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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恋小酒馆 page 9 作者:单飞雪

  “好香啊!”丁舒翼深吸了几口气。“你闻得出来吗?这是马缨丹,这一款是有香味的品种。”她缓缓地说:“我听过一首童诗是讲这种花的。”

  “哦?”他微笑。“我想听。”发动汽车,听她甜甜的嗓音轻轻说著——

  “马缨丹啊,马缨丹,你是高雅的小佳人,戴著璀璨的五彩皇冠,穿著美丽的绿披风在百花竞艳的盛宴,从不缺席。马缨丹啊,马缨丹,你是优雅的小淑女,带著淡淡的香味,不论人家有没有注意你,总是安静地在一旁,轻轻地散播……”

  “很可爱的童诗。”

  “是啊。”

  韩震青微笑道:“等会儿,花都让你处理。”

  她用力点头。“全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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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翼瞪大眼睛研究韩震青的住所,简单的家具,一套黑沙发,黑色电视柜,橡木茶几,原木餐桌,几把椅子。

  看得出屋主一切从简,还没开始布置居家。

  “我很忙,没有时间打理这里。”事实上,他不擅长布置居家环境,这是他第一次购屋,物品挑选秉持稳当简单就好。他拿了桌上的马克杯,去厨房冲茶。

  舒翼看著韩震青的家,他的家就像他的人,家具朴实稳健,摆设简单明了,一切像没特别精心去挑选或设计。

  可是当初,他陪她买床,却那么挑剔。

  对一个新来的员工,比自己还用心?她有些困惑。

  她又看见茶几上的黑色笔记型电脑,旁边衣架挂著他常穿的麂皮外套,鞋架摆放整齐的是他的皮靴,这些生活上的小东西,一个单身男人的空间,都是小事,但只因这是她爱慕的男人的家,光站在这些属于他的物品闾,舒翼忍不住就激动起来,心里涨满著好温暖的感觉。

  韩震青走出厨房,递给她一杯茶。

  “谢谢。”舒翼接下,黑色马克杯,有著龙的图腾,这是他惯用的杯子吗?舒翼啜饮热茶,觉得很感动。第一次,觉得他们靠得很近。

  “阳台交给你了。”韩震青拉开落地窗。

  他把花器陆续搬到阳台,二十几盆花卉占满阳台地砖。他们被花草包围,舒翼蹲在地,卷起袖子,开始整理。

  韩震青负责将花卉抽离培养皿,丁舒翼把它们埋进长形花器。依花卉的性质排列。

  他问:“这些花的名字你都知道?”

  舒翼微笑,双手沾著泥,小心埋进花苗。“当然,很好记的。”她教他辨认:“你看,那株细叶的小紫红花是雪茄花,花朵有淡淡香气,它们喜欢排水良好的环境,所以如果给它们喝太多水,它们不长高反而会枯萎。”

  拈起正在处理的花儿,她又说:“这是马缨丹,由数个小花苞凑成一朵。”

  他看她摘下一朵,打散花苞,拾起来串成一个圈,捻著花圈儿摇晃给他看。

  “花做的项炼,很有趣吧?放笔盒里,可以香一整天。”轻放下花圈儿,把马缨丹种入盆里。

  大概是心情轻松愉快,她说个不停。

  “右边这些是三色堇,又黄又白又红,很活泼的花儿,它们要放在通风的地方。至于前面这些就是沙漠玫瑰……”她笑著回忆:“以前念书,舍监不准种花草,我就把沙漠玫瑰养在床底下,晚上睡觉,想到床底沙漠玫瑰生长著,就觉得有种犯罪的刺激感,一直到毕业都没被发现喔。”她露出得意的表情。

  难得她如此多话,韩震青饶富兴味地撑著脸,笑听她说个没完。

  她又说:“不过呢,这个沙漠玫瑰整株有毒的,吃一口,心脏就受不了,会心律不整,要送医的──”

  大概意识到自己说不停,忽然住口,舒翼瞥向他,瞧他一脸笑意。

  “继续啊!怎么不说了?”

