?”柳飘扬问。
“还不蛾。”
“那么前方不远处有条小溪,你去洗把脸吧,我和瑄扬还有事要谈。”
小乌鸦带着敌意瞄了柳瑄扬一眼,像是要保护主人似地在柳飘扬身旁坐着,她抬起头看向柳飘扬,不知为何,光是这样盯着主人的侧脸,就能令她脸红心跳耶?!
她急忙收回视线,发现露在柳调扬襟口外的纱巾,便赶紧撩起衣袖替柳飘扬受伤的肩头煽风,好像这样做便能减轻柳飘扬的疼痛。
柳飘扬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快去洗脸呀。”便将她赶了开。
小乌鸦只好听话地往溪边走去,但她并没有去洗脸,反而追着蝴蝶玩,跑了一阵子,忽然见到身边尽是些小花儿,有黄的,有白的,还有些害羞似地躲藏在细软的小草中,依着阵阵微风,不停地摇头摆身,不时还从远方传来阵阵的鸟鸣声。
原来,她来到了一处平坦的草地,她从没见过如此宽敞的草地:心中好不开心!她仔细瞧着小黄雏菊,当她弹着附在花瓣上的露珠时,眼瞳中绽放出喜悦的红光,于是干脆趴在草地上,也不在乎湿冷的泥土沾上脸庞,心想,等会儿带主人到这儿来,当然,如果瑄扬少爷要跟的话,她也是不反对的。
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正当小乌鸦这么想时,忽然胸口一阵剧痛,这股疼痛慢慢地游走全身。
“呜……”小乌鸦捏紧胸口,体内好似有一把火在燃烧,又热又疼。
为何会突然这样?没有多余时间寻求答案,一阵翻搅的剧痛,令她忍不住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咳、咳……”她的喉咙像被火灼烧般,痛得咳了起来,然后,一股甜血伴随着咳嗽一涌而出,身下的黄白雏菊被血染得一身妖艳。
“为……为……什么?我……咳、咳……”又是一阵剧咳,而且咳出了比先前更多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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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还是走水陆比较妥当。”
“不,还是路陆……”
“少来了,二哥,回去的话当然是走水陆,省得你逃走,我还得费工夫抓人咧!”
“你这是什么态度?就算我答应回去,可也没说是现在回去呀。”柳飘扬实在很不想理会他。
“那么来比试一下如何?若是二哥嬴了,我马上走人,不再为难。”柳瑄扬恶意地瞄了柳飘扬一眼,故意提高了音调,“反正我从来不信兄友弟恭这句话,就算与二哥对打也无所谓。”
“是吗?别以为我受了这么点小伤,你就占尽优势,小心我痛宰你。”
“哼,我可不是昔日阿蒙了,不会再因为二哥的几句话就吓得躲在大哥身后,有本事就来呀!”
“好,就让我看看这八年来,你练就了怎样的好身手。”
正当柳飘扬想拔出软剑,而柳瑄扬也握住剑柄时,身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柳飘扬倏地回头。
“小乌鸦,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对不起。”小乌鸦不敢看主人怕他看出异样,低头道着歉。
“你跑去玩水了吗?瞧你全身都湿透了,万一染上风寒怎么办?快去将衣服换下来。”柳飘扬看见她衣服都湿了,担心的说。
“好。”小乌鸦快速回答:心中暗自庆幸着没被主人发现。
虽然她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猜想,一定是大清早就空着肚子跑来跑去才会这样吧!为了将衣服上的血迹洗掉,她可也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总之,主人有伤在身,不能再让主人操心了。
听到二哥这么说,柳瑄扬转头看向小乌鸦,发现她脸色十分苍白,于是将手按在她的额头上。
“小姑娘,怎么你的额头冷冰冰的,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有。”
小乌鸦紧张地挥开柳瑄扬的手,她忍着又逐渐傅来的腹痛,装出一张笑脸,用力摇着头。心想,才刚刚稳定下来,怎么突然又痛起来了?小乌鸦咬牙忍下,虽不明白为何发疼,但应该会像方才一样,马上就好了吧。
不过,小乌鸦细微的脸部变化并未逃过柳飘扬的双眼,不过既然她不说,他也不便追问,毕竟小乌鸦是个女孩,有许多事是真的很难对他启口的。
他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头。“有事要说喔!”
突然,他从小乌鸦身上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白梅香,这味道还带点血腥味,难道是他多心了吗?
“嗯。”望着主人的侧脸,小乌鸦当真不想再增添他的困扰,她单纯的认为,这绞痛就像当初被关在地牢时偶发的肚子疼一样,只要不理会,过一段时日自然就会好的。
第五章
“不中用的东西!”一道如雷的怒吼,随着瓷器重击四处飞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