  她脸红了。“好了,可以搬上去了。”

  韩震青将理好的花盆逐一搬上花台安置,他望著灿烂了的花台,说:“我喜欢你挑的花草。”这些灿烂的花儿让他想起生日时,看到的那场大爆炸,火焰冲霄,也似这些花儿艳丽。

  “你喜欢就好。”舒翼站在他身后,她扒了扒头发,好高兴,可是呢,也很心酸。有股冲动,想上前抱他,可是不敢啊!如果当初坦白了,现在,会不会已经住在这里?

  那么眼前这座花台会是她看顾的花台,这个家变成她的窝。她天天都可以坐在他的沙发,不必透过电脑,天天和他虚幻地说著话。

  她想像著那幸福的生活,想像她的毛外套偎著他的麂皮外套,她的电脑傍著他的黑色电脑,她的皮鞋会幸福地靠著他的皮靴,他们的一切都会拼在一起,变成一个温馨的家。

  她好遗憾,怀疑自己跨不出的那一步,让她失去的是一个可能幸福的机会,可能,永不复返……

  他忽然说:“我喜欢听你说话。”

  “是吗?”舒翼揪心,她也好喜欢这样望著他背影。

  他对著花儿沉思。“我觉得……好像认识你很久了。”转身,注视她,专注的目光令她心慌。

  “记得我提过的白鹤吗?这房子是特地为她买的。”他看著她眼睛,那是种像要看进她灵魂的目光。“你想,她会喜欢这个阳台吗?”

  舒翼瞠目,想了想,回答:“我想她会很喜欢。”芳艾不是已经来过这里了?她没好好称赞吗?

  他又说:“记得羊毛衫吗?”

  舒翼点头。“你说过那位白鹤小姐喜欢羊毛衫。”

  “前天,酒馆播羊毛衫的Love  Fool,那是我心仪的女子最爱的一首歌,芳艾却问我,那是谁唱的歌……”他看她一脸惊愕,又说:“我想……周芳艾可能不是白鹤。”

  她脸色骤变,他发现了?!

  他定定望著她。“这事太荒谬,假如芳艾不是白鹤,为何要冒充她?我与白鹤间的约定,不会有别人知道。除非这全是白鹤的主意,或者她从头到尾只想愚弄我。”他神情严肃。“我不懂女人的心思,你想……女人会故意愚弄她喜欢的男人吗?”

  舒翼冷汗直淌,背脊僵硬,像面对著即将引爆的炸药,却不知怎么卸除。

  “同为女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他目光灼灼。

  她低头,缄默,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不说话?”

  “女人……”舒翼喉咙酸楚。“也许也会……因为太爱一个男人……变得愚蠢,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一个女人会恶意伤害她喜欢的人。”

  “是吗?”他口气冷酷。“我讨厌被戏弄的感觉。”

  “你有多喜欢周小姐?”舒翼苦笑道:“我是说……你觉得她怎么样?我看你们相处得很好。”她试探地问,想听听他的说法,衡量该不该说出真相。如果他们互有好感,她该揭穿芳艾吗?如果他不喜欢芳艾,那么,或者她可以说实话啊,毕竟他已经怀疑了。

  “你说的没错——”他回道:“我们相处得很好,我跟她求婚了,两个月后要在酒馆举办婚礼,届时会歇业一天。”他说得简单明了,像在转述一件新闻,但声音冷涩,有股不耐烦的情绪。

  “你们要结婚!你不是怀疑她的身分?”她忍不住冲口问。

  他表情漠然地说:“我的确不能肯定她的身分。”

  “那你还是跟她求婚?”是结婚啊!“你真的爱白鹤?还是看见漂亮美丽的芳艾就昏头了?你——”舒翼怔住。胸腔剧烈起伏,该死的她在说什么?她怎能这样说?

  她不是接受现实了?但一听见他们要结婚,这仍重重打击了她。她反应过度,她有什么权利愤怒?

  舒翼抿住嘴,强咽下那些情绪性的话语,可是这好难啊,老天,她痛苦得整个胃像烧起来了。

  他们望著彼此,好久好久没人开口。

  最后,他用一种冷酷但坚定的口气说:“我一直等著白鹤,但最后来见我的是周芳艾。如果她不是白鹤,那真正的白鹤在哪?为什么不赴约?你说的对,芳艾漂亮美丽,她是男人梦想的伴侣,我没理由拒绝,再去等个不会出现的女人。

  “就算周芳艾不是白鹤也无所谓,这只是证明白鹤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们的感情,那我也可以不在乎。”

  舒翼眼眶发烫,胸口灼痛。

  “对,你说得对。”她用一种干枯的声音说:“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一切是她自作自受,走进死胡同里,把自己孤单困住。四面都是墙,她已没有出路。这感情必须割舍,她还在这里做什么?

  她不能哭,她岂有哭的理由?她要假装没事,可是她发现自己没有演戏的天分,糟糕!她感觉眼睛越来越湿,怎么办?她低头,再低头,微微侧身,害怕泄露心事。

  韩震青转身背对她。

  细雨斜飞,轻掠过脸畔,他伸手触摸被雨淋湿的马缨丹,沉声道:“芳艾在台湾没有亲人,届时筹备婚礼,希望你多帮帮她。”

  “好。”仿佛她还可以更痛似的。

  韩震青抚著绿叶,淡淡地说:“有你帮忙,我就放心了,该准备晚餐了。”他

  转身,经过她身边,走向厨房。

  不行!舒翼用力吸气,可眼泪快氾滥了,她回身,抛下一句:“不用忙,我要走了。”拎了皮包,奔向门口。“Bye!”

  她才拉开门,一只大手横过来按住门,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揪回。

  “你……”舒翼愣住,惊讶地看见他眼中的愤怒。“怎么了?”手被他狠狠掐痛,他表情严厉,用从没有过的热切眼神看她,像要将她看透,又像非常气愤她。

  舒翼怕得不敢说话,从没有在他脸上看过这么愤恨的表情。

  雨声浙沥,他目光牢牢锁住她,大掌紧扣不放。

  他想做什么?

  他迫近一步,她后退,他又逼近,她无路可退,背碰上门板,紧张得喘气。他又再靠近,庞大的暗影笼罩她,他身体的热气,包围她。

  舒翼颤抖著,感觉到某种陌生的情绪在骚动,她意识到有事要发生,她感到危险,奇怪的是她竟不想躲避。

  韩震青低头,脸靠近她的脸,气息拂在她脸上。

  她膝盖一软,整个人瘫在门上,无力抵抗。她紧张地闭上眼睛,感觉到他的唇快碰到她,他热热的呼息先一步吻上她的唇。

  舒翼口干舌燥,心跳很响,身体发颤。

  怎……怎么回事?他真的……要吻她?

  韩震青以指抬高她的下巴,低头就要吻上她,但突来的电铃声打断将发生的亲吻。

  迫近的唇瞬间移开,她猝地站直身子,他烦躁地按住她肩膀,深吸口气,移开她的身体,转动门把,拉开大门。

  “啊,丁舒翼?你怎么在这?”

  门外响起芳艾清亮的嗓音。舒翼僵住,心跳失速,听见芳艾的声音,感觉像是从高楼重重摔下,没跌痛,却已粉身碎骨。

  她深吸口气,转身面对芳艾,可是说不出话。

  韩震青推开铁门,芳艾进来的同时,舒翼离开。

  芳艾拉住她。“嘿,干么急著走哇?”

  “我要回去了,我只是来帮他整理阳台。”

  “外面在下雨欸,雨停了再走啊!”

  “没关系,你们聊,我要——”

  “吃过饭再走。”韩震青将舒翼拉回,关上门。

  第七章

  韩震青在厨房准备晚餐时,芳艾拉著舒翼去阳台欣赏花草。

  “挺不错的嘛,这样看来就很有家的感觉。”

  舒翼沉默。

  芳艾睐她一眼。“刚刚我去酒馆找他,发现他不在就过来了,没想到你也在……你们约会啊?”

  “正巧在超市碰见,顺便帮他挑选盆栽。”

  “真巧。”芳艾笑嘻嘻地说:“我之前看过一本小说,女主角暗恋某个男人,常偷偷跟踪他,然后假装是巧遇,藉机和他约会。”

  舒翼不爽,芳艾怎么越来越讨厌了?“我之前也看过一部电影,里边有个讨厌鬼,爱上朋友心仪的对象,于是就处心积虑毁掉朋友的爱情。”

  “哈哈哈,那讨厌鬼就是我嘛!”芳艾大笑,用力拍一下舒翼肩膀,不介意被讽刺。

  唉,舒翼叹息。认输了,真羡慕芳艾这种大方的个性。谁能跟她生气?要吵也吵不起来啊!

  “所以你们整个下午都在一起喽,那我岂不坏了你的好事?!我可不是故意的,他没去酒馆,我想找他去吃饭啊。”

  他们没有事先约好共进晚餐?那韩震青买那些食材不是要给芳艾吃?那……那他干么买那多么多食物?舒翼困惑地思索著,周芳艾截断她的遐想--

  “他有没有跟你说我们要结婚了?”

  芳艾伸出右手,炫耀无名指上的钻戒,掩不住喜悦的表情。“他跟我求婚了。我实在不应该跟你说这些,怕你难过,可是我就你这么个好姊妹,想跟你分享我的喜悦,你信吗?我周芳艾要定下来了,我要结婚了啊。”

  她情绪高亢,舒翼忧愁,言不由衷挤出一句:“恭喜。”

  芳艾计划著:“其实这阳台可以不要种花,等我搬进来以后,要重新装潢这屋子,把阳台打掉,这样里面可以多隔一个衣帽间放我的衣服……”

  听不下去,舒翼转身进屋。芳艾瞅著好友,高声嚷:“舒翼、舒翼!结婚时当我的伴娘!”

  当你妈啦!舒翼差点冲口而出,快气炸了。

  厨房,门半掩,灯下韩震青正在煎牛排。他听见芳艾向舒翼高声嚷的那句——结婚时当我的伴娘!

  他移开煎锅,以铲子将门推得更开,看见舒翼走入厕所,关上门。听见厕所传来扭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

  芳艾伸个懒腰,笑眯眯走向厨房。

  “要不要帮忙?”她进来拿过煎锅和铲子,动手煎牛排。“你听见了?我刚刚请她当伴娘欸,你觉得怎么样?”她瞟他一眼,见他眉头深锁,心事重重,像在沉思什么。“干么啊?脸色这么难看?”

  韩震青听见浴室水声不断,哗哗的水声像故意要掩饰什么。她在哭吗?

  芳艾尝一口酱汁。“嗯,好像太淡了。唉,我做菜很笨的,要不要稠一点?”

  “你好像很开心。”韩震青打开橱柜,拿牛排专用的料理酱。

  “你才应该开心吧?”芳艾眨眨眼。“听舒翼说你们下午买花种花,好惬意啊,你们聊了什么?她都跟你说什么?”

  砰!

  他用力甩上柜门,将酱瓶用力放置桌上。

  感受到他的火气,她耸耸肩,还是维持著笑容。“喔喔,我感觉到了,火烧得好旺啊~~”

  他瞪她一眼,转身走向厕所,敲门。“丁舒翼?出来吃饭。”想到她躲在里边哭,他就无法克制地烦躁起来。

  餐桌铁盘滋滋作响,牛排香味放肆蔓延。芳艾热络地高声说话,尽管气氛诡异,韩震青和舒翼脸色都很难看,她还是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我真幸运,未来的老公会做饭。”芳艾笑觑著韩震青。“真幸福,有这么好的男人爱我……”她夸张的口气,听在舒翼耳里,炫耀的企图太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